就算身體再怎麽不適,她也不能說不好。


    家裏麵隻要出了事,有哪一次不是她站出來解決的?


    自從爸爸過世之後,家裏麵的經濟擔子全都是靠她這個長女勉強撐持起來的,小兒麻痹導致左腳不良於行的媽媽沒有辦法外出賺錢養家,且對於必須靠女兒來養家這件事,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愧疚。


    家裏麵有兩個弟弟,目前都還在念高中,這迴鬧出傷人事件的是她的大弟柳渝新,平常他們都喚他阿弟。


    她家阿弟原本是個非常乖巧聽話的大男孩,但爸爸過世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去摯愛的親人心情沒辦法平複下來,還是家庭的溫暖愈來愈沒辦法療愈他青春期的叛逆,漸漸地阿弟變壞了。


    抽煙、喝酒、飆車,還有逃課……凡是校規中禁止的事情,他一樣不少地統統都做了,前陣子甚至還交了一個年長他五歲的女朋友。


    短短半年的時間,阿弟由內到外完全變了一個人。


    上個月阿弟才因為在網咖涉嫌打群架被抓進警察局,這一迴竟然是他用刀傷到了人……


    柳渝清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像是要爆炸了,加上身體又處在極度不舒服的狀態中,感覺心情複雜紛亂到不行。


    洗了把臉清醒一下,卻覺得下腹的疼痛卻愈來愈劇烈,柳渝清一口氣吞了兩顆止疼藥,抓了錢包就準備出門,但輕飄飄的錢包裏麵隻有今天晚上接單賺進的三百元而已。


    柳渝清這時開始狂冒冷汗,存折裏麵的金額根本剩不到一千元,因為前天她才匯了一筆生活費迴家給媽媽。


    每次匯錢迴家過後那一周就是她的生活黑暗期,很可能連吃飯都得計較每一餐飯的價錢。


    雖然她接單跑腿天天都有現金收入,但昨晚她隻接了一趟單而已,兩個小時三百元的收入,差不多就是平常迴家一趟的車費。


    但現在是大半夜。


    外頭沒有公車可以讓她搭,就算她拖著不適的身體走路到火車站去,最快也要清晨五點左右才有火車可以坐。


    錢包裏的錢根本不夠讓她耍帥搭小黃迴家,柳渝清猶豫了一會兒,隻好又撥了通電話迴家,告知媽媽自己可能要天亮才能出發。


    這一迴她清楚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低泣聲,並不斷地向她說著對不起。


    明明做錯事的人並不是媽媽,媽媽卻一直對她低喊著抱歉的話語。


    掛上電話後,柳渝清難過地躺迴床上蜷縮起自己的身體。


    她不知道阿弟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叛逆,其實他惹出來的事情並不止這兩件,上個學期也發生過他與那群壞朋友到超商偷竊物品的事件。


    為了不讓阿弟被起訴,她與超商店家達成了私下和解,賠償了所有阿弟與朋友偷竊物品五十倍的價格。


    以她的狀態,原本就很難存錢了,那一次為了阿弟的賠款,她厚著臉皮向盈玉借錢,但盈玉的狀況其實也很吃緊,她們兩人湊在一起煩惱到最後,隻能由盈玉出麵向楊大少借錢,才結束那一次的緊急狀況。


    柳渝清並不想因為家裏的問題經常麻煩朋友,但是,除了這群朋友之外,她一個人孤立無援。


    課餘的時間已經拚命在賺錢了,還是沒辦法應付所有的開銷,她也想像其它同學那樣偶爾結伴去唱唱歌、吃吃美食,或是買幾件漂亮的衣服來穿,但努力賺來的錢連扛起家計都很勉強了,哪能容她這般揮霍呢?


    阿弟和小弟想必也是因為生活的窘困,所以跟她一樣感到自卑不已吧?


    阿弟變得非常叛逆不聽話,但柳渝清更擔心的是那個沉默的小弟柳渝鈞。


    凡是人總需要發泄情緒的出口,像她就是拚命打工使得身體疲憊不堪,迴到家之後一躺上床就能馬上睡著,這樣一來,那些失落和不滿的情緒很容易就能忘記。


    她家阿弟是以違反校規、做犯法的事情當做發泄情緒的出口,那麽沉默的小弟呢?


    他又是怎麽處理這些負麵情緒的?


    雖然直到現在小弟並沒有闖出過什麽天大的禍事來,但不知為何柳渝清就是特別地擔心他,深怕他會忽然間學壞,然後步上阿弟的後塵。


    就這樣想著許多其實自己也無能為力的事情輾轉煎熬到清晨時分,柳渝清再度拖著疲憊的身子起床準備迴家。


    替留在警局接受偵訊的阿弟送完早餐並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柳渝清帶著媽媽一起到醫院去慰問那個不幸被阿弟打傷斷了兩根肋骨的同學。


    聽見受傷的同學家長開出希望和解的金額是二十萬的時候,柳渝清差點就腿軟了,緊接著,她便聽見媽媽的啜泣聲。


    「我們家很窮,根本沒有這麽多的錢可以賠給你們……」


    坐在輪椅上的柳母激動地撐著雙手,想要起身走到對方家長的麵前去下跪,拜求對方的原諒。


    「求求你們,要我跪下來都行,請你們不要讓我的孩子去坐牢……」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喔!以為找一個殘障人士來下跪求情就能夠得到原諒嗎?你那個壞蛋兒子把我兒子打成這樣,如果賠不出錢來的話,那就等著去坐牢吧!」


    「拜托、拜托……求求你們好不好……」


    柳母成功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下一步就是要撲到對方麵前去下跪了,但卻被女兒強勢地壓坐迴輪椅上去。


    「媽,別擔心,和解金我一定會想辦法湊出來的,你不要那麽激動,萬一又像上次那樣昏過去就糟了。」


    安撫完媽媽差點崩潰的情緒之後,柳渝清走到傷者少年的父母麵前去。


    「對不起,我代替弟弟向你們道歉。」


    深深地一鞠躬,柳渝清接著便和傷者少年的家長談論後續的賠償事宜。


    講好一周後付款,不僅是那二十萬的賠償金,連同少年此次入院的醫藥費也得一並繳付。


    協商結束之後離開醫院,柳渝清推著媽媽的輪椅到市場兩人最喜歡的那間麵攤去吃早餐。


    「渝清,咱們還是迴家自己煮吧,在外麵吃真的很浪費……」


    尤其接下來必須償還這麽一大筆的賠償金,柳母就連一塊錢都舍不得浪費,更別提這一碗要價四十塊的湯麵了。


    隻不過是吃兩碗麵而已,媽媽都想要節省下來……柳渝清心疼地握緊媽媽的手:「沒關係啦!媽,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不要擔心,一早起來外頭的風有點涼,我們喝一些熱湯之後再迴去。」


    早上趕迴家之前,柳渝清將存折裏的餘額全部提領出來,她不敢跟媽媽提及這件事,但最起碼帶媽媽去麵店吃一碗湯麵的錢還是有的。


    「那你快點吃吧!這麽早要你坐車迴來,一定餓壞了吧?」


    「媽,您不吃嗎?」


    「我這碗包迴去給小弟吃好了。」


    「媽,您快點吃,我們等等再包一碗迴去給小弟就行。」柳渝清按住眼角,努力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掉下來。


    「媽,快點吃,湯涼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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