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還你嗎?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世上哪來這麽便宜的事。”


    “那你想怎樣?”


    我一下愣住,張口結舌瞪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傻傻地說:“虧你想得出,這樣也可以啊?”


    可是,那晚靜靜偎在他懷裏,我之所以覺得安心,覺得踏實,是因為我跟他隻是一對陌生人,一對彼此不知對方底細的陌生人。我以為天亮分手後,彼此就會淹沒在人海裏,老死也不會再相見。


    現在,我知道他是誰,他知道我是誰,再在一起怎麽可能呢?


    我轉眸看向車窗外,漠然說:“那晚的事我已經忘了,請你也忘了吧。”


    “你撒謊。”他忽捉住我下巴,板過我臉,“你以為人腦是電腦,格式化再重啟一下,就能把發生過的事從大腦記憶庫中輕馬刪除嗎?杜曉寒,你沒慧眼可我有,你過得不快樂,一點也不快樂,你的寂寞,你的委屈,還有你的壞脾氣,你的任性,我統統看得到。”


    “你胡說!我哪有不快樂?哪有什麽寂寞和委屈?”被他一語說中,我不禁又氣又惱,一掌打掉他手,氣急敗壞地衝他嚷嚷道:“我老公對我又體貼又周到,我不愁吃不愁穿,能有什麽好不快樂的?你以為你是誰?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若是,我也早吃藥把你打在馬桶裏,放水衝進暗無天日的陰溝裏了!”


    他不怒反笑,涎臉湊近我說:“好啊寶貝,我正打算今晚就去陰溝舊地重遊呢。”


    我瞪著他,一眨不眨,足足瞪了長達四十秒,瞪得雙目酸澀,瞪得他眼裏笑容潰散,瞪得他最終幹咳一聲,訕訕對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幽默感?是你自己先提到陰溝,我才順嘴那麽一說,我可沒惡意。”


    閉上眼,再緩緩打開,我仍然瞪著他,不語。


    “好吧好吧。”他一臉敗給我的表情,“如果你認為陰溝這兩字傷害到你,我收迴,並表示歉意。不過……”他眉一挑,“今晚你逃不掉的,誰讓你招惹到我,但我承認,我多少有點拿這個做借口。因為,你讓我好奇。”


    不想聽,收迴目興,再次把視線轉向車窗外。


    他毫不客氣地扳過我的臉,“知道嗎?那夜在酒吧看見你,你一襲黑裙滿臉落寞坐在角落裏,白天的張牙舞爪還有狡黠囂張,如船過水無痕般在你麵上消失得一幹二淨。那樣的你,觸動了我。老實說,一夜過後,對你,我有眷戀,對我,你就沒有一點嗎?”


    怎麽會沒有呢?我靜靜看著他,如果今天他沒走進我家,沒走近餘梓興,我們再次相遇換在某個特定的場合與氛圍下,或許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但這種可能,隨著他今天踏進我家被打上了一把叉,把我和他之間還有可能會發生的可能給徹底叉沒了。


    我垂下眼瞼,說:“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忘了就是忘了;我快樂也罷,不快樂也罷,我都是別人的妻子。以後我不會再出來單獨見你,那兩千塊錢,你可以算在王媽兒子請你的律師費用裏,少收兩千就好了。至於對你造成的傷害,在這裏我鄭重向你道歉,對不起!”


    他鬆開我下巴,冷笑兩聲,說:“杜曉寒,你該不會以為我愛上你了吧?嗬,嗬嗬,你還真是個自大的女人啊!我不過是對你有些好奇,有幾分好感,僅此而已,明白嗎?”


    “……謝謝。我該走了,祝你快樂!”我說罷側身欲開門,他卻把車門一下鎖死,繼而扣住我肩膀,低聲怒喝道:“杜曉寒!”


    我迴眸,低眉,異常平靜地說:“請叫我餘太太。”


    我說完他電話響了,接完電話,他什麽也沒說,調頭把車往我家方向開去。


    “就停在這吧。”我讓他把車停在坡下,他一踩刹車,停穩後,兩眼直視前方,麵無表情地說:“杜曉寒,你給我聽好,我不認得什麽餘太太,我隻認識杜曉寒!現在我有事要趕迴事務所,但我會再來找你。”


    “我不會再見你。”我下車後對他說。


    “由不得你!”他拉緊車門,掛上倒檔,把車往後倒了幾步,再往左打幾手方向,便掉頭急駛而去。


    我站在坡上,目送他開著那輛大眾拐個彎隱沒在道旁,一排排高大的棕櫚樹後,才心煩意亂地轉身迴家。


    “餘太太您迴來啦。”


    我還在院子裏王媽女兒就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我對她點點頭,沒和她多言語就進屋上了樓。


    媽的女兒我不喜歡,確切的說我對她的三個孩子都沒什麽好印象,她那兩個兒子我沒見過,女兒算上今天前後來過三次。聽王媽說,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一來準哭窮,且不達目的不罷休。


    五點多我接到雲汐電話準備出門時,聽到她在餐廳跟王媽發脾氣,“誰讓他拖刀砍人的?你花錢給他請名律師我沒意見,可小磊也是你的親外孫吧?噢,兒子打官司你有錢,外孫學畫畫你就丁點力都不肯出啦?我但凡手頭寬裕那麽一點點,打死我也不跟你張這嘴。我就不明白,管親媽借點錢怎麽就難於上青天了!”


    “你哪迴不是說借?哪迴又還過?借你就等於把雞借黃鼠狼,有去無迴。再者,小磊四歲都不到,你就讓他學什麽畫畫啊?他拿得穩筆嗎?”


    “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三歲不到都開始學了,我再沒錢也絕不讓小磊跟我一樣,從小就輸在起跑線上,什麽狗屁特長也學不到。”


    “你也知道那些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跟你爸又沒開銀行,把你們兄妹三個拉扯大,沒凍著沒餓著你們,又幫你們成了家,就已經盡到我們做父母的責任了!至於你們各自的孩子,就得靠你們自己,多大鳥做多大窩,少跟有錢人攀比。那人家要是送孩子出國留洋,你是不是也要送?你拿什麽送?拿我和你爸的命送?”


    母女倆跟那壓著嗓門爭吵,我本想告訴王媽一聲,說晚上不在家吃飯的。這種情形下倒不好進去,沒的讓人家母女尷尬。


    等我把車從車庫開出來時,王媽女兒也氣鼓鼓地拎著包從屋裏出來,看見我,她愣了愣,隨即換了笑臉,跑過來問我,“餘太太,您要出門啦?”


    “上來吧。”這片位於半山坡的別墅區不通公車,走出去得花上大半個時辰,我知道她是想搭順風車,雖不喜歡她,但看在王媽麵子上也該載她一程。


    她連聲道著謝,上車後一張嘴就沒消停過,先是感歎有錢人的日子就是過得舒坦,說自己這輩子是指望不上能擁有一輛好車了,唯願她家小磊以後能有大出息,可以住上豪宅開上名車。


    我並不接她的話,隻是偶爾給個微笑,表示我在聽。


    她自說自話一陣後忽問我:“餘太太,聽我媽說,中午餘先生給介紹了馬律師,並且馬律師跟我媽說,這次幫我哥打官司隻收取一小半費用,是這樣的嗎?”


    這個我倒不知道,不知道我就不好說什麽,誰知道王媽是不是故意這樣跟她說。所以我依舊笑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好在她並沒追問,隻是嘖嘖兩聲,搖搖頭,說:“沒想到我哥還有這福氣,居然能請得到馬家二少爺來給他打官司。”


    “馬家二少爺?”


    “就是榕城赫赫有名的馬氏企業的二少爺啊,難道您不知道?”


    哦,怪不得餘梓興稱他為馬二公子,原來他的來頭竟這麽大,馬氏別說在榕城,就是在全國那也是排得上號的商業巨頭,其名下的連瑣餐飲店遍布全國各大中小型城市,不是一般二般的富有。我壓根沒想到開著大眾的馬水寒能和馬氏扯上什麽關係,更不明白他為何不子承父業,竟跑去做起了律師。


    馬順?到了雲汐說的馬順大飯店,我才猛然想起這是馬水寒家的飯店。以前我和雲汐也在他們家的飯店用過餐,隻不過不是在這邊,而是在迎豐那邊的馬順飯店。雖然兩邊的格調一模一樣,但那邊的規模及氣派卻比不上這邊,顯然這邊這間店是馬氏在榕城的老巢,也就是總店。


    “喂,杜曉寒,上次是因為跟馬水寒的火機事件導致遲到,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你該不會告訴我,這迴你甩炸彈炸到某位帥哥了吧?”


    扔給她一個白眼,我擱下包,說:“小姐,想我不遲到這還不容馬呀,讓你家老爺子在湖天橋給我設一個專用跑道,這樣我保證以後不僅不會遲到還會早到呢。”


    我一踏進飯店雲汐就抱怨,可我有什麽辦法,每天五到六點鍾湖天橋那帶塞車簡直塞得水泄不通,大大小小的車輛與其說是以龜速在爬,不如說蠕動更貼切。若沒急事還罷,要有急事堵得人連死的心都有!


    雲汐眉一挑,說:“別提我家老頭,他要有那本事,我先讓他給我設一專用跑道了。不過就我那破車給我一專用跑道……嗨,這邊。”


    這妮子在朝誰招手呢?我順著雲汐視線看去,見是ok哥,他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三步並做兩步跑過來,先和我打過招唿,爾後連聲對雲汐說著:“對不住對不住,我來晚了。早聽說湖天橋塞車塞得令人發指,不該約在這邊的,一時沒想到,對不住哈。”


    雲汐說:“一句對不住就完事啦?我倆可等了一個多鍾頭。”


    “沒事,你別聽她瞎說,我也是剛到。”瞟眼雲汐,暗不滿,這家夥跟ok哥中午才在我家認識就勾搭上了。你勾搭上就勾搭上唄,幹嘛把我弄來做電燈泡。


    ok哥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打著哈哈說:“為表示歉意,上官小姐和餘太想吃什麽點什麽,反正有人埋單,兩位盡管敞開點就是。”


    雲汐斜眼看向我,說:“明天去買條拉鏈吧。”


    她言下之意是讓我用拉鏈把餘梓興的嘴拉上。因為複姓本來就少,何況在本市除去小孩兒之外有幾人不知道本市副市長複姓上官呢?而雲汐素來不喜歡暴露身份,她說那樣隻會給她惹來麻煩,讓她看不清追求自己的人究竟是衝著她還是她家老爺子來的。


    不過餘梓興從來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應該是ok哥問起他才說的,但我現在沒心思去跟她解釋,我在想ok哥說的埋單之人會不會是指馬水寒?畢竟這是他家的飯店,要早知道這死妮子除了我還約有人就不該來,她那裏怪餘梓興我還怪她呢。


    不行,我得開溜。


    “那什麽,我突然有點……”


    “有點什麽?餘太太,你不會是突然不舒服吧?”一個聲音在我身後想起,側過頭,對上一張笑眯眯的臉,不是馬水寒又是哪個?


    以前餘梓興曾咬著牙對我說,不是冤家不聚頭,此刻我也想咬著牙把這話說給馬水寒,更想脫下鞋抽掉他那一臉的假笑及眉眼間隱著的淡淡霸氣。


    “曉寒,你沒事吧?”雲汐瞪著眼問我。


    “沒事。我是想說,突然有點想吃竹網飄香鴨。”


    竹網飄香鴨是馬氏的招牌菜之一,既然馬水寒把我要說的話給堵死了,那我就改口好了,他不是恨我把他當做鴨了嗎?今兒我還偏點鴨,偏把“鴨”字咬得重重的,氣死他!


    果然,他麵上一寒,但隨既又彎起嘴角,拖開座椅挨著我坐下,說:“盛夏將至,不如吃荷葉包雞,那荷葉清香滲人雞肉中,香氣誘人,為夏令佳肴,保證各位吃過後迴味無窮。”


    雲汐立即表示讚成,ok哥也附合,他說:“咱們客隨主便,吃什麽你二少爺看著辦就成,反正你消費你做主,咱們帶張嘴來隻管吃。”


    “不是吧,你不是說我和雲汐想吃什麽就敞開來點什麽的嗎?言猶在耳呢,怎麽就變成客隨主便了?”我笑吟吟地看著ok哥,恍惚覺著馬水寒那一臉假笑複製到了我麵上,忽然就感到了沒趣。我和他較什麽勁,以後又不打算再見他,還搞得ok哥尷尬,何苦來。


    “嘿嘿,既然餘太想吃鴨,那雞鴨都上吧,反正馬少最不缺的就是錢,咱不必替他省。”ok哥訕笑著說。


    “對對,曉寒最愛吃鴨,我倒忘了。”雲汐也跟著補充一句。


    “哦,原來你愛吃鴨呀。”馬水寒側目掃我一眼,說:“看來咱倆都是食肉動物,你愛吃鴨,我愛吃雞。那行吧,雞鴨都上。”他頭一擺,領著一名侍應生早已候在邊上的大堂經理忙躬身上前,請他點菜。


    不得不說,馬氏的菜做得確實蠻地道,即便馬水寒這鳥人坐在我邊上也沒能倒了我的胃口。再加上雲汐表現活躍,ok哥也是能言善道之人,故而席間氣氛還挺好。


    吃到一半時,一個高挑看去很精明氣場很強大的女人踩著高跟鞋朝我們這桌走來。站定後,她笑容可掬地對馬水寒說:“小寒,你請朋友來吃飯怎麽也不事先打個電話過來,這樣我好給你預留樓上的包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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