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然無恙。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來問淩肆那些地牢裏的人如何處置。


    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用他套這些人的話,就知道了那些分開關押的官兵的位置。不過以淩肆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那些人麵前。


    “帶我去看看。”說著他還帶上了溫向沂,獎勵他昨夜表現良好,可以去看看那些人,畢竟山匪還要靠那些人拿捏溫向沂。


    兩處地牢在東西兩個方位,相隔半個寨子之遠。淩肆觀察四周,暗中記下寨中路線。一刻鍾過後,一行人到了關押官兵的地方。


    看守牢房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看到寨主模樣的淩肆,隻是掀了一下眼皮,眼中暗含不屑和鄙夷。跟在淩肆身後的一個瘦子深覺老大被冒犯,指著他嗬斥:“你沒看到老大來了,連問好都不會!還不趕緊打開牢房門!”


    中年男人揮了一下手中的砍刀,險險擦著瘦子的手指過去,那人嚇得臉色發白,得來一句不輕不重的道歉。


    瘦子還想發作,被淩肆踹了一腳:“別廢話。”


    瘦子立馬變了臉色,諂媚請淩肆進去。


    溫向沂由幾人陪著,進牢房中探望。借著兩側昏暗的光,淩肆和溫向沂發現那些官兵神情頹靡,有幾個精神頭好一點的,也隻是用憤恨的目光盯著他們。


    “看到了嗎,不聽話就是這種下場。”淩肆側身對溫向沂道。


    溫向沂眨了眨眼,怒氣衝衝問他:“你們是不是沒有給他們吃飯!?”


    淩肆還沒應聲,他身後的一眾人就哈哈大笑起來,“俘虜就該有俘虜的自覺,自然是給什麽吃什麽,昨夜啃下的骨頭還剩一些吧......”


    “就是......”


    淩肆一把將溫向沂扯進懷裏,手掌攬住他的腰,“我說了,隻要你聽話,不就是頓飯嗎?”


    溫向沂身體僵住,後背的溫度如有實質,聲音都開始結巴:“你,你說真的?倘若他們當中有人出了事,我第一時間弄死你!”


    這點威脅在山匪眼中就是灑灑水這麽簡單,溫向沂說完後,他們紛紛起哄,發出奇怪的聲音,隱晦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


    溫向沂內心暗罵,麵上卻不表現出來,隻是任由寨主模樣的淩肆摟著,眼中滿是屈辱和無助。


    戲演夠了,淩肆也快被自己惡心完了。


    “好了,就聽你們夫人所言,別讓他們餓死了,朝廷的官兵,本寨主還有其他用處呢。”


    其餘山匪也沒有多想,了然笑笑。


    ......


    一到屋裏,溫向沂恨不得離淩肆十萬八千裏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飲了下去。


    “你演的也太惡心了。”


    “沒辦法,誰不愛看強迫的戲碼?他們不也看得津津有味。”淩肆在他對麵坐下,自顧自斟茶,“何況,你演的也不賴。”


    溫向沂沉吟片刻,問他:“現在消息送不出去,我們也不能離開,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淩肆淺啜一口茶,望著杯裏的浮渣,道:“山匪,自然要劫財,馬上就有消息了。”


    “你還有人?”溫向沂第一反應是淩肆要外攻內合。


    淩肆放下茶杯,說了兩個字:“封地。”


    ......


    京城。


    粉桃瞧著今日不冷不熱,詢問薑南溪是否要出去走走。


    薑南溪和雁歸對視一眼,問道:“方才你給陛下送糕點的時候,在禦花園可有看見其他人?”


    雁歸抬眸,頓了一下,搖頭:“並未。”


    薑南溪頷首,收迴視線,剛伸出手,粉桃和另一個新來一月的宮女酥兒立馬扶著。粉桃緊抓薑南溪手不放,都給她捂出汗來了。


    粉桃訕訕,讓自家小主搭在自己手臂上。


    一眾人朝著禦花園去了。


    ......


    夏日炎炎,宮裏給各宮娘娘都分配了冰塊,薑南溪有了身孕,怕冷又怕熱,所有東西都是緊著她用,估計賢妃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這不,剛好在橋上遇上了,雙方誰也不讓。


    “淳妃妹妹不巧了,今日也出來散心?”


    賢妃身後跟著兩個宮女和幾個小太監,氣勢很足。


    薑南溪不欲與她多言:“那確實不巧了。”


    賢妃捂著微微顯懷的肚子,神情倨傲:“淳妃也真當是伶牙俐齒,當得起這個封號,本宮至少也算得上宮裏老人,行個禮不過分吧?”


    “你我皆為一宮主位,何來行禮一說,向賢妃行禮......”薑南溪上下打量她,微微一笑,“平白低了身位。”


    粉桃眼神示意雁歸:這就是你說的沒人?


    雁歸木著臉:確實沒有。


    賢妃身邊兩個宮女看著也是神情倨傲,絲毫不將他們娘娘放在眼裏,特別是左邊那個,擺著一張僵屍臉,比雁歸還要冷,不過這種冷不同於雁歸,是一種陰冷,再具體一點,像死人身上的冷氣。


    粉桃一見她就發怵,從來不與她打交道,每次都擋著薑南溪,怕惹上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


    賢妃氣急,仗著人多,使喚身後兩個小太監,“給她一點教訓!”


    粉桃和酥兒第一時間擋在薑南溪麵前,粉桃推搡開那個小太監,大聲嗬斥:“我們娘娘還懷著龍胎,你們便這般囂張,置皇上於何地,置天家於何地!賢妃娘娘是因為有王相做靠山,所以才這般無禮,藐視錦繡宮!?”


    那些小太監也不是不懂局勢,錦繡宮娘娘受寵宮裏有目共睹,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也不想得罪聖寵的主,麵露猶豫,站在原地。


    賢妃身後那個大宮女也拉了她一把,勸道:“娘娘,不可任性。”


    賢妃話說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但拉不下那個麵子,結果她宮裏伺候的太監被一個小小的宮女震懾,不聽自己話了,理智瞬間衝昏頭腦。


    一瞬間,前些日子裏在冷宮受的委屈,父親險些被拉下馬的驚懼,傾盡倒泄出來。


    她撩起袖子,布滿紅血絲的眼底藏著深刻的怨毒,“那本宮親自來教訓,淳妃作為一宮主位,不知本分,侮辱朝廷命官,該罰!就算皇上問起話來,本宮也有充足的理由!”


    薑南溪捕捉到賢妃眼底的情緒,神色也冷了下來,粉桃體格小,禁不住她一巴掌,薑南溪伸出手,抓住了賢妃的手腕。


    酥兒愣了一下,伸出的手收迴袖子,她忘記了,淳妃一家好歹是武將出身。


    雁歸也上前一步,護在薑南溪身後,似乎賢妃有什麽動靜就會立刻上前。


    “賢妃娘娘好大的口氣,王相雖為百官之首,還能比得過聖上。”薑南溪握著賢妃的手一寸寸收緊,居高臨下看著她痛苦扭曲的神情,“何況,王相剛和胡人勾結,這官位如何恢複的,有待商榷吧?”


    酥兒有些疑惑,娘娘為何要一直激怒賢妃,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不爭不搶的性格,每次都等皇上來做主,今日倒好像和賢妃對上了。


    賢妃漂亮嫵媚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身後的大宮女也想過來救她,作勢要去拉薑南溪的手。


    變故隻在一瞬間,賢妃和淳妃雙雙落水,一眾人慌成一團,雁歸和賢妃身邊的大宮女一先一後下去救人。酥兒也緊隨其後。


    即便是夏天,河水也是冰涼的,薑南溪掙紮著露出水麵,頭發卻被人揪住,她心沉了下來,賢妃這是想讓她死。


    可惜,她弄錯人了,這一次,她別想翻身!


    雁歸一掌打落賢妃糾纏的雙手,將薑南溪托舉出水麵,隨後就看到酥兒,兩人對視一眼,雁歸將人交給她。


    賢妃也是倒黴,跟來的小太監隻有一個會水,其餘人都趕緊去找附近的太監。


    “賢妃娘娘落水了!”


    “賢妃娘娘落水了!”


    ......


    這邊的爭執很快驚動了皇後宮裏的皇帝,一聽兩位懷有身孕的妃子都落水,摔碎了茶盞。皇後眉頭緊皺,一旁的五皇子秦俞安聽到薑南溪落水,也跟著麵色一變。皇帝掃過來的時候麵上露出合時宜的擔憂。


    他問道:“父皇,您要去看看嗎?”


    皇帝麵色黑沉如水,甩袖離開:“聽聽你說的什麽話!?”


    皇後和秦俞安飛快跟上。


    賢妃和她的宮女都被救上來了,可惜的是,後者早已沒了氣息,前者一上岸就落了紅,太醫一診脈,麵色慘敗,哆哆嗦嗦和皇帝稟報:“陛下息怒,賢妃娘娘已有滑胎的前兆。”


    “還有什麽辦法可以保住嗎?”


    太醫俯下身子:“臣一定拚盡全力保下!”


    皇帝又去問另一旁的淳妃的情況,薑南溪麵色蒼白,臉上都是汗珠,腹痛難忍,幾個宮女都守在她身邊,一旁的皇後也麵露不忍,詢問太醫:“有什麽法子能夠減輕淳妃的疼痛嗎?”


    “迴皇後娘娘,淳妃娘娘這一胎保不住,必須拿了,否則這樣下去,淳妃娘娘一定會有生命危險。”


    皇帝進屋剛好聽到太醫的話,麵色已是寒沉如冰,吩咐太醫:“給淳妃用最好的藥!”


    “一定一定。”


    帝後坐在外間,聽著裏屋痛苦隱忍的哭泣,心裏不是滋味。


    秦俞安已然是慌了神,薑南溪出事了,他沒有保護好她,師傅唯一交給他的事他沒有做好。


    宮女端著一盆一盆紅色的水出來,秦俞安心髒砰砰直跳,直到看見酥兒,擦身而過的時候往他手裏塞了一張紙條。秦俞安去暗處打開,上麵寫著:薑南溪一事有蹊蹺。


    賢妃這麽多年依舊死性不改,這一次,恐怕真是她的死期了。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秦俞安不能完全免責,隻希望在他的推波助瀾下,薑南溪能夠滿意賢妃的結局。


    幾個時辰後。


    薑南溪完全昏了過去,嘴裏念叨著她的孩子。皇帝坐在床榻一邊,握著她的手。


    粉桃在一旁默默落淚,望著薑南溪蒼白起皮的唇,默默兌了鹽水塗抹在上邊。


    .......


    薑南溪剛恢複神誌,就看到一旁眼睛紅腫的粉桃,虛弱笑了一下,“怎麽了粉桃?”


    粉桃鼻子一酸,以為她在故作堅強,不忍心將事實告訴薑南溪:“主,風沙太大了,幸好您昨夜沒看到。”


    薑南溪怔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什麽,垂下眼睫,頃刻,淚流滿麵。


    “粉桃,你去將我準備的衣服拿來,我再縫縫。”


    雁歸像柱子一樣杵在一旁,聞言摁住她的肩,鮮少露出點笑容,隻是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僵硬:“主,您想吃什麽,奴婢讓小廚房給您做?”


    “我的孩子呢?”薑南溪眼眶濕紅,抓住雁歸的手臂。


    “您別太傷心,當心傷了身子。”


    薑南溪死死掐著她的雙臂,“我問你我的孩子呢?”


    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進入殿中,皇帝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南溪。”


    薑南溪將虛無的目光轉向他,無聲落淚,帝王指尖微抖,那抹晶瑩從指尖溜走,他握緊拳頭,置於膝蓋上,問她昨日事件的細節。


    薑南溪抽出手,靠在床邊,不再看他,“賢妃當時要求臣妾行禮,臣妾與她位分相當,她就拿王丞相來壓臣妾,藐視天家,後麵甚至出手掌摑,讓其身後的大宮女推搡臣妾。臣妾當時是不是不應該反抗?陛下,是不是挨了那一巴掌臣妾的孩子就會沒事?”


    皇帝沉默片刻,發現她的神情不似作偽,歎氣一聲,安撫她:“賢妃的孩子也沒了。”


    “至於你所說之事,朕定會查明。”


    薑南溪背過身,不再說話,一夜的時間,該盤問的早就問完了,她隻需要等。


    皇帝坐了一會兒,見薑南溪仍舊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吩咐身邊的太監送些補藥和賞賜來錦繡宮。


    一屋子的人紛紛跪下謝禮,隻有薑南溪,身著白色裏衣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皇帝明白真正寒了她的心,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要求她什麽禮數,能夠將身子養迴來才是要緊的事。


    薑家老小還在北地駐守,他們的女兒卻在宮中險些喪命,這些事情無論如何都得有個交代,不能寒了他們的心,還要穩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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