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和他不認識”


    “不認識他怎麽會知道你的名字?”


    “我…………”


    “就算他知道我名字也不代表我很他就熟啊”


    “不熟為什麽大家都走了,你不走?”


    “我…………”


    “好吧,事到如此,看來我隻能祭出我的底牌了”


    “哦?”


    “我和公主殿下熟”


    “我還和劍聖他老人家熟嘞”


    “我……………”


    “別廢話了,押下去”


    ……………


    餘鎮是個小山莊,京都是個大染缸,少年被沈離一腳踹出了小山莊,還未在京都城內這座大染缸中摸打滾打一番,青衫就被莫名其妙的染成了五顏六色的花衣裳,無辜憋屈抑鬱下竟連朵朵殿下都搬了出來,最可氣的還無人相信,若沈離在這裏,一定會興奮的摸摸胡渣,感慨十多年都沒成功的教育工作竟然就讓一個平白無故的家夥就這樣給做成了………


    不久前還糾結京都第一夜該去哪,如今倒好,冰冷牢房成了依靠,哪小爺此時睡的正香,濃鬱酒氣充斥著整座牢房,徐自安借著昏暗燈火看了眼對方,心想自己要不要一記響亮的耳光把這廝給打醒。


    “不管你是真醉還是假醉,現在你都如願以償的進了牢獄,順便還把我牽連了進來,下一步怎麽辦?”


    徐自安打量了下四周,發現這牢獄並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陰森汙穢,沒有看見傳說中讓人生不欲死的恐怖刑具,也沒聞到洗不淨的血腥味,除了久不見陽光陰暗潮濕了些,其他的倒也還算整潔,至少在這間牢房中,還有一張木板床可以讓白航睡在上麵,不至於看到鼠蟲橫行,草腐蚤生的淒慘景象。


    “這隻是離獄的外牢,你當然看不見那些事物了,清夜司的人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多不堪,但和天下的青樓妓院一樣,多少也得講究下門麵上的光彩,雖本質上都差不多,可總得有個風雅的詞牌和樓麵做遮掩,一眼就讓你看見了裏麵朱唇含櫻你浪我蕩的場麵,還有什麽趣味可言?”


    可能意識到繼續醉下去少年真會給自己一記響亮的巴掌,白航幽幽醒來,斜靠在板床上懶散道。


    “你這個比喻………”徐自安看了眼對方那雙在昏暗都能蕩漾起水波的桃花眼,隻好搖頭無奈道“夠下流的”


    “這可不叫下流”白航起身,搖晃著走到徐自安麵前,正經說道。


    “這叫男兒本色”


    男兒本色這個詞從不同人嘴裏說出會有不同的理解,雖和對方至今不過一杯酒幾句話共處一間牢房中看了半片黑夜的交情,可徐自安不覺得這話從白航嘴裏說出能有其他方麵的含義。


    本想準備隨意敷衍幾句,可張嘴突然發現這些關於青樓妓院之類的事自己根本不熟,當初雖然沒少聽沈離吹噓過那抹豐腴白嫩滋味,可泊城廉價妓寨哪能和這都城中的青樓畫舫相比?連脂粉都塗不勻的老鴇怎麽能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清館頭牌比?


    看出徐自安眉目間的窘態,白航樂了起來,嬉笑著說道。


    “你………不會真是個處兒吧”


    徐自安愕然,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迴到這個令天下所有少年或男孩……都不得不麵對,但麵對起來又總會莫名尷尬羞澀的問題。


    因修煉某神功而需保持童子身?又或者不恥將這寶貴的第一次交於風月場所?一時間少年腦中閃過數個理由,可覺得這些理由似乎都沒什麽說服力,尤其是麵對這樣一位年齡相仿的花間老手,掩飾隻能引來對方更肆意的戲笑,想了想,徐自安隻好一本正經的道。


    “我第一次來京都,隻是還沒來得及去哪裏………看看”


    去?去那?摘星樓還是望月台?自己的寒院還是姑娘的閨房?


    摘星樓中可沒星眸皓齒的佳人,寒院藏不下嬌麗,至於夜闖閨房?那是采花大盜幹的事……


    那麽要完成一個男孩到男人蛻變,能去的地方自然隻能是紅樓青樓花樓等各種樓了,徐自安說自己還沒來得及去,下意識就是說日後若有機會自己一定會去,好像這樣的說法多少還能保留點男兒的基本顏麵。


    白航沒去揭他心裏的那層小薄紙,笑著道。“男兒之間的情誼最深不同窗,同獄,同生死,同嫖娼,同窗咱們是輪不上了,不過倒是同了獄,同生死的話……日後應該有機會,四大樣裏有了三樣,現在就剩同逛花樓”


    “放心,等從牢獄中出去,小爺一定帶你逛最好的青樓…………不對,是去最好的樓子請最漂亮的姑娘給你開最貴的苞兒”


    白航說完,拍著胸膛豪邁道。


    “前提是我們能出去………”徐自安恰著點把這美好的幻想給拉迴冰冷的現實裏。


    “你這家夥,真沒趣味啊”白航撇嘴道。


    透過牢房中的小窗向外麵望去,通過星輝的明亮程度算出此時應該已過夜半,想著那張還不知道怎麽解決的赴試文貼,徐自安焦慮的在牢中徘徊起來。


    “你很著急出去?”見徐自安如此焦急,白航突然問道。


    “是啊”徐自安淡淡迴了一句,白航突然眼睛一亮,性質濃濃道。


    “那我們越獄吧”


    徐自安一愣,懶得理會這位無法無天的公子哥。


    見徐自安不再接話,白航躺在板床上,繼續道“當然這是個玩笑,別看這裏看似安靜無人值守,但如果真的想逃獄,就憑你我二人的實力肯定是不夠的,即便你有把不錯的刀”


    說完,白航向徐自安身畔看了一眼,發現徐自安手中空蕩,才想起入獄時那把封刀與破傘都被扣押在了外麵,不由懷疑自己的猜想是否真的錯了。


    虛握了下手掌,徐自安停下腳步,伸手緊握冰冷柵欄。“現在已經夜深,你要找的那人今夜如果不出現怎麽辦?難不成讓我在這裏真陪你待上一年半載?”


    “放心,哪能用的一年半載?我不過是說了些醉話,又不是犯了什麽大罪,那人如果不來尋我,不出幾日,清夜司還得乖乖將我們放出”


    白航看著徐自安繼續打趣。“初入京都就能見識到尋常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牢獄風景,你應該把這裏的一切都好好看看,日後出了獄也好有個迴想”


    “這迴想不要也罷”


    不管白航出於什麽目的把自己拉進這個泥潭,但目前來看,他與白航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白航如果出不去,自己也隻能被關在這裏,不知為何,他感覺白航似乎根本沒打算出去,或許是他對要尋的那人不抱希望,可白航能耗得起,自己沒那麽多時間,關於躍溪試的具體考核科項還不清楚,赴試文貼更是不知該如何補辦,哪怕就是南溪書院,自己還尚未來得及看上一眼,千辛萬苦走到這裏,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錯過,哪裏能甘心?


    想到這裏,徐自安用力的瞪了眼在身後的白航,見這位錦衣公子哥又要昏昏睡著,心頭不由更加煩悶,走過去抬腳就要對著那張越看越覺得欠抽的漂亮臉蛋踹過去,就在鞋印快要接觸到白航臉龐時,白公子又一次恰到好處的醒來,這一腳落了空,將板床踹的一陣咯吱搖晃。


    “打人不能打臉,自安啊,你太暴躁了”白航伸手虛拍了幾下徐自安的肩膀,向一旁挪了挪,示意徐自安坐下。


    “這麽著急出去,看來你也要參加躍溪試了?”


    因為心有慮憂,徐自安沒有聽到對方話中的那個也字,也沒聯想到眼前這位浪蕩公子哥如他一般也是要參加躍溪試的人,點點頭表示承認。


    “可不對啊,如果你真的是赴試學子,此時不應該在這裏陪我在這大牢,你身為大離子民,再孤陋寡聞,最基本的離律規法也應該知曉吧”


    “我的赴試文貼…………掉了”徐自安坐在一旁,悻然說道。


    “這個理由………挺充分”白航愣了片刻大笑起來。


    赴試文貼何其重要,世上還有人能把這種比命還重要的東西丟掉?


    “不是,你為什麽非要把我拉進來”徐自安不想再談及這個悲傷的話題,問道


    “我們可是好朋友,好朋友當然的同甘共苦了,再說,你可是喝了我的酒的”白航笑眯眯的說完,一隻手又重新搭在徐自安肩上,愈發清淡的月光恰巧照在他的臉上,映在地板上一個無可挑剔的側麵。


    “這個理由,可不充分”


    徐自安看著地上的側臉,眯著眼意味深長道。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後白航突然沉默起來,搭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沒有放下,反而加重了些力量,徐自安沒有反抗,任由對方抓著自己的肩膀。


    倆位身份不同,性格更是截然不同的少年郎就這樣在大離的冰冷牢獄中沉默起來,氣氛有些壓抑。


    時間流逝,照進牢房的月光漸漸消散,地上的影子也漸漸模糊,陰暗的牢房沒有因為月光離開更加幽森,反而明亮起來,因為有輪紅日冉冉升起。


    “天快亮了”徐自安看著被狹小窗欄拘束成狹窄一抹的天邊魚肚白,突然道。


    “是啊”看著天邊的那抹黎光,白航難得收起了臉上的玩世不恭,神情有些落寞。


    “看來你真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說過這個理由,不充分的”徐自安抬起頭來看著白航,將剛才哪句話又重複了一邊。


    “場間所有人你沒有留,卻故意將我牽扯進來,除了懷疑我就是那個你要尋的人之外,似乎也沒什麽合適的理由了”


    “這也不能怪我,我說過,那人長什麽模樣我也不知道,而且當時所有人都走了,隻有你留了下來,怎麽會不讓我懷疑,既然懷疑,那我就隻能把你拉進來了”白航看著徐自安明亮的眼睛,歉意道。


    “現在怎麽辦?”這次聽到了對方語氣裏的歉意,徐自安心中的憂悶散了一些。


    “怎麽辦?”白航說完輕輕起身,望著狹窗外的陽光俊眉微厲,如把爭鳴出鞘的寶刀一般鋒利桀驁,意有所指的冷笑道。


    “耐心等著吧,會有人救我們出去的,沒有我,他們可對付不了外麵的那些………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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