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嫿笑而不語。


    二夫人又道:“娬兒自幼不如娘娘聰明得體,可她也始終是娘娘的妹妹,也還算端莊大方,希望娘娘多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讓皇上也知娬兒的好。”


    方嫿的笑容素淡,二夫人若是知道眼下宮裏就屬方娬最得寵,怕她此刻對她就不是這種態度了?


    “娘娘,您嚐嚐這桂花酥,是府上新來的廚子做的,您嚐嚐。”她說著,用筷子夾了小心放入方嫿麵前的小碟子裏,繼而不動聲色帶開話題,“哎呀,我們方家若是能出兩位娘娘,老爺也就放一百個心了,哪怕傾家蕩產也是要討皇上歡心的。”


    蘇昀的眉毛一佻,總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方嫿笑著咬了口桂花酥,點頭道:“本宮也是這樣想的。”


    “娘娘當真也這樣想?”二夫人的眼睛放著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蘇昀算是看明白了,她說呢方娬那樣狡詐跟誰學的,原來是跟她媽學的呀!真是空長了一副好皮囊!


    二夫人叫了人進來,準備了文房四寶,笑道:“不如娘娘先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皇上,等皇上的信到,老爺想來也準備好災糧了。”


    蘇昀真是聽不下去了,這個二夫人擺明了就是威脅嫿嫿!這個時候要命的是袁逸禮居然不見人影了!她迴眸看向方嫿,真怕她就這樣妥協了。


    方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淺笑道:“二娘可知道眼下皇上隻封了兩位妃子,一個是本宮,另一個是吏部尚書的千金婉妃。本宮雖不算得寵,在宮裏也還有一席之地。皇上讓爹出力賑災是給爹一個莫大的機會,爹若手頭實在緊張,便是皇上也不好說什麽。可本宮迴去稟報了皇上,讓皇上誤以為是爹不願出力而遷怒了娬兒就不好了。二娘怕是不知,娬兒與婉妃有嫌隙,屆時婉妃會如何做,本宮可就不敢保證了。”


    她一番話,說得二夫人原本得意的臉色瞬間青了。


    將計就計


    蘇昀塞了一塊桂花酥在嘴裏,邊吃邊笑道:“嫿嫿,你那二娘走的時候那張臉你看見了嗎?哈,就像全世界都欠了她錢一樣!想來她再矜持這下迴去也免不了要發火了?真有你的,我還怕你受她威脅真的給皇上寫信呢!”她說著,又吃了一塊桂花酥。


    方嫿笑著將一碟子桂花酥都推到她麵前,道:“皇上若是想進方娬的位,也就不必叫我來了。丫”


    蘇昀點著頭,讚道:“話說,這桂花酥味道真不錯。記得走的時候叫他們多做一些,帶著路上吃。”


    “嗯。”方嫿輕輕應著。


    “嫿兒!”門外突然傳來方同的聲音,蘇昀一口桂花酥噎著了,忙手忙腳亂倒了水喝才咽下去。方同從外麵進來,臉上盡是笑意,開口便道,“爹正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爹今日出去籌到了一大筆錢,正好可以用在南方的災款上,爹還可以把手中的糧食給放出來,不夠的可以去買!”


    “真的?”方嫿笑著問,她心下不免疑惑,二夫人從她房裏出去才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方同竟這樣快就來答應了?最奇怪的是,看他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為她用方娬威脅他們而生氣……


    方同鄭重地道:“自是真的,爹能騙你嗎?這是銀票!”他伸手將三大疊銀票直接擱在桌上,方嫿不免吃了一驚,蘇昀更是撐大了眼珠子,有種眼冒金星的感覺。


    “爹,這是……”


    方嫿才開了口,便聞得外頭傳來丫環的聲音:“老爺,二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什麽事?”方同顯得有些不耐煩媲。


    丫環低著頭:“二夫人沒說,可……二夫人很急,有重要的事。”


    方同無奈,隻得起了身:“嫿兒,爹先去一趟。”


    他轉身走了,丫環急急跟著他離去。方嫿站了起來,自她這次迴來,府上所有人見了她都很怕她,劉媽還幹脆就躲得沒影兒了,她不覺一笑。


    蘇昀上前掂一掂桌上的銀票,好家夥,可沉了!


    有腳步聲靠近,蘇昀迴眸一瞧,立馬笑道:“袁大人,大清早您去哪兒了?”


    袁逸禮抬步入內,他今日換了一身靛青長袍,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方嫿卻蹙眉問他:“你和我爹說了什麽?”丫環說二夫人要見爹,那便說明他迴府後還未見過二夫人,卻急著來告訴她他願意出錢賑災,方嫿知道這絕不是他良心發現了。


    蘇昀“啊”了一聲,立馬把袁逸禮失蹤了一早上的事聯係起來了,她忙壓低了聲音問:“您不是也讓人給威脅了?”


    袁逸禮的麵色一僵,威脅倒不是,可他去討好方同倒是真的。


    方嫿示意蘇昀出去守著,房門一關,她才道:“你許了他什麽?”


    他淡聲道:“沒什麽,他願意出錢便好,你在皇上那也能交差,若是沒什麽事,我們明日便能啟程迴去。”


    方嫿氣道:“為什麽不和我商量?這件事我可以做好的,你怎麽……”


    “這是我一開始就該做的。”他沉沉打斷她的話,頓一頓,繼續道,“那兩年……我錯過了你在白馬寺的兩年,這一次,就讓我做!”那時就該是他保護她,她還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可惜他錯過了,讓九王爺得以在她的身邊,讓她依賴上九王爺……


    她曾心心念念要嫁給他,每每思及這個,他的心難受得猶如千萬隻螞蟻在爬,那種痛說不出道不明。他隻知,是他晚了!


    蘇昀站在門口,正看著遠處幾個丫環走過,突然身後的門被人打開,袁逸禮沉著臉出來,步履生風,她還未來得及說話,那一個就走遠了。


    蘇昀迴頭入內,脫口問:“你老情人又怎麽了?”


    方嫿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自這一路從長安來洛陽後,她覺得袁逸禮似乎越來越奇怪,她越來越看不清他的心思了。


    “你說什麽?她真這樣說?”方同聽完二夫人的話氣得拍桌站了起來。


    二夫人忙拉住他,小聲道:“噓,老爺您別這樣大聲!她如今可是娘娘了,我們開罪不起的。我原本隻想讓她看在娬兒是她親妹妹的份兒上,想她拉娬兒一把的,我也想勸老爺您幫忙去賑災,誰知她竟對我說這樣的話!”


    方同的臉色鐵青,冷冷一哼道:“她哪一點比得上咱們娬兒?等著,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皇上會發現娬兒比她好千百倍,我們娬兒一定會當上娘娘的!屆時也有辭兒在一旁鼎力相助,娬兒還擔心什麽?”


    二夫人聽得茫然,蹙眉問:“老爺您說什麽?辭兒……”


    “嗯。”方同的臉色終是有了笑,重新坐下道,“袁大人已經答應讓袁老大人親自收辭兒為徒,再過兩年,戶部尚書便到告老還鄉的年紀了,到時候我們辭兒便能上任!”


    二夫人的眼睛撐大:“您說真的?”


    方同得意道:“自然是真的,我親眼看著他寫完書信用信鴿送去金陵的。其實這樣更好,娬兒到底是女兒家,將來辭兒才是我方家的繼承人,他的前程定了,你我還怕將來不舒坦嗎?”


    “太好了太好了!”二夫人將先前的陰霾一掃而光,滿麵春光,上前拉住方同道,“還是老爺厲害!”


    方同微哼道:“嫿兒現在哪裏還像我的女兒,罷了,給了她錢,早早打發走,省的見了不舒心!”


    二夫人笑著點頭:“一切都聽老爺的。”


    綏靖城,昌國王宮。


    浩浩蕩蕩一行人在王宮外一字排開,昌王一身紫皂蟒袍加身立於前。遠遠一輛馬車駛來,昌王含笑往前,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元白扶了燕修下來,昌王近前道:“九弟,一路辛苦了。”


    燕修淡笑道:“三皇兄別來無恙。”


    昌王笑著吩咐下人們將燕修的行李搬入王宮,目光又看向華年成,道:“你們剛到,本王備了酒宴給你們洗塵。”


    燕修卻道:“不必了,先讓華年成去疫區看看,救人要緊。”


    華年成應聲道:“請昌王殿下派人領路。”


    昌王蹙眉道:“華先生不進去?”


    “不了,下官是奉皇上的命令來醫治疫病的,還是先去疫區看了再說。”華年成的藥箱已背好,隻等著昌王下令。


    昌王隻好點頭道:“那便辛苦了,來人,帶華太醫去疫區。”


    一個侍衛上前,幫華年成拿了藥箱。華年成又朝燕修看一眼,見他點了點頭,他適才轉身上馬離去。


    昌王收迴目光,低語道:“九弟隨本王進去,本王特地命人給你準備了靜雅的寢居,伺候的侍女可也是本王親自挑的。”


    “有勞三皇兄。”燕修輕聲道,“其實我身邊有元白就夠了,不必麻煩宮裏的人。”


    昌王嚴肅道:“這怎麽行?你來便是客,又是難得才來一趟,本王若照顧得不好,還怕皇上怪罪!”


    二人說著話,穿過冗長迴廊,盡頭便見一座獨立雅苑,裏頭芙蓉滿園,爭奇鬥豔。院中閑置一處涼亭,亭周溪水流淌,雅致愜意。


    燕修迴眸笑道:“三皇兄費心了。”


    昌王引他入內,廳內桌上各色瓜果點心,令人垂涎欲滴的酒菜都已準備好,他笑著道:“方才在門口本王就已命人將給你們接風洗塵的酒菜挪至這芙雅園,你我兄弟二人可得好好聊聊。”他說著,拉燕修過去坐下,親自給他倒了酒。


    元白已上前道:“殿下,我們王爺有病在身,不宜喝酒。”


    昌王皺了眉,一拍腦門道:“瞧我,竟忘了!來人,上好茶!”


    侍女忙進來撤了酒樽酒盞下去,很快便換了茶來。


    昌王瞧一眼元白,道:“你們都下去,本王與九弟好好敘敘舊。”


    侍女們都告退出去,元白正要走,卻聽燕修道:“元白跟隨我多年,也沒什麽他不能知曉的,何況三皇兄與我隻是敘舊。”


    昌王的臉色略有尷尬,也不強求,隻笑道:“本王的昌國路途遙遠,九弟竟才用了半月就抵達,本王很是驚訝。”


    燕修道:“皇上說這裏的疫情又開始蔓延,我便不敢怠慢。”


    昌王哂笑道:“九弟還真是盡心盡力,皇上卻還將你留在長安嗎?”


    燕修抿一口茶,隻笑一聲不說話。聽他又轉口道:“如今南方饑荒,西部有疫病,邊疆又與西楚起了衝突,皇上看來也不清閑。”


    燕修從容擱下杯盞,低聲問:“西楚怎麽了?”


    昌王哧聲道:“你不知道嗎?西楚東部曆來都是遊牧,與我大梁交界處正好有一大片草地,他們的牛羊喂不飽,我們這邊卻一直空著,西楚皇帝一直想以重金買下那片土地,皇上不願,看西楚的樣子大約想要強搶了。”


    “是嗎?”他淡淡一問,隨即道,“不過邊疆有袁將軍,想來西楚要占這個便宜也不容易。”


    昌王不情願地點點頭,又歎息道:“隻可惜昌國離開長安甚遠,否則你我兄弟二人能見麵的機會也還能多一些。這裏地處邊疆,百姓連年收成也不佳,如今又有疫病,為安撫民心本王隻能減免賦稅。”


    “三皇兄體恤民眾乃是蒼生之福。”


    昌王睨他一眼,搖頭道:“可本王卻年年要向朝廷進貢,九弟,你是不當家不知道當家的苦!”


    燕修抿唇笑道:“三皇兄教訓的是。”


    昌王又閑閑與他聊了很久,才離去。元白這才開口問:“昌王殿下這什麽意思?”


    燕修起了身,行至院中,笑道:“他不滿皇上給他的封地這樣遠,先太子薨後,他是先帝最年長的兒子,理應分得更好的。”


    起風了,元白從內室取了風氅給他披上,這才道:“他這是等著大梁亂套嗎?”


    燕修拉了拉風氅,低語道:“怕還不止如此。”


    元白的臉色大變,脫口道:“王爺的意思是……”


    燕修迴眸睨他一眼,製止他再說下去。元白自知失言,忙噤聲。燕修忽而徐徐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一側的華梁,元白忙問他:“王爺不舒服嗎?”


    那次為救方嫿傷了元氣,又馬不停蹄地趕來昌國,他的身子尚未複原。元白已開口:“我去請華伯來。”


    “元白。”他伸手拉住他,他是該見見華年成,卻不能讓元白離開他。自那次與方嫿他們分開後,他時刻都必須看著元白。


    “可是您……”


    元白再欲開口,卻聞得燕修道:“本王也正想去疫區看一看。”


    昌王聞得侍衛迴稟,笑一笑沒有說話。


    侍衛低聲道:“需要派人跟著九王爺嗎?”


    昌王點頭道:“自是要派幾個人。他自己出去倒也好,省得屆時本王還需向上頭解釋。去,確保九王爺平安抵達疫區。”


    “是。”侍衛應聲退下。


    整個疫區延綿十多裏,全都已叫侍衛把守隔離起來。


    華年成見燕修入內,大驚道:“王爺怎來了?”


    元白跟著道:“王爺說他不……”


    “如何?”燕修卻適時打斷元白的話,華年成的臉色凝重,壓低了聲音道,“我打聽過了,上次的疫情並不是很嚴重,照理說不難控製。”


    燕修“唔”一聲,隻道:“那便是人為擴散。”


    元白臉色大變,華年成看他一眼,毫不避諱道:“看來有人想引王爺來。”


    先帝在世時,華年成便對疫情頗為精通,更是有方子能控製病情,一旦有疫病蔓延,皇上定會派華年成前往,而華年成來,燕修必然也會來。


    元白錯愕不已,卻見燕修從容坐下道:“華年成,先把疫病控製住再說。你先出去忙,本王就在這裏等你。”


    “是。”華年成轉身出去。


    “哎……”元白未攔住他,便迴身朝燕修道,“王爺怎讓他出去了?什麽人那麽大膽敢做出這種事引您來?”


    燕修卻是輕輕一笑:“你猜不到嗎?”


    元白驀然心驚,脫口道:“您是說昌王殿下?他真是膽大妄為,這可是欺君之罪!屬下這便傳信去告訴皇上,讓皇上治他的罪!王爺您也能早早離開這裏迴去!”


    他說罷便要走,燕修蹙眉喝道:“元白!”


    元白的步子一愣,卻仍是道:“王爺在這裏等屬下,屬下去去就來。”他說著,大步走出營帳。


    燕修沉著臉跟出去,元白卻走得飛快。


    外頭所有人都忙碌著,絲毫未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幾個侍衛的營帳前隔著一些兵器還有幾張弓,燕修上前握了弓,抽出箭筒裏的羽箭,直直一箭射在元白的腳邊。


    元白大吃一驚,忙迴身看著他:“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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