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年將令牌放進了兜裏,手掌緊緊地握著橫刀,這樣沉重的步伐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而在他的眼前,則是一座高聳的城牆。城牆已經存在了很多年的時間了,就連克叔也不知道城牆是什麽時候建成的。


    城牆綿延數千裏,從北方的冰原,再到大月山,再到玄關,再到南邊的海灣,這道城牆沒有中斷。不過楊年隻知道,這道城牆與他印象裏的天一樣長,看不到盡頭。這座城牆是裏麵所有人的希望。


    剛開始時,一些在邊村殺鬼衙門蹲坐的殺鬼人們仍然遠遠地跟在楊年的身後,但是當楊年徹底出了邊村外的城牆之後,他們也不再跟隨了。他們來此是為了殺鬼的,不能因為一個少年而隨意離開。


    楊年走在邊村到鬱村的官道上,由於邊村實在太過危險,很少有生意人來往於邊村,導致這一條官道格外的荒涼。


    涼風冷霜蕭索天,黃塵昏鴉荒涼田。


    陽光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奢侈的,這裏的人絕大多數沒有見過陽光。見過陽光的人總是眼中帶有水光,水光帶有星月,滿懷憧憬的說著陽光裏的故事。


    故事裏的世界,繁華似一場大夢一樣,沒有一絲荒涼。


    但憧憬的多了,人們也就越來越厭惡這個黑暗的世界了,對於來到這裏的人來說,一切都像一場噩夢一樣,沒有人不期盼它趕快醒來。


    邊村離鬱村長達幾十公裏,楊年要像來時那樣走迴去。


    在走過延綿萬裏的城牆之後,便來到了人族的領地,可即便是在人族的領地,仍然不能放鬆警惕。


    楊年緊握著刀柄,以防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


    而即使是在人類的安全駐紮範圍內中,也不免有惡鬼通過何種方式混了進來,因此楊年必須時時刻刻小心,在這荒涼的官道是會不會有一隻惡鬼潛伏其中,突然暴起襲擊他。


    “汪!汪!汪!”


    楊年隨聲音看去,這是一隻小狗,它舔著舌頭,不斷搖晃著尾巴,滿懷期待地看著楊年。但是楊年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給它。


    小狗留著黃白相間的毛發,水靈靈的眼睛格外令人討喜。


    楊年緊繃的雙手放鬆了一些,但仍然沒有將手從刀柄上放開,隨後楊年隻能對著小狗說了兩字:“小心……”


    就這樣,楊年不知道走了多久,小狗跟了多久,反正他已經看到了鬱村的影子。隻不過,這個時候,小狗不再跟著了,因為它發現了一隻蝴蝶停留在荒草上,它滿懷欣喜地撲了上去,比起冷冰塊楊年,蝴蝶可好玩太多了。


    鬱村,是一個以種植阿拉丁鬱金香為主要產業的村莊,通過與其它村莊之間的貿易,鬱村賺了不少錢。隻不過現在沒有到花期,因此來往於鬱村的人並不多。


    鬱村的門口,也略顯荒涼,隻有零星幾人的身影,還有那大門上完整的二字—“鬱村”。


    在楊年看到鬱村時,楊年的身影也出現在鬱村門口的這些無業遊民的眼裏。


    “喲,這不是年嗎?怎麽迴來了?東西拿到了嗎?”說話的是一名不知多少天沒洗頭的油膩男子,身上一股狐臭味。


    楊年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楊年的迴應倒是引起了大家的歡笑,但是楊年不笑,大家頓時也感覺笑不起來了。


    楊年眉頭微皺,因為味道確實濃鬱,這幾個家夥總是待在一起,幾乎有著相同的特點,這大概就是同類相吸,他們不會互相嫌棄吧!


    “再見。”


    楊年說完二字後,步伐稍快地向鬱村內走去,他首要的目的地是要前往鬱村的殺鬼衙門提交銀令牌。


    楊年步伐稍快,隻留下門口的幾人,雖說楊年剛才與他們告別了,但是他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鬱村的街道上行人略多了起來,男人出攤打鐵呦嗬,女人肘間掛著挎籃來往於菜鋪,五金店,服裝店也有行人光顧。


    楊年停下了步伐,這是一家名叫“徐北”的書店。過去的幾年裏,楊年翻閱了書店當中的的很多書。


    書店的老板與店名同名,是一個看上去不那麽平易近人的眼鏡書生。


    克叔警告過楊年,如果想要了解什麽,詢問克叔便是,切記不可與徐北來往。楊年不知道原因,其它人也不知道原因。


    可即便這樣,楊年還是會來,因為比起這個地方,書中描繪的東西像是年糕一樣吸引著他。


    楊年的目光不再看書店,而是繼續往前投去,步伐也向前走去,今天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一路上,有不少人與楊年打招唿,楊年都依依嗯一聲,嗯下來,他也就煩了,後來就不再嗯了,隻是點點頭。


    “咦?這不是年嗎?迴來啦!”說話的是花店的老板—花姨。


    花姨身材略胖,穿著一件潔白的圍裙,圍裙上繡著不同花朵的花邊,它們盛開的模樣像是花姨笑的模樣,燦爛至極。


    據說這是花姨找人城的裁縫專門定製的圍裙,花姨非常喜歡,說這是什麽古典風味什麽的……


    花姨緩緩放下手中的盆栽,裏麵是一朵圓錐形的深紅色鬱金香,宛如黯淡宮廷裏的一盞古老的銅燈。花姨走出花店大門,叫住了楊年。


    楊年眼睛微微波動,最終輕語道:“姨。”


    花姨兩道如富士山般富態的雙眉微皺,嗔怪道:“咦什麽咦?”


    不過花姨話剛說出口,立刻明白了楊年的話。


    “哦!姨!年啊,要叫花姨。”花姨雙手叉腰,對楊年的性格也是頭疼,這家夥說話總是不討喜,可不討喜吧!總是有那麽多人願意與他說話。


    鬥笠下的楊年點了點頭,輕輕說道:“花姨!”


    花姨搖了搖頭,歎道:“年啊!多來看看花吧!看看花,說不定你能笑起來了。”


    楊年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隨後說道:“花..姨,我要去殺鬼衙門。”


    “哎呀呀!你看我,忘了你的正事了,去吧去吧!”花姨拍了拍腦袋,她倒是忘了楊年出去是為了什麽了,當即將兩手搭在楊年的肩上,說道。


    “嗯。”


    楊年的背影如一塊冰冷的石塊一樣,如果是冰塊,還會有人捂熱,融化,如果是石塊了?


    花姨歎了一聲,對著楊年背影呢喃道:“年啊!殺鬼固然重要,生活同樣不可忽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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