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完沒了的問話很容易令人心煩,沈玉恆慢慢起身,拍走衣衫在床上沾到的灰塵:“你來這裏做什麽?”


    洛金河是燦城中三大魔師之一,他是燦城中受人敬仰的魔師,除了等級比他高的大魔師以及燦王燦厲閻之外,沒有人敢跟他語氣輕浮地說話,不尊稱他一聲魔師。


    洛金河不僅研毒不在話下,刺殺的能力也是在燦城中數一數二的。一直以來他在背後為燦厲閻做過不少的暗殺行動,除了一年多之前在對翼銀煙的刺殺中失了手,暗殺其他不肯與燦厲閻合作的魔臣及暗中與異族的交易中均做過許多出色的成就。


    這次洛金河得燦厲閻指令入宮給柳月宸下毒,不過既然燦厲閻隻是說“下毒”沒有說要毒死,那讓柳月宸中了毒,他也是順利完成了任務。畢竟這點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起碼他是燦厲閻手下的能人中,第一個做到的。


    然而此時對於沈玉恆的無禮,洛金河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放下懷裏怎麽捂都捂不熱的短劍,輕輕一搖重新站直,進屋,表情很平靜地說:“我已經做完我該做的事,不過是想順道尋你一同迴去。”


    沈玉恆不信:“你該不是燦王派來監視我的吧?難道至今他還不信我?”


    洛金河提了提不滿的眉眼,忍著脾氣說:“燦王的思慮不是你可以隨意評頭論足的,他若是做了這樣的安排,你就應當反思一下你自己的忠心。我雖然不喜歡你,也對你不分尊卑的態度很不滿意,不過這次你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你做不好燦王交代的事情,過來確認一下而已。”


    沈玉恆冷冷答道:“燦城中我隻敬燦厲閻一人,他給了我唯一特權,可淩駕於你們所有魔師包括大魔師之上也隻受他一人差遣,其餘人等都與我沒有幹係,也沒有管製或者幹預我的權利。至於降夢術,我的術法的確不夠燦王那般精妙,可用來對付對我沒有任何防備的魔後娘娘還是綽綽有餘的。至於宮裏的那人我遲早會聯係的。”


    “怎麽樣,我的迴複您還滿意嗎?洛魔師。”


    沈玉恆對洛金河的感覺也是一樣的,他也不喜歡這個怪裏怪氣的魔師,看見洛金河,他總會想起那心思歹毒殺害自己的趙北音,所以很輕易就在心裏將洛金河與趙北音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其實在沈玉恆眼裏,燦城那一堆自恃有才的練毒師都差不多是一副德行,都是怪裏怪氣的,一點也不像正常人,他才不齒於與他們為伍,如今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何須跟這些小蝦小蟹結伴為伍?


    本來沈玉恆可以不接洛金河的話直接走人,隻是既然對方給他下馬威,他怎麽也得稍稍收斂,免得給日後的合作弄出些什麽不順心來。


    喊他一聲洛魔師就已經算敬重。


    既然沈玉恆下了逐客令,那洛金河也就不必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他淡淡地說:“沈公子辦事周到,如此看來,日後我與你的合作應該也不會生什麽事端。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想必你也不介意。燦城見。”


    洛金河大步跨出破敗的屋子,說走就走。


    有一束從破窗中透進來的月光離沈玉恆很近,他伸出手掌接過,看到呆滯。


    想不到在權利至高的魔都裏他求而不得的權勢富貴最終卻可以在仇人身邊唾手可得,不到數月便能大權在握。既然柳月宸敖世輕物並非良主,那投奔仇人也不錯,至少他想要的一切,如今都得到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仇視柳月宸的姿態果然輕易就博得燦厲閻的賞識,加上他現在有了從父親身上繼承的隱衛功法,燦厲閻自然更不敢輕視他,更重用他。


    然後現在,他還能順道報了自己的家仇,一箭雙雕。


    等獨自站了許久,他輕輕一笑,終於一念動氣,隻在原地徒留一個若有若無的寥寥黑影,四方破敗的屋子再次恢複一直以來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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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雖已接近春天,可冬日的尾風還是比較淩冽的,翼銀煙早早就醒卻沒有動身起床的打算,隻在床上輾轉反側。


    外麵有些冷,她不願離開暖得令人生出無法抗拒的幸福感和安全感的被窩,還有就是她的腦子糊成漿糊,有些事情怎麽也想不通。


    昨晚翼銀煙好像是做夢了,可為什麽她覺得這樣累,四肢一動就隱隱酸痛,仿佛昨夜沒有睡覺而是做了一晚的運動。她迷茫地問腹中的寶寶,而寶寶此時卻還不願意醒來藏在自己的夢裏,沒有給她任何反應。


    使再多的勁都是無用功,她還是無法迴想起昨晚的夢境,雖然她以前也偶爾做夢,有的夢很甜,有的夢也依稀記不清比較模糊,隻是這次夢醒了以後,她的感覺很不同,還有些說不清的不安在心裏麵躁動。


    “娘娘你不能再賴床了,藥醫都過來請脈了。”李芸生衝到她麵前,笑嘻嘻地替她做了決定。


    “啊不要擅自破壞本宮的安樂窩!”


    李芸生為翼銀煙梳洗一番,隨後帶她到偏殿,何忠芪早就在等候,她坐在膳桌旁,把手朝何忠芪伸了伸。


    摸上了翼銀煙的脈搏,何忠芪就縮了手,預示著看診完畢。


    這是他慣有的看診手法,隻是翼銀煙覺得何忠芪不是握脈而探,更像是用術法去感知她體內脈搏的跳動,因為她以前也見過其他藥醫給桂心怡請平安脈,他們都需要壓脈一陣,待將對方的心跳脈搏盡數掌握才會鬆手。


    “今日魔後好像有些心神不寧?”


    翼銀煙想了想,說:“昨晚本宮做了個夢,可能是因為這個今早醒來的時候覺得格外疲憊。”


    “臣可否問問,您是有什麽煩心事嗎?如今可還記得夢裏的場景?”


    翼銀煙頓了頓,隻有美睫不經意地抖了抖,搖頭。


    何忠芪張了張口想問什麽,可又閉上,欲言又止。


    “沒有就好,若是有也不打緊,可以多與芸生公主或是魔尊大人交流,多找人傾訴你的心情也會好些,臣也經常做一些想不起的夢,這不過是很自然的現象,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想不起就不必刻意去想,說不定正是因為不重要,所以才記不起來的。”


    “好,本宮知道了。”


    何忠芪提筆揚揚灑灑寫下數行交給了一旁的許辛婉:“勞煩魔侍服侍完魔後用膳,稍後就去藥王殿裏抓藥,這是凝神的溫補藥方,可配合今天的晚膳入藥,這樣娘娘就不會覺得用藥艱辛了。”


    許辛婉接過應喏,何忠芪離開。


    因為起得晚,翼銀煙直接用起了午膳,可能是因為做夢之後比較累,她急需甜食補充糖分,所以胃口還是比較好的,吃完了最後的甜點,她懶了懶身,就循例到銀燕園中走幾圈以作消化,又要開始了什麽都不能親力親為隻能看著別人動手的無聊的一天。


    從銀燕園溜了一圈後,翼銀煙迴媛鳳殿在院中小坐,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她歎息一聲:“今年魔都沒有下雪,好可惜。”


    的確,冬天不下雪就少了許多詩情畫意,李芸生想起翼城的藍雪,那種天地連成一片的意境如詩如畫美輪美奐,然而若是入了夜......李芸生想起了有關閻羅王住在翼城地底下的傳說,即使此時有日光照下,她也不由冷得全身一哆嗦,趕緊進了屋。


    “去年的雪下了好久,到處都是一團團的積雪壓在枝葉壓在房頂,消融的冰水欲滴卻又很快凍在屋簷邊上,銀燕園裏那兩顆高大的鬆樹結滿了冰片,折射出來的太陽也亮晶晶的.....嗯?芸生?”


    想起李芸生適才的慫樣,許辛婉偷偷笑了:“許是冷了,入房裏找衣服穿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芸生抱著一團白淨的布團,拉著許思甜刁凝兒兩個人興奮地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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