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放在箱子裏麵,當時還把段葛兮羨慕了很久,若是段悠兮把這裙子送給她多好。


    可是當時她那麽清高,那麽自以為是,她怎麽可能為了一件裙子委屈了自己的尊嚴。


    沒有想到這一世,這裙子居然被呂月姝主動送出來,想必呂月姝是知道段悠兮不喜歡這裙子的。


    但凡是段悠兮喜歡的,呂月姝拚命都會幫她保護好,而段悠兮不喜歡的,呂月姝有時候寧願丟掉也不會給她們幾姐妹。


    段葛兮伸出手,在裙子上認真的摸了一下,道:“幫我謝謝母親。”


    金桂的眼中迅速略過一絲不屑,二小姐就是二小姐,連這裙子都寶貝的很。


    段葛兮也不說話,任由阿露幫她著裝。


    待衣服穿好,頭發上又被盤了一個垂雲髻,頭頂上麵戴了一圈碎玉流蘇掛,倒是顯得臉比荷瓣更加精致,更加小巧。


    金桂從始至終不幫忙也不說話,從頭到尾一直看著段葛兮換裝和梳妝,隻是越看越覺得納悶,本來還以為在深山裏麵待久了,是一個連別人穿過的衣服都像寶貝一樣的鄉巴佬,可是二小姐的眼神並未那麽歡喜,好像很自然的穿上一件能遮羞醜的衣服,好像穿的根本不是別人的衣服。


    而且二小姐的神態從容端莊,十分靈氣,雖然那靈氣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直接,二小姐的靈氣裏麵宛如帶著一種其他的味道,宛如被迷霧遮住的嬌花一樣。


    金桂納悶,二小姐何時變成如此一個人,她的眉眼沒有一絲其他的情緒,倒是看不懂,就是看不懂猜不透,卻又讓人忍不住想尊重一般。


    最終是金桂沉不住氣,道:“二小姐可收拾好了?”


    段葛兮正在鏡子麵前端莊的抬眸,輕聲道:“好了。”


    金桂道:“那就請二小姐去竹賢院赴宴吧。”


    段葛兮被阿露攙扶著手站起身子,細褶裙服服帖帖的順從在段葛兮的身上,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精靈。


    金桂不敢再也不敢怠慢,順從的站在段葛兮的身後,一起走出青雨院。


    金桂當然不知道,此時的段葛兮已經是今非昔比,此時的段葛兮在上一世可是貴妃娘娘,經曆過宦海沉浮的女子,不再是原來那個自命清高,故步自封而有沒有多少才學的女子。


    很快,段葛兮跟隨金桂到了竹賢堂,和榮錦堂不同,竹賢堂不是以清幽僻靜為建築風格,而是多了幾分大氣,處處彰顯主人的尊貴身份,院子前麵不少的竹子,門前還有碧水噴泉,院子裏麵處處是典雅高貴的裝飾,而眾人已聚集在前廳裏麵。


    下朝迴家的段鵠三十出頭的樣子,長相極為英俊瀟灑,而且十分威嚴,想想一下,段鵠年紀輕輕便成了當朝的一品太傅,那種刻在骨子裏麵的儒雅味道,宛如埋藏了數十年的美酒,一開壇便是沁人心脾的香味。


    所以夏羽愛這個男人,愛的轟轟烈烈,死去活來,愛的就算是最後病重都不願讓段鵠看見自己的憔悴的樣子。


    所以,呂月姝也愛這個男子,愛的哪怕最開始願意給段鵠當一個妾。


    可以說,不管是兩個夫人,還是後院的三個姨娘都極為傾心段鵠,一個姨娘是段水雲的生母,紅姨娘,一個姨娘是段水冰的生母,秋姨娘,還有一個姨娘年方二八,現在餘姨娘。


    不僅是段家的女子愛慕段鵠,連太澳城不少未出閣的千金小姐都暗自傾心這個男子,可見段鵠的魅力的確是非同一般。


    此時段鵠一身雨過天晴的長袍,儒雅如哲人的坐在主位子,段老夫人晚上從來不進食,加上養成早睡的習慣,所以沒有過來。


    所以坐在段鵠旁邊的是呂月姝,然後其次是段水雲和段水冰。


    段水冰向來在呂月姝的麵前慣於做討好狀,所以坐在了段鵠的另一邊,由於姨娘本身就像仆人一樣,所以並未上桌的資格,所以紛紛站在邊上。


    餘姨娘最為年輕,一身粉色掐絲雲雁裝顯得亭亭玉立,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羞怯無比,段鵠也是真的吃餘姨娘這一套,所以喚餘姨娘站在自己的身後,準備段葛兮一來便讓餘姨娘給自己布菜。


    呂月姝略有齟齬,看見餘姨娘站在段鵠身後小鳥依人的樣子,笑容頓時消沉了好幾分。


    餘姨娘雖然羞怯,但這並不是真的,羞怯的樣子能激發男熱的保護欲望,也是立足大戶人家的一項技能,別看餘姨娘看起來不會說話的樣子,但是一旦說起話口才也絕對不低。


    比如說現在,餘姨娘看見呂月姝的眼色不善,心裏十高興,於是軟軟糯糯道:“夫人姐姐,再多等一會二小姐便會來的,您看看您,明明掛著笑容,卻沒有見多高興,卑妾都看的出來。”


    段鵠的眼神刷的下便移到呂月姝的臉上。


    呂月姝深知段鵠受老夫人的影響,也是一個希望家宅平安的男人,隻是餘姨娘話中有話,認定呂月姝不願等段葛兮一般。


    呂月姝微微一笑,十分得體道:“妹妹所言差矣,二小姐是我的親生女兒,別說等一時片刻,就算等一天我也願意,隻是二小姐現在都不來,我是怕夫君久等。”


    前麵的話道出了母親情深,後麵的話偏偏把段葛兮抬出來,意思是段鵠等了段葛兮,呂月姝的情緒是不忍段鵠等待段葛兮。


    果然,看看時辰,天已經逐漸的黑去,隻能看見門外景物的輪廓,段鵠眸光一暗,他是真的等了半柱香的時間。


    不待段鵠說話,忽然有人道:“二小姐來了。”


    這時候門外忽然進入了一股清幽的涼風,那涼風裹著一股山草的氣息十分清涼,讓人的精神為之清爽。


    不出片刻,隻見一個穿著白蝶穿花細褶裙的女子翩翩而來,明明來的是一個人,在天地暗沉的時刻卻像一隻翩躚起舞的蝴蝶。


    女子身形消瘦,走起路來更是輕盈無比,明明邁著步子在走,卻翩翩給人弱不禁風像是一個仙子飛身而來。


    段葛兮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冷白的那種白,皮膚白的將近於發光,越是在黑夜裏,越是白的就像被月光鑲嵌了一道光暈。


    眾人還在驚愕中,段葛兮聲如山澗溝壑的清澈激流,道:“父親,母親,女兒遲來特此賠罪。”


    於是段葛兮對著段鵠和呂月姝的方向福了一下身子。


    幾個姨娘麵麵相覷,這段葛兮明明還是原來的長相,還是原來的動作,還是原來的孤傲,可是為何又給人不一樣的感覺………知禮?


    對,就是知禮,三年以前的段葛兮從來不會這麽得體,不管是對長輩還是誰,在福身行禮的時候缺乏真實感,總給人是漫不經心,或者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感覺,但是這次段葛兮的樣子做的行雲流水,態度十分坦誠,連福身這個動作在感官上都做的無法挑剔。


    段鵠之前的不滿,隨著段葛兮這個動作和這句話早就煙消雲散,很快便展開微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快快坐下吧,昨天迴來今天為父才有時間給你接風洗塵,委屈二丫頭了。”


    段葛兮在起身的時候鼻子一酸,上一世自己無禮,對任何事都不上心,呂月姝總是教育她不管是男子和女子都要做一個有風骨的人,還列舉了不少聖賢之輩,高風亮節從不隨波逐流,點頭哈腰便是奴顏婢膝,那是奴才們才會做的事情,她一個太傅家的小姐,就要做人上人,寧折不彎,做一個竹子一樣品性的女子。


    結果自己成了目無尊長的人,而反觀段悠兮八麵玲瓏,性子活潑,和人際關係之間相處的更是信手拈來。


    後來,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即便是後來成了貴妃,身邊的奴才個個都是虛與委蛇的人。


    反觀段悠兮,幾乎和宮中所有的貴人能打成一片,相處的十分融洽,段悠兮的生存技能,不管在哪裏都是無人可比的。


    這一世,段葛兮不會再給段鵠那種目無尊長的感覺了,所以她在起身的時候,為段鵠十分有禮道:“謝謝父親,女兒不委屈,女兒能迴到家裏能和父母、姐妹在一起就是天賜的恩德,女兒心是開心呀。”


    段葛兮淡淡的抒發自己心中的感情,十分真摯讓人為之動容。


    段鵠果然動容了,幹脆起身走到段葛兮麵前,對段葛兮連聲安撫。


    呂月姝笑了,但是那笑明顯就是未達眼底,可見她並非是真的在笑,她的心在抽搐,在難受,為何這個段葛兮的性子要脫離自己的掌控,為何段葛兮變成現在這樣子,把段鵠的心融化了一般。


    可是在所有人的眼底,她又是段葛兮親生母親,看見女兒受到夫君的寵愛,那種真心高興的感覺,她真的要演繹不下去了。


    身後的月嬤嬤站在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急忙給呂月姝遞過眼色。


    呂月姝心裏揪了一會,便笑意盈盈的走向段鵠和段葛兮身邊,也隨段鵠握住段葛兮的另一隻手,溫和道:“二丫頭,你瞧瞧你,說的多委屈,母親就是對你太嚴厲的一點,可終究還是希望你好,倒是委屈的你們父女這麽久沒享受過天倫之樂,這是母親的錯,現在迴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趕緊入席吧,母親讓人給你做了最好吃的筍幹炒臘肉呢。”


    她最討厭看見段葛兮和段鵠如此其樂融融的樣子,在呂月姝看來,能配得上段鵠親手相扶的女兒應該是段悠兮,那個才是自己的親生的女兒啊。


    所以呂月姝要用最快的時間讓她們上桌,免得在她麵前父女情深,她瘮得慌。


    重新落座後,段葛兮的位置偏遠,因為段鵠身邊,一邊是呂月姝,一邊是段水冰,自然沒有她什麽事,她隻能靠著低頭不語的段水雲旁邊。


    看見段葛兮終於離開段鵠那麽遠,呂月姝的心裏鬆了一口氣,不行,她必須要拚命製造段葛兮和段鵠之間的嫌隙,她最不喜歡看見段鵠對段家其他的女兒親近,尤其是夏羽的女兒段葛兮,那是對她的侮辱。


    餘姨娘一邊在段鵠身後為段鵠布菜,一邊不經意道:“三年前二小姐還是庶女,可如今親生母親成了主母,所生的女兒自然就是嫡女,嫡女肯定是要坐在老爺身邊的,可是現在正兒八經的嫡女卻坐的那麽遠。”


    段葛兮的目光和瞬間爬在餘姨娘的臉上,這個看起來羞赧的女子,可以說還是一個少女。


    但是這女子心機絕非一般,上一世也有餘姨娘的存在,隻是餘姨娘進入段家的時間比較短,從側門被抬進來的時候,呂月姝不僅是夫人,還生了一個兒子。


    若不是呂月姝肚子爭氣,憑借著餘姨娘的手段,大概也能一搏。


    段葛兮清楚的記得,上一世她進宮成了貴妃,餘姨娘有了身子,隻是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投繯自縊,連屍都無人收,這其中究竟經曆了什麽,段葛兮無從考證,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成為貴妃之後她一直是呂月姝的爪牙,呂月姝不喜歡的人,她也不喜歡,她讓呂月姝仗著她的勢力,沒少在段家耀武揚威。


    這一世,餘姨娘的敵人就是朋友,餘姨娘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棋子。


    段葛兮對著餘姨娘微微一笑,笑容十分幹淨,讓人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道:“不礙事,都是一家人,四妹妹身份是庶女,父親平日裏又忙,能坐在一起增進父女感情,這也是我的造化,切莫因為葛兮之事影響了大家的情緒。”


    段葛兮明麵的十分悅耳動聽,感情真摯,但是另外一層意思是說段水冰是庶女,卻不安守庶女的本分,明明嫡女迴家卻如此沒有禮數。


    段水冰目光一沉,狠狠的盯在段葛兮的身上,恨不得把段葛兮盯一個血窟窿出來才好,這個剛迴家,好像被拋棄的女子頓時成了嫡女,而且還膽敢如此?


    秋姨娘站在身後,迅速的給段水冰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段水冰不要亂說話,段水冰這忍受下來,同時對段葛兮的恨又深沉了幾分。


    段水冰和段水雲的性格千差萬別,兩個姨娘的性格也是千差萬別。


    段葛兮記得上一世,段水冰的姨娘,秋姨娘性子比較沉靜,但是生的女兒性子卻十分潑辣,最後嫁給了一個侯爺當了填房,由於段水冰的性子比較潑辣,那個侯爺又有點好色,喜歡納妾,所以侯爺家的院子總會出現新的妾,段水冰氣不過,有一次下毒謀害侯爺寵妾,當時那寵妾正有了身孕,結果是一屍兩命,侯爺憤怒之下直接把段水冰禁足起來,不知怎麽的,禁足沒多久段水冰便死了,說是被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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