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上,於凜凜正如與薛功燦約定的那樣準時到了醫院。在看見於凜凜來了之後,薛功燦舒了口氣,心下已安。說真的,他也不確定於凜凜是不是真的會來,畢竟……她當初是那樣堅定拒絕的。


    看了一眼薛功燦的表情,於凜凜隻淡淡道:“約定的事情,我不會違背。”


    話音剛落,她越過薛功燦擰開門把進了病房。門內躺著的老人意識已有些不清楚,但是憑借著一股強韌的毅力睜開了眼睛,將頭側向了於凜凜的方向。在看見於凜凜模糊的輪廓時,他眼眸裏不由湧起了濕潤的水霧——


    “是……是你……嗎?”那老人滿眼渴望地凝視著於凜凜,於凜凜也難以形容這種感覺,被誰強烈地需要著,即便是謊言,那也是,非常幸福的吧——


    對於從來沒有過家人的她而言,還真是,非常心酸又溫暖啊。


    “是我,爺爺。”於凜凜從善如流地走到了病床前坐下,眸色溫柔地望著病床上躺著的老人。老人熱切地凝視著她,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朝她的方向伸著,就像是沙漠裏渴求綠洲的旅人。


    於凜凜便順勢握住了那隻手。還真是雙重身份的扮演——


    扮演了珠裕鄰,又扮演了珠裕鄰要假扮的孫女。


    “好……好……”老人激動得熱淚盈眶,握著於凜凜的手隻能說出這個字來,戴著的氧氣罩被他唿出的熱氣熏出一片白霧。


    於凜凜舒展了眉眼,一向冰冷的麵容上浮現一個關懷溫和的笑來:“爺爺,我們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麵,以後還有很多次的見麵機會,我希望,下次見麵時,爺爺能和我說話了,好嗎。”


    “好……”眼淚從老人眼角縱橫的紋路上流下,於凜凜雙手握著他的手,與他輕聲低語。老人激動的模樣逐漸平靜,話語聲逐漸低了,緊握著於凜凜的手也緩緩垂了下去,看樣子是睡著了。


    於凜凜剛想把交握的手放進被子裏,身畔忽然“撲通”一聲,於凜凜詫異扭頭,隻見薛功燦跪在了地上,低聲哭泣起來,他哭得動情,眼眶紅彤彤的,像個小孩子似的,不一會兒就整個趴在了病床上,連臉都埋進了被子裏,泣不成聲地喊著“爺爺、爺爺……”


    於凜凜無語:“……”這家夥是真的二吧= =|||


    “……薛功燦xi,下跪是你的興趣嗎?”於凜凜抽了抽嘴角,無比之囧。


    薛功燦抬起臉來,滿臉淚痕縱橫,於凜凜:“爺爺……呃,會長隻是睡著了,唿吸還在,而且心電圖也很正常,數值沒有變成零,也沒發出‘嘀’的警告聲。”於凜凜冷靜地指了指病床旁邊的心電圖機器,表情難以言喻。


    薛功燦帶著滿臉的淚痕僵住了:“……”好、好丟臉= =|||


    於凜凜輕笑了一聲,綻放了來到這裏的第一個不設防的笑容。薛功燦抬起頭望著她輕笑出聲的模樣,一時有些呆,稍刻竟也覺得釋懷了許多,也跟著笑了起來。雖然臉上還殘留著眼淚顯得有些狼狽,但笑容倒是意外地有些孩子氣,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哭過的關係,嘴唇還是紅彤彤的。


    “會長是個幸福的爺爺,因為有你這樣的孫子。”大約是因為這相視一笑消融了兩人之間不少的隔閡,於凜凜第一次主動與薛功燦說了這類安慰的溫柔話語。


    薛功燦驚訝地迴望她,嘴上還不饒人地打趣道:“我還以為你隻會對我惡語相向呢。”


    “那是因為你先做了過分的事情。”於凜凜毫不客氣地說完,床上的會長動了動。於凜凜立刻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將手小心地從會長爺爺的手裏抽出來,又細心地幫他掖好被角,在做完這一切後,才揚起下頷示意了門外,緊接著小心地出了病房的門。


    “我能幫的忙就到這裏了。”於凜凜雙手環胸看向薛功燦,舒了口氣:“接下來的事情就都是你來處理了。”


    薛功燦嘴唇動了動,見他要說話,於凜凜先一步斬釘截鐵道:“我先申明,絕對不要想送我出國,我在首爾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我可什麽還沒說。”薛功燦倒確實是打了這個主意,沒想到於凜凜直接猜到了他的想法,還不帶一絲迴旋餘地地拒絕了他的提案。


    “你不用說你臉上就已經這麽寫著了。”於凜凜毫不客氣地鄙視了他一眼,望了一眼虛掩的病房門,她歎氣,臉上的生動表情消失:“我不可能離開首爾,你可以和爺爺說,我暫時迴了日本養父母那邊。如果遇見,我會解釋的,有機會我也會來看看會長爺爺的。當然,如果你覺得不便……”


    “沒有的事。”薛功燦搖了搖頭:“我……我很感謝你能幫我這個忙。以後,如果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和我說,雖然隻是一日兄妹,我也會照顧你的——”薛功燦善意地笑了笑。


    於凜凜嗤笑一聲,眼尾明晃晃的驕傲:“你能照顧什麽,還是照顧好你自己吧。”


    說完後,於凜凜轉身離開了醫院。


    說真的,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要一時衝動做出這種事情,不過,心底卻是暖暖的,或許,這也是日行一善的魅力吧——


    幫助別人的感覺從來都是不賴的,能重新感覺到心髒跳動,活著的鮮活——


    “……”於凜凜頓住腳步,望著眼前的人,本是幸福揚起的唇角頓時拉成了一條直線,她抖了抖嘴唇,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聲音幹巴巴地——


    “你……你怎麽在這?”


    來人一雙眼睛如鷹般銳利,頭發短短地貼著頭皮,英俊的麵孔透著一股淩厲,宛若出鞘的劍一般。


    “見你。”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吐出,摩托車上的人依舊一身短短的機車皮衣,在夜色裏明明滅滅的煙頭被他摁滅,他的麵孔籠罩在煙霧裏看不清晰。


    於凜凜走近了幾步才發現他沒有戴唇環,麵孔幹淨,眼眸清澈。


    於凜凜一直不明白,明明是黑道的少當家,怎麽會有這麽清澈明亮的一雙眼睛。被他這麽看著,竟莫名有點心虛。


    “我都跟你說過了,我是不會改變想法——”於凜凜擰起眉頭,口吻也有了些火藥味。對方卻隻是靜靜地盯著她眉間攢起的褶皺,突然道:“我送你迴去吧。”


    於凜凜頓時有如被他戳了一下的皮球似的,全然泄氣了。她早該知道,這人說也是說不聽的,登時擺手:“不用了。”別過頭去不願見他的樣子。


    “好。”沒想到的是,車哲錫竟然罕見地沒有糾纏,隻是點了點頭,就重又戴起了頭盔,發動起油門來。


    於凜凜愕然地看著他,簡直莫名其妙。


    “……哈?你什麽意思?!”見車哲錫似乎是真的要走,於凜凜費解地望著他,簡直無法理解車哲錫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生物。


    車哲錫撥開擋風鏡,靜靜地望著於凜凜,口吻平和:“見到你了。”若不是第一次見麵時見過他打人時那股兇狠勁,那種平靜之下靜靜燃燒著的怒火,於凜凜還真以為眼前這人是壓根不會生氣的。


    一時之間,心下竟五味陳雜。


    於凜凜長了張嘴又閉上,打定主意不再說話。而車哲錫等了一分鍾,見於凜凜別過頭不說話,又撥下了擋風鏡,扭轉摩托車頭,竟真的離開了。


    望著車哲錫仿佛整個融入了夜色中的背影,於凜凜久久失語。


    即便車哲錫出現,於凜凜的生活也沒什麽變化。離首爾古典音樂演奏賽不過兩周的時間了,於凜凜在除了去咖啡館的打工外,專心致誌地投入在了練習中,高難度的《野蜂飛舞》和《鍾》已被她練得純熟。


    想起初次在【時雨】彈奏的《鍾》,現在她的彈奏已更為精純了,隻是……


    每次迴旋變奏時的那種豐富的、深層次的情感變化,她仍舊是無法引起共鳴。


    就在於凜凜苦苦思索著這個瓶頸時,忽然收到了薛功燦的電話。


    “糟糕,爺爺今天醒了,我撒謊說你去日本之後,他就非要起來飛去日本看你,簡直攔都攔不住——”


    於凜凜:“……所以呢?”


    “所以,我……我就和爺爺說你訂了機票準備飛過來。”


    “再見。”於凜凜平靜地吐出這個詞後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三個小時後。


    於凜凜站在醫院大廳裏,黑著臉看著來迎接她的薛功燦,她僵硬地扯了下嘴唇,身上散發著一股冷氣。


    薛功燦也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幾聲,最終還是不得不低聲下氣地求她。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不然就爺爺在醫院這幾天,你能不能多照顧……”


    “不可能。”於凜凜冷著臉拒絕,覺得自己昨天晚上還覺得溫暖的想法簡直就是多餘!她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下波動的情緒:“薛功燦xi,我也是有自己的事情的,你覺得這樣……”


    “我付你工資!”薛功燦搶先打斷了她的話。


    於凜凜:“……”她平日有給他留下這麽錢串子的印象麽--


    “不是錢的問題,我有很重要的賽事。”於凜凜歎了口氣,“走吧。”所以就說,人不能心軟。


    “爺爺啊,我帶妹妹過來……”跟在推開門的薛功燦身後進了門,於凜凜第一時間就與門裏的徐正宇突然對上了視線。


    對方驀然瞪大了眼睛,眸光恍惚——


    “裕鄰……你怎麽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全勤我也是蠻拚qaq


    那個啥,明天會雙更把下一章的重複章節改掉的qaq為了一次發錯雙更兩天也是蠻拚,看我手機辛苦更新qaq求個留言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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