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個酒吧男人的出現提醒了他,他和蘋蘋畢竟已經分開了近3年,他和她除了這3年的歲月,更橫亙著奪腎偷心的仇恨。


    他們分開了那麽久,那麽遠,他一直在追尋,而從沒想過,她可能已不在原地。


    如果,她的生命裏有了另一個……他不敢去想像這個可能。他不相信,鄭蘋還會愛一個人,如同當初愛他一樣。


    山頂的風是涼到入心的,她高跟鞋踩在水泥石鋪成的斜坡上發出響亮尖銳的聲音。她如此任性的一直向前走,揮開他的手,也沒在隨後攔住的保鏢的麵前停下腳步。


    她走路的背影急促而匆忙,帶著滿滿的怒氣。他衝上前,將她的手拖住往後扯:“鄭蘋,別胡鬧。”他認命的歎氣:“好吧,我送你。”


    “不用。”她又向前行,他與她並排走,她卻沒有側臉望過他一眼,他走在她的前麵,倒退著麵對她:“上車,從這裏下到山腳,開車也得走15分鍾的盤山路,你用一雙腳走?2小時都走不下去。


    “關你屁事。”


    “鄭蘋,你這身子,能這樣任性嗎?”


    “我這身子,是拜誰所賜?”


    “即使是我對你不起,你自己就不能好好的愛護自己?”他強迫她站定,雙手撐著她的肩頭定定的凝視她:“是要故意作踐自己,讓我心疼嗎?”


    “哈哈哈……讓你心疼?我有這本事嗎?”她的眉心挑起,嘴角帶著冰冷的笑意:“從前,我橫著一把刀在頸邊說:玄先生,求求你放過我;我說我懷了你的孩子,這是你的孩子,請你仁慈一點對待我……玄烈昊,你何時心疼過,憐惜過?我鄭蘋再笨,都不會再奢望你的憐惜。”


    “蘋蘋……”這就是他最怕觸及的事實。他想和她談從前,卻又那麽害怕和她來談從前。那一幕幕,一幅幅,在記憶中淺淺浮起都能痛到入心的情境,當初的她,應該是何等的悲傷和絕望?


    “我走下去,不是我要逞強,不是我要做場戲來惹你可憐。隻是因為,我不想麵對你,一分鍾,一秒鍾都不想麵對你。”


    “你要走也慢慢走。這麽跑的是要幹什麽?”


    他飛奔向前拖住心急疾走的她,卻聽到風聲吹來那一句話:“我答應了我男朋友,12點前一定要迴家。他打電話找不到我,明天會罵死我的。……嗯,怎麽辦?玄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派一個保鏢送我迴家。嗯,求求你了,我不要他擔心。就當你欠我的,好不好?好不好?”


    “……”


    鄭蘋,這是你對我說過的,最殘忍的話。


    那時候,我是不是對你說過,很多很多殘忍的話?


    鄭蘋剛才還一意孤行的走,現在卻可憐的半帶哀求:“玄先生,你讓你的保鏢送我迴家好不好?不然,他會生氣的。”她以手指卷著裙角,半糾結半焦慮:“我不舍得他太擔心……”


    玄烈昊一股氣就這樣哽在心頭,她不像是說謊。昨晚跟蹤她的人匯報,她確實是與一個挺斯文的男子在酒吧裏相談甚歡,她還喝了不少酒。酒吧外因為燈光過於刺眼,那唯一抓拍到的相片便很不真切,那人以外套和手擋住了臉,但卻仍舊看到,她隨意的伏在他的胸膛。


    此刻,他看著她跑到後麵跟蹤駛來的一輛車子前,貓著身子說好話,保鏢探詢的望著他。他把她抓緊車門的手捉住,拍了拍車頂,示意開走。


    她驚訝的望他,他把她扯離車子,冷冷的:“不是說要一個人走的嗎?剛剛才說完就忘記了,做人要有點骨氣。”


    “你,你,你……”她咬著牙齒說不出話,眼看著三輛車一輛在前,兩輛在後,緩緩的駛,他卻就是不讓她搭順風車。


    是他把她強行帶到這裏來,現在卻又不負責把她帶下去。她發了一通小姐脾氣,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剛剛,她還以為,他會心疼自己徒步下山的艱辛,卻原來,他就是要看她捱苦的。從前,她自虐找踐,他有哪一次不是無動於衷?


    “玄烈昊,我要下山。”


    “心急了?哼……”他“哼”的那一聲,讓她的心像撕裂般痛。重逢後,他一副負疚情深的模樣,她就以為,他已不是從前那個冷漠無情的負心人。


    “狗改不了吃屎。”


    “什麽?”玄烈昊停下腳步,斜斜的一眼掃過來。她心中委屈,大踏步的向前走。


    “走那麽快做什麽?一定急著12點前?”


    “嗯,趕著12點前睡覺。”


    她心裏有氣,給他補充一句:“他習慣了早睡早起!”


    “鄭蘋……”突然的被他一把推到旁邊的一棵大樹,他以手頂著她的腰:“別一天到晚說什麽和男人睡啊睡的,很下賤,知道嗎?你是想用這個刺激我,讓我恨,讓我痛嗎?我告訴你,我隻會覺得你下賤……”


    “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摑向他的臉。鄭蘋後來迴想,這一耳光其實應該扇向她自己。是啊,多麽下賤!她以為,她曾有過的荒唐想法,在他的麵前說出來,他臉上流露出來的黯然和掙紮,是在乎的表現。


    她以為,她離開多年,他心急要重拾舊歡,所以,她與旁人所有親昵的一切,於他都是桎梏。所以,她如上癮般,在他的麵前說盡自傷的話,卻原來,隻是作賤了自己。


    玄烈昊,他又怎麽可能會心痛,會嫉妒呢?他,明明是把玩弄折磨她當成平生樂事的人。


    眼淚就這樣衝出眼眶,高跟鞋夾得趾尖脹痛,那鞋根與地板碰觸發生的聲音更是讓她焦慮。她把鞋子脫下,任性的從半山腰扔了下去,還以兩手拇指張開,在嘴邊圍了個圓,竭盡全力的對著中空的山穀唿喊:“喂……”


    幽靜的山峰飄蕩著她的唿喚:“玄烈昊,我祝你不得好死……”


    他站定了望她,眼神黯淡得如同山間永不見天日的濃霧。


    鄭蘋在靠山那邊的人工鋪就的水泥路邊放肆的笑,笑意幾分淒厲:“為什麽呢?我天天年年都祝福你不得好死,老天爺,他卻一直都聽不到!”


    她光著腳站在冰冷的亂石堆中,腳底又麻又痛,身子不自覺的搖了一下,玄烈昊手急眼快的伸手把她攬住,暗黑瞳仁鎖住她憂傷的臉:“你真的想我死?”


    “嗯……很想,很想,非常想!”也許是走得實在是累了,也許是光著的腳丫不想碰地,她很聽話的讓他攬著:“可是,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死呢?我一直想著,死也得死在玄烈昊的後頭。可是,你那麽強大,我一次又一次的快死了,你都好好的。”


    “別說傻話。死不死的,不好聽。”他攬緊她,心靈裏那一絲驚悸變作另一種東西,很酸很痛又很癢的東西。


    “為什麽不能是我呢?”他的心思軟下來,吻她的淚痕:“我錯了。我……在吃醋!你昨晚和一個男人在酒吧喝酒,你喝醉了他帶你迴家,而你,又根本沒有迴家。蘋蘋,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哈哈,你會害怕嗎?”她很累了,腳掌剛才被粗糙的路麵磨得很疼。


    “嗯,我也會害怕的。從前在走私船上,我三天三夜沒吃東西,聽著外麵的船員討論如何解決我。我一壁之隔,明白生命可能會很快結束,那是我生命中最接近死亡的時刻,但是我,我那時也不害怕。可是,自遇上你後,自從有了貝貝之後,我就經常會害怕,很害怕……”


    “那你現在,為什麽會害怕呢?”她手舉起來,溫柔憐惜的撫他的臉。


    這樣溫柔的蘋蘋讓他迷醉,他伏下來,讓自己的臉貼著她的眼睛:“阿風說:那是因為我,有了在乎的東西。”


    “你是說,我和貝貝,是你很在乎很在乎的東西嗎?”


    “嗯……”他微笑抬起臉,卻見眼前的女人嘴角帶著不屑和鄙視。她冷笑著:“哈,玄先生,你的甜言蜜語還是和從前一樣好聽。3年前,你對我說過很多這樣的話,我也每一句都傻傻的相信,笨笨的偷著樂。但是,到了今時今日,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你是對自己的能力太自信呢?還是對我鄭蘋的智商太輕視呢?”


    他望著她,她在前麵光著腳走,沒有迴頭。


    是的,她不會再相信,她就是不相信,他又能怎麽樣呢?


    他搖頭輕歎,撐著腰站在山峰的近側,從這個角度望下去,萬隆廣場的強光射燈在燈光輝煌的夜裏仍舊輝煌耀眼。


    玄烈昊目送鄭蘋進入住宅大樓。一會兒後,4樓的東頭房間亮起燈。他點了一支煙,靠著車子的車前蓋,定定的望著那個窗口,直至窗子再淪為一片灰黑。


    他在山上,聽得她抽抽嗒嗒的捂著眼睛說:“你又怎麽可能會後悔?又怎麽可能會憐惜?我又怎麽還會相信你的甜言蜜語?你,是這樣狠毒的一個人。”


    那樣的話,實在太令他心碎。所以,他隻好把她像綁架一樣綁到車子,送她下山,再碾轉送她迴家。他在馬路上不停的兜圈,終於捱過了12點,才肯送她迴來。


    她應該也看出來,他在這個城市轉圈,隻是想拖慢她迴家的腳步。他覺得,自己確實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他的確是不想她太快迴家,想留她在自己身邊久一點,最好那個男人其實很小肚雞腸,真的與她爭吵一下才更好!


    這麽一點小事,他卻用了那麽糾結的心思。所以,也隻能麵對鄭蘋最後時刻的不屑和憤怒。


    “你以為,我晚迴家,就能與他大吵一場?玄烈昊,你好搞笑。”


    “我隻是想,與你在一起久一點。”他拉她的手到嘴邊親。


    她抽迴了手,鄙視的道:“玄烈昊,到了今天,你還是那麽自私。你想到山頂看風景,便把我帶上去,上去了不想下來,便千般刁難我。你從來沒有想過:我今天已經很累,我根本就不想到山頂吹風。”


    “蘋蘋,我想和你一起上山,因為這個城市是我長大的地方,我有很多迴憶,很多地方想和你去。”


    “你有沒有問過我,我到底想不想陪你去?我的身體到底能不能陪著你到處風0流?你說你憐惜我,可是事實呢?讓我累得像個死人一樣,到了半夜才送我迴家……哼,玄烈昊,這的確是你給我的愛,要掉我半條命的愛……”


    他沒法說話。他的確把疲憊的她帶上山頂,還與她賭氣,害得她氣急敗壞光著腳跑。迴頭去想,鄭蘋的指責確實是對的,隻是他不明白,他明明想好好的與她親近,但最後卻總是意氣的爭吵。


    燃到尾端的煙頭灼痛了他的手。他從前也曾經在窗邊仰著臉等待她。那時候,她還沒跌進他的愛情陷阱,他在那個月半圓的夜,倚在車子的側窗邊緣,癡情的凝視她的窗口。白襯衣、黑西褲,皮鞋擦得閃亮,白襯衣剛好鬆掉上麵的兩顆紐扣兒。他抽一口煙輕輕的噴出,眼睛微眯,雙腳鬆散卻極有韻味的交叉斜斜站立……


    他以這種姿態站在她的窗口,皆因他和玄烈雲研究過,他這個樣子能迷得死人。而那個夜,他知道她一定會在窗口拉開窗簾的小縫,偷偷的望他,心如鹿撞的抿嘴笑。


    而那一夜最奇妙的是:他在抽完第三根煙時,天上的月兒遁走,零散小雨急急的灑了下來。然後,鄭蘋沒有撐傘便跑了下來,把他扯到屋簷下。那時她的表情,那時的他以為沒看分明,但今天,他的記憶卻是如此的清晰。


    而今夜,玄烈昊在這裏同樣深情的望著這個窗口,窗子卻一片漆黑,燈光再也不會為他重新亮起來。


    人生,常常這樣,她的真情遭遇了他的算計。然後,在那長長年月裏,他的情再多再真,都已淪為算計!


    玄烈昊從前,知道怎樣去討鄭蘋的歡心。知曉他皺起眉頭時她會緊張,明白凝視她時必得眸子微帶笑……皆因從前種種,都是有預謀的靠近。


    那些情景,無需真心,隻需演技。而今天,他再次等在她樓下的窗邊,卻已無法確定,她會否在窗子的布簾內偷偷的凝視他。


    他無法再像從前一樣,進兩步,退一寸,腳步輕盈,從容帶笑。隻因鄭蘋已不再是一個等待捕獵的獵物,而他早已成為籠中的困獸。


    今日他對鄭蘋。他明知她那些話裏有9分是假,但卻仍舊為那可能的1分真實而抓狂,亂了方寸。他想好好的和她說話,後來,卻總是和她不停的爭吵。


    鄭蘋早上起來,才發現劉艾艾居然坐在客廳發呆。艾艾前幾天突然要出個公差,消失了幾天,昨晚才迴來,今天的神色便不太對勁。


    鄭蘋很小心的碰了碰她的肘子:“怎麽了?”


    劉艾艾皺著眉頭,欲言又止,被鄭蘋瞪了一眼,才扁著嘴問:“蘋蘋,你有事情瞞著我的嗎?”


    “沒有。”


    “玄烈雲呢?”


    鄭蘋杯子裏的水差點傾瀉,弱弱的歎氣道:“我沒有瞞你和教授的事情,你們問我的,我都如實作答。至於玄烈雲,你們應該沒有問過我。”


    “嗯,那我現在問?”劉艾艾極認真的抬臉望她:“你和玄烈雲是什麽關係?”


    “嚴格來說,我和他沒有關係。”鄭蘋靜靜的站起來,拉開窗簾,窗外,沒有豪車帥哥的身影,她輕笑:“你為什麽這麽問?”


    “萬煌酒店夜總會,你被人捉了差點跳豔0舞,玄烈雲救了你,那時我剛好在場。”


    “我和玄烈雲算是舊識,他的好朋友想我死,而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幫助我逃難。後來,我就來找你們投靠。如果不是那晚,我想,我和他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


    “他是黑道上的人,你……”


    “我知道,謝謝你,艾艾。”鄭蘋拍了拍艾艾的手,她明白艾艾畢竟是一個警察,對玄烈雲的過往一定相當熟悉,她擔心自己與黑道有牽扯,是很正常的事。


    劉艾艾歎了歎氣:“你在s市好好的,突然就來投靠我媽媽,還是那般落魄的樣子,我們都明白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處。現在看來,肯定和玄烈雲有關吧!”


    “我不想說,艾艾。”


    “嗯……”劉艾艾手肘壓著幾張紙,兩手扶著自己的臉,手指頭彈著臉上白白的肌膚。被風吹起的紙張,隱隱約約露出一個男人的相片。


    鄭蘋忍不住把文件扯過來翻開,內裏的相片果然是玄烈昊。如果不是他在她的心裏烙下的痕跡實在太深,她就一定不會認得,這個清俊少年郎竟是現在冷酷的玄烈昊。


    那時他的證件照、生活照共有5張。照片中的玄烈昊約摸17、18歲的年紀,眉目間隱有稚氣,那時的他也冷,也傲,但是卻不陰冷,不狂傲,那是一股清俊優雅的高潔,像個天使一樣幹淨。


    她從沒想過,玄烈昊也曾有過這麽幹淨純粹的模樣。


    這幾張相片的下麵,便是詳盡的各色各款的尋人啟事和警務備案。劉艾艾隨意的說道:“想不到吧?現在的商界大鱷,曾經有這麽悲慘的時候。”


    “啊?”鄭蘋探詢的望著艾艾,眼神裏充滿好奇和關注。劉艾艾花了幾天時間,在舊同事的口中和警局的玄年檔案裏,尋到玄烈昊和玄烈雲的生平,此刻也急需有人能聽她傾訴。所以,她說得口沫橫飛,有如身臨其境。


    “傳聞玄清嵐疼愛外麵的私生子,對正印大婆的兒子玄烈昊卻素來嚴厲。但玄烈昊18歲生日那天,玄清嵐卻選了在萬隆酒店廣宴親朋。席間把兒子介紹給各界名流認識,大有扶持接班之勢。也就是那晚午夜,玄烈昊從萬隆酒店迴家的途中,遭遇綁架。


    2天後,玄清嵐如約交了千萬贖金,綁匪卻不放人。後來,黑白兩道挖地三尺般的尋找玄烈昊,卻一直沒有消息。


    再後來,即使是警方,也揣測玄烈昊已被綁匪撕票,拋屍大海。受此打擊,玄烈昊的母親在半年後鬱鬱離世。聽說,他的母親臨死時,相當的悲慘。玄烈銘母子的勢力在昊天集團裏漸漸壯大。人們漸漸忘記了玄烈昊,然而,3年後,他卻迴來了。


    而他迴來後,仿佛已蛻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已完全不複當初的貴家公子哥兒,而是生意場上城府深沉、聰明狡黠的商人,更傳聞他背後行事手段相當陰狠毒辣……”


    仿佛是這人這事實在太讓人感歎,劉艾艾喝了口水,卻聽得蘋蘋輕輕的像是自言自語:“3年嗎?那3年,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不知道。這3年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怎麽活下來的?既然活著,又為什麽曆經3年才迴來?太多的疑問,而更大的疑問就是,他是如何在迴來後短短3年的時間裏,把昊天集團的大權盡攬?這些,沒有人知道,他也從來沒提起過,仿佛那件事從沒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一樣。不過,在玄清嵐去世後,玄烈昊盡得昊天的鄭山之後,他與玄烈雲的密切關係還是漸漸浮出了水麵。”


    鄭蘋和劉艾艾並肩下樓,才經過那株高大的梧桐,劉艾艾碰了一下她的手肘,小聲道:“真是白天不要講人,晚上不要講鬼。說曹操,曹操就到。”


    “嗯。”她抑製自己不向樹下那個斜著身子倚在樹幹的男人奔過去。但他在看見她的一瞬間,那突然亮起來的眸子,讓她的心無法安靜。她不由自主的想起相片中,他18歲時的模樣,幹淨的額頭和短劉海,冷淡卻安靜的眸子,清冷卻溫順的微笑……玄烈昊,倘若沒有那3年,你是否還是當年那個俊模樣?


    是什麽讓你把紳士的雍容化作索命的陰狠?如果是那時的你,可會舍得這樣來傷我?


    世上太多事情,我們無法得到答案。即使窮盡一生,也無法明白,那天那夜那月色,你為何會無悔的愛他;更無法明白,那時那年那時節,他為何要選擇背棄你。


    有的隻是遺憾和一而再的擦身而過!


    鄭蘋欠了alex一頓飯,所以,她坐在alex的側邊,少許內疚。


    alex指尖輕刮著茶杯杯緣,西餐廳的人,極罕見的會喝紅茶。而奇怪的是,這個西餐廳,居然會提供紅茶。


    alex:“這家餐廳的老板是我朋友,她知道我的喜好,所以,會為我備好茶。”


    “哦。”鄭蘋大口喝了一口紅茶:“你這是什麽茶?”


    “大紅袍。”


    她微微發愣,記憶裏熟悉的茶香,夾著玄烈雲那促狹的笑聲:“勤奮嗬,晨操,晨操啊……”


    那時,玄烈昊的手是溫柔的,牽著懷孕7月的她緩步走下樓梯,睥一眼玄烈雲,順手一掌輕拍過去,玄烈雲略略一閃而過。他就坐下來,在旁邊另開一壺大紅袍,他泡茶時手法嫻熟,像在梅林深處,熬著北風暖茶,眼神掠過她的小腹,流動的眸色如瑩白的初雪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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