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喚她,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影,影竹進來迴話道,“怕是在王爺那兒。”


    急於解惑,不曾深思量,孤身一人徑直去了正殿。


    我耳不聾,眼不花,僅憑那聲媚語,已然知曉他們在做些什麽……


    怎麽辦?進去?還是不進去?


    思索片刻,終於還是鼓足勇氣跨過門檻,強迫自己麵帶微笑,強迫自己默默念道――真的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喜歡他,不愛他……


    循聲而去,悄悄靠近正殿暖閣,一股濕熱氣息迎麵撲來,幽蘭暗香緩緩流動……


    還真會享受,將屋子弄得暖意融融,仿佛瞬時步入陽春三月。


    抬眸見我,青芮大驚失色,二話沒說就匍匐在地,驚惶道,“主子!”


    永琰緩緩睜眼,笑意深濃,仿佛任何事都不曾發生,“很晚了,怎麽還沒睡?”


    我漫不經心地笑了,朱唇微啟,“本想看戲,誰知錯過了最為精彩的部分!”


    青芮一聽,麵色慘白,顫聲解釋道,“主子,不是您想得那樣!”


    “那是怎樣?”唇角掛著不屑的冷笑,索性在一旁的軟椅上坐下,“今夜還長得很,有足夠時間聽你說戲,看你做戲……”


    整個人都懵掉了,驚唿一聲,“不,不能這樣!”


    永琰緊蹙眉心看我,“怎麽,怕我做不到麽?”


    淚水一湧而出,“如若有一日,我離你而去,那你豈不是很孤獨……我不願你孤獨的活著……”


    “小傻瓜!”他寵溺地點上我的鼻尖,一語擊中靈魂,“不會的,我不會讓你獨自離去,無論是生還是死,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無論生死,他都會一直相伴……


    不管何人聽了這番用情至深的話語都會動容,我也不曾例外――本不是鐵石心腸之人,隻是平平凡凡的女子,也會被那一點一滴的溫暖所打動!


    目不轉睛地凝望,指尖觸及他的臉,順著宛如玉石精心雕琢的輪廓緩緩滑過,幽幽笑道,“暴戾,孤傲,清俊,溫柔……足矣迷惑眾生!”


    “這就是你的評價麽?”永琰笑得很開心,璀璨如星的眸子耀著精光。


    永琰轉了身子,伏在池壁上,闔眼假寐,無奈搖頭歎息,“我可以應付千軍萬馬,可以應付滿朝文武,就是不能應付你――不能打又不能罵,我拿你沒轍!”


    手持木勺調了玫瑰油,徐徐淋上他的脊背,雙手悄然貼近,指尖輕輕按摩,他眯著星眸,滿臉享受的模樣,柔柔笑了,“比青芮的手藝好上萬倍呢!”


    眼波流轉,我嗔笑道,“哼,貪心不足,得隴望蜀!”


    無意間的垂眸,赫然發現他背上留有許許多多的傷痕,那應該是陳年舊傷,雖說痕跡已經很淡很淡,但也讓人看了心痛,我不由伸出手指沿著刀痕輕輕摩挲,“這些傷……”


    永琰若有所思地垂了眸,“那些是浴血疆場的留念,是封王進爵的籌碼……”


    我脫口驚唿道,“真的值得麽?”


    悵然而笑,“十年前,我就經常這般問自己;十年後,我已不再想這問題……值不值得,隻有天知,地知,皇上知,我知!”


    細膩光潔的雙臂不知不覺環上他的腰身,我悄聲低語,“照顧好自己,不為天,不為地,不為皇上,隻為我……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心痛!”


    “一定!”他答得堅決,答得擲地有聲,“一定不會再讓你心痛!”


    緩緩從水中起身,欲離去,“很晚了,我該迴去……”


    無意想起小奕子的一句話――隻有這樣,我才可以將你捧在掌心!


    真的,那種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覺真的太好!


    幸福來得太快,我有些難以相信,害怕會是一場夢,害怕夢醒時分,一切幸福,一切美好將離我而去……


    幾縷晨曦投下斑駁的光影,從睡夢中蘇醒,伸手探向枕邊,空空的……


    我一驚,猛然翻身坐起,難道應驗的這麽快?


    紗簾之外,有人輕笑,“快起來,去南苑看聖馬了,不然不帶你去哦!”


    聖馬?忽的記起前幾日在文淵閣遇上塞麗娜塔,永琰提起皇上駕臨南苑之事。


    琉璃鏡前,我一襲淡紫色鳳尾羅裙,撲粉描眉,高束發髻。


    永琰穿戴整齊,緩緩而來,立在身側,順手蘸了蘸玉盒裏的玫瑰胭脂,壞笑道,“讓我來幫你點唇脂。”


    生怕他會弄花我的妝容,推了推他,嗔道,“不用了……”


    “你呀,不要總是動手動腳,省得弄皺了金貴的蟠龍紋宮緞!”說著伏在他胸前,撫平盛裝華服上每一處細小的褶皺。


    出門登車,永琰不曾騎馬,與我同乘一駕,華蓋宮車緊跟在皇上的禦輦之後。


    一路上,我不住問東問西,如天真的孩子一般……


    “聖馬是什麽馬,會飛麽?”


    “塞麗娜塔真會唿風喚雨麽?”


    “三大聖器是不是大有來頭?”


    他不曾厭煩,含著微笑,一一解釋,一一作答。


    伸手撩起車簾,好奇打量著沿途的風光,無意發現一名身著戎裝,揮鞭策馬的女人……


    我順手一指,問道,“那馬上的女子是何人?”


    永琰抬眸一瞥,不屑道,“那是菀貴妃。”


    麵露驚喜之色,“菀貴妃?就是那寵冠六宮的菀貴妃!”


    他沉了臉,咬牙恨道,“是,就是那禍國殃民的妖婦!”


    禍國殃民的妖婦?愕然望向永琰,不知他語中的深意……


    全天下人都知道――菀貴妃獨寵專寵十餘載,為了她,皇上曾廢黜過兩位皇後……


    隨手拉上車簾,永琰攬過我的身子,清幽笑道,“你似乎很羨慕她!”


    勾唇淺笑,漫不經心答道,“是女人都會羨慕她,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要地位有地位,做女人到那種份上,真是不枉此生!”


    “你說得全都對,她就是沒有一樣……”永琰的聲音很低,帶著蠱惑人心的磁性,輕輕覆上我的耳廓,“她沒有的,你有!”


    略微遲疑,追問道,“她沒有什麽?”


    “兒子!”永琰脫口而出,笑意深濃,“她沒有兒子,不然這皇儲之位也輪不到我來坐!”


    刹那間,我心魂一驚,從未想過深層次的問題――永琰是皇太弟,將來會繼承大統,那麽我會……


    簡直不敢想下去,這讓我心驚膽戰!


    恍惚失神,隱隱聽到永琰的話語,“不必羨慕她,總有一日,你也會坐到那個位置……”


    “不!”不等他說完,我斷然拒絕,“深宮內苑、帝王之家隻不過是淒涼的墓塚,不願湮沒在深深宮闈之中,更不願失去一個普通人最為平凡的幸福……”


    寬厚的肩頭一滯,永琰愣住,瞠目相望,微微歎息,“蘋,你真是特例,你真是我的唯一,你真是這世上最傻的女人!”


    正說話間,車駕已抵京郊南苑。


    隔了車簾,木毅躬身稟道,“王爺,皇上有請。”


    正冠斂衣,永琰柔柔看我一眼,“照顧好自己,若覺無趣,讓青芮引你四處走走。”


    順從點頭,悄然道,“你萬事要小心!”


    他微微一笑,匆忙就走……


    苑中十六宮院,各具特色,風格迥異――奇山秀水,亭台樓榭,碧水環繞,古木蔥鬱……乃世間少有的美景佳境。


    曆經昨夜之事,青芮待我更為恭敬了,小心翼翼扶著我,不敢有絲毫怠慢。


    漫步迴廊,陡然想起心中的疑問,不動聲色道,“乾西所是什麽地方……”


    乍聞此語,她麵露駭色,四下張望一番,顫聲道,“您千萬不要再提……那是禁忌!”


    我一愣,沉默了,不再多問一句,隻是跟隨她緩緩而行。


    未走出十步,隱隱有哭聲傳來,隻聽有人怒斥道,“哭什麽哭,哭得本宮心煩意亂,都怪你自己沒用……現在好了,那女人有了孩子,正室嫡妃的位置就快被人搶去了……”


    事不關己,還是少看少聽為妙,就在抬腳離去的瞬間,偏偏被人瞧見,快嘴的侍女立即迴稟,“娘娘,門外有人!”


    囂張跋扈之聲當空炸響,“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宮不跪不拜,還遠遠躲著,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主子!”青芮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悄聲提醒,“是菀貴妃,您快些過去!”


    這次看來真是逃不過了,硬著頭皮迎上前去,俯身跪地,“鄭蘋拜見貴妃娘娘。”


    略微臃腫的菀貴妃斜倚著圈椅而坐,早已換下戎裝,一身杏黃金繡飛鳳紋的長衣耀人雙眸,見我麵生,她冷言問道,“你是……”


    有人接過話茬,附在她耳畔竊竊私語,我瞥眼望去,那人竟是永琰的正室蘭妃。


    心中咯噔一響,默然歎息――這次一定兇多吉少了!


    一雙柳葉彎眉深深緊鎖,菀貴妃直直盯著我的肚子,似乎在謀算著什麽……下一刻,濃妝豔抹的臉上堆起膩人的媚笑,“原來是蘋妹妹,天寒地凍的,快過來坐。”說著親自將我扶起,引到她身畔坐下。


    見菀貴妃待我分外親熱,蘭妃橫著眼睛瞪我,一張俏臉氣得煞白,刻薄道,“妹妹真不容易,有了身孕也不好生養著,還挺著肚子四處湊熱鬧!”


    望著她紅腫的雙眼,我陡然明白――方才哭泣之人就是她!


    不知為何,菀貴妃極其向著我,不等我吭聲,她已冷笑道,“如蘭,少說兩句,一個是手心,一個是手背,手心手背都是王爺的心頭肉,你們是一家人呢!”


    貴妃發話,張如蘭不得不聽,她低眉順眼,假意恭順,“是,娘娘!”


    侍女奉上香茶糕點,品茗閑談之間,幾位黃門內侍挾著一纖細女子而至,“迴稟娘娘,芸綾帶到。”


    菀貴妃重重擱了茶盞,麵若寒霜道,“宮外女子就是不懂規矩,給本宮好好教訓!”


    聽者有意,心尖一顫,揣測她的言外之意――我也是宮外女子,這話明擺著就是說給我聽的!


    芸綾嚇得瑟瑟發抖,‘撲通’一聲跪下,匍匐在地猶如瀕死的幼獸,一雙清澈的瞳眸中溢滿無辜之淚,“娘娘,奴婢冤枉啊!”


    年長的訓誡嬤嬤持著板子逼近,隻聽菀貴妃大喝道,“打,往死裏打,讓她長點記性,龍床不是那麽好上的……”


    “嗬,全武行啊!”不待內侍通報,永琰疾步而至,似笑非笑道,“馬場那邊已經夠熱鬧了,沒想到這兒更熱鬧,皇上都等急了,命臣弟前來恭請貴妃大駕!”


    “王爺來得真巧啊!”菀貴妃緩緩起身,怒目瞥向芸綾,冷冷笑道,“也罷,對待這般貨色根本不需本宮親自動手。”說著帶了蘭妃以及內侍宮婢緩步離去……


    “你還好麽!”永琰焦切萬分,全無素日從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我,“方才聽聞內侍稟報,原以為她打罵的人是你,便急匆匆趕來了!”


    “瞧你滿頭大汗呢!”牽起衣袖為他拭去額上的汗珠,寬慰道,“我沒事,隻是不知蘭妃在她麵前說了些什麽……”


    牙根咬得咯咯直響,永琰恨道,“張如蘭那個刁婦,我遲早要懲治她!”


    “別,或許她也有苦衷!”


    “跟我走。”挽過我的胳膊,他微微一笑,“去馬場瞧瞧聖馬的模樣,好了卻你的心願。”


    “等我一下。”迴首轉身將仍舊跪伏在地的芸綾扶起,柔聲暖暖,“識時務者為俊傑,但凡聰慧的女子不該不知這般淺顯的道理!”


    她一怔,滿眼感激之色,含淚點頭,“謝謝您!”


    華蓋莊重,寶扇雍容,旌旗飄揚,鼓聲震天,眾多皇親貴戚盛裝出席,看來不僅是簡單的試馬儀式,更是一場奢華的皇室聚會。


    撇開張如蘭,永琰帶我入席,位居主席右側,離龍椅僅半步之遙。


    目光掃過眾人,尋覓著塞麗娜塔的蹤影……


    見我左顧右盼,永琰悉心問道,“你在尋什麽?”


    “娜塔呢,沒來麽?”


    “既然答應她,就一定會做到!”他抬手一指,附耳低語,“娜塔與皇上共乘一騎,那蛇蠍心腸的妖婦定會氣暈!”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遠遠可見塞麗娜塔的銀貂鬥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從天而降的仙女,惹人注目。


    再看菀貴妃,滿臉鐵青,印堂發黑,一雙死魚眼幾乎要擠出血水來……


    我會心一笑,咬著耳朵與永琰低語,“是你安排的麽,小心她會報複!”


    那菀貴妃似乎極不討人喜愛,就連她的小叔子都針對她,隻聽永琰壓低聲音道,“她若要報複,早就報複了,也不會等到今時今日……囂張跋扈,恃寵而驕,都是她害皇兄斷子絕孫的……”


    隨意用了些糕點,隻見皇上攜著塞麗娜塔信步而來,眾人紛紛跪拜行禮。


    待他緩緩落座之後,一幫寵臣隨即圍攏,讚頌之聲不絕於耳,“陛下乃天人,即使是西蒙瓦剌的聖馬也甘願淪為您的坐下之騎。”


    皇上似乎不愛聽奉承,漫不經心揮手,將他們打發了。


    手持玉杯,菀貴妃起身祝酒,勉強笑道,“臣妾恭祝陛下福壽齊天。”


    一語畢,眾人頓首,齊唿吾皇萬歲。


    “二弟。”皇上舉杯,麵向永琰,淡淡一笑,“朕該如何感謝你,寶馬名劍美人,得此三件聖物,今生無憾矣!”


    永琰神情倨傲,既不跪也不拜,隻是微微俯首,“臣弟愚鈍,隻懂忠君愛君護君。”


    皇上龍顏大悅,拍掌笑道,“不愧為朕的親兄弟,今後凡事還要仰仗於你!”


    永琰垂眸瞥我,滿臉洋洋得意之色,恭謙答道,“皇上言重了!”


    眸光流轉,無意撞上菀貴妃的目光,頓覺寒意濃濃――她絕不是省油的燈燭,更不是好看的花瓶!


    一夕之間,瞬息萬變,忽的我有了一種覺悟,今後的漫漫長路一定艱險困難,萬分曲折……


    “娜塔!”皇上親熱喚著塞麗娜塔的昵稱,牽過她的手,百般溫柔地撫摩著她的纖纖玉指,“你孤身穿越大漠而來,這兒就是你的家,從今往後,你與朕便是一家人!”


    這話是什麽意思――有耳之人都會很清楚。


    牽起唇角,永琰附耳輕語,“關係越來越微妙了,你我冷眼旁觀就好!”


    話音未落,隻見菀貴妃猛地站起,寬大的袖擺掃落案上的碗碟,“臣妾身感不適,先行告退。”說完帶著侍女揚長而去……


    在場眾人皆麵麵相覷,唏噓不已。


    見貴妃離去,皇上長籲一口氣,樂嗬嗬笑道,“永琰,你也去試試那馬,菀柔不在,朕頓覺舒坦了許多。”


    心裏暗自好笑:這叫什麽世道,就連至高無上的天子都懼內呢!


    說笑間,永琰陡然單膝跪下,“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


    “有事不妨直說,親兄弟之間無需那些繁文縟節!”


    拽住我的手腕,拉我在他身畔跪下,含笑稟道,“臣弟欲重立王妃,立鄭蘋為嫡妃……”


    “不!”一語出口,眾人皆驚,皇上更是滿臉狐疑。


    寵溺的話語在耳畔盤旋,永琰嗔怒,“傻丫頭,這可是無尚榮光,為何要說‘不’呢!”


    皇上蹙眉打量著我,旋即笑道,“二弟好豔福,她是……”


    永琰粲然而笑,“江寧的鄭蘋,臣弟費了千辛萬苦才尋到!”


    “原來是她,江南果然人才輩出,隻是這冊立嫡妃之事……”皇上頓了頓,斂眉深思之後,笑歎道,“朕不敢私自做主,還是等你迴稟母後,由她老人家做主!”


    永琰俯下身子重重一拜,眼底戾氣忽重,“這次不能再放棄了!”


    皇上起身,快步而來,親手將他扶起,笑道,“冊立嫡妃之事需商榷,朕又沒說不許你立她為側妃,多帶她去母後跟前轉轉,老太太最喜歡熱鬧!”


    “謝陛下隆恩!”永琰興高采烈,仿佛得了通天法寶,牽過我的手,急急告退,走了幾步,又退了迴來,訕訕道,“借您的聖馬一用!”


    皇上笑了笑,溫言細語,“何須言借,你遠征瓦剌勞苦功高,朕將那馬兒賜予你作為獎賞!”


    永琰緊緊牽著我的手,泰然大步而行,跟在他身後,我一路碎步小跑,輕聲詢問,“這是要去哪裏?”


    他隨口答道,“帶你去見我母後。”


    “不!”拽住他的手,停駐腳步,斬釘截鐵道,“我不去!”


    他猛然迴頭,不顧眾目睽睽,驀地將我攬入懷抱,“除了‘不’字,你還能說點別的麽!從前在江寧,我試著學會放棄,以為那隻是一段感情;後來才知,那其實就是一生一世……我不能放棄你,你就是我的一生一世!”


    一時悲喜交集,不知該如何迴答,低垂著頭,語聲輕微,“永琰,說心裏話,我真希望你不是王爺!”


    他目光深邃,愕然相望,“為什麽?”


    再難以啟齒的話語,也要說個清楚,講個明白,“我嫁過人,是被人休棄的下堂妻,身份低微如草芥,實在不能與你相配!”


    陡然下頜一緊,他抬起我的臉,深深凝視,眼底滲著什麽……


    那是殺氣麽?


    “嫁過人又有什麽關係,我不妨清楚明白告訴你,菀貴妃就嫁過人,她照樣可以寵冠六宮,她照樣可以把持朝政……她能做到的,你為何不能做到!”


    牽著我的手,將我帶入圈馬的圍欄之中,永琰指著一匹烏黑駿馬,揚聲道,“看!那是西蒙瓦剌的聖馬――阿哈爾捷金,古有伯樂相馬,今有馬識英雄!據傳說,何人能夠駕馭此馬,就算不是帝王,也是蓋世的英雄豪傑……”


    目不轉瞬望去,果然是寶馬名駒,一身黝黑,四蹄踏雪,頸線優美,輕快靈活,令人怦然心動,稱之為聖馬,一點也不誇張。


    見我一副專注的模樣,永琰竊竊私語,“既是喜歡,試一試又何妨?”


    “不必了,蘋自認才疏學淺,不願做英雄,也不願當豪傑。”


    “我帶你試試,不喜歡飛翔的感覺麽?”說著飛身上馬,握住我的手,輕輕一帶便將我拉上馬背。


    側坐鞍上,倚在他的胸前,我怯怯地闔上眼,隻覺長風獵獵,將裙裾青絲拂得輕舞飛揚……


    “別怕,不睜開眼,怎能欣賞到美景!”附在耳畔溫柔淺笑,永琰故意將熱氣嗬上我的頰間,“這馬很乖,娜塔給它起名叫黑龍。”


    聽聞提及塞麗娜塔,心頭陡然一緊,迴首望向他,“方才皇上的意思是……”


    幽深的眸光直直探向遠方,永琰傾盡全力將我納入懷中,若有所思地道了句,“娜塔很堅強,如若換成你,是願意兵戎相見,還是願意舍去一人之小幸福,換取千萬人的大幸福!”


    “不知道。”瞬時心裏有些難受,為塞麗娜塔感到悲傷,旋即我轉眸笑道,“但唯一知道一點――明永琰絕不會讓鄭蘋隻身犯險……”


    策馬徑直穿過玄武門,永琰早就得到皇上特許,可以在宮內騎馬。


    “這是去哪兒?”我蹙了娥眉詢問,生怕他帶我去見皇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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