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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捕快集合差役要去查抄翠花樓,此刻,吳襄還在和黃炳文鬥心眼……


    黃炳文拍著吳襄的肩膀,笑道:“咱們走吧,先到鏢局去躲一躲。”


    “去鏢局幹什麽?”吳襄不解地問道。


    “天一亮,我就帶上銀子進京去辦事,你若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走吧。”黃炳文不客氣地答道。


    “黃大人,我看事情還得慢慢辦,你如此著急,想幹什麽?”吳襄勸道。


    “我擔心你那個老不死的姐夫犯摳門,不早點給大理寺使銀子,萬一讓人家把罪名給他坐實了,再想救他都來不及,你懂不懂?”


    吳襄知道自己爭不過黃炳文,腸子都快要悔青了,真不該讓他知道有錢存放在鏢局,此刻,也隻能聽從他的吩咐,十分狼狽地離開了翠花樓,領著大家前往鏢局。


    就在這夥人走後不久,海瑞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巡撫衙門的兵勇包圍了翠花樓,把煙花柳巷的眾人嚇得四處逃竄。


    把翠花樓從裏到外搜查了一遍,沒有抓到吳襄、黃炳文和陳元化等人,楊捕快隻好抓了劉保帶迴去審問。


    吳襄等人深更半夜來到了鏢局,把掌櫃的喊出來,他們宣稱天一亮要押解銀子進京,鏢局掌櫃一聽犯了愁,原來,這些銀子全被存進了興記錢莊,用於吃利息,現在,隻好安排他們在鏢局先住了下來。


    暫時走不成了,黃炳文決定把興隆錢莊辦起來,次日一早,便讓陳元化出麵,在離興記錢莊不遠的王府巷,租了一座大院子,學著興記錢莊的樣子,在店門外掛上了金字招牌。


    一連等了三日,鏢局終於把銀子從興記錢莊取了出來,於是,興隆錢莊便準備開業。


    由於黃炳文和吳襄都不方便出麵負責經營,把生意交給陳元化也不放心,三人一商議,決定請個賬房先生代勞。


    陳元化沒出一文錢,自然沒有發言權,吳襄提出請月兒來管理錢莊的生意,黃炳文擔心她完全受吳襄的控製,決定自己出麵,去請個懂錢莊生意的賬房先生。


    盡管黃炳文在江南有不少狐朋狗友,但要說善於理財的,還真沒有,想來想去,便想到了興記錢莊的李賬房,於是,暗中請他出來喝了頓酒,並許以重利,見錢眼開的李賬房立刻就答應了。


    黃炳文幹過鏢師,知道鏢局裏存銀子是要收費的,而錢莊卻給儲戶付利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便趁機找李賬房打聽其中的秘密。


    原來,自隆慶朝開了海禁、準販東西二洋,無論是貿易商、還是酒店、青樓,手中都有大把、大把的現銀,以往大家都怕家裏錢多招賊,把錢存進鏢局,當然,要給鏢局付保費;而如今,把這些閑散的錢財聚攏起來,放貸給做大宗貿易的海商,給他們用作資金周轉,因此,所謂錢莊的生意,其實就是抵押、擔保和代收代付等業務。


    雖說這生意看起來賺錢,但海上貿易風險巨大,光靠放貸,還真不一定能盈利,對興記錢莊來說,其最大的主顧,還是朝廷設在南京的江南織造局,他們負責朝廷及宮廷所需的絲織采購,有官府做擔保,把錢放給他們毫無風險、隻賺不賠。


    黃炳文知道,名義上江南織造局由大太監黃錦主管,但收購棉花、布匹、絲繭等物所需的銀子,曆年來都是應天巡撫管的事,大筆用款都是由巡撫衙門出麵來籌集,看來,若想把自己的錢莊經營好了,就必須得把海瑞趕出應天府!


    把李賬房請到了興隆錢莊來負責經營,吳襄擔心自己失去了控製權,而他所信任的唯一人選,隻有精明強幹的月兒,可現在與她完全失去了聯係,令吳襄十分著急。


    南京興隆錢莊總號匆匆開張,因黃炳文還肩負東廠委派他的一項秘密任務,暗中打探流落到海外的一筆巨額財產,因此,他必須得依賴陳元化的幫助。於是,便說服了吳襄,借給陳元化十萬兩銀子,到寧波去籌備分號。


    已過不惑之年的陳元化,不想過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原打算讓林風拿出三百萬兩銀子的本錢,憑他和平戶鬆浦家的關係,一年跑上十來趟,至少也能賺到百萬兩銀子,沒有想到林風突然死了,伊岐島上的鄧碧川也被鏟除,眼下正是從良的大好時機,將來跟著黃炳文幹,總歸比跟著海盜要靠譜。


    送走了陳元化,黃炳文惦記上了剩下的玖拾萬兩銀子,可吳襄死活也不答應讓他全部帶走。


    劉保被海瑞抓走之後,死不承認自己和黃炳文有任何瓜葛,更不認識吳襄等人,有翠花樓的那些粉頭、窯姐們作證,說劉保是那**子的外甥,屬於合法的繼承人,弄得海瑞也沒辦法,隻好釋放了劉保。


    黃炳文知道,海瑞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劉保,一定會有人對他暗中監視,派人到翠花樓去請他,探子立刻把劉保的行蹤,報告給了楊捕快。


    楊捕快也懷疑興隆錢莊是吳襄開辦的,於是,他帶著一大群差役,暗中跟蹤劉保就來了。這時,黃炳文早就躲了出去,等官差快到錢莊時,才派人通知吳襄,說是海瑞派人來抓他,他頓時嚇得屁滾尿流,狼狽不堪地逃了出去。


    李賬房出麵接待了楊捕快,請他們進客廳飲茶,差役把錢莊搜了一遍,沒有逮著吳襄,隻好悻悻地離開了。


    吳襄再不敢迴興隆錢莊來了,在玄武湖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派人把黃炳文找來,講道:“黃大人,趕快想辦法把海瑞從應天府趕出去,花多少錢都行。”


    “嗬嗬,吳公子,我早跟你說過,能不能趕走海瑞,不是花多少銀子的問題,隻有找到那個徽州府羅姓女子,或許才能參倒海瑞,你現在嚐到海瑞的厲害了吧?”


    “那你說怎麽辦?”


    “告訴你吳公子,就咱們錢莊的那點銀子,能不能救得出蔡德忠都很難說,還是想辦法趕快吸儲集資吧。”


    吳襄一琢磨,還真是這麽迴事,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月兒,才能知道湯府的客人,是不是那名羅姓女子?但隻要有人靠近湯府,衙門的官差準會出現,至於錢莊的生意,反正現在也競爭不過龐尚鵬,如果能把海瑞趕出應天府,什麽事都好辦。


    想到此處,吳襄狠狠地咬了咬牙,問道:“黃大人,其實你把銀子拿走辦事,我不是舍不得,隻是……”


    “你隻是什麽?”


    “隻是、咱們錢莊的生意還做不做?”吳襄不無憂慮地問道。


    “嗬嗬,你以為請來了李賬房,把錢莊開在龐尚鵬家的對麵,咱這生意就能做得成?告訴你,隻要海瑞還在南京,就沒有咱們的立足之地,我準備把李賬房先派往寧波,讓他先去幫著陳元化,把那邊的吸儲生意先做起來。你若是想開了,就讓我把銀子拿走去辦事,若是再晚了,蔡德忠那老不死的就得徹底完蛋,到時候,恐怕你連條狗都不如!”


    吳襄的臉變得紅一陣、白一陣,心中惶惶不安,看來,隻有聽從他的擺布,最後狠了狠心,答道:“黃大人說的是,那把銀子先拿去辦事吧。”


    “這就對了,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救不出來蔡德忠,你狗屁都不是,別這麽看不開,若是擔心沒事幹,你也到寧波幫忙去。”黃炳文說罷,看都沒再看吳襄一眼,便走出了客棧。


    吳襄拿妹妹的命運換來的錢財,轉眼之間成了鏡花水月,自己還落得個亡命天涯的下場,越想越心有不甘,倘若湯家客人真是那羅姓女子,還何必求黃炳文來幫忙辦事?


    賣給湯景的那座大宅院,是他親自監工建造的,對府中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就在正房臥室之下,悄悄修了一條暗道,可直通玄武湖,今晚務必要進湯府找到月兒,如果確認能找到羅姓女子,明日決不能讓黃炳文把銀子帶走!


    傍晚時分,吳襄獨自走出了客棧,來到了玄武湖附近的山坡,準備等夜深人靜之後,把這處暗道口扒開,偷偷去找月兒問個究竟。


    這幾天來,湯景已經嚇破了膽,沒敢再出門,現在,清揚陪著月兒住進了西北角院,婉兮負責看守外邊,丫鬟都知道他是個色鬼,誰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而劉氏跟著他在rb這麽多年,在海島上風吹日曬,如今看一眼就想吐,何氏夫人雖說還算順眼,可她跟了徐鯤好幾年,隻要一看見她,心裏總是十分別扭,於是乎,打起了韓小玉的主意。


    坐在書房之中,擺弄著燭台上的火苗,湯景哪還有心情看書?心中老是浮現出韓小玉的身影……


    身著一身淺粉色的紗衣,肩披白色輕紗,更有一頭青絲散散披雙肩,亭亭玉立、極為柔美,白皙的鴨蛋臉,尖下頜,一種難以名狀的紅潤,勝似粉黛,細細的柳葉眉,一雙單眼皮的大眼睛,比清揚顯得更加清純,個頭也不比清揚矮,就像清水中的一朵芙蓉,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就在湯景想入非非之際,聽見有人敲門,趴在門縫中往外觀瞧,正是朝思暮想的韓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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