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隻利箭破空而出時,徐自安自城牆上一躍而下,腳尖踏過的是一塊被風雨摧殘過的老磚。


    當第二隻利箭脫弦時,他的身體已經躍至半空,用力的踩過一株長在城牆縫隙中的新草再次加速,身體竟不比箭矢的速度遜色。


    當第三箭被拉滿後,他已經來到了庭院門外,甚至連庭院中種著幾株芭蕉都看得一清二楚。


    同樣,他也第一次看清了這位殺死小黑子的人到底長的什麽模樣。


    嚴峻冰冷的臉龐,眉目間有戾氣,似乎有許多沙場冤魂在其中不甘,鬢角處有一些白絲,因為被利箭擦過所以有幾絲斷發在空中飛舞。


    他在斷發飛舞中並扣四箭同時射出。


    他在箭去後持刀而行。


    刀光映著徐自安的臉,略有稚氣的臉上如往常般平靜,沒有慌張。


    在他看來,這場刺殺進行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他的計劃之中,以弓弩逼之,借利箭之威欺身而行,將雙方的距離拉近到足夠他能進行最擅長的近身廝殺。


    但不知為何,在刀離布鞘的那一瞬間,他總感覺對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靠近,甚至,對方一直在等待著自己靠近,這感覺讓他心頭頓升不妙,如驚鴻般自高處橫辟而下的身體微微向右側偏移了幾分,哪裏有一盞油燈在空中火光搖曳。


    當的一聲。


    那盞油燈竟驟然離桌飛起,盞燈裏燃油傾灑而出,滴落在書桌上,無數飛灑油滴中,有一滴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直直穿透書中那個圓洞。


    在穿過圓洞後,油滴並未沿著正常拋物線向下墜去,而是突然靜止在了空中,就像時間被暫停了一般。


    大慨隻是一次眨眼,油滴驟然發出翁的一聲清明,直直向徐自安額頭刺去。


    刺,並不是落,這滴清油此時就像一隻在空氣中疾馳而飛的小劍,因為速度太快,導致本來應該呈水珠狀的油滴此時在最前端竟突起尖利,就像一根針。


    徐自安看著那滴向自己迎麵刺來的油針,發現自己的向來準確的感覺雖然再一次救了自己,但卻也帶來了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對方竟然早有準備。


    因為這油針明顯是對方禦氣凝結的。


    雖不知對方為何知道自己的到來,但他堅信,直到此時對方肯定沒有時間調整體內真元。


    無法調整真元氣息,還能瞬息將油滴控成如利針一般的危險存在,那隻有一個原因,對方早在自己到來之前,便已經將體內真元與天地氣息聯係起來,好整以暇的等待著自己上鉤,又或者是落網。


    上鉤的是魚,落網的也是魚,可以躍溪成龍的是魚,沈離愛吃清蒸的魚,自己卻不怎麽喜歡吃魚,因為每次吃魚他都需要將那些麻煩的魚刺給沈離挑出。


    丁…………


    一聲清脆明亮的聲響。


    靠著剛才驟上心頭的危機,徐自安的刀尖在空中橫移與油滴發生碰撞,強大顫意讓少年的雙手一陣發麻,這些脫刀而出,強忍著虎口的酸痛,徐自安將樸刀在空中旋了個圓弧刁在嘴中,雙腿緊繃用力一踩,如隻被打落的麻雀般掙紮向一邊躲去。


    連接幾個翻滾卸力,終於在一顆粗壯老樹的幫助下才站穩身體,徐自安一隻手向後彎曲頂著老樹的樹根,等到手心處的酸麻感輕了些重新握住嘴邊橫刀,雙手持柄刀尖斜向指天,靜靜立在樹蔭下看著屋內張毅然的臉龐。


    張毅然伸手拂去一根落在肩頭的發絲,極有興趣的看著少年依樹而立沉默的身影說道。


    “你計劃的很周密,同樣也很清楚如何應對一位通玄境的修者,如果我沒有在你到來之前有所準備,此刻應該會被你逼的有些狼狽”


    徐自安沒有說話,沉默弓腰,如隻獵豹一般死死盯著對方。


    有些厭煩的蹙了下厲眉,張毅然眼光從徐自安身影上向後望去,目光閃爍再次道。


    “我知道你一定好奇為何我會提前知道你的到來,不過那真的是很長的一段故事,來殺我之前,你應該打聽過我,知道我其實並喜歡說話,所以那個很長的故事注定會隨著你一同陪葬在這裏,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關於這些對付通玄境修行的秘密是誰告訴你的,是………沈離嗎?”


    …………


    那確實是一個很亢長的故事,非常適合月下暢聊,但此時明顯不是這個時候,刀尖上的震鳴還沒散,手心酸麻的讓徐自安忍不住緊緊皺著眉稍。


    那七隻已經完成使命的箭矢還在不同處隱著光澤。


    他抬頭看了眼月光,發現不知何時悠曠的月光被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遮去清朗,變的昏昏暗暗。


    這種昏暗很壓抑。


    不僅知道沈離的存在,還很了解沈離,甚至連自己來刺殺的計劃都很清楚,那麽對方一定做過許多調查與追蹤。


    想到跟蹤,徐自安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去小巷時心裏突然產生的危險感,恍然大悟。


    那天傍晚出城時他曾喝了一碗酸辣粉,看了一位貌美婦人許久,賣著酸辣粉的攤位就在這座庭院附近,那女子,也是這座庭院的女主人。


    那女主人哪去了?徐自安突然意識到。


    但片刻後,他突然在心裏苦笑起來,也對,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會前來刺殺,張毅然肯定會將女子提前安排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免得受到波及,隻是這般謹慎,會不會顯的太鄭重了些。


    自己畢竟尚未識真,相對於一位曾在邊荒沙場兵戈多麽的通玄境將領而言,他的確是一名弱者,不說會不會真的傷到那婦人,如今看來,在對方早有準備之下,自己便是想近對方的身都難,為何還會這般小心的將婦人提前遣走?


    他突然想起來對方最後說的那個名字。


    沈離。


    莫非對方便是沈離當年的那些仇家,這樣周全慎重的準備,也是為了沈離?


    想到如此,少年心中猛然一顫,目光精露,握著狹刀手稍微側移了幾分。


    “看來你是不會說了”張毅然看著始終不語的徐自安,語氣稍顯不耐,似乎已經有些不願再繼續等待下去。


    少年猜對了很多事情,張毅然如此這般慎重的布局確實是為了沈離,不過他並不是要來殺沈離的人,因為他也沒有實力殺得了沈離。


    虎落平原固然會被犬欺,但瘦死的駱駝依舊能壓死馬,相對於許誌安而言,它無疑是霸道強硬的強者,但相對於沈離,他又怎麽敢持驕傲縱?


    他隻不過是那些大人物為尋找沈離散落在世間無數棋子中的一枚,隻不過他成了那過河卒,殺沈離的自然另有其人。


    他幽幽看了眼院中的某處陰影,不知是否因為此時月色昏沉,還是氣氛肅殺,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見張毅然已經不願再繼續等待,徐自安收斂起心神,撕下一條黑色布條,緊緊纏住握刀的手。


    今夜麵臨的戰鬥可以說是他將麵對的最兇險的一次,對方是一位通玄境的強大修者,如果不將刀纏在手上,他不敢保證狹刀會不會因為對方的強大力量而斷裂,又或者脫手而出。


    這把刀是他如今的所有希望。


    (他們說,得爆,那咱們就爆他丫的,今日三更,下午晚上各兩更,看看夜裏還有時間沒什麽有的話就他丫的四更,當然,這個還不保證,但三更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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