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說不上多明媚,但也足夠一洗臘月的貧瘠,擾人清夢的多半不是落地窗外梧桐小道的徐徐落葉,而是不合時宜,不符地點的,警笛聲。


    睡美人被驚醒,他下意識以為又是哪位不知死活的私生飯嫌命長找到了他的住所被報警抓了,‘媽的,破別墅防盜係統這麽差嗎?’沒好氣地想著;明澤也搬家的次數手指腳趾加起來都數不過,起床氣大到足夠給火箭提供燃料的他,一個鯉魚打挺,披上件外套臭著一張世界人民欠我流量的臉就衝出了臥室。


    匆匆至樓道口,思緒還暫留在私生飯找到家門口了自己是不是又要搬家這件事上沒抽迴來,便見大廳裏坐著幾位身著藏藍製服的警察,他們的對麵則是自家經紀人,劉雅梅。


    “醒了?”不得不感歎這位女強人的洞察力,僅用餘光都能瞄到自家個兒孩子,她站了起來,給三名警察知會了一聲:“我去把澤也叫過來。”


    睡眼朦朧的人還沒來得及詢問情況,便被踱步而來的女人推進了樓道拐角,劈頭蓋臉一頓教訓:“你怎麽迴事?大半夜的讓小楊出門幹什麽?這些年做了這麽多出格的事,哪件不是我給你擦屁股?還沒學乖是嗎?你要親手毀了現在的人氣嗎?你知不知道這個圈子裏多少人巴不得把你從王座上拽下來!是人是鬼都想看你的笑話!你有沒有一點點自覺?放眼整個娛樂圈,有誰能做到十八歲坐擁如此財富與知名度?你知道感恩嘛你!”


    “吧啦吧啦。”明澤也撓撓耳朵,隨後雙手慵懶地插肩,不忘翻個白眼。


    “你!”劉雅梅知道少年人是有叛逆期的,她曾一度期盼眼前人的這段日子能晚點到來,卻沒能料到他稚嫩的臉剛張開,風華正茂的第一天就開始了,明明才三十出頭的她,硬是被這位祖宗熬出了白發。


    “嘖,每次訓我都說一堆有的沒的,煩不煩,對了,小楊怎麽了?”美麗的少年人輕嘖一聲,幫這位氣得腦缺氧的女人把思緒拉迴正題。


    劉雅梅沒好氣:“死了。”


    “……劉姐,這種時候開玩笑?合適嗎?”美麗的人兒沒能阻止自己玄色的瞳孔漸漸放大,口吻上卻不肯承認內心的不安。


    “樓下坐著三位警察,門外堵了數不清的記者,這種時候了,我有心情跟你開玩笑?”劉雅梅怒視眼前人。


    前者收斂唇角的弧度,眉頭緊蹙,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操。”


    “聽說是被出租車撞死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趕緊穿上衣服跟我一道下樓做個筆錄,公司已經幫你發了哀悼微博,小楊那麽晚出門是因為給你買安眠藥,正好你最近睡眠也不好,他也因為放任你熬夜被粉絲譴責過,打張苦肉牌,你就這麽說。”經紀人揉了揉睛明穴。


    “……”桃花眸曼妙的線條此時緩緩垂下,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眼角那點愧疚。


    明澤也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早就修得裏外兩套性格,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深諳官話甩鍋技能;隻是不管多年少老成,終究還是個剛成年的孩子,麵對人命,依舊會惴惴不安。


    警察在詢問明澤也的時候,多是些昨晚夜裏出門前的情況,他該怎麽說?是因為自己的惡趣味嗎?謊言被過濾地多了也就是實話了。


    明澤也瞳孔閃過黯淡,淡淡開口:“昨晚他跟我一起對戲到很晚,我每天都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他見我抽屜裏安眠藥已經吃完了,提議要幫我去附近24小時醫藥店買些迴來,本來我打算和他一起去的,可是最近行程太滿,實在沒有那個體力,也怕被私生飯認出來……”少年淺淺的唇色暈開一抹苦澀的笑,頓了頓繼續道:“你們應該知道,我出門的後果,以前也麻煩過你們……做這一行的,像是豪華籠子裏的金絲雀,根本沒有自由可言。”


    並未經過任何化妝的明澤也在警察眼裏看來,隻是個單薄清瘦,眉清目秀的少年,他過於白皙的肌膚似乎長年營養不良,連手臂血管都能看得清,他嘴角微微抬起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親和力十足的同時亦能擊碎人們心中的疏離壁壘,尤其是這雙噙滿無辜的眸子,當中散發出的委屈著實讓人難以繼續苛責下去。


    三位民警麵麵相覷,隨後又問:“那他平時有沒有跟什麽人結過怨?”


    明澤也一怔,心下疑惑警察為什麽會這麽問,正當他要開口之際,劉雅梅搶話道:“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畢竟他也才剛工作兩個月。”


    “那行,問題也問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先走了。”


    三位警察起身,方要告辭,明澤也突兀地拉住了當中那位做筆錄的警官:“為什麽這麽問?”內雙的眸子一改方才水靈靈的委屈狀,此時看來多了份求知的急切。


    劉雅梅狠狠將少年人的手打了下來,眼白裏滿是“你多管什麽閑事?”的刀子,“不好意思,小孩子好奇心太重了。”經紀人悻悻賠笑。


    警察表示無礙,轉身之際,居然又被這位“小孩子”給黏住了。


    負責做筆錄的警察挨不住這位頂級流量探究的神情:“通過現場證據,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起仇殺。”語音剛落他得到了自家隊長名為“閉嘴”的表情暗示,當下住了嘴;天知道這孩子的瞳孔到底多能魅惑人心,也怪不得自家剛上初中的閨女被他迷得七葷八素。


    “仇殺?”明澤也重複前者尾音,不由分說瞪大眸子繼續問:“難道是因為我嗎?”


    “澤也!”劉雅梅在一旁聽得火冒三丈,立即製止了他的疑問;這孩子是傻了還是懵了,正是要脫幹係的時候,他非得給自己身上套點什麽,這種事情,本就出自他身邊,再不撇清怕是跳進銀河都洗不清了;“你累了!該去休息了!”嗬斥前者,轉而柔聲對三名警察道:“不好意思,三位,下午還有通告,能挪用的時間就這麽多了,你們看,外麵的記者都快擠進來了,這樣對我們家澤也影響也不好……”


    對於公眾人物,公安機關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們點點頭,相繼離開。


    “喂,小王,趕緊進來化妝!人太多擠不進來?我再給你三分鍾,進不來就直接滾!”劉雅梅沒好氣地掏出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一頓操作。


    幾名化妝師屁滾尿流從門縫中擠進來的時候,隱約能聽到外邊保安們的嗬斥,各類網落平台,自媒體,娛樂報記者爭先恐後往前衝湧,生怕錯過這天大的新聞,即便一切水未落石未出,頭條卻早已被“明澤也助理去世”占據,網友們爭相猜測,好一派你方唱罷我上場的以訛傳訛,不過一夜時間,故事已經上百個版本。


    待到別墅裏的人頂著一張憂容出現在各類記者麵前時,閃光燈開始前仆後繼打在明澤也的臉上,作為三棲的超一線,他擁有著對臉部無與倫比的控製力,這也是提名有史以來最年輕影帝的最好證明,即便內心已經燎原,麵上卻能找到最適合鏡頭的表情。


    “請問您有什麽話想對您助理父母說的嗎?”


    “您對深夜為您買藥的助理心懷過愧疚嗎?”


    “據傳您患有嚴重的抑鬱症,需要靠安眠藥入睡,精神狀態非常不好,會不會這次的意外是您一手導致的呢?”


    “請問你這是在為這次的新電影《破窗》造勢嗎?據說電影裏你扮演一名表麵人畜無害實則心理扭曲的問題少年,完美的表演是否有現實的影射呢?”


    “聽聞您從前與諸多助理不和,此次意外真的跟您沒關係嗎?”


    一時間,堆積的揣測,疑問,臆想,呈排山倒海之勢向少年襲來,他嘴角的弧度漸漸開始凋零,明明該習慣的,這些媒體無禮的腦洞;劉雅梅一邊為明澤也奮力辯駁,一邊替他排開人群,誰知剛走兩步,這位處在風口浪尖的人停了下來,麵向網絡媒體的鏡頭慘然一笑,配合沒有唇色的妝底,虎牙忽隱忽現,憐人極了,他輕輕開口:“如果所有的揣測都是出自對他的惋惜,那麽我願意接受你們每個人抱有不同目的的責難,但,生而為人,現在最該做的,是讓逝者安息,身為他的老板,我有責任,承擔悲傷;但我沒有義務承認流言。”


    一句肺腑之言,迴應了在場所有的妄自揣測,少年的眸子清澈見底,那裏麵倒影出記者們不同的嘴臉。


    ‘好一招以退為進,澤也,還真是小看你了!’劉雅梅向自家大明星投去讚賞的目光,果然還是那個私底下惡劣至極,明麵卻是個三好學生,文雅又穩健,從沒讓她失望;他是處在頂端的人,有多少喜愛,就會有多少無腦黑,出事了,圍觀者眾多,大家都抱著熱鬧越大越好的心情隔岸觀火,也並不介意添油加醋,於是乎,他總是會因為一件件很小的事情被推倒風口浪尖,反倒是曆練了他出了大事時不再驚慌失措麵對媒體時的鎮定自若。


    保姆車駛來,少年在保安們的簇擁下,留一襲高挑背影,供眾人追逐。


    “剛剛說得不錯。”將車門關上後,劉雅梅拍了拍明澤也。


    前者隻是冷哼一聲,將座椅調至平躺,若無其事掏出手機刷著微博,他一上車便收斂掉的憂容此時被麵無表情所取代,不斷上揚的各類新聞五花八門,最終少年骨節分明的手稍稍頓了下。


    《十八線小網紅進軍娛樂圈不成在家中自殺,疑似不堪潛規則。》


    明澤也微微蹙眉,心下又是哪家無良主編隨意撰稿,連對死者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本想繼續將這條新聞刷過去,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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