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個彎,再走了幾丈,見地上已經幹燥了,趙子銘扶著岩壁坐了下來。檢查完身體狀況,他的一顆心直往下沉。


    外傷不用多說,他先被雪冥虎追殺,而後兩次遭受氣浪衝擊,又墜下深崖,皮肉之傷尚是輕的,麻煩的是全身的骨骼斷裂極多,有不少骨頭甚至碎成了粉末!


    內傷則更嚴重,那第二次氣浪衝擊,直把他的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置,體內多處出血,經脈因此堵了個七七八八。


    這種傷勢,若非他內外兼修,而且俱頗有火候,恐怕早已丟了性命。


    雪上加霜的是,他身上所攜帶的療傷藥也全部遺失了,想要恢複過來,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


    屈指一算,來此尋藥已近一月之久,可趙子銘卻連天山聖蓮的影子都沒見著,如今更是遭受重創,尋藥救師之事愈發的渺茫無期了。


    沉默的坐了許久,趙子銘收迴思緒,麵露堅毅之色,隻要自己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他忍住疼痛,把身上那些錯位的斷骨接駁好,然後盤膝坐定,運轉功法,開始提聚內力,治療傷勢。


    這一過程比之接骨更痛幾分,且因為經脈堵塞,內力往往無法連貫,運轉匯聚之間多有滯澀,總無法進行周天運轉。


    一連試了二十多次,趙子銘才疏通了堵塞的經脈,將內力運轉了一個周天。此時的他,已疼得麵色煞白,冷汗直流,再無力繼續,隻得收功休息。


    歇了一陣,趙子銘複又開始運功療傷,他一遍又一遍地運轉著功法,但覺通體暖洋洋的,舒暢之極,體內疼痛漸緩。


    不知過了多久,趙子銘的雙眼一睜而開,他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在腹下、胸口並雙肩處點了幾點,然後一掌擊在胸膛上。


    “噗——”


    趙子銘張嘴吐出一口紅裏透黑的瘀血,感覺身心為之一輕,他扯了扯嘴角,剛欲抹去唇上的血汙,耳邊忽聽得有踏水之聲。


    趙子銘心中一驚,不知所來是人是獸,他如今狀態奇差,沒多少自保之力,便要起身藏匿。


    然他所在的這段溶洞頗為筆直,離下個轉彎處少說還有一二十丈遠,他又挪移甚慢,料想就算那未知生物來了,自己也未必藏好。


    於是趙子銘索性坐著不動,隻把目光停在來時的那個轉彎之處,同時暗自提聚內力,做好拚鬥的準備。


    聲音愈發近了,卻是腳步聲,趙子銘聽了片刻,麵現奇怪之色,這腳步聲輕重不一,步伐之間所隔時間亦有長有短,很明顯走路之人有傷在身。


    “難道是她?”趙子銘喃喃了一句,緊繃的心神稍稍放鬆了些。


    不多時,幾丈外的黑暗中果然出現了一道身影。當趙子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她也剛好抬頭看來,而後,她便兩眼一閉,身子順著岩壁軟軟地倒了下去。


    趙子銘怔了一怔,隨即苦笑,前方那人如他所料,正是在雪地上和他一起墜崖的蒙麵女子,沒想到她也到了這裏。


    也算相識一場,總不能見死不救,趙子銘掙紮著爬起來,扶著岩壁慢慢的走到了女子身旁,攙起她,又往迴走。


    輕輕地把女子放到地上,趙子銘喘著粗氣坐了下來,身上隱沒的疼痛再度爆發,歇了好半晌,疼痛才平息下去。


    趙子銘拉過女子的一隻手,把了把脈,脈象微弱且若有若無,果然也是受了重傷。


    趙子銘費了很大力氣,將女子扶著坐好,背對著他,一隻手握著她的肩膀穩住其身形,另一隻手貼在她背上,催動自己的內力往她體內輸送過去。


    因為自己蘇醒之時是躺在水中的,故而趙子銘推測,蒙麵女子和他一樣,都是被水流衝到此處的。


    但後者顯然沒有修煉外家功夫,昏迷之後,身體也就沒有自我防護的本能,應該被灌入了不少水。


    所以趙子銘控製著內力,沿幾個特定的穴位運行了一圈,果然聽到了蒙麵女子唿嚕嚕往外吐水的聲音。


    給她逼出了腹內的積水,趙子銘接著運轉內力,在她的四肢百骸中遊走了數圈,然後自己便有些吃不消了,隻得撤功休息。


    再把脈時,趙子銘發現,女子的脈象雖然依舊微弱,但已平穩了許多,一時半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了,於是就將她平放在地上,等她自行醒來。


    這時他才發現,女子臉上的紗巾已經不在,露出一幅如畫似的容顏。


    雙眉細長,而又如描墨般清晰,濃密的睫毛微往上揚,瓊鼻筆挺,口若櫻桃,整張臉龐清麗之中又蘊含冷豔,當真有傾國傾城之貌。


    趙子銘身處江湖之中,所遇女子多為庸脂俗粉,何曾見過此等清新脫俗的人兒,他不看還好,這一看,竟似著了魔一般,眼睛都挪不開了。


    也不知這般看了多久,忽然,女子蹙了蹙眉,隨即眼睫微顫,睜開了眼睛。趙子銘亦被驚醒過來,很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有轉移視線,隻望著她道:“你醒了。”


    女子大抵是不習慣黑暗,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才道:“又是你救了我,多謝。”說著,便要起身。


    趙子銘連忙勸道:“姑娘,你傷得重,還是躺著休息吧。”


    女子試了一下,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容樂觀,就不再堅持,又躺下了。


    趙子銘自然不好再盯著人家看,靠著岩壁坐好,待氣力恢複了一些,便運功療傷,如此半天過去,傷勢倒也有所好轉。


    那女子躺了半日,亦恢複了些,自己掙紮著起來,盤坐閉目運功,調養傷勢。趙子銘收功後,見她這般模樣,亦不打擾,因腹中饑餓,便獨自一人找吃食去了。


    沿著溶洞愈往前行,空氣中的寒意愈發地重,走了老遠的趙子銘緊了緊身上破破爛爛的襖子,心裏嘀咕起來。


    如果找不到食物,那別說療傷,連活命都成問題,這也是他急於探索溶洞的原因。


    轉過一道彎,前方突然有淡淡的光芒映入眼簾,趙子銘精神一振,卻反而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地接近。


    行不多時,通道驟然變寬,前方視線所及之處,出現了一汪三丈見方的水潭,潭水呈奇異的淡藍色,散發的光芒將周圍照得微亮。


    趙子銘靠近水潭,環目四顧,發現溶洞通道到此為止,形成一個石窟,這口水潭便占據了石窟的全部。


    趙子銘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插入水中,隨即飛快地抽迴,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因為這潭中之水,竟是冰寒徹骨,連他都無法久觸,又如何能有魚蝦生存?


    就在他要起身離去之際,水潭中央忽然有銀光閃了一閃,他目光一凝,望了過去,銀光卻又消失了。


    趙子銘可不認為剛才是自己產生了錯覺,他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處,過了一會,果然又有銀光閃了一下。


    兩刻鍾後,趙子銘終於確定了銀光所係何物,卻是一種魚,隻是不知大小和形貌,他不由得轉憂為喜,思索起捕魚之法來。


    潭水這般冰寒,自己又重傷在身,下水抓魚肯定是行不通的,至於釣魚,則任何釣具皆無,更是天方夜譚。


    目光落在腳下,趙子銘心中一動,有了主意。他拾起一塊邊緣鋒利的扁圓石子,慢慢直起身,然後上身後仰,擺了一個投擲的姿勢,繃緊肌肉,開始蓄力。


    潭中銀光閃動的瞬間,趙子銘重重地擲出了手中的石子,然後一屁股蹲坐在地,齜牙咧嘴地吸起了冷氣。


    這種程度的發力,根本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承受的,剛剛穩定下來的傷勢,瞬間惡化得更重了幾分。


    趙子銘的注意力卻不在自己身上,他有些急切的看向了水麵,見水上的確漂浮起了什麽東西之後,心裏大鬆了一口氣。


    待疼痛稍緩,他站起來朝水潭中央仔細地看了看,發現那浮起之物正是兩條魚!


    脫掉襖子等身上的衣服,趙子銘跳進了水潭,硬扛住冰冷的潭水,將兩條魚提上了岸,上岸後自然又免不了一番休息。


    趙子銘打量著自己的成果,心裏的憂慮完全放下了。


    這兩條魚每條都足有二尺來長,手臂粗細,完全可以充當一天的食物,況且水中定然還有這種魚的存在,食物的問題暫時算是解決了。


    迴過勁來,趙子銘拾了一塊邊緣同樣鋒利的石子作刀,就著潭水剖了魚,除掉魚頭、內髒之物,發現魚皮很是堅韌,便也不去鱗甲,直接將整張魚皮剝下。


    看著浸在水中的白花花的魚肉,趙子銘忽然想起,這一路走來,溶洞裏不見有半根柴枝,卻要如何生火烤魚?


    趙子銘不禁搖頭苦笑,遲疑半晌,提了一片魚肉在手,試著一撕,很輕鬆的撕下了一小塊,皺著眉頭放入了口中。


    魚肉入口,並無腥味,趙子銘鼓起勇氣嚼了兩下,反而覺得微有甘甜,喜不自勝,將魚肉吞入腹中。


    接下來如法施為,一條生魚,給他吃了一半,飽了,便穿了衣服,拿起剩下的一條半魚,往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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