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縱橫共十九道,棋點三百六一位,拋去四劫殘局本身所占據的那一百二七子,剩下的棋點不過二百三十四位,邊緣處的那些棋點是廢棋,不會影響四劫殘局的最終局勢,算下來有用的棋點隻有四十餘位。”


    “這就意味著,如果我們柏廬要第一個解開四劫殘局,就必須要占領天元等最重要的那九個星點。”


    棋盤世界中,數位柏廬弟子聚集一起,廖平站在中間,一身黑色試袍將那張本肅厲的臉襯得更加陰鬱。


    不管什麽棋局中,九個星位都是巨龍的脖頸,能將最重要的九個星位占領住就如同扼住了巨龍的命門,同樣也把守住了所有通往天門的狹關,如果真如廖平說的那般能將九大星位全部占據,那麽如何破局就會成為柏廬獨自一家的事情。


    這話說的很狂妄,這屆來參加棋評測的柏廬弟子實力確實很強,除了廖平與白航是叩府上境的強者之外,其他數人最弱也是叩府中境,甚至還有倆位同樣也是叩府上境,隻不過是剛入上境不久,平均實力是所有勢力中最強的一處,但千山宗畢竟是萬世雄宗,前來弟子的實力也不容小覷,雖然都被寧青魚這朵籠罩在眾人目光前的厚雲遮掩去了光輝,可是並不意味那些其餘弟子就真的隻是陪襯紅花的弱瘦綠葉。


    果不其然,一位身著白色試袍的柏廬弟子聞言前踏一步,麵對廖平問道。


    “雖然我們柏廬弟子不懼任何人,可如果想要在天下試子間獨占九星,難度實在太大,我們人數太少,而且,這些彌漫在棋盤世界中的霧霜似乎有某種幹擾識念的作用,我們根本無法將識念透過這些霧霜籠罩整個棋盤。”


    “無法籠罩棋盤,我們就無法知道九大星位在何處,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如何行棋,進一步講,那怕我們真的能占領到那九個星點,可如果所有人一直在行棋,四劫殘局就會一直在進行變化,根本無法揣測棋盤的最終走向,如果千山宗又或者其他勢力的試子刻意胡亂行棋落子,到時候恐怕這九個星位的意義就顯得沒那麽重要。”


    “除非,我們之間有人的識念可以雄厚鋒利到根本無懼棋盤霧霜,比如,那位行走在最前方的寧青魚!”


    此言一出,其他數位柏廬弟子紛紛皺眉,進行到此時,所有人都已經摸清了棋評測真正解局方式,不管解山,行棋,還是最重要的破局,所有的一切都在圍繞著四劫殘局。


    四劫殘局,破局的關鍵在於最重要的四大劫,如何在最快的時間行到最想要的位置是解局關鍵,然而此時棋盤世界中突兀降下一層寒霜,寒霜中明顯具擾亂識念的作用,這無疑會給眾位學子在行棋過程中增加更多困難。


    “如果白航在這裏就好,連三蘇師叔都讚賞他識念的雄厚與精妙,如果他在,棋盤世界中所有試子的動向就會了如指掌,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麽輯手了。”


    一位站的偏後些的柏廬弟子低頭黯然道,他這話完全是隨口而出,沒有想太多,可當他說完,竟有數位柏廬弟子同時皺眉,似乎很是不願意提起這個名字。


    “不要再提那個沒規矩的家夥。”


    廖平以識念感受著棋盤世界中的各種變化,緊緊抿成嘴角,仿佛一把橫刀立在峰頭般冷笑道。


    “閑棋太多?那就把所有閑棋踢出去,四劫殘局自然就成了定局。”


    ……………


    “你問我怎麽破局?方法倒是很簡單,可做起來實在有些費力。”


    張經年掀開黑袍前襟,高高抬腿,仿佛行走在天南殿外的高階上,一邊揮手散開眼前氣息混亂的霜雪,一邊向不遠處的玉川解釋道。


    “咱們的國師大人棋術雖和垂釣的本事一樣不忍直視,但既然費這麽大勁整出這麽一出好棋,總不會這麽輕易就將大家就解了局,那有什麽樂趣可言?”


    玉川猶豫了下,抬頭望了眼灰蒙蒙的上空,用眼神示意師哥說話還是小心點比較好,國師大人畢竟就在棋盤世界外看著這裏。


    “怕什麽?我這話是誇他老這局設計的構思巧妙,環環相扣,精妙中又不失一絲高雅,高雅中又不缺三分靈性,靈性中又隱了些婉轉低沉,優美動聽,委實是我們這些棋道中人的楷模典範…………”


    “經年哥。”


    玉川隔著霜霧望著張經年那張抑揚頓挫的浮誇臉,欲言又止道。


    “婉轉低沉,優美動聽是用來形容琴樂聲的,和棋確實沒什麽關係。”


    張經年尬笑幾聲,沒好氣道。“都是誇人的話語,計較那麽多幹嘛。”


    看著玉川凝著稚嫩眉梢又準備欲言又止,張經年趕緊將話題轉移到一邊。


    “楊穎呢?你們不是一同行走的嗎?”


    “他說想去前方單片劫裏看看。”


    “單片劫?”


    張經年站住腳步,蹙眉沉思,片刻後突然挺起腰身,閉目冥想識念散發於外,此時棋盤世界中以被寒霜占據,霜凝如膠,識念無法伸展太遠,根本感受不到張穎的識念氣息。


    “現在所有人都被霧霜籠罩,就連我都無法將前方棋局線路看的太遠,張穎說他要去單片劫看看,他怎麽去的?”


    “不知道啊,經年哥,剛才分開時我還想問他來著,可一個轉身就不見了蹤跡,本來我準備去尋他,不想恰好遇上了你。”玉川老老實實的迴答道。


    拍了拍玉川的肩膀,張經年收起心裏莫名升出的一絲不安,沒有再說話。


    玉川自幼在天機閣研修經書,很少出閣處理俗事,不曉得世事險惡,人心叵測,他不知道此時棋盤世界中其實早已不僅僅隻是破局這麽簡單,而是充滿了各種危機,這場突兀降下的霧霜幹擾了所有人識念,讓本就繁雜難解的棋評測又多出了無限變數,當然,這些變數主要指的是人心。


    正如廖平所說,如果想讓一切都定為死局,把所有多餘棋子都踢出去,棋子越少,變數則越少,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將會成為敵人,畢竟能多踢走一人,就意味著競爭壓力會少一些,破局的可能也會大一些。


    國師大人特意弄出這一場遮蔽試子們眼睛識念的濃霜,除了有增加難度的想法之外,可能就是為了將人心深處的陰暗麵勾起來吧。


    濃霧做遮擋,許多平時見不得光,也無法見光的念頭就會悄悄冒出,一旦有了念頭,任何事都可能會發生,棋評測是個人戰,規則上沒有說明試子間不可能相互攻擊,即便真的有人刻意擾亂棋局也沒法說什麽。


    好在張穎向來聰明伶俐,又有著叩府境的實力,尋常試子想暗中算計他也沒有這個本事,如果萬一運氣實在不好遇到了千山宗或柏廬中的人,那………也隻能自求多福了,或者希望天機閣的名頭能鎮住對方。


    想了想千山宗與大離的關係,又想了想廖平的性情,張經年覺得還是楊穎若是遇到這些人,自求多福還是比較實在點。


    有這麽多實力強大的監考官在旁,楊穎應該不會傻到主動去沾惹他們,而他們也應該不會從最開始便拿楊穎練刀,這樣即便把楊穎踢出去,也一定會損失一名戰力,對於自己這位師弟的實力,張經年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就在張經年擔憂自家師弟的時候,西南方向突然迸發出一道燦若白晝般的亮光,這道亮光裏充斥的氣息強大磅礴至極,竟能穿透霧霜遮蔽清晰來至棋盤的每一個角落,張經年立刻散發識念向那處探去,隻覺得識海中仿佛被萬朵重雲壓迫又被萬道鋒芒刺過,未有準備的心識竟發出一陣劇烈震蕩,強行壓下心間震蕩,張經年一邊拉著玉川的手向那裏慌忙走去,一邊語氣惶急說道。


    “快,別管他了,有變動,去生死劫。”


    ………………


    解山,行棋,最後破棋劫。


    第一重是考驗試子們對識念運用的精妙程度,第二重則是考驗試子們作用識念的雄厚以及對人心揣摩,第三重則考驗試子們對於本心的堅守,整個棋評測規則看似寬鬆懈漫,但每一步皆有其真義,棋評測,果然不愧是國師大人垂釣數天才偶發出來的一道妙手。


    如今而言,有能力解山的試子已經解山結束,有的甚至已經在棋盤霜雪中行棋數格,離四大棋劫越來越近。


    如所有人猜測的那般,四劫殘局沒有解法,至多不過平局,如果任由所有試子自由落子,那麽這盤棋局隻會多出無數的變化,最好的方法隻有倆種。


    第一種,將有資格在棋盤世界中行棋的試子都踢出去,這樣就砍去了所有多餘變數,將四劫殘局變成一盤死局,然後由死破生,就如廖平與所有心懷叵測的試子準備要做的那樣。


    第二種,就是在所有人都來不及行棋落子前就來到四劫前,這樣就可以避開所有變數,然後獨自一人搶先破局,就如此時站在生死劫前已經準備踏入棋劫的寧青魚。


    第三種,就是在所有人都已經落子成功或者破局成功後,再獨自開始一個人的棋局,比如說…………


    還困在四方壁壘裏的徐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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