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會怎樣?


    沒人能完全預知未來會怎樣,陳辰自然也不能。


    在這次見到劉小心之前,他從未沒預料到,自己必將到來的成都之行會牽涉到一個小王爺。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變局,但若仔細想想倒也不算完全突兀,因為光從“小心”這個名字以及其並非劉家血脈的身份上,便能知道劉小心的真實身份一定不簡單,否則劉大鍾為啥要給其取“小心”這麽個怪名字?


    不是小名,而是大名喲。


    牽涉到一個小王爺……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亦或是禍福相倚呢?


    陳辰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在知悉益王府位於成都時,便已意識到他與劉小心的“討公道”之路綁在了一起。


    雖然先前說過騰不出手幫劉小心,但那是建立在劉小心的生父與自己扯不上任何關係、亦是在地理上另一處的前提下,這種情況讓他確實沒有餘力再去操心這檔子事,畢竟他怎麽可能特地為了劉小心跑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呆上一段時間?


    可是益王府在成都呀,到時劉小心在益王府左衝右突、同在成都的他能忍住不幫一把?


    不看僧麵還得看大鍾小滿以及小妹的佛麵呢。


    更何況若是成功幫劉小心突圍,於他對抗沈家的“大業”也將幫助良多。


    多了一個小王爺的助力……畫麵太美不敢想象!


    甚至於還可以想得還再遠一些……


    藍天白雲、詩和遠方……


    隻是可憐的是,兩個人的成功概率都不大,乃至很渺茫。


    籌劃?這等事無論你怎麽籌劃都沒用,未知因素太多了,他與劉小心連王爺和王府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隻能做好自己、到時隨機應變。


    他跟劉小心說了很久,也問了很多。


    ……


    ……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骨感之處便在於,盡管對未來很期許,但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


    此時還是先把什麽益王府什麽沈家的放在一邊吧,先把文州的事情給解決掉才行。


    隻是解決掉……這又談何容易?若不是命大且命好,不久前他已經被劉軒玩死了。


    如他與劉小心所言,現在他確實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過人之處,因為劉軒的一環扣一環讓他大開眼界、乃至歎服。


    就算是對手,也是一個令他佩服的對手。


    是一個無論多艱難、多不容易都得要解決掉的對手。


    不過盡管知道如此,迴來後的這幾天他卻一直窩在家裏,看起來很低調。


    確實很低調,低調到除了養病和談情說愛之外,他什麽事都沒做,也極少出門。即便出門也隻是讓他的許小廝推著他在家附近轉兩圈透透氣而已,就連酒樓都一次未去過。


    如此低調自然是有目的的。


    因為他要等,等著李通判的抉擇。


    他的對手不僅有劉軒,還有李通判。與劉軒相比,李通判是個更難對付的角色。


    他不知道李通判有沒有找到李顯年的屍體,但知道李通判肯定知道李顯年死在他手上。


    他不確定李通判會如何做,是選擇隱忍隨後找機會對付他、還是怒不可遏之下不顧一切開始報複?


    想來許清菡每天天不亮便來、夜深才離去也有這方麵的原因。雖然她未明言,但站在她的角度上,怎能不會有這方麵的擔心?


    到了現在,陳辰已大概可以判定,李通判選擇了為大局暫時隱忍。


    因為李通判一切如常,沒有任何怒不可遏和失去理智的跡象。


    許恪快要離任了,看來李通判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搞事。


    當然,未來李通判必定會選擇出手對付他,這是毫無疑問的。不過這是將來的事,將來的事自然將來再說。至於現在,在確認李通判選擇了隱忍後,他顯然是把心思放在劉軒身上。


    劉軒……自從許清菡在雨夜的城門前站了一夜、第二天他坐著許清菡的馬車迴來後,劉軒便無比老實。


    莫說搞風搞雨,就連麵都不露,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老實是必須的,因為許清菡的舉動會讓其吃不準許恪的傾向,李顯年被其利用卻喪了命也會帶來李通判的怒火,還有這一次失手會讓其短暫的失去了對付他的抓手。


    現在這一段時間,攻守易位,他必須得開始嚐試反擊了。


    ……


    ……


    在劉小心來到文州後的第二天,文州裏發生了兩件引人關注的事。


    其中之一是,不何從何處也不知從何時,城裏有關於劉家的傳言出現。


    便是百芳樓的東家劉家。


    傳言說得是,劉家欺男霸女、巧取豪奪、魚肉鄉裏、逼良為娼、欺行霸市等等等等。


    甚至還有劉家仗著官府中有人,草菅人命隻手遮天之類的說詞……


    反正總結起來,這就是個人神共憤、壞事做盡了的劉家,一個惡貫滿盈活該抄家滅族的惡霸。


    傳言中還說,這個惡霸已經神氣不起來了,因為已經有人來到文州,正在查劉家那些罄竹難書的罪行。


    “噯噯,你知道嗎?那個劉家啊,要倒大黴了,朝廷已經著轉運使秘密派人來查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家破人亡……”


    “聽誰說的?大夥兒都在說啊……”


    ……


    很顯然這是一個惡性傳言,是有人在暗中主導。因為這髒水潑得太兇太狠,劉家雖然惡、但惡不到如此地步。


    巧取豪奪或許有一些,不過即使有也是很隱蔽。逼良為娼幾乎路人皆知,但並不會有人能拿得出什麽證據來。至於其它那些亂七八糟的罪證……大概還真算是冤枉了劉家。


    不過民眾就是這樣,不會有人願意動腦子去思考什麽,抱著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以及自古以來的仇富心態,你傳我也傳,將其當一個獵奇之事一傳十十傳百。


    而且也不完全是冤枉,劉家確實是有罪的,所犯下的罪行也確實罄竹難書。


    當然,即便如此,想要傳言能順暢的傳起來,也得是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才行。


    ……


    引人關注的另一樁事與“酒”之一事有關。


    因為未來三年的酒榷撲買終於塵埃落定了。


    相比於前一樁劉家的事,酒之一事所得到的關注度更高。畢竟劉家的事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酒卻是與生活息息相關的。


    如果撲買的價格太高,官府顯然再樂意不過。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商家不可能做賠本生意,總是要把多貼給官府的錢從百姓身上撈迴來。


    所以若是高了,漲價是不可避免的。


    近半年前,文州城來了一個名叫杜楚的富商,來後不久便有風聲傳出,說其是為了文州酒業來的。當時還曾有人為此嗤之以鼻,畢竟一州之酒業是以十萬貫來計數的大生意,是隨隨便便來一個人聲稱要拿到便能拿到的?


    怕不是信口雌黃另有目的吧!


    可隨著時間的進展,杜楚似乎在文州生了根,那關於其欲與酒商張家一拚高下的說法越來越甚囂塵上。


    直到臨近撲買時,傳言已不再是傳言,而是變成了實打實的事實。


    杜楚果真是為了未來三年的酒業而來!


    前些天杜楚終於親口確認他對酒業感興趣。


    今天是撲買的日子,杜楚一大早便出現在衙門中,初露麵時便放出了豪言壯語,聲稱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未來三年的酒業拿下來。


    誰也不知道杜楚在即將撲買時為何如此高調!


    除了杜楚之外,也有其他覬覦之人。畢竟在這個承平年代裏,酒業是一塊肥肉,誰都想撲上去咬一口,所以過往每到撲買時便會殺得腥風血雨,撲買的價格也一路水漲船高。


    如今加上一個聲稱不惜一切代價也不知其底細的外地富商杜楚,形勢更加複雜。


    所有人都認為,張家這次遇著真正的對手了,畢竟杜楚半年前就開始潛伏,顯然是勢在必得。


    在大夥兒看來,無論最終是誰得著酒榷,撲買的價格肯定會比上一次高出一截,否則怎麽對得起這麽大動靜?


    看來將來的酒要漲價嘍……


    可最終的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珠子和下巴掉了一地!


    因為……最終的撲買價格不僅沒高,連跟上一次持平都未達到。


    竟然還少了一萬貫!


    正常情況下,這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因為有先前的價格作為標杆,再怎麽著也不可能低於之前。畢竟文州並沒有什麽動亂,整體說起來算得上是蒸蒸日上,在可期的未來也不會有什麽危機,這等肥肉怎麽可能會掉價?


    可事實勝於雄辯。


    最終的勝利者仍是張家。


    或者可以說,張家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這場撲買。


    至於那位大言不慚的杜楚……


    據衙門中人傳出來的消息,說是上一次的撲買價是十二萬貫,底價是五萬貫。這一次的底價與上次一樣,仍是五萬貫,加價也是一樣,每次最少一萬貫,上不封頂。


    說是杜楚確實是來勢洶洶,這邊才開始,杜楚便把價格一次性加到了十萬貫,隨後還把挑釁的目光投在張家的身上。


    張家想了一會後,加了一萬貫,總價達到了十一萬。這個價格比上一次的還少一萬。


    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加價幅度,讓總價停在比上次低一萬的額度上,如此一來,便可看出杜楚或是其他人的用意。


    若是也選擇加一萬貫,那便是與上次持平,張家還可以再加一萬貫,這是個能接受的價格。


    若是包括杜楚在內的其他人真不惜一切,加價超出太多,那便沒有跟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包括張家在內,都認為這是一個試探杜楚的價格。


    在張家出價後,杜楚用哈哈長笑表達了對張家的蔑視。


    除了張家和杜楚,那時參加撲買的其他人都選擇了按兵不動,因為都認為杜楚肯定會選擇再加,區別隻是加多加少的問題。


    這是張家的試探,也未嚐不是別人借著張家對杜楚的試探。


    杜楚一直輕蔑笑著。


    直到許知州開始計時,杜楚仍在輕蔑笑著。


    眾人都認為,杜楚這是在營造氣勢呢,會直到最後一刻才把底牌拋出來,如此才能給張家最大的心理壓力和挫敗感緊張感。


    可是……直到無奈的許知州宣布文州未來三年的酒榷以十一萬貫的價格歸張家所有時,杜楚仍舊在輕蔑的笑。


    頓時便是嘩然聲一片以及落了一地的下巴。


    杜楚這是笑到忘記正事了麽?


    顯然不可能!


    事實上在許知州宣布後,杜楚便站了起來,再次哈哈大笑,隨後洋洋自得的走出了衙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張家也是。


    事後甚至有人懷疑,杜楚乃是張家尋來的托兒,半年前便安插下的托兒,就等著今天拿出來演一出戲,用來蒙騙其他覬覦之人呢。


    畢竟此事最大的得利者便是張家,而且杜楚一開始那麽高調,由不得人不懷疑。


    竟然比上次還少了一萬貫……


    當然,猜測歸猜測,雖然沒人可以左右別人怎麽想,但也沒人可以左右這個結局。


    張家與杜楚究竟有沒有什麽關係,怕也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


    陳辰是通過劉小心知道這個消息的。


    這是一件大事,也引起了初到文州城的劉小心同學的關注,因此一大早便帶著老劉同誌出了門,直到下午塵埃落定後才迴來。


    迴來後先來到陳辰窗下輕咳一聲,隨後陳辰出了門,便輕聲把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陳辰。


    在得到這個消息時,陳辰同樣也是很驚訝。


    他自是知道杜楚放棄的消息,因為這主意本來就是出於他。雖然之後許清菡已經被許恪暫時剝奪了權利,但那隻是錢款被凍結,這一事上仍是她拿主意。所以兩人後來又商量過,最終決定還是不要的好。


    畢竟三年啊,別人不清楚但他可清楚的很,大宋朝能不能熬過未來三年還是個未知數呢,沒必要把錢投到這裏去。留下來或許能漏到自己手裏,如果投出去可就是一絲一毫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可是杜楚為何要這麽做?


    換句話說,許清菡為何要這麽做?


    因為杜楚的所作所為肯定是出於她的授意啊。


    他想起昨天晚上,許清菡在天才黑時便出奇的離開了他,說是有些事要迴去處理,難道跟這事兒有關?


    想來……是吧?


    若不是要緊的事,她才不會那麽早就離開。


    現在是下午一點多鍾,兩個人窩在家裏才吃完午飯不久。吃完後許清菡便嚷著要聽故事,可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這麽困的嗎?昨晚熬到很晚?


    劉小心在窗下咳嗽時,他才剛把睡著的她放下。


    陳辰迴頭看了看窗戶,然後笑了起來。


    小樣兒,葫蘆裏賣得啥藥呢?為何要暗地裏幫張家這一把?


    她不可能與張家有什麽交集或聯係,因為她現在已經“不在文州”了。


    竟然敢偷偷摸摸的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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