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一個昏迷的人也要世子殿下親自過問?滾一邊去!”


    暴躁的甲方不等百裏晟開口,已經衝到帳外,將來報告到士兵訓斥了一頓。


    這時,帳外響起了這一陣嘈雜聲。


    “好你個宋修竹,看你長的斯斯文文的老子才好心沒給你上腳鐐,沒想到你還敢趁機逃走?我看你是存心找死!”


    百裏晟忽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宋、修竹?


    會是那個小徒弟嗎?


    “把人帶過來!”


    百裏晟終於還是被好奇心占據了上峰。


    很快宋修竹,便被帶到他的麵前。


    “抬起頭來!”


    他說道。


    昏昏沉沉的宋修竹抬起頭,百裏晟一眼便認出了他。


    因為他的眼睛,清澈一如當年。


    百裏晟的心頭一滯,隨即問甲方道:“外麵那些是什麽人?”


    甲方往帳子外看了一眼,迴複道:“是附近采石場的監工。”


    百裏晟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去,跟他們說,這個人,我要了。”


    甲方依言而去。


    就這樣,宋修竹便被百裏晟帶出了采石場。


    宋修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他隻記得隱約間有人時而喊:“雨停了,開拔”;時而有人說:“世子殿下,我們到了。”


    終於在挨過了漫長的黑暗後,宋修竹終於睜開了眼睛。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張如張飛一般黝黑,又滿是大胡子的臉。


    這人見他悠悠醒轉,立刻轉身,聲如洪鍾:“殿下,他醒了!”


    跟著,一個俊俏的不像話的翩翩公子,皺著眉頭出現在他眼中:“你醒了?可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宋修竹一片迷茫:“這裏是哪兒?你是誰?”


    那時候的百裏晟身居高位,身上自然帶著上位者霸氣和孤傲:“這是我的軍營。至於我是誰……你很快會知道的。”


    宋修竹又問:“是你救了我?”


    百裏晟默了默,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反而皺著眉頭反問他道:“看你樣子想一個書生,你怎麽會淪落到采石場去的?”


    宋修竹苦笑:“正是因為我文弱單薄,敵不過他們虎狼之力,才被他們搶拉去了采石場做苦力。”


    “你如今已經安全了,安心在這裏養傷吧!”


    說完,百裏晟便走了。


    過了一段時間,宋修竹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便向百裏晟辭行。


    百裏晟看著他瘦小的身子卻背著一個極大,樣子又極其奇怪的包袱,問道:“你要去哪裏?”


    宋修竹笑道:“不瞞世子殿下說,在下其實是個遊方郎中,曾發下宏願,要走遍天下,醫遍天下。可笑,醫者不自醫,也多虧遇到了殿下救我一命,所以今天特來感謝殿下的救命之恩,也是來向殿下辭行的。”


    百裏晟想了想,揚聲喊道:“甲方!”


    甲方手拿著一隻小布袋走了進來。


    將布袋往宋修竹的懷裏一塞:“喏,拿著,這是殿下給你的盤纏。”


    宋修竹打開袋子一看,裏麵竟是幾隻份量十足的赤金元寶和銀錠。


    “這……這……無功不受祿,更何況世子殿下還救了我的性命,我哪裏還能要你的銀子?”


    宋修竹見到這袋錢嚇了一跳,他跟著師傅在山上長大,長那麽大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銀子!


    “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


    百裏晟轉過身,背起手冷冷的說道。


    到了此時此刻,他幾乎敢非常肯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當年救了他娘的那對師徒中的小徒弟。


    他娘的命,可比這些金子值錢多了,所以他才願意一擲千金。


    可宋修竹卻是個死腦筋,死活不肯收,最後甲方好說歹說,他才勉為其難的從袋子裏跳了一個最小的銀錠子收下,並拿出一塊上麵刻著個“麓”字的竹牌子交給了甲方。


    “世子殿下的恩德,修竹沒齒難忘,隻是在下身無長物隻有這塊腰牌可做信物,還請殿下收下。”


    百裏晟從甲方的手裏接過這塊牌子,一邊看著,一邊意味深長的問道:“你給我這塊牌子做什麽?”


    宋修竹拱了拱手:“殿下對在下的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所以我承諾殿下,五年之內,隻要殿下拿著這塊牌子來找我,任何疑難雜症,在下一定全力醫治。”


    一旁的甲方嗤笑出聲:“世子殿下身為皇子,有什麽疑難雜症自有宮裏那幫醫官為他整治,要千裏迢迢去找你這遊走四方的郎中看做什麽?”


    宋修竹微笑不語,百裏晟卻聽進去了。


    這個承諾,可是比這袋金子值錢多了。


    他的醫術自己是見識過的,三四歲便能醫好他娘的傷,名揚天下,成為一代神醫是遲早的事情。這樣的人,能為自己效力,那他爭儲的路上,可就多了一份保障了啊!


    要知道,這條荊棘之路上,等著他的出了各種明槍暗箭之外,還有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毒。


    就在百裏晟還在心裏默默的盤算著的時候,甲方又說道:“小郎中,你也想殿下辭過行了,殿下不需要你的什麽五年承諾,你走吧!”


    百裏晟聞言,立刻抬手製止了甲方:“不,小郎中,這個承諾,我收下了,你自己可不要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啊!”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就這樣,百裏晟與宋修竹擊掌為盟之後,宋修竹走了。


    後來,百裏晟去了大炎。


    再後來,他又在寺廟中見到了楚青若。


    聽他娓娓地將他和宋修竹不為人知的淵源講述了一邊之後,楚青若這才理解,為什麽當年他這般的心狠手辣,殺人無數,卻從來沒有傷害過宋修竹一絲一毫。


    “青若,現在你明白了吧?我百裏晟此生,害誰都不會傷害你和修竹。”


    講完了往事,百裏晟的聲音多了幾分寂寥。


    楚青若歎了口氣:“可是,你終究還是害了他。”


    “不,青若,或許論機智我不如你,但是論起著宮廷之中的爾虞我詐,你不如我。”百裏晟斬釘截鐵的一口否定掉楚青若的話。“修竹終究不是從小長在皇宮中,在那裏他沒有根基,這個太子之位隨便來一點風浪便會岌岌可危。”


    楚青若反駁道:“那有可曾想過,修竹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做這個太子,他隻想做一個郎中,懸壺濟世,逍遙一生!”


    “青若,你錯了,若是他不做這太子,總怕連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麽懸壺濟世,逍遙一生!”


    百裏晟擺擺手,十分肯定的說道。


    他的態度讓楚青若生氣了:“胡說,我就不信他不做這個太子就活不下去了?”


    “那是自然!”百裏晟笑道:“你想過沒有,修竹沒有這爭儲之心,可有爭儲之心的人會信嗎?”


    “這……”


    楚青若語塞。


    確實,這世上有許多時候都是“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


    也許你不爭,別人卻依舊當你的存在是個威脅,想方設法的想要除掉你。


    “你想過沒有,若是他不去爭,將來等待他的,便會是和我像現在一樣的結局。”


    百裏晟見楚青若有些動容了,這才苦笑這向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


    “你是說,你的傷是……”


    楚青若這才想起來,收留他道現在,她都沒有顧上問他,他的傷到底是怎麽來的。


    “是,這次的殺手,還是百裏善祿派來的。此生,他不除掉我,隻怕是連睡覺都不會安生的。”


    他自嘲的一笑。


    聽他的話裏用了個“還是”說明他的皇兄已經不止一次的派人暗殺他了?


    難怪他會擅作主張,暗中找人殺了修竹的那幾個皇兄呢!


    “咳!那你也不應該擅自替修竹做主啊!”


    楚青若此時理解歸理解,但多少還是有些埋怨他連累了宋修竹。


    “我若直說,修竹會同意嗎?”


    百裏晟反問。


    不會!


    楚青若在心裏默默的迴答道。隻是她的嘴上卻選擇了沉默。


    “算了,說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她歎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你早桑雲國的皇宮裏有門路嗎?”


    百裏晟扇子一敲掌心:“我說了不行!”


    楚青若怒氣上來,朝他瞪起了眼睛:“你一個獨斷專行人,還好意思阻攔我?”


    百裏晟在這事上堅決不讓步:“嗬,即便我答應了你有什麽用,那塊木頭會同意嗎?”


    話沒說完,忽然一顆小石頭砸中他的後腦勺。


    百裏晟捂著後腦勺,憤怒的迴過頭。


    一看,正是去而複返的傅淩雲,斜靠在門上,手裏惦著幾塊小石頭。


    “調嘴弄舌!”


    百裏晟氣結。


    真是好心被狗咬!


    “斷章取義!”


    他可是在勸楚青若不要冒險一個人進宮!這不識好歹的木頭!


    百裏晟狠狠地迴瞪了他一眼,然後指著楚青若,果斷的出賣了她:“青若說要一個人進宮去救修竹!”


    楚青若頓時氣紅了臉。


    這人怎麽這樣?才給他點好臉色看,他居然轉頭便出賣了自己!


    傅淩雲卻因為這句話而變了臉色。


    “你要進宮?一個人?胡鬧!”


    兩個平時什麽事都不對盤的男人,此時此刻竟然聯起手來,一起反對她,真是讓她哭笑不得。


    到底她該高興他們似乎從此以後多了個朋友呢,還是該生氣從今以後又多了個管頭管腳的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攤開雙手:“我隻是想,我……”


    “不行!”


    對麵那兩個曾經生死相搏的男人,異口同聲的打斷了她的話。


    楚青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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