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烈酒,最烈不過棲鳳。


    世間女子,絕色不過紅裝。


    人生在世,就當喝最烈的酒,騎最野的馬,佩最鋒利的寶劍,玩最絕色的女人。


    當初在君翁客棧,白航就如此說過,隻不過當時他說的隻是自己痛飲過了三十斤棲鳳,並沒有說其他的,場間所有人也都以為那是白公子的酒後醉話,如今看來,這哪是醉話,這分明就是白航的心裏話。


    他喜佩花少有佩劍,不代表他就沒有劍,事實上,他的劍的確是世上最鋒利,隻不過他不屑於去拿,更懶得去拿。


    他喝清酒喝濁酒但最愛烈酒,因為烈酒最有滋味,烈酒入喉如刀入髒腑,痛快之餘便是一場醉生夢死的酣暢。


    如果說棲鳳是酒中聖品,那這位一身紅袍雍容華貴的紅袍女子,便是可以說是世間最絕色。


    最高傲最冷貴的絕色。


    事實上,在這位女子身上,絕色冷豔等詞已經不可以再來形容她,因為…………這些詞都太俗氣。


    沒錯,就是俗氣,俗不可耐俗庸無趣的那個俗氣。


    在她眼裏,傾國傾城這些詞隻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稱謂,她本就是世間最豔麗,又怎麽會在乎會不會豔壓四方?


    她知道白航來自強大神秘的柏廬,甚至場間就有一位也來自柏廬,當著同門的麵還如此不留情麵的嘲弄甚至動了殺意,這位豔裝女子,如果不是一位高傲強大到極點的瘋子,就是尊貴顯赫到根本不需要在意任何人情麵的真正貴人。


    柏廬這一次共派出了十四位少年強者,為首之人名為廖平,就是隱帶惱羞神色的那位少年。


    另外倆位少年,一名是張經年,一名叫…………寧青魚。


    分別來自天機閣,還有千山宗。


    柏廬,天機閣,千山宗,除了萬嶺劍閣,這三處地方分別代表了世間最強大的三個修行聖地,而這些人的名字,也代表了這次躍溪試實力最強大的幾位。


    不提數千年來這些宗門間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劍,你欺我一尺,我就得還你一丈的仇怨風雨,就眼下棋評測即將開啟之際,這三處注定是成為彼此間強敵的宗門少年,似乎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同坐一桌把酒言歡的場麵,都是各自宗門給予無限重望的天之嬌子,無論是少年的驕傲還是宗門得使命也都不允許他們產生什麽惺惺相惜的操蛋情懷。


    這些少年早已習慣了眾人矚目,當遇到了另一個強有力的對手時,就會因為某些少年意氣更想在對方麵前表露出自己的強大,所以,能將這些世間最負盛名的少年強者共邀一室而且還相安無事的人…………不簡單。


    她真的不簡單,因為她是桐宮之主。


    桐宮位於皇城深處,是皇城宮殿裏尤為特殊的一處。


    因為這裏曾住過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曾被世人稱為白鳳,她逝世後,這處故居便被世人稱為桐宮。


    但她不是鳳凰,因為她叫朱雀。


    上古傳下的瑰麗神話中,尤為七宿流傳最久,七宿分別代表了世間七種最強大的神獸,而同歸天地神獸行列的朱雀與鳳凰卻互為蔑視,鳳為百鳥之王,朱雀高傲從不肯歸於百鳥之列,桐宮取自梧桐之意,本為鳳凰居,她是絕鳥朱雀,卻要獨占鳳巢,因為她本就比鳳凰高貴。


    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那就占了它的巢,毀了它的果,看它如何棲,如何食,如何飲。


    麵對一位如此高傲驕縱的女子,尤其是這女子不僅身份極為尊貴,實力異常強大,白航如此粗魯汙穢的話語就顯得很作死,事實上,包括廖平在內的任何人都以為他這隻不過是一句受了侮辱之後的賭氣話。


    廖平身為這次柏廬赴試少年之首,如今又因白航的原因在朱雀麵前丟了顏麵,臉上羞怒更重,正欲出言訓斥這位行事向來無法無天的家夥,然還未等到他開口,卻不想白航醉眼一挑,嗤笑著搶先說道。


    “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慣,不僅是你,同你一起的那些弟子和廬裏的那些老家夥也是,覺得我不過是一外姓子弟,憑什麽就能入九門曆練,而且還獲得了山魂劍的劍意,但是………”


    說到這裏,白航突然停頓了下來,輕蔑看著廖平的眼睛一字一頓緩緩道。


    “韓三蘇都不敢訓我,你…………又算什麽東西”


    不是你是什麽人,不是你是什麽身份,而是東西,這不是輕蔑鄙夷,而是明目張膽的羞辱。


    張經年覺得自己是聽錯了,臉上的神情也是頗為精彩,廣袖揮動,拿著桌上酒樽潤了口心中怪笑幾聲的念頭,心想,這登徒子雖然長的妖孽了點,但沒想到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妙人。


    在他看來,同門之間,不管再如何心有芥蒂,哪怕就是躲了小師妹這種不共戴天的仇,大家也應該關了門再打個你死我活,家醜自己醜就行,決不能在外麵丟了笑話。


    寧青魚神情依舊平靜,似乎這位在千山宗見慣了雲起雲落的少年根本不在意世俗事,他一心大道,不羈絆於任何紅塵事,而且千山宗在大離王朝地位尷尬,他入京後一直在天道院中專心修行,一是不願看著這座京都城的那些蟻民對千山宗的不敬態度,二是他向來自律,不肯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荒廢與修道之外的雜事。


    如果這次不是為了看一眼那隻傳聞中的朱雀,他也不會來。


    廖平則很簡單,因為他心儀朱雀已久矣。


    這次來大離王朝參加躍溪試,他認為憑自己這些弟子完全足以打敗其他入試者,所以對於廬主安排白航一同而來的做法本就心有埋怨,他不敢將怨言發在廬主身上,卻在心裏對白航的厭憎更深了一點。


    在心儀佳人麵前丟了人,而且還是被眼前這個家夥打了臉,廖平心中怒火攻心,起身就要出手好好教訓一下這位所謂的同門師弟,但還沒有等到他起身,一道冰冷漠然的聲音再次想起


    隻見朱雀輕眉微挑,如飲了數杯血汁般妖豔紅唇竟壓住了閣間最明亮的明珠。


    “本宮說過要管教他,那他隻能由本宮管教,你算什麽東西?”


    又一句你算什麽東西,好一句你算什麽東西,怎麽可以又是這一句你算什麽東西。


    廖平臉色變得難堪異常,瞳孔因為酸楚憤怒變的有些猙獰。


    他並不是為身後女子的態度而憤怒,他是柏廬大弟子,一身境界早在叩府上境,甚至隨時都可踏破叩府的邊境,躋身跨入中三境強者的行列,作為可俯瞰天下眾清俊的真正天之驕子,他有理由驕傲,更覺得自己心儀女子也必須有這種睥睨天下的驕傲,他隻是憤怒白航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能驚擾了朱雀親自動手。


    “我還真不算什麽東西”


    白航沒看廖平眼中的憤怒,聳動著肩膀無所謂道,那朵繡在他衣衫上的大紅牡丹同樣也跟著隨之輕擺,遙遙看去,就像是一朵綻放錯了地方的花朵,讓白航此時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今日這事,本就是朱雀惡毒在前,他不過說了幾句穢語,對方就打算要他們的命,然讓他沒想到的是,廖平竟將怒火全責怪在他身上。


    這事,真的很是無趣。


    白航悵然望著廳下以近尾聲的論棋會,突然覺得柏廬也好是無趣。


    “他不是東西,他是人,你也不是東西,你也是人,不過…………你沒他漂亮”


    就在這時,一直未說話的徐自安突然站了起來,認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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