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一依表情定格,嘴角僵硬。


    老頭,你的反應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強烈,會不會掩飾得有些過頭了?


    既然繞著彎套老爹的話,老爹也沒有想要鬆口的意思,哎算了,她也不必自討沒趣,非要知道那兩個男人之間到底做了什麽話語交易。


    “哦,好像是這樣。”


    貝一依不再說話,隻是泄氣般坐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拔著青草,看起來滿不在乎優哉遊哉。


    貝祭骨怎會不知道這倔脾氣的傻姑娘不甘心,但他也要見好就收。收斂自己浮誇的表演重新蹲下身,蓬亂的眉頭是糾結萬分的姿態,而眼中的神色則始終慈愛。


    “當年之事,爹並不怪你,所以你也不必在心裏過不去。爹給你吃的藥,是用來抑製你血液流動的速度,故能慢慢從中與當年你吃下的狠藥所殘餘在身體裏的毒素結合,分解其中的毒性。如今你體內還有毒素殘留,雖然你老爹我這些年都在為你努力拖延毒發再慢慢替你解毒,你也逐漸健康起來,隻是如今你還不能太肆意,切莫多思多慮,否則你體內的毒會隨著你的情緒波動、血液流動過快而不受控製,若是總刺激你體內經脈毒性遊走的速度,那你老爹我的藥效也會被大大減半,屆時你若還想三十歲以後平安出嫁怕是難了。”


    傻老爹,三十歲的姑娘怕已經是老上加老的黃臉婆了,即便是還有人要她也下不來那老臉啊......


    “嫁不嫁的......老頭,我隻想陪你,不嫁又如何?”


    貝祭骨有所感動,意味深長地重重摸著她的頭頂,說:“你爹我之所以不敢跟你說起娘,說起爹跟娘的故事,就是不想你總是心情激動,希望你能維持平穩心情靜下心來,太多的激動情緒隻會讓你體內的毒加劇,一依,這加劇的後果你也是經曆過的。”


    “所以,如今活下去才是首要的,別的都不重要。爹也知道你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不讓你想事情實在是太難。所以,你也隻能聽我的,少些與人接觸,讓自己再淡泊些。等過一段時日,說不定你就能......重新獲得幸福。”


    幸福?重新幸福?


    貝一依心中再次生出一股惆悵。笑話,什麽情啊愛啊她早就置之度外,不甚在乎了,如今有的也隻是......好奇心而已。


    嗯沒錯。隻是,好奇心。因為明知得不到,所以才有的好奇心。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極其靈敏地捕捉到身後有什麽在急速靠近,好像是......


    貝一依一定眼,立即憑借感覺從右側空曠的位置翻身滾遠了幾步遠,貝祭骨同等察覺也一同做出了相似的反應,隨後二人抬頭看向適才二人蹲身的位置。


    什麽都沒有?


    細心的貝一依立即看到,適才貝祭骨後背的樹身上卻多了一道圓弧型不大不小的劃痕,是那種中間略寬兩邊收緊變尖如同下弦勾月的劃痕。這劃痕極深,軌跡圓滑得不帶任何雜痕堪稱完美,就像被一種厚重的什麽東西,用極強且精準的力度從外打入了樹身三分。


    那是......一股劍風!


    未見人影,劍風先達。貝一依與貝祭骨對視一眼。


    看來這次是逃不掉了。


    二人心中正快速思慮應對之策,然未見人影就瞧見遠處有兩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奔了過來,身軀非常矮小且頎長,直到貝一依站起身,她才真切看得清晰,那是兩條渾身漆黑的營狗,從奔來的這一路一直都向著貝一依所在位置狂吠不止。


    貝一依立馬明白些什麽,連忙抓起自己衣裙曾經放置過那個小布袋的那一塊衣裙嗅了嗅,上麵還有殘留著極其輕微的一股不知是什麽的味道。


    前天他們得知行蹤暴露,她和老爹就急著趕路,將那個罪魁禍首的布袋扔掉以後,她便沒有再多想其他。她跟老爹都一心想著快點逃離,昨日他們又寄住在陌生人家裏,自然也沒有好好沐浴,如今她身上依舊穿著當初的那一身衣裳。


    大意了。


    貝祭骨也才想起這個問題,懊悔地一拍大腿泄憤。


    待那兩隻營狗在二人麵前一段距離外刹住飛奔的身影,他們沒有停止對貝一依兇神惡煞地惡吠反倒變本加厲,很快的從它們身後四麵八方湧現出不少手拿長劍的人族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無處遁形。


    貝一依握向自己別在腰間的短劍,靠貝祭骨走近些,壓低身子低聲說:“對不起老爹,都是我闖的禍。等一下開戰以後若是不敵,你就別管我自己跑。以你的能力你一定能逃脫,非要顧慮我的話隻會是累贅。”


    貝一依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現在這種情況顧不了太多,對方明顯就是有備而來,兩父女中能跑一個是一個。


    看著女兒不鹹不淡地低聲交代,臉上沒有絲毫懼意反倒有著不符合她如今年齡的淡然與冷靜,貝祭骨的心更痛了。


    “傻丫頭說什麽呢?你是爹的一切絕不是累贅!你出了事爹也不能獨活。”


    這粗啞的老嗓並不好聽,而且麵臨著此番欲哭無淚的境地,他生硬的安撫更是帶著不難察覺的哭腔,然而就這樣一句話卻像一股能治愈人心的神力流淌過貝一依的心間,她感動得無以言表,隻是迴頭用極其溫柔的眼神看自己老爹一眼。


    頭頂的神經驟然刺麻了她的眼皮,她立即轉頭掩飾此時突襲的不適,免得老爹擔心。


    不能動情,唿......深唿吸。大敵當前,待會還需要她做更多的事情,如今自損力量實在為下下之舉。


    待身邊的人來得都差不多了,貝一依仔細掃了圍著他們的這些人族士兵一眼,大概能夠預判出他們的戰鬥力,雖人多勢眾,可要是貝祭骨出手的話,說不定她隻需旁觀靜待便是。


    隻是那個男人不在這群人之中。或許他才是最該他們擔心的因素,那道淩厲的劍風說不定是出自他的手筆。


    敵不動,我不動,果然彼此僵持維持片刻後,一聲狡猾的得意笑聲在林中穿梭,響進了父女倆耳裏。


    “好姑娘你跑什麽呢,都怪你不肯接受我的禮物,還害我追了這麽久才見到你,本公子的腿都快要跑廢了,要不你勉為其難地替我揉揉?”


    字字句句中無一字不透露出輕挑的蔑笑,那如同勝利者甕中捉鱉般的炫耀意味十分濃重,然如今唯獨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若是尋常人家肯定對如今的境況捉摸不透。


    貝祭骨何許人也,這等小把戲用來忽悠山野武夫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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