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默不作聲,楚青若決定不再勸阻他,輕輕地將劍從自己的脖子上移了下來,交到了他的手中。


    傅淩雲拿過劍,在大雨中隨意揮了兩下,濺起了成片的水花。百裏晟也將鐵骨扇在手裏轉了一圈,劃出了一道銀灰色的弧線。


    一陣狂風唿嘯而過,傅淩雲對著這個,與自己有著國仇家恨的男人揮出了自己的劍,迅速而又敏捷的步伐帶著莫測的身形,向著他發出了淩厲的一招。


    百裏晟手握著鐵骨扇,雙足一點身後的花壇,輕輕的淩空躍起,同時打開了扇子,反手飛了出去。


    鐵骨扇帶著劃破風聲的尖銳聲,唿嘯著便往傅淩雲的胸口而來。傅淩雲連忙頓住身形,收迴了揮向他的劍,飛快地隔擋在了自己的胸前。


    已淩空躍到他身後的百裏晟,抬起一腳踢在了他的後背心,將傅淩雲踢得往前踉蹌了兩步。


    穩住了身形,傅淩雲迅速的轉過身,手中的劍快如閃電般刺向了他的咽喉。


    腳尖一勾掉落在地上的鐵骨扇,百裏晟操起扇子刷的一下打開護住了自己的喉嚨。


    一旁的楚青若捂著胸口,看得心驚膽戰,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兩人越打越激烈,彼此都恨不得立刻將對方置於死地。


    刀與扇子相碰撞所發出的刺耳的聲音,身影與身影糾纏交錯所產生的光影,為了彼此所要守護的、爭取的,不顧一切想要奮力想要擊倒對方的男人們,在這場大雨中殊死的搏鬥著。


    雨水將他們身上留下的鮮血衝刷在了地上,化作了一灘渾濁不堪的血水。


    久戰無果的百裏晟被傅淩雲一記“疾風勁草”在他脛骨上劃下了一道巴掌長的口子,鮮血直流,頓時便站立不穩了。


    傅淩雲本可以乘勝追擊,但他卻在此時收了劍勢,停手了。


    百裏晟單膝跪地,一手用他的鐵骨扇撐在地上,一邊喘著氣一邊恨恨地問道:“你這算什麽?”


    傅淩雲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氣毫無起伏:“你雖非良善,但我妻兒得你一路護佑,傅某今日權當謝過,下次再見,必是我迎迴妻兒之日,到時,你我之間,必有一人血濺當場!不死不休!”


    奪妻之恨,傅淩雲又豈能就此善罷甘休!


    可是,他可以逃亡,絕不能讓懷著孩子的青若跟他一起奔波。


    這裏雖然是百裏晟的世子府,但怎麽說比也跟著他逃亡的日子,要舒適安逸的多。再說,百裏晟這人,為人雖為自己所不齒。但同為男人,他看得出來,他待青若倒是真心實意的好。有他這著靠山在,青若反倒比跟著自己安全得多。


    所以,他現在還不能死在自己手裏!


    一聲鳴哨響起,三人其抬頭,這才發現原來屋頂不知何時靜悄悄的站著一個人。


    楚青若定睛一看,原來是徐勇,


    “徐叔!”驚喜之餘,她高聲喊道。“快帶文遠哥哥走!”


    “少夫人!”徐勇激動之餘,卻是納悶,為何隻是帶爺一個人走?


    趁著他們疏忽之時,狡猾的百裏晟竟一個鴿子翻身,逃出了院子!院子外頓時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快,將院子圍起來,弓箭手!”


    他的確是真心實意的對楚青若好,但也是真心實意的要傅淩雲死!留得他在,楚青若的心,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所以,他,必須死!


    “快走!”對著仍在那裏戀戀不舍的傅淩雲,她嘶聲竭力的喊道。


    百裏晟這混蛋,竟然出爾反爾!


    楚青若已經心裏急的快發瘋了,不停的推搡著他,捶打著他,哭喊著:“你快走,你快走!求求你快走……”


    弓箭手已經陸陸續續的登上了屋頂,徐勇見狀飛身而上,接連幾腳,將幾個最先爬上屋頂的弓箭手停下了屋頂。“爺,快走!”


    徐勇屢上戰場,又何嚐分析不出現在的情況,別說帶上楚青若,就連他們兩個走不走的脫還是個問題呢!當下毫不猶豫的對著傅淩雲喊道。


    傅淩雲心知徐勇是一員老將,若有把握將楚青若一同帶出去,絕不會輕易叫自己放棄,他的小人兒又這般催促。


    無奈之下,他隻好飛身躍上了房頂,戀戀不舍,心痛的迴頭看了楚青若一眼,與徐勇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之中。


    再次衝進院子中的百裏晟,看向屋頂傅淩雲離去的方向,暗暗地咒罵了一聲,揮手將手中的鐵骨扇恨恨地砸在了地上。


    看見楚青若還在雨中流著淚,呆呆的望著與他看的同一方向,忍不住胸口一悶,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隨即又自嘲的歎了口氣,喚來了樸英:“讓人在去打一桶熱水來,要快!”


    隨後強行將楚青若拉進了房間,按在了梳妝台前,伸手便將她的發飾一一拆了下來。


    笑容親切的樸英指揮著這一種下人,將熱水送進了房間,臨走的時候問了一句:“殿下,追不追?”


    百裏晟望著猶自悲傷中的楚青若,一抬手:“算了,不用追了。”卻在她神情放鬆後,慢慢將抬起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


    樸英會意,默默地退出了房間。走到院子裏之後,便換上了一張嚴肅的麵孔,無聲的對院子裏的士兵一揮手。士兵們如潮水般的退出了院子,跟著樸英火速的對傅淩雲和徐勇進行了追捕行動。


    “熱水備好了,你趕快泡泡,別凍著孩子。”見楚青若已經凍得嘴唇有些發紫,他忍不住擔心的說道。


    楚青若冷冷的說道:“知道了,你出去!”


    百裏晟心痛不已,兩人好不容易才開始有些親近的關係,今日一戰,又全都被打迴了原形。


    慢慢的泡進熱水中,楚青若漸漸平複了情緒。希望文遠哥哥願意聽她的勸告不要繼續在墨國逗留,盡快的迴到大炎去。 經過金陽王之亂,朝中正是多事之秋,朝廷正是需要他的時候。


    家中公公婆婆也已經為了他的“死”訊心碎神傷,也該迴去讓兩位善良的老人安心了。與公與私,他都比自己重要的多,她真的不希望他為了自己再冒這樣的險。


    文遠哥哥,我一定會帶著我們的孩子平安的迴到大炎,迴到我們的家!


    *


    “王上,這幾日宮外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陛下有沒有聽說?”


    一位身穿綠色朝服,白皙幹瘦,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子的朝官,正跪在墨國最高統治者-百裏昊麵前稟報著盛京城裏最近發生的事情。


    躺在榻上半靠著床架,一位五十開外,眉宇間與百裏晟有幾分的相似,隻是形容枯槁,瘦得有些脫形的老人,費力的咳嗽了幾聲之後,伸手接過宮人遞過來的茶水,輕輕喝了一口,潤了潤幹燥的喉嚨:


    “嗯?你每天來,都給孤帶來盛京城裏各種有趣的事情,嗬嗬,除了你,整個景福宮還有誰能說給孤聽啊?”


    “殿下,今日盛京城都在盛傳一件關於九世子的風流韻事。微臣聽了也是羨慕不已呢”


    “嗬嗬嗬,啊呦古,老九剛迴來沒多久,竟這麽快惹得大墨的姑娘們為他神魂顛倒啦?這小子!哈哈哈”


    床上的老人幹瘦的臉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眉宇間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多了幾分為人父的慈祥和驕傲。


    眾多的子嗣中,唯有這個老九,無論性子還是長相最像年輕時候的他。想起了他的母親,老人心中一陣愧疚。


    當年若不是她,讓老九以狀元之身在金殿上,眾目睽睽下將那個錦盒交到他手中,弄得滿朝文武都逼他。他也不用狠下心來,一道詔書賜她一死。為此老九可是怨恨了他好多年。


    “說說吧,孤倒是很想知道,這個老九究竟是怎麽個風流法?”百裏昊伸手將手裏的杯子遞給了宮人,笑著問道。


    麵前的這位綠衣朝官叫李仲憲,是為上大夫(史記官),聞言向百裏昊拱了拱手,神色不明:“殿下,最近盛京的百姓都在傳,九世子殿下一日清晨在城門口當街與一位女子定情。”


    “哦?可隻是哪家的姑娘?”


    “這……微臣不敢妄加猜議。”李仲憲深伏下身子。


    百裏昊聽出他話中之意,警覺此事有蹊蹺:“你起來吧,照實說便是。”臉上的慈祥漸漸隱去,逐漸換上威嚴的君王之色。


    “聽說是一位……南邊來的女子!”


    “什麽!炎朝人!這個混賬東西!”百裏昊勃然大怒。


    “王世子殿下求見~”門外內事的唱喏響起。


    “宣吧!”


    一身戾氣的王世子百裏俊,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兒子見過父王殿下!”


    “嗯,起來吧,你今日何事來景福宮?”百裏昊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兒子,粗鄙,莽撞,不討喜。隻是祖製所定王世子一定要長子來繼承,不然他倒是更看好他的六世子和這個胡鬧的老九。


    百裏俊知道他的父王殿下素來不喜他,隻是祖製讓他身為王世子,就連父王也無法違背:“父王,昨日百裏晟……”


    “放肆!你身為王世子,直唿王弟名諱,這是哪裏的規矩!”一開口就叫人鬧心!百裏昊一時激動,大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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