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月姝扶著段悠兮的頭,輕聲又冷淡道:“我是不喜歡她,她哪裏比得上我的悠兮。”


    段悠兮忍不住道:“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哪有當娘的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女兒?”


    呂月姝冷道:“她是我女兒,但是她更是一個孽障。”呂月姝不能把段悠兮的身份告訴她,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隻有呂家的人知道就可以了,若是其他人知道那還得了。


    段悠兮反複咀嚼著這個詞,還是忍不住道:“孽障?”


    呂月姝心裏一突,悠兮今晚上過來就是為了打聽她為何不喜歡段葛兮,頓時一想,立馬有了一個主意,呂月姝整理著段悠兮耳邊的碎發,道:“她是孽障,早在十幾年前,一個雲遊的道長給她算過命,說她是天煞孤星,若是過分親密就會給最親的人帶來傷害,不管是本家還是外家,不管是朋友還是夫君,都將不得好死,娘親這也是無奈之舉。”


    段悠兮頓時抬眸,雙眼圓滾滾的看著呂月姝,不可思議道:“原來如此,我就在說為何娘對我比對二妹還,原來是因為她是天煞孤星,也明白了娘之前想培養她清高的性子,原來是為了疏遠,也是為了保護大家?”


    呂月姝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似乎也終於找到了一個借口,這真的也算是醍醐灌頂,有了這個借口,即便以後她對段葛兮不好,想必也不會再有外人說她。


    要知道這京城貴族家,無一不迷信,無一不敬鬼神。


    呂月姝此時此刻的心裏高興有點激動,這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太好了。


    她撫摸著段悠兮的頭,道:“你放心,為娘今後盡最大能力給你謀劃一個好的將來,你的將來必定和別人的將來不一樣,什麽王公貴族都配不上我們家的悠兮。”


    段悠兮喜歡享受這樣的關注和嗬護,麵臨風雨她可以,麵對後宅她也在行。


    她狠狠一咬嘴唇,下定決心道:“娘,這個月底我想帶二妹一起去宣德堂蒙學。”


    呂月姝知道段悠做事向來有章法,甚至很多時候腦子比自己還要靈光,所以她沒有惱怒,她隻是有點好奇道:“蒙學?”


    段悠兮點點頭,道:“娘,就是蒙學。”


    呂月姝確定字沒有聽錯,有點不可思議道:“怎麽可以?段家閨女中隻需要一個有才華的,不需要一群有才華的,悠兮,你要記住,你不管在哪裏都要是一枝獨秀,何苦給自己添堵呢?”


    段悠兮狡黠一笑,掩著唇道:“娘,你再想想,悠兮從下是在你的照拂之下長大的,那時候雖然我有娘親,可是我覺得先夫人對我還不如你對我好,她是對每一個都好,和你相處的日子也有十六年了,娘覺得我除了那件事還做過什麽糊塗事嗎?”那件事自然說誤毒夏羽的那件事。


    呂月姝頓時捂著段悠兮的嘴巴,道:“別人快要忘記那件事,你也要忘記,娘這麽多年培養你八麵玲瓏的性格就是要讓所有的人喜歡你,從一看見你就自然而然的忘記三年前的那件事,你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段悠兮知道呂月姝是怕她心裏難受,有負擔。


    但是段悠兮搖搖頭,道:“娘,我自然是記得那件事,這輩子也忘不了那是我人生的汙點,可是我想讓二妹蒙學的事情,不是我想讓她變成有才華的人,而是再過三個月後,我們也算是滿了三年的求學路,到時候會有校檢,每一年的校檢都有六藝,這次校檢是最為是盛大的,不管是皇上養大的瀟王,還是成王殿下,又或者幽王,另外還有幾位王爺包括太子都要參加,若是母親真的不喜歡二妹,這次校檢,定會讓二妹出醜。”


    原來悠兮打的是這個主意,呂月姝一想,這樣一想還真是一個好主意。


    段葛兮在才華上麵是半桶水,不管琴棋書畫都是極為慘不忍睹,詩書方麵更是搞笑的存在,若是讓段葛兮在那個時候“大放光彩”後果也是不肯設想,名聲盡毀,無人敢娶。


    一想到這裏,呂月姝的眼睛直接冒著精光。


    連身邊的月嬤嬤都端來了冰鎮可口的蘋果雪梨汁,更是對段悠兮豎了一下大拇指,道:“大小姐不愧是飽讀詩書的人,若是這次能得幾個魁首,勢必會引起各個皇子的注意,我看大小姐就有母儀天下的命。”


    段悠兮急忙道:“月嬤嬤,你可別打趣我,我哪裏會有那麽好的命。”


    雖然是著急,但是聲音裏麵卻是無比的興奮,那個位置,好像香妃娘娘就在幫忙圖謀。


    呂月姝瞪了月嬤嬤一眼,語調溫和嚴厲道:“月嬤嬤,這件事千萬不要在人前說,若是被有心人聽見,那可是不必要的麻煩。”


    月嬤嬤正襟危坐道:“是,夫人,老奴口快了。”


    呂呂月姝一邊享受著美味的果汁,一邊對段悠兮道:“那這件事我就跟你父親說說吧。”


    段悠兮點點頭,道:“娘親,爹肯定會同意的。”段鵠和別人的男人不一樣,段鵠對內宅之事從不過問。


    呂月姝兩母女繼續在房間裏麵議論了一番便迴到了涵芬苑。


    這邊,青雨院的燭火已經吹滅了。


    漠北卻站在門外輕輕的唿喚著:“小姐。”


    段葛兮已經換上了中衣正準備睡覺,外間住的正是翠濃和阿露。


    阿露早先一步低聲在房間裏麵道:“大晚上的你在外麵叫什麽叫?你這不是叨擾小姐休息嗎?”


    段葛兮披上薄紗打開窗戶,正好能看見外麵頗為拘謹的漠北。


    段葛兮道:“漠北,可有何事?”


    漠北不好意思的看了段葛兮一眼,便深深的低下頭,道:“小姐,我剛才在芙蓉院聽到夫人和大小姐的對話,便忍不住前來。”


    段葛兮驚愕道:“她們莫非又在商量陷害我的事?”


    漠北點點頭,道:“大小姐問夫人為何不喜歡你,夫人說十幾年以前,你被人算命,是天煞孤星的命,能克死周圍所有的人,所以夫人才說不得已和你疏遠。”


    漠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點心酸,他知道段葛兮善於使用手段,並不是善良之人,甚至有點莫名其妙的覺得,段葛兮當初救他就是因為想把他據為己用。


    再經過和段葛兮短時間的相處,他又是還覺得段葛兮實在是惡毒,連雲嵐那樣的丫鬟頭不肯放過。


    雲嵐雖然有點心術不正,但絕對是罪不至死,當初他幫助段葛兮掉包紅玉頭麵的時候對段葛兮甚至有點鄙視。


    可是現在他忽然明白,段葛兮若是不這麽,做肯定連骨頭渣子都被人啃個精光。


    小姐雖然是太傅家的嫡二小姐,可是那又如何,還不是水深火熱中的可憐少女。


    段葛兮沉靜道:“還有何事?”


    漠北繼續道:“這個月底,大小姐會帶你一起去宣德堂,會讓你在三個月之後的校檢裏麵出醜。”


    段葛兮微微的抬著雙眼,看著黑夜中暗沉沉的天際,暗沉的幾乎沒有一點光彩,宛如修羅地獄般讓人膽戰心驚。


    段葛兮冷冷的聲音和極黑的夜晚幾乎融為一體,道:“她們還真是看得起我。”


    漠北最後有點氣憤道:“雲嵐會用死來反咬你一口,隻是我當時沒有聽清楚她們到底用什麽方式。”


    段葛兮的纖細滑嫩如雪的手,輕盈的握在窗戶的木頭上,若不是關節泛白,根本就不知道她在用力。


    漠北有點擔心道:“小姐……”


    段葛兮搖搖頭,眸光刹那間冷的就行三九寒天的裏麵的冰窟,就連漠北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呂月姝,段悠兮,我們走著瞧,輕易的死去實在是太便宜了你們,上一世被你們用親情欺騙,害的自己最後連雙手都保不住。


    這一生,若不加倍奉還,還真的對不起自己的重生。


    段葛兮最終幽幽道:“今晚你繼續監視,若是雲嵐真的有什麽動靜,若是她想死在我的院子,讓我落得一個殺人兇手的名聲,你便把她給我弄到芙蓉院。”


    漠北抽抽嘴角,小姐做起事情還真的幹淨利落,弄到芙蓉院,那不是讓雲嵐死在芙蓉院嗎?


    段葛兮在關上窗戶之前,道:“記住,落井下石,必要的時候把事情鬧大一點。”她就是在徹底的撕開呂月姝的偽善的麵具,她就是要把段家攪弄的雞犬不寧。


    夏季的夜晚格外的積寂靜,雖然街道上有不少的狗吠,甚至距離街道不遠處的地方有清澈的溪流,有水的地方更是蛙聲一片。


    越是有蟬鳴,越是有蛙聲越顯得黑夜的寂靜。


    天微微亮,段家的大門便打開了,很多負責灑掃的丫鬟和婆子還有仆人便在大門周圍清掃起來,幾個段家的丫鬟和婆子一邊打掃衛生,一邊嘀咕道:“昨晚上好像聽見了奇怪的聲音,我覺得段家開始不太平了。”一個圓臉的婆子對另外幾個丫鬟和婆子說著。


    一個頗為靈氣的丫鬟懵懂道:“不是好好的,如何會不太平,老夫人天天在榮錦堂的後裏麵念經,就是祈求段家和睦安泰的呀?”


    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丫鬟道:“那倒是,不光是老夫人希望家族和睦,連老爺也是一樣,這些年段家可是京城最出名的禮儀之家,也是大儒之家,外麵的都說,太傅家是最和睦的一個家。”


    圓臉婆子歎了一口氣,道:“你們看到的都是表麵現象。”婆子的聲音更低了,確定四處無人之後,更是輕聲道:“段家就從未真正的和睦過,之前的先夫人和現在的夫人當初因為地位的懸殊,更是因為大小姐和二小姐,起了不少的衝突,若不是先夫人死了,隻怕現在鬥的是水深火熱呢。”


    婆子的話剛剛完,一個丫鬟急匆匆的趕過來,急忙道:“你們幾個趕緊去芙蓉院,芙蓉院有屍體,你們趕緊過去幫忙收拾一下。”


    芙蓉院有屍體?是誰的屍體?為何會有屍體?


    此時此刻的芙蓉院聚集了不少的人,三個姨娘,兩個庶女,老夫人,段葛兮和段悠兮,還有無數的下人。


    段鵠這個時候剛剛去了早朝的路上,倒是沒有過來湊這個熱鬧。


    紅姨娘性格比較潑辣,平日裏麵頗為不喜歡呂月姝,尤其是自己的生的女兒段水雲,在呂月姝麵前比不上段水冰討喜。


    同樣是庶女,段水雲平靜柔婉的性格憑什麽就比不上段水冰討喜得臉,所以她很埋怨呂月姝偏心。


    此時她扯著嗓門大叫道:“雲嵐死了,雲嵐被殺死了。”


    秋姨娘急忙道:“紅姨娘,你大叫什麽呢?小點聲音,若是被夫人聽見了還不要扒了你的皮。”


    紅姨娘嗤之以鼻,但最終也是嘴巴冷哼兩聲,若是真的得罪了呂月姝,她覺得沒有好果子吃。


    身後的段水雲扯扯紅姨娘的衣袖,再搖搖頭,示意紅姨娘切莫主張行事。


    段水冰十分怪異的看著段葛兮,又看看雲嵐的屍體,頗為惱恨道:“雲嵐為什麽沒有死在青雨院,要死在芙蓉院?”


    段水冰骨子裏麵也是討厭呂月姝的,但是她知道自己親事在呂月姝的手中拿捏著,她隻能巴結,再說相比之下她更厭惡的是段葛兮,她恨不得把雲嵐此時的屍體搬入段葛兮的院子前麵,讓人以為是段葛兮弄死雲嵐的,即便段葛兮不會為一個奴婢償命,膈應一下也是好的。


    雲嵐是死了,此時她穿著丫鬟的服飾正躺在血泊當中,她的脖子似乎被人劃傷了,而且還傷的是動脈血,她死不瞑目雙眼狠狠的盯在一個地方,隻有段葛兮知道那眼神是瞪的自己。


    呂月姝十分頭疼的坐在芙蓉院的大廳裏麵,段悠兮在一邊道:“娘親,這事情該如何處理?”


    若是靜靜死了一個丫鬟確實好處理,直接拉出去丟了,可是偏偏這個丫鬟的死被其他人看見,而且還造成了如此大的轟動。


    而且,而且昨晚上還說的是好好的,雲嵐會用自己的死亡來毀滅段葛兮的名聲,可是早上一起來一切都變了,雲嵐死在自己的院子裏麵,而且還製造了如此眾目睽睽的現場。


    呂月姝不僅頭疼,連心都開始痛的難受,她知道這是著了段葛兮的道了。


    段老夫人坐在一邊,雖然臉色不太好,但是倒還算是鎮得住場子,她道:“我們段家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就必然要有替罪羊,呂月姝,我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為何會變成這樣子,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是段家的主母,若是不能維護段家的名聲,若是不能為段鵠掃除仕途上的一切障礙,那要你有何用?”


    這會段老夫人是真的生氣了,若是在呂月姝麵前死人的這件事一旦傳出去,便會造成是段家主母殺害丫鬟的醜聞,雖然呂月姝不會做如此蠢事,但是眾口鑠金,再加上之前趙老夫人宴會的風波,很容易讓人相信,呂月姝就是殺害丫鬟的兇手。


    段家主母連一個丫鬟都要殺死,這樣的主母哪裏是賢惠的典範,簡直就是披著慈祥麵皮的妖魔。


    但是老夫人的口中蹦出來替罪羊幾個字。


    呂月姝的目光迅速的從幾個芙蓉院的丫鬟臉上掠了過去,忽然一個叫做金蟬的二等丫鬟跪在呂月姝和老夫人麵前,十分堅定道:“老夫人,夫人,是金蟬殺了雲嵐,我痛恨雲嵐那個賤人,我和她是一個村子來的,可是她膽敢勾引我的未婚夫,這次我和她一起進段家就是為了殺了她,我終於把她殺死了。”


    呂月姝和段老夫人目光迅速一碰,又隨即分開。


    呂月姝頓時伸出手,大聲道:“好你一個金蟬,我念在你雙親在世,還有一個蒙學的大哥,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我如此好心待你,你為何要殺了雲嵐,她也是一條人命,你莫不是瘋了?”


    金蟬跪在地上,她早就聽出來的呂月姝的弦外之音,對,她就是有一個正字蒙學的大哥,家裏十分貧寒,為了大哥蒙學,雙親都不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她甚至是進了段家做丫鬟,就在昨天,家裏又出事了,大哥在學堂裏麵被人打傷了,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而且還需要百兩銀子,這百兩銀子她是無論如何都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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