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行四人商量過之後,決定易容成中原一點紅的囚犯,去那沙漠客棧探探虛實。畢竟之前要求一點紅取龜茲王首級的幕後人物,便是要求一點紅在沙漠客棧見麵。


    四人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埋了起來後,在於凜凜和楚留香的易容技術下,楚留香變成了個駝子,,姬冰雁則化成了個麻子,於凜凜則是個瘸子,這三人都醜化了許多,端的是旁人看了一眼都不願看第二眼的長相。


    畢竟這等長相,別人看了一眼都想作嘔,又怎會還想看第二眼,自然不易察覺三人是易容之下。


    他們三人手上都綁著繩子,被一點紅牽在手上拖著走。三人看似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後,但卻是行有餘力。而一點紅呢,在這沙漠如此炙熱的天氣下,竟穿著一身黑衣,將這沙漠生生走成了平坦大道。


    不過在一點紅帶著於凜凜三人進了客棧,與那掌櫃半天風周旋了半天,那約了一點紅的人還未現身。在一點紅展現了他見血封喉的本事之後,那半天風就親自來奉茶了。


    這時,一紅衣女子才輕笑著走進了門。


    “原來半天風的手也是臭的,我倒要聞一聞看。”這女子輕輕捧起這半天風的手,動作輕柔,笑談間眨眼卻用小刀剁下了半天風的手來!


    於凜凜沉默在一旁,楚留香與姬冰雁倒是交換了個眼神,彼此都心中了然這女子的身份。這女子縱非石觀音,也必定和石觀音大有關係。照於凜凜所想,這女子也隻會是石觀音手下的人,定不會是石觀音本人。


    她本人又怎會出現在這許多人麵前,即使這女子明眸善睞,十分美貌,但這豆蔻年華的模樣兒也不可能是石觀音。更何況,石觀音若這麽早出現,豈不是少了許多神秘感和魅力?對於視美麗為最重要之物的石觀音,還不至於這麽掉價地提前出場。


    於凜凜冷眼瞧著,也不說話,反正她是個陰沉的瘸子。


    倒是那少女,在切去了半天風的手腕之後,他手下的那些大漢們頓時怒吼著撲了上來。這紅衣少女眼波流動,纖手劃著麵頰,吃吃笑道:“你們想幹什麽?這麽多大男人,欺負個小女孩子,也不害羞麽?”她嘴中還在說話,掌中銀光閃動,當先撲來的兩條大漢,已仰麵倒了下去,咽喉處鮮血如湧泉飛激而起。


    這少女看著溫柔又漂亮,笑容可愛,端的是玉雪可人,但這談笑間就取了兩人性命,其餘人登時頓住了,不敢再動手。


    那紅衣少女瞧著那飛激的鮮血,卻歎了口氣,幽幽道:“難怪中原一點紅名震天下,我如今卻知道‘殺人不見血,劍下一點紅’這話說來簡單,做來可難。”


    她迴眸衝一點紅一笑,道:“你看,我手上隻不過用了一點點力氣而已,他們血就流了這麽多,教人瞧著怪惡心的,哪有你殺人那麽文雅好看。”


    一點紅冷冷地瞧著她,冷冷道:“無論誰殺誰,都不會文雅好看的。”


    紅衣少女笑道:“隻有你,別人殺人就是殺人,你殺人卻是藝術。”


    她說完,一點紅忍不住道:“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紅衣少女嫣然道:“我怎會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我心目中最佩服的人,何況,我現在到這裏來,為的就是接你。”聽到這話,於凜凜皺了皺眉。這是什麽?難不成是對一點紅使用美人計?就那種木頭?


    一點紅皺眉:“接我?”


    紅衣少女道:“你不是約了人在這裏見麵麽?”


    一點紅道:“嗯。”


    紅衣少女道:“現在她們因為有要緊的事,所以不能來了,叫我來接你去。現在我既已來了,你也該走了。”


    一點紅沉吟,抓起縛住於凜凜三人的繩子,拖著人就走。似乎是不願讓外人跟著,那紅衣少女瞟了他們一眼,忽而皺眉道:“你要捉人來當狗牽著玩,怎麽也不選三個漂亮的?像這種醜八怪,瞧著討厭,牽著丟人,不如打發他們迴老家吧。”


    語罷,她視線定在於凜凜身上,伸手一揚,小銀刀就朝於凜凜咽喉上劃了過去,隻聽“錚”地一聲,黑蛇般的劍鞘格住了銀刀。


    紅衣少女道:“喲,你還舍不得讓他們死麽。”


    一點紅冷冷道:“我要殺的人,用不著別人動手。”


    少女笑道:“你還以為我會和你搶著殺人?”


    少女領著一點紅往外走,楚留香卻在思考。那吳菊軒與龜茲國的叛臣說要在這沙漠客棧中等一點紅,為何忽然改變注意?又要讓這少女帶一點紅去哪裏?


    不過他們的疑問很快得以解釋了。他們一出門,門外竟停泊著一艘船。


    在這沙漠中竟有船的存在,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已足夠神秘,卻也沒有一艘船來得令人驚奇。隻見這艘船長而狹,船頭船尾都雕刻著極為精致的裝飾,華麗的船艙四周還垂著珠簾,就連西湖上的畫舫都無這般的精致華麗。


    隻見少女笑道:“還發什麽愣,上船呀!”


    臨上去前,於凜凜看了眼船底,船底有點像雪橇似的裝著兩塊板,像是巨竹削成。等上了船後,竟看見有兀鷹蜷伏在甲板上,而兩個紅衣童子,正在用新鮮的肉喂它們。等人上了船,紅衣童子手上長鞭,“叭”地一抖,那鷹群立刻飛了起來,這艘船立刻有如雪橇伴在平滑的沙地上滑行起來。


    紅衣少女得意道:“若你不想見人,坐在這艘船上,就絕不怕被人發現,永遠沒人能發現這艘船的行蹤,有些人驟然看見這艘船在沙漠上如風駛過,還以為是海市蜃樓,是自己見了鬼呢。”


    隻聽船艙中一人緩緩笑道:“所以,沙漠眾人都叫這艘船做鬼船。”


    這聲音緩慢而優雅,已有個人自船艙中掀簾而出,探出半個身子,道:“外麵這麽大的風沙,紅兄為何還不進來?”


    這人臉色蠟黃,三角臉上五官都要擠在一起,長得獐頭鼠目,令人不敢恭維,誰也想不到那優雅動人的聲音是他發出的。


    於凜凜卻是愣了一愣。實在是這聲音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而她又不由想起了王憐花。她與王憐花初次見麵時,王憐花也是有易容,他易容得醜陋,聲音卻十分好聽,可見珠玉還是無從遮掩。不過王憐花這廝,聲音也能變得截然不同,此人似乎還差些火候。


    不然這醜陋的容貌配上這好聽的聲音可不美。若要徹底易容,便該泯然眾人,一點兒“特別”都不要暴露的好。


    是以,於凜凜雖確定了這吳菊軒是易容的,但他是誰她卻認不出。


    話過一段時間後,吳菊軒忽而將話題移到了於凜凜這三人身上,吳菊軒微笑道:“紅兄將這昏王雇來的三人俘來,莫非是為了追他們的口供?”


    一點紅道:“嗯!”


    其中龜茲國一叛變將軍道:“壯士當時為何不逼問出來。”


    一點紅冷冷道:“我隻會殺人,不會問口供。”


    吳菊軒笑道:“在下人是不會殺的,口供也還可問出兩句。”


    他緩緩走近於凜凜三人,俯首笑道:“三位貴姓大名?”


    姬冰雁道:“你不必問,咱們都是無名小卒。”他們繩子雖然綁得很緊,卻不過是做給旁人看,以這三人的功力,隨時還可脫身。


    隻見那吳菊軒道:“這三位既與那昏王毫無淵源,又和我等素無冤仇,不如放了他們吧。”


    一點紅無動於衷:“人已交給你了,隨便你。”


    吳菊軒一麵說著要寬繩索,一麵俯身來解繩子,卻見他忽然出手如風,左右雙手在麻子與駝子身上各點了七八處穴道。他雖其貌不揚,卻原來還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一點紅變色道:“你這是做什麽?”


    他方待長身而起,卻被那紅衣少女用尖刀抵住了後麵的頸子。那紅衣女子柔聲笑道:“人已交給了他,就隨便他吧!是麽。”


    吳菊軒在瞬間點了楚留香與姬冰雁的穴道後,於凜凜本想要動手,卻被吳菊軒伸手捉住了雙手,半個身體都被禁錮在他手臂間,轉瞬就已被抓離了楚留香、姬冰雁兩人身邊。


    “堂堂楚香帥,竟還帶著一介女流之輩來這等地方麽?”


    那駝子一愣,目光看向於凜凜,忽而笑道:“楚香帥,我若是楚香帥,身上還會被人綁上繩子?”


    那吳菊軒隻淡淡道:“這區區幾條繩子,又怎能綁得住楚香帥?楚香帥探出虛實,隨時都可振臂而起的,是麽?”


    於凜凜忽然目光一凜,冰刀似的瞪向吳菊軒,她剛想說完,吳菊軒卻已是抬起手在她身上也點了七八處大穴,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啞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隻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吳菊軒醜到令人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臉。


    “一個人麵貌、聲音、膚色都可以改變,甚至身子高矮也可以,但隻有兩眼間的距離,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吳菊軒這麽說著,於凜凜更是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幾乎無法相信,這個人……這個人竟然壓根沒有死——!


    她想將這消息傳達給楚留香,但眼看著是做不到了。


    吳菊軒將楚留香、一點紅、姬冰雁三人留在了船艙下的暗艙,卻將於凜凜帶在了身邊。這讓楚留香不由心中急切,隻道莫非他是認出了蓉蓉,想將蓉蓉與紅袖、甜兒她們關在一起不成?


    “他們帶走蓉兒是想做什麽?”


    姬冰雁雖臉上沒表現出異常,心中卻也十分急切,眉毛已是皺了起來:“他手中已有宋甜兒和李紅袖,又為何連蓉……蘇蓉蓉也抓走?”


    察覺到他口吻裏的關心擔憂,楚留香不由看了姬冰雁一眼。姬冰雁卻沒看他,隻盯著船艙,眉頭擰成了結。


    倒是於凜凜,被吳菊軒困在懷裏,隻能拿一雙眼睛瞪著他。


    吳菊軒倒是輕輕一笑,忽然俯在她耳畔道:“好久不曾見過你的臉了,待會我幫你洗去臉上易容吧,蓉兒。”


    聞言,於凜凜不由渾身一震,已是確認了此人身份,心不由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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