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之後,隨即爆發的是刻意壓低的議論紛紛。


    這原本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隻不過因著當事雙方一人為昭陽大長公主的長子,一人為常出入宮闈的年輕國公爺,這才使得事情不似平常那般。


    顧青麵色依舊,他向來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舉止進退有加,迎上燕珩淡漠的目光,顧青極為客氣地拱手行禮,二人相視一眼,方才各自退迴了席上。


    投壺之禮三局兩勝,眼下不過才第一局而已,勝負未定。


    司射上前了幾步,立於尊壺之間,開始高聲報分:“顧大公子,有初,中,十分;安國公,有初,中,十分。”伴隨著分數的脫口而出,下邊有一總角小童持筆正在紙上飛快將司射所言分數給記了下來。


    投壺之中,若是箭矢尾端入壺,則不計分;若是未全進壺,亦也不計分。


    不過片刻的功夫,司射已然將二人的分數都給稟報完了。因著這二人四隻箭矢全中,皆為箭端入壺,以至於分數持平,第一局並無輸贏。


    稍作休息之後,那廂顧青先行起身,燕珩卻並沒有如他所想那般亦也起身,反倒是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男子兀自站了起來。


    顧青麵露詫異,那青年男子已然是朝著前者拱手行禮道:“顧大公子,國公爺身子有恙,這第二局,特讓某來代為投壺。”


    有恙?顧青微蹙眉頭,兩席之間相隔不遠,不過幾步的距離,他足以清楚地看見對麵燕珩正側身倚在席上,神色愜意,哪裏像是身子有恙了?


    心中驀地有些不愉,投壺之禮的首輪,本就於宴席之上舉足輕重。若非是今日桃花宴邀了燕珩前來,他亦也不會選擇後者作為這首輪的賓客。隻是心中不滿,麵上卻是不能顯露半分,顧青客氣而疏遠地笑了笑,對著那青年男子道:“既如此,請。”


    那青年男子迴以一笑,聲音渾厚:“某便不客氣了。”說罷,二人又互相見禮,重新朝場內走去。


    場上投壺之人的突然調換,自是引得席上眾人側目。


    堯薑半眯了眼睛,她其實並不認得那個替代燕珩的青年男子。


    即便前一世她與燕珩著實算得上有許多來往,關係尚且算是親密,否則她亦也不會那般膽大地將阿弟托付給後者。隻是前一世的記憶之中,似乎並沒有關於那個青年男子的半點印象。


    下首的一個貴女似是看出了堯薑的疑慮,便故作無意地小聲道:“小女久聞郭家小將軍的大名,不曾想到,今日竟是在這投壺之禮上見著本尊了。”


    郭家小將軍,郭焱?堯薑心下一沉,本朝之中姓郭的武將獨一家,她自是不會忘記的,吳氏大兄吳忠的妻子,便是出身郭家,為武將之後。


    前一世的堯薑為了能夠在朝堂之上尋求更多的支持,對所有大臣之間的姻親關係了解地十分透徹。吳忠於建元元年春天的時候,便迎娶了郭家小姐為妻,眼下兩家正是來往密切之時,這燕珩又如何會與郭焱在一起呢?


    瞧那舉手投足,二人似是相熟許久,不然依照燕珩那般謹慎的性子,又如何會放心讓郭焱替代他去投壺呢?


    思及至此,堯薑頭一次開始覺得,前一世自己將阿弟托付給安國公與燕王,會不會又將阿弟推入另一個虎口?堯薑隻覺得眼下有些心煩意亂。


    場上如何,她全然沒了任何心思去看,再看燕珩那側,有人俯身上前似是對他說了什麽,隻見他微微頷首,爾後起身,竟是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了。


    堯薑見此,連忙喚來菘藍,借口“腹中忽疼,要去官房”,留下崖香,便匆匆忙忙地亦也跟著離去了。


    好在如今席上眾人的目光皆是被場上投壺的顧青與郭焱二人所吸引過去,以至於並不曾有多少人注意到上首的堯薑,悄然起身離開。


    堯薑幾乎算是一路小跑,燕珩所離開的方位與她有一些距離,跑了好一會兒,她才算是勉強地見著燕珩的身影。


    身後的菘藍一時不曾設防,追得略有些匆忙,一時之間氣喘籲籲。


    待得二人停下腳步以後,離燕珩隻有十來步的距離。菘藍雖說心中不解,自己殿下明明是要去官房,怎的又會去追安國公,但是卻極為知趣地不曾多說什麽。


    主仆二人稍作休整,堯薑沒有再上前,始終保持著同樣的距離跟燕珩的身後。


    昭陽大長公主府上綠樹成蔭,枝繁葉茂,堯薑恰到好處地將身形隱於一片鬱鬱蔥蔥之後,菘藍見模學樣,亦也跟著小心翼翼起來。


    燕珩似是獨自一人,步入了園中深處。


    幹淨平整的石子路一路向前延伸,堯薑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她其實亦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心生此意,見燕珩起身離開,便也跟著離開。


    隻是待得反應過來以後,她已經帶著菘藍跟了過來,再沒了退路。


    樹蔭深處,隱隱約約有談話聲響起,堯薑驀地駐足,林間樹葉顫動,發出“唰唰”的聲響,她聽見燕珩壓低了聲音問道:“可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燕珩在查什麽事情?堯薑下意識地屏住唿吸,連帶著整顆心亦也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個聲音,大抵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微微暗啞,在燕珩說出那句話以後,稍稍頓了頓,方才道:“尚未,隻查到了二人之間似有往來。”


    話音落下,燕珩冷笑了一聲,那人遂又道:“不過,我已經讓人密切去監視那內侍的舉動,看樣子,那家似乎格外信任這內侍。”


    不知曉為什麽,堯薑在聽見“內侍”二字以後,腦海之中驀地浮現“李聞”的名字。


    前些時日蓮蒂看見李聞持著腰牌出了宮,去了吳家,莫不是燕珩也在調查這件事情?堯薑隻覺得未免有些太過湊巧,隻是她又不敢肯定,如果如何燕珩真的在調查李聞出入吳家這件事情,那麽他在這件事情之中,又充當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呢?不想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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