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七月,天氣驟然變得頗為煩悶起來,連著好幾日都是晴空萬裏無雲,日頭難免毒辣,使得眾人幾乎鮮少白日離開宮室。


    陳皇後見著如此,雖說不再稱病,可卻也下令免了這些時日的晨昏定省。堯薑因此落了個輕鬆自在,便終日躲在璿璣殿內,閉門不出,隻一心讀著特地叫人尋來的國史,頗有一番打算將大孟曆朝曆代都研究徹底的想法。


    這一日用過午膳之後,由著宮人伺候換了衣裳,堯薑倚坐在臨窗的榻上,正準備看一會兒子書的時候,便見外頭守門的小宮女來報,說是立政殿的白蘇來了。


    心中難免詫異,爾後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起,隻見白蘇領著一個小宮女徑直入了內。


    待得屈膝行禮之後,白蘇這才近身來,輕快著聲音道:“今日娘娘瞧著天氣煩悶,便命禦膳房備了綠豆湯,以供消暑。奴婢奉了娘娘旨意,特地給殿下送來些。”說著,略側了身子,從身後小宮女手中木盤上端起白瓷的湯盅,幾步上前,交由到崖香手中。


    堯薑一麵示意崖香替她盛一碗綠豆湯,一麵抬了眼去看白蘇,爾後關切道:“母後今日如何?”


    許是因著近來天氣著實煩悶的緣故,陳皇後一連好幾日胃口甚是寡淡,她原本身子便薄弱,如今進食少了些,整個人瞧上去便越發消瘦了不少。禦膳房那邊每日都換著花樣,卻也絲毫不見好轉。


    聞言,白蘇笑了笑,隻道:“娘娘今日瞧上去似是好些了,午膳用了一小碗白米飯,遵陳太醫的囑咐,已讓禦膳房那邊日日備了藥膳。”


    聽得這話,堯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爾後端起麵前盛了綠豆湯的瓷碗,含了一口。


    這綠豆湯裏頭撒了些冰糖,又加了些碎冰,喝起來比往日的要舒爽許多,一口入喉,堯薑隻覺得所有的燥熱全然消失不見,她甚是愜意地半眯了眼,放下那瓷碗,卻是問道:“辛華苑那邊也送去了?”


    初時白蘇有些愣住,顯然是沒有想到堯薑會忽的問及吳氏來,頓了頓,方才道:“還未來得及,依照娘娘的吩咐,各宮各殿都是按照份例去分發綠豆湯的.殿下同乾殿下處,自是頭一份,其餘宮嬪那裏,尚且還未送去。”


    “還未送去麽?”堯薑語氣淡淡,半垂了眸子,似是彎了唇角,複又道:“淑妃嗜甜,送去她宮中的綠豆湯,一定要多融些冰糖進去,需好生用冰塊鎮著,更重要的,”說著,堯薑忽的抬眼,望向白蘇:“得要你親自送過去。”


    白蘇聽了這話,如何不知堯薑心中想法。


    自端午家宴吳氏晉為淑妃以後,堯薑時不時地便想要添些堵,她日日奉命前來璿璣殿,早便對堯薑如此行事司空見慣。


    不過眼下,白蘇卻是有些猶豫,甚是遲疑道:“聽聞陛下今日在淑妃娘娘處。。。”


    還未等她說完,便見堯薑抬手,止住了她的話,隻不以為然道:“正是因著父皇在辛華苑,所以才要你親自送過去。母後給各宮各殿的恩賜,當著父皇的麵,我就不信,她還敢拂了母後的麵子不成。”


    這其實本便是小事,無論前些時日的添堵也好,亦或是如今的捉弄也罷,白蘇隻當得堯薑年歲尚小,看不慣吳氏不把陳皇後放在眼中,方才如此出口惡氣。本欲再言說幾番,卻不過眨眼的功夫,白蘇便打消了這般的念頭,很快頷首應諾。


    堯薑見了,微微一笑,心中倒是別有一番打算。


    待得白蘇領著小宮女離去以後,菘藍一麵給堯薑打著扇,一麵略有些不解地問道:“殿下不喜淑妃,不理她便是,何須如此呢?”


    許是因著心情愉悅的緣故,堯薑莞爾一笑,直言道:“若是看不慣一個人,自是無需將其放在眼裏。可若是這人非要送上門來,總得小施懲戒才是。母後不便做的事情,便由我來做。左右是些無傷大雅之事,即便吳氏想要尋母後晦氣,卻也得掂量掂量,此事在父皇的心中,究竟是後宮婦人之間的爭鬥,還是稚子不諳世事的所為。”


    見著菘藍仍舊滿臉一知半解的神情,一側的崖香便接過話道:“如淑妃那般聰慧的人,想必也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聞言,菘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本就有些愚鈍,雖說忠心耿耿,但好些事情瞧不通透。直至前一世堯薑臨死之前,菘藍雖說成熟穩重了不少,可骨子裏卻也仍舊改不了那副天真純良的做派。


    少頃過後,桌上瓷碗裏頭的綠豆湯已然見底,崖香正準備再盛一碗,卻見堯薑搖了搖頭,拒絕道:“這綠豆湯本就是消暑所有,喝多了難免不適。剩下的,你們幾個今日當值的,便各自分了去罷。”


    但凡賞賜,雖說是按照份例撥給各宮各殿,可輪到宮女奴才份上,卻儼然同主子的不一樣。得了準允,幾個當值的宮女忙不迭地屈膝行禮,崖香喚一名小宮女上前,端走了桌案上的湯盅與瓷碗。


    眼下已然不早,方才談話時候又耽誤了好些時辰,堯薑沒了看書的興致,索性便將攤開的書闔上,放迴一側去。


    由著崖香與菘藍攙扶著下了塌,又由得二人伺候洗漱了一番,方才踱步到床榻處。


    幔帳垂下,殿內的光亮登時被掩去大半,留守的幾個小宮女先行退了出去,就在崖香同菘藍也準備放下床帳以後離開之時,卻聽自一片昏暗處傳來了堯薑的聲音。


    她隻喚了崖香,雖說心中有些不愉,可菘藍終歸還是不敢多做停留,很快地退出了內殿。


    直至腳步聲遠處,離開的菘藍輕手輕腳地掩上了殿門,堯薑這才輕聲問詢道:“近日可曾見辛華苑的人出宮去?”


    早些時候蓮蒂之死,使得堯薑萬不敢再動立政殿的人,隻好叫崖香日日尋了空閑,去春壽門處查看。


    聽得此言,崖香垂了眸子,低聲道:“迴殿下的話,昨日辛華苑的李公公曾領了腰牌出了一趟宮。”


    又是李聞,堯薑不免沉了臉色,隻因著帳內無甚光亮,以至於她這般的神情變化,並未讓崖香所察覺。不想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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