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秦崇聿心不在焉地做著午飯,眼前不時地浮現出剛才阿盛主動要吃白蘿卜燉牛腩的表情,小臉上寫著失落,卻又帶著期待。


    她在失落他沒有提起早上說的要給她做白蘿卜燉牛腩,她又期待著他能做。


    期待?她期待這道菜?


    難道是這段時間她的胃口變了?


    一個人經曆過什麽才能在短時間內對一種菜由厭惡到期待?


    腦子裏,思緒亂飛。


    那是阿盛才六歲的時候,那天秦崇聿端了碗廚師做的白蘿卜燉牛腩去找她,她吃了一碗,許是很喜歡,所以就又吃了一碗,可吃完沒多久肚子就開始疼,上吐下瀉,輸了三天的吊瓶才好。


    從那以後隻要一聽到這道菜阿盛就反胃,甚至一提到燉的白蘿卜她就惡心。醫生說她是心理作用,秦崇聿試圖給她調節,涼調白蘿卜或者炒蘿卜絲給她吃,她多少還是能吃一些,但對燉的白蘿卜依舊是反感。


    再後來,這道菜就成了一道禁菜,至少在秦家是這樣。


    就在前不久,有一次做飯,秦崇聿無意間提到了這道菜,他清楚地記得當時阿盛在喝牛奶,然後一股腦全吐了出來。


    “飯什麽時候做好?”餘生有些等不及,來廚房催促。


    秦崇聿迴過頭,微笑道:“還要過一會兒,你若是餓了先吃點東西墊墊,冰箱裏有薯片也有麵包。”


    餘生不樂意地走到冰箱前,打開後,毫不猶豫伸手拿起一盒薯片,打開吃了一片,關上冰箱,“你快點做,我都快餓死了。”


    “再有半小時就能吃飯。”秦崇聿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那盒薯片上,以前她雖然愛吃零食,但也僅限於甜點,除了這個,她寧可是餓著肚子也不吃別的零食。


    這薯片是他給念念買的,安安也不吃。


    可現在,她竟拿了一盒薯片吃。


    “阿盛,還有牛奶,別隻吃薯片。”


    “不想喝牛奶。”餘生是這樣迴答的,人離開了廚房。


    甜點牛奶是阿盛的最愛,每天若是不喝上一杯牛奶,她會睡不著的。


    以前不吃的現在吃了,以前吃的現在不吃了,這說明了什麽?


    秦崇聿走到廚房門口,“冰箱裏還有橙汁,不想喝牛奶就喝橙汁。”


    餘生顯得有些不耐煩,“我渴了喝咖啡,你就不用管了,趕緊做飯。”


    咖啡?


    渴了喝咖啡?


    阿盛極少喝咖啡,家裏的咖啡基本上都是給他準備的。


    秦崇聿若有所思,她跟之前的那個女人絕對不是同一個人,明明感覺是他的阿盛,可為何感覺又不像呢?


    還有她坐沙發上的姿勢,確切說躺著,阿盛不會躺著吃東西,更不會躺著吃著東西翹著二郎腿看著電視。


    餘生睨他一眼,“愣什麽呢?還不快去做飯?”


    秦崇聿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送你的綠檀吊墜是一對兒,安安那裏一個,另一個呢?我怎麽沒見你戴?”


    拿著薯片的手頓了下,女人微蹙黛眉,手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脖子,“是啊,我的那一個呢?”


    想了一會兒,餘生放下薯片,“興許在臥室裏,我去看看。”


    看著她走進臥室,秦崇聿的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條線,綠檀吊墜原本就是一個,就是安安戴著的那一個。


    現在他可以為安全的肯定,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他的阿盛,那她是誰?


    那他的阿盛呢?她現在在哪兒?有沒有危險?


    昨晚上那個夢,那個唿喚他的聲音,秦崇聿渾身一個冷顫,轉身進了廚房。


    準備吃飯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借故說公司有急事,就匆匆離開。


    餘生沒有懷疑,他不在,她吃的更自在。


    一鍋的白蘿卜燉牛腩都被她吃光,吃完後才發覺撐得難受,她決定出去走走。


    沒想到,竟然樓下遇到了秦成。


    “阿盛。”秦成見到她非常的激動,按著輪椅快速上前,“阿盛,我想你。”


    在餘生被司灝宇帶走的第三天,秦成被秦立轉移了醫院,在一家高級的私人療養院接受康複治療,可這一個多月裏,秦立非但不配合治療,相反還以絕食抗議。


    秦立怕時間久了他出事,今天終於將他放出來,一出來他便來找餘生,沒想到剛到樓下就碰到了她。


    相對秦成的熱情,餘生顯得尤為的冷淡,朝後退了兩步,“叔叔,請你注意措辭,我可是你侄子的女人。”


    秦成的臉色僵了僵,微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阿盛--”


    餘生甩開他的手,陰沉著臉,“叔叔,請自重!”


    “……”


    “叔叔還有事嗎?沒什麽事我要出去。”


    秦成抿了下嘴唇,無力地搖頭,“沒事。”


    餘生掃他一眼,轉身離開。


    望著她消失遠去的背影,秦成一臉的落寞,才多久沒見,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低頭看著自己沒有知覺的兩條腿,他苦澀地笑了。


    他不後悔為救她變成殘廢,卻在這一刻,心有些涼,他雖奢望過能跟她在一起,可這段時間也想明白了,倘若她能跟崇聿快樂幸福,對他也能如從前那般的親近,他也就知足了。


    人都會變的,他隻能這樣告訴自己,安慰自己,坐著輪椅默默的離開,昔日高大的背影不再,留下的隻是淒涼與消瘦。


    ****************


    富人區,秦宅。


    “老餘啊,你可算是迴來了。”秦立高興地拍著餘建勇的肩膀,猶如多年未見的兄弟,“來來來,快坐下陪我喝一杯茶。”


    餘建勇恭敬地站在一旁,“老爺,我是下人,就不坐了,我想一會兒親自去趟菜市場,選一隻上等的烏雞,給老爺燉當歸春筍烏雞湯。”


    一聽是當歸春筍烏雞煲湯,秦立高興得不得了,連連點頭,“好好好,我讓司機陪你一起去,也好提著東西。”


    自從餘建勇離開,這段時間,秦家的廚師換了至少十個,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將這湯的味道做得令秦立滿意。


    到了菜市場,餘建勇讓司機在門口等他,他進去買,等買完了給司機打電話。


    方文武也在菜市場,跟餘建勇是在買烏雞的時候碰到的。


    “老餘,你也買烏雞啊。”


    “對啊,秦老爺喜歡喝我做的當歸春筍烏雞湯。”


    “我也想喝,改天你也給我做一頓唄。”


    “好啊,等有空了我就去你那兒。”


    “你閨女咋樣了?我昨天晚上聽你說她發燒了,嚴不嚴重,去醫院了嗎?”


    “吃些退燒藥已經退燒了,這會兒還在睡著,我這不買了這烏雞準備迴去給她煲點湯補補身子。”


    “那你可要照顧好她,現在的孩子啊,身體素質都不好,缺乏鍛煉。”


    “……”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嘮的都是家常,然後分開,方文武匆匆迴家,餘建勇繼續買菜。


    秦氏董事長辦公室,李峰推門進來。


    秦崇聿正站在窗戶邊濃眉深鎖,一籌莫展。


    “秦先生,這是剛才跟蹤方文武的人傳來的視頻,她跟餘建勇在菜市場碰到麵,聊了一些家常,可我覺得兩人有些怪怪的,你看一下。”


    秦崇聿轉過身,看完後問,“有什麽怪的?不就是方文武的女兒生病麽?”


    “你不覺得他們之間太客套?按理說餘建勇跟方文武是*的關係,見了麵不應該很熱情嗎?”


    秦崇聿一臉的鄙視,“你以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見了女人就恨不得馬上上了。”


    李峰動了動嘴唇,“我也沒你說的那麽誇張,我找女人也是有條件的。”


    “你別不信李峰,就你這樣,不出三年,你要是不腎虧,天理難容。”


    “哎呀,秦先生,你怎麽這麽惡毒呢,我還沒結婚呢!”


    “你還知道你沒結婚?像你這樣的,哪個女人肯嫁給你?”


    李峰撇了下嘴,小聲嘟囔,“我若不是這樣,誰替你解決那些女人?”


    秦崇聿看他,“這難道不是你自告奮勇的嗎?”


    “我……”李峰知道自己也說不過他,就換了話題,“我說的是真的,方文武確實有個女兒,叫文甜甜,今年十六歲,在十一高上學,去年寒假在一酒店打零工,跟一四十多歲的個體老板勾搭上,之後就經常逃課,這事方文武並不知道,而且文甜甜昨天晚上也一直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今天早上五點多才迴學校,所以我覺得方文武跟餘建勇的對話有問題。”


    “方文武幾個女兒?”


    “就文甜甜一個。”


    秦崇聿想了一會兒,“這樣,你讓人想辦法拖延方文武迴家的時間,再讓人去方文武的家中一看究竟。”


    說完,他掐滅手中的半截煙,拿著外套就要出去。


    “你去哪兒?”李峰問。


    “方文武家。”秦崇聿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也很焦躁。


    李峰叫住他,“你這樣匆忙去,肯定打草驚蛇。”


    秦崇聿頓了下,他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他這一刻隻想見到阿盛。


    *******************


    方文武從菜市場迴到家往常用二十分鍾就夠了,但是今天她卻用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一推開門,她就覺得有人進來過,放下菜籃子就匆忙朝角落裏的一個房間走去,邊走邊掏鑰匙。


    門打開,*上整整齊齊的沒有人!


    不好!


    方文武急忙給餘建勇打了電話,可電話遲遲無人接通。


    怎麽辦?


    方文武一時間沒了主意,若是人丟了,或者出去被人碰到,餘建勇絕對不會饒了她。


    出去找,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要下雨,才下午四點的時間,可天已經黑得跟六點差不多。


    這時候街上的路燈還沒有亮,餘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隻知道腦袋裏昏昏沉沉的,雙腳也猶如拖了千斤巨石一般,每抬一步都無比的艱難和吃力。


    她終於還是走不動了,在一個賣水果的小攤位前栽倒。


    “露露,你快去看看,那兒有個人摔倒了!”賣水果的是一中年女人,此時她正打算收拾攤位迴家,恰巧餘生栽倒在她們跟前,女人便讓女兒過去看看。


    女孩走過去,將地上的人扶起來一看,頓時張大了嘴巴,驚叫道:“媽!是阿盛小姐!”


    當日餘生去秦宅,恰巧遇到丁思思為難張露,就替張露出了氣。


    後來按照秦崇聿的吩咐,秦海的工資一部分給了張露,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張露用那些錢將母親接到了j州治病,治好病張母沒有迴老家,而是在j州租了間房子住下,又在張露表姐李悅瑞的幫助下弄個賣水果的小生意,雖然掙得不多,但足夠維持生計。


    因照顧母親張露從秦家辭職,這段時間陪著母親賣水果,想著將來有錢了將弟弟也接來j州上學。


    張露經常跟母親提起餘生,張母也對女兒口中的這個阿盛小姐十分的感激,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見到麵一定當麵跟她道謝,不曾想,就這樣見了麵。


    張露母女倆將餘生弄上三輪車,帶迴了她們租住的房子。


    “露露啊,我看著阿盛小姐像是生病了,不如我們送她去醫院吧。”張母說。


    正說著,餘生卻睜開了眼。


    “阿盛小姐,你醒了!”張露高興地叫道。


    餘生看向她,“張露?”


    “媽,阿盛小姐還記得我!”


    餘生坐起來,衝張母笑了笑,問,“這是哪裏?”


    張露將衣服給她披上,“你在路邊昏倒了,我跟我媽把你帶迴了我們租的房子,你怎麽了?怎麽會昏倒呢?”


    “我沒事,張露,有沒有吃的,我有些餓。”


    “有麵條,我這就去做,一會兒就好。”張母急忙去做飯。


    “謝謝阿姨。”


    做飯的地方就在房間外的過道裏,張露母女租住的房子正好在走廊的盡頭,所以就將廚房弄在了走廊裏,這樣顯得房間裏的位置稍大一些。


    餘生打量著這間大概隻有十平米大的房間,雖然小,但很幹淨整潔,門口擺著幾個箱子,箱子裏有蘋果有香蕉,她輕聲問,“張露,你媽媽的病好了嗎?”


    “基本上已經好了,謝謝阿盛小姐,那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提起餘生,張露的心裏是滿滿的感激。


    餘生笑笑,“以後還是叫我姐吧。”


    張露點點頭,叫了聲,“姐。”


    “對了,你現在還在秦家做事嗎?”餘生問。


    “沒有,帶我媽來看病我就把工作辭了,我表姐給了些錢,我跟我媽現在在賣水果。”


    原來那些水果是她們做的小生意,“做些生意也好,不過你還這麽小就不上學了,還是太可惜了。”


    張母正好進來,輕聲歎了口氣,“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這孩子,去年露露爸爸出事離開,我又生病,露露還有個弟弟在讀高中,家裏實在是供不起他們兩個上學,露露考上大學了沒去報道,出來打工掙錢給我看病給他弟弟交學費。”說著,張母紅了眼睛。


    “媽,現在上不上大學其實都一樣,你趕緊給我姐做飯。” 張露沒讓母親再說,但眼中還是閃過了一抹憂傷,她是那麽的想去上學,而且還是她夢寐以求的大學,最喜歡的專業。


    餘生捕捉到了她眼中的神色,輕聲問:“露露考上的是哪所大學?”


    “j大,法學專業。”提起女兒,張母一臉的自豪,隻是這孩子命苦,生在了這樣一個窮苦的家庭。


    餘生一臉的驚訝,看著張露,j大是j州最好的大學,法學專業又是最厲害的,“露露,如果現在有機會讓你再去上學,你會去嗎?”


    張露猶豫了一下垂下頭,“我現在隻想媽能健健康康的,弟弟能考上大學,別的現在不想考慮,也考慮不了。”


    “傻丫頭。”餘生沒說什麽,張母做好麵條她吃了一大碗,感覺渾身有力氣多了。


    “露露,你幫姐個忙。”


    “姐,你說。”


    餘生給了張露一個地址,讓她打車到那個地方,送一個快遞。


    *****************


    秦崇聿的人在方文武的家裏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為了不打草驚蛇,秦崇聿還是迴到了餘生的一居室。


    晚上六點,餘生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秦崇聿在廚房做飯,這時候門鈴響起。


    “阿盛,你去看看是誰。”


    “知道了。”餘生不樂意地站起身,吃著薯片朝門口走去,拉開門是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張露見到她心裏一驚,姐原來知道這裏有個女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難怪她交代她若是見到一個跟她長得一樣的女人不要驚慌。


    “你找誰?”餘生問。


    “請問你是餘生餘小姐嗎?”


    餘生點頭,“有事嗎?”


    秦崇聿聽到聲音廚房裏出來,見到張露,他一愣,但沒說什麽,隻是看著她。


    張露也看到了他,同樣也沒說話,將一個精美的盒子雙手遞給餘生,“上個月初您從我們的網店訂了一套情侶杯,現在給您送過來,其實本來早就應該送來的,可我爸爸突然去世,所以耽誤了,真的很抱歉。”


    餘生接過盒子,打開看了一眼,確實是一對情侶杯,一個上麵刻著盛,一個上麵刻著聿,“我都忘了這事了,沒事,送來就好,我記得我當時是付過錢的吧?”


    “嗯,您付過錢的,一百二,不過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明天會在您的賬戶裏返還五十元作為補償,耽誤您的時間再次跟您道歉。”


    “沒事,反正我也不急用。”


    張露笑笑,“那打擾您了,祝您生活愉快,期待您能再次光臨我們的小店。”


    “知道了。”餘生不耐煩地關上門,隨手將杯子丟在玄關處的櫃子上,看了眼秦崇聿說,“都這麽久了才送過來,我都忘了。”


    “什麽杯子?我都沒聽你說過。”秦崇聿走過去將杯子拿起來,看著兩個杯子上印刻的兩個手寫字,他的唇角輕輕勾起,這兩個字無疑是阿盛親手寫的,還有剛才的張露,她的父親不是去年就已經去世了嗎?


    “阿盛,這杯子很好看啊,你一個我一個。”


    餘生淡淡地說:“看著還可以吧,一般般。”


    “我去洗洗,一會兒就能用。”走到臥室門口秦崇聿又轉過身,“對了阿盛,剛才送快遞的小姑娘我怎麽看著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不知道,反正我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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