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傻丫頭,我要拿你怎麽辦才好呢。”新婚之夜,他曾點著我的鼻子說。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太太,是餘太太,往後你試著愛我、寵我、疼我就好了呀。”我環著他腰,仰麵看著他,兩眼晶亮晶亮,滿溢著幸福和快樂。


    他揉揉我短發,扯出一絲澀澀的笑,說:“小傻瓜,咱倆領證那天起,你就已經是餘太太了。”


    “那不算。”我嬌羞地把臉埋在他胸口,“要過了今夜才算呢。”


    他抬起我下巴,眸光柔和地罩著我,那一刻,我以為他要我,徐徐闔上眼,心跳一下響如戰鼓,胸中似有萬馬奔騰而過。


    可是,他卻鬆開了我,轉背,說:“今天你也累了,先去睡吧。”


    默了會,我上前摟著他,把臉貼在他背心,喃喃說:“今天可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確定要讓我一人先去睡麽?”


    他微偏過頭,反手在我肩上拍了拍,“聽話,你先去睡,我要在書房坐會。”


    “我陪你呀。”


    “曉寒。”


    “嗯。”


    “讓我一人靜會,好嗎?”


    “那,好吧。”


    我當時並沒怨他怪他生他的氣,日子長著呢,我相信日久生情,終有一天他會真正接受我,會愛上我。


    但人活著,今天就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永遠也無法預測到下一刻會有什麽樣的變故。


    後半夜,他來了,立在床前,靜靜看著我。


    床頭壁燈柔柔燃出一室的溫馨,屋內空氣,也因著他的到來,變得微薰。


    拉上錦被蒙上臉,幸福如花般在我心頭綻放。


    可我不是天使,我沒有翅膀,不能翱翔就隻能從雲端跌落。


    他瞪著潔淨的床單,麵上盤踞著厚厚的陰雲。


    我懵了、慌了、心也亂了,不知所措地抓過被子護在胸前。


    片刻後,他一言不發地下床,慢條斯理地穿著衣裳。在他轉身欲走時,我驚醒過來,跳下床,拉著他,慌亂無助地說著:“梓興,我,我沒有,相信我,相信我。”


    他拂開我,好似我沾有病菌,語氣生冷地說:“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後,我上網查閱,才知道科學研究早已證明,第一次性生活不出血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他不要信,他隻信他自己,不久又發生了俞博瀚事件,更是讓我百口莫辯。


    自俞博瀚一事後,他便徹底和我分房而居,偶爾來我房裏,也是在我的安全期才來。完事便走,他說我不配懷他的孩子,不配替他餘家傳宗接代,所以他找了別的女人懷他的孩子。


    雖然我是清白的,可對他我一直心懷愧疚,不能讓自己所愛之人快樂,我覺得這是我的錯。所以,無論他怎麽對我,我都不舍得讓他傷心,寧可自己躲起來流淚。他把吳馨母女接進家門,我有氣,我難過,我委屈,可我從沒恨過他,在我心裏他仍像個神一樣,我對我們的未來仍然抱有希望。


    但,從昨晚起,對他,我有了恨!對未來也不再有任何希望。


    或許,當初我和他的結合本身就是個錯誤。先結婚,後戀愛,實在是件滑稽糟糕透頂的事!


    起身下床,扯去床單及所有床上用品,我不要自己床上有他的氣息。


    泡過澡後,我下樓找王媽,我要讓她把那些床上用品悄悄拿去給我統統扔掉!


    客廳空無一人,四下寂靜無聲。


    走出客廳,草坪裏,王媽抱著蛋蛋嘴裏不知在念叨著什麽。看見我,她迎上來,說:“唉呀,可惜了,多好看的花兒說死就死了,白費我家老頭子不少心思。”


    “什麽花死了?”我心下一驚。


    “喲,叫啥名我搞不清,但那花開起來很豔。我領你去後園看看,我家老頭子還跟那傷心著呢。”


    我忙提腳去了後園,死的果然是我最愛的虞美人,這花是我考上大學那年,我爸帶餘梓興去浙江談生意,我也吵著要去。在我爸客戶家的院子裏,我頭次見到虞美人,是粉白兩色的那種,開得極為喜人。


    我爸那客戶送了我一株虞美人,但據他說,移植的虞美人不馬成活。我聽了很失望,餘梓興在邊上說:“放心吧,迴去我幫你種在園中,保證讓它成活。”


    他說的話我都信,而他果然也讓它成活了,迴去後他找來俞博瀚,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俞博瀚,之前有從餘梓興嘴裏聽到過他的名字,是個麵相靦腆不愛多言的人。


    俞博瀚的爺爺對花花草草很有研究,他們家就種有好幾個品種的虞美人,在他指點下,我和餘梓興一塊把虞美人親手種在了我家後園裏。因我那時已考上大學,不再需要家庭教師,我怕他會很少再來我家,便問他可不可以常來我家,跟我一起照料虞美人?他說會,我揚臉笑得眉眼彎彎。


    此後隔三差五我就會打電話把他叫來,拉著他守在後園裏,一點一點見證了最初移植而來的那株虞美人的成活,一天天看著它枝繁葉茂起來,所以虞美人對我的意義不僅僅隻是一株花這麽簡單。


    可是,在虞美人開花的那天,我從學校歸來在電話裏歡唿雀躍地稟告過他後,並換上我認為最漂亮的衣裳打扮得美美的在後園裏等來他時,他卻摘下開得最豔的一朵花,插在了曉彤的鬢發上。


    那天的夕陽如火一般,映紅了曉彤的臉。她含笑站在盛開的虞美人旁,不知是人襯了花,還是花映了人,她站在那,長長的眼睫一眨一眨的,看去嬌羞不可方物,比她身旁那片盛開的虞美人還要嬌豔。餘梓興就情不自禁的當著我的麵,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了一。


    “這花早幾天還好好的,怎麽就死了呢?”源伯蹲在那,看我一眼,又低下頭喃喃自語道。


    源伯平素話不多,但他知道我愛虞美人,因此一直精心幫我照料著。


    據說有些花兒是有靈性的,昨夜我對餘梓興死了心,這花居然也就跟著枯萎,看來我和餘梓興的感情真的走到頭了!


    望著滿地的殘枝敗葉,我輕聲說:“把這些枝枝葉葉都埋起來吧。”


    源伯慢騰騰地起身,慢騰騰地去了。


    “曉寒,丹丹睡了,你想吃點什麽?我這就去給你做。”王媽輕拍著蛋蛋後背說。


    “我這會什麽也不想吃,你去把我房裏團在地上的那些床上用品拿去扔掉。”


    “好。”王媽並不多問原因,抱著蛋蛋轉身就和我一塊往前院走去。


    “我媽去哪了?”我問她。


    “吃過早飯,你媽就跟丹丹媽一起出去了。她們沒說去哪,就說中午不迴來吃飯。”


    “我媽和吳馨一起出去的?”


    王媽點點頭,又搖搖頭,嘴裏嘟噥了幾聲,也不知她嘀咕的什麽,我沒聽清,也懶得問。我隻是在琢磨我媽是怎麽迴事,她和吳馨哪來的那麽熱乎,這讓我很不快。


    進到客廳,我想起馬水寒說的話,便告訴她,“昨天碰到馬律師,他說這月底會開庭,你兒子很快就會出來。”


    “阿彌陀佛,讓我說什麽好呢?這可真得好好感謝餘先生,要不是他幫我們找到馬律師,我和老頭子這會還不知會急成啥樣呢。”


    她把蛋蛋放去她房裏,出來又跟我說:“曉寒,也多謝你了,你和餘先生都是好人,好人就會有好報,你們……”


    “上去把床單那些拿去扔掉吧。”我打斷她道。


    “哎哎,我這就去。”


    王媽上去後,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翻著時裝雜誌,眼盯在雜誌上,腦子裏卻亂糟糟的。


    “曉寒,我給你衝杯牛奶吧。”王媽處理好那些床上用品後進來說。


    “不用。”


    “那就喝瓶果汁吧。”


    我實則什麽也不想喝,但不忍拂她一片關心,便說:“衝杯豆漿好了。”


    她把豆漿衝好拿來後,我隨口問她,“蛋蛋現在好像都是你在帶,吳馨沒送她去幼稚園了嗎?”


    “她說大點再送,讓我幫把手捎著帶帶。”


    “什麽叫捎著帶帶?你得問她要帶孩子的費用。”


    “嗨,沒事,怎麽說丹丹也是餘先……反正那孩子聽話不鬧人,好帶著呢。我和老頭子在你們家其實也沒什麽事好幹,他每天就修剪一下花枝,洗洗車啥的。我就做一日三餐飯,家裏衛生每周都有保潔公司來做,我倆幫著帶個孩子也沒什麽。再者,餘先生不說了,丹丹跟她媽在這隻是暫住……哎,她們好像迴來了。”


    吳馨挽著我媽滿臉喜氣走了進來。


    “曉寒。”吳馨跑過來坐在我邊上,神采飛揚地告訴我:“佩姨真好,早上非讓我請假和她一塊出去,原來是要送我車呢。”


    我媽送她車?


    什麽意思,我一時消化不了吳馨的話,我媽居然給餘梓興的情婦買車?


    “吳馨這孩子我喜歡。”我媽上樓去換裝,邊走邊漫不經心地說:“一輛十幾萬的車我還是送得起的。”


    “佩姨,您比我親媽對我還要好。”吳馨斜瞟我一眼,衝我媽後背說道。


    胸悶,扔下雜誌,我起身出了客廳。


    “曉寒。”吳馨跟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有事嗎?”壓下心裏的厭惡,我淡淡問了句,麵上表情也盡量做到不喜不悲。


    “你媽要迴來之前打了電話給梓興,那天我問梓興,我是否要帶著丹丹迴避?你猜他當時怎麽迴答我的?”


    抬頭望天,我沒接她的話,她跟出來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說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來打擊我,既便我不問,她也會說。


    “梓興說不用迴避。我問他為什麽不用?他說,不用就是不用。”吳馨繞到我跟前,挑挑眉,又說:“當時我不明白我和丹丹為什麽可以不用迴避,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你媽壓根就不拿你當盤菜。怎麽樣,你媽給我買車,你現在心裏是不是覺得很難過?”


    靜靜看她二秒,我說:“如果我難過你就開心的話,那麽,我告訴你,我的確很難過。”


    “有嗎?你有難過嗎?當一個人難過時眼裏不應該是風平浪靜的。杜曉寒,你知道你什麽地方讓人最討厭嗎?”


    “我還真不知道我哪裏讓你討厭了。”


    “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好了,你明明心裏難過,可卻非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就最讓人討厭。我生平就討厭你們這些裝模做樣的人,你和你媽一樣,都讓人討厭。”


    “你說什麽?”我懷疑自己聽錯。


    “我說你和你媽一樣,都那麽讓人討厭!”她揚起臉說。


    “如果我沒記錯,你才因我媽送你一輛車,說她待你比你親媽還要好。”


    “切,你以為我真稀罕十幾萬的破車呀?以你媽的身家,上百萬的車她可以不用眨一下眼就能拿出。哼,十幾萬的破車,當我要飯的呢。”


    “滾!”手一指,“給我馬上滾!”


    “哎喲。”她笑吟吟地壓下我的手,“動什麽氣嘛?瞧瞧,真話永遠不被人接受。我心裏是這麽想的就這麽說了,我可沒你那麽陰險,永遠把真實的想法埋藏在心底。還有啊,杜曉寒,以後對我說話客氣點,如果我現在去收拾東西,告訴你媽你要趕我走,要趕她女婿的妹妹走,你想她會答應嗎?你沒瞧見你媽巴結討好梓興到了什麽地步啊?”


    暗籲口氣,我緩緩說:“看來我得提醒你,這家的戶主是我,你就職的公司董事長也是我,如果不想馬上從這滾蛋,不想被公司掃地出門,你最好夾緊尾巴!”


    不想讓她氣到吐血,不想再看到她,我轉身就走。


    “站住。”她拖住我,“你預備去向你媽告狀,去向梓興告狀嗎?打算把我方才說的話告訴他們?別忘了,梓興早就不相信你的話。你以為你能趕走我嗎?公司梓興是有股份的,這棟別墅也是你們夫妻的共同財產,我還巴不得你現在馬上和他離婚呢!你最好等他迴來就跟他說,你要離婚,離婚!”


    吳馨咬著牙瞪眼逼近我,臉幾乎碰到我鼻尖,她猙獰的嘴臉,囂張的氣焰,無理的挑釁,使得我胸中壓抑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狠狠推開她,我罵了句:“神經病!”這是我眼下所想到的最惡毒的詞匯了。


    “哈哈。”她大笑二聲,抬指戳著我胸口說:“杜曉寒,這就對了嘛,生氣就是生氣,就該這樣眼冒怒火,你這會看去可比你平時裝出的那副與世無爭的模樣討人喜歡。”


    憤憤拍掉她戳上我胸口的手,“如果不想死就給我快馬加鞭地滾!”否則我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脫下鞋抽爛她的臉。


    “好,我滾,因為我還不想死,我還等著你離婚好取代你做餘太太呢。我這就滾,不過不是滾出這棟別墅哦,而是滾迴別墅裏去。哈哈哈……”


    她大笑轉身,目光得意地自我麵上甩出一道弧形,慪得我真想衝過去拽了她的頭發拖倒暴打她一頓!


    “噢,對了。”她走幾步又迴過頭來,“你前麵說我什麽?神經病?嘖嘖,上午你媽開你的車帶我去看過車後,在外吃過午飯知道你媽又去了哪嗎?靜山醫院,她說去看一個朋友,知道那是什麽醫院嗎?瘋人院!說不定你媽嘴裏的那個朋友就是你們家的,什麽七大姑八大姨啦,搞不好你們家就有精神病遺傳基因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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