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維舟進來的時候,就見顧非晚臨窗而立,夜風吹動發絲,飄飄然似要乘風而去。


    “娘子!”寧維舟上前關了窗戶,滿臉關切:“是屋裏燒了炭盆太悶嗎?還是哪裏不舒服?”


    顧非晚見他急切的模樣,終於嘴角翹起:“沒事,就是突然發現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想多看兩眼。”


    “你不是說到了晚間身子發寒麽?要是想看星星,那一定要添件厚實的衣裳!”


    “好了,我不看了,你明日還要出城剿匪,早些歇著吧。”


    “我替娘子更衣!”


    “別搗亂,一邊去!”


    “服侍娘子,天經地義!”


    ……


    第二日清晨,顧非晚醒來的時候,枕頭邊已經沒了人,


    “姑娘,顧府來人,說明日是兩位少爺出闈的日子,問你要不要去迎一迎?”青霖聽見動靜,端了熱水進來。


    “這是一定要去的,你和青霜收拾一下,今晚我們迴顧府住。”顧非晚坐起來,伸手由著青霖替她換了衣裳,


    青霖手一頓:“奴婢要告訴大將軍一聲嗎?”


    從前顧非晚經常迴顧府住,寧維舟也會跟著過去,小夫妻兩人自從成婚後,還從沒分開住過。


    “不用了,他這幾日奔波辛苦,就別讓他再跑了。”顧非晚語氣平淡,


    但青霖還是覺察出了不一樣,自家姑娘心裏不痛快。


    “夫人,昨日大將軍問我,你都見了誰,誰又惹你生氣了,我少說了一個人!”阿狸跑進來,帶來一陣寒氣,


    “快去烤烤,別凍到了夫人!”青霖忙揮手趕人,


    阿狸笑嘻嘻跑去炭盆邊,揚著頭一臉得意:“我沒說你這兩天都去見了孫大夫,出來的時候臉色又喜又愁的。”


    顧非晚從柿子漆盒裏抓了一把金瓜子扔過去:“阿狸最聰明,這些拿去買糕點吃!”


    阿狸揚手接過,攤開手數了數,喜笑顏開:“這些又可以換東街那鋪子裏的好些好酒了!”


    “你還小,酒要少喝,喝多了不長個!”顧非晚起身拍了拍阿狸的腦殼:“還會變成笨蛋!”


    “才不會,阿狸從小就喝酒,越喝越精神!隻是這京城裏的酒都太差,沒有阿狸以前喝過的好喝!”阿狸歪著頭反駁。


    顧非晚詫異:“你想起過去了?”


    阿狸撅著嘴搖搖頭:“沒有,但是我就是記得是這樣的!”


    “好,能想起一件是一件,總有一天都能想起來。”顧非晚安慰道。


    “夫人不用安慰阿狸,阿狸現在過得很開心,能不能想起來都沒事!”


    “是,你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安然小姐教你認字,還陪你玩,京城裏這麽多好吃的任你挑,是個人都會高興!”青霜從外麵邁進來,


    “姑娘,我剛才在街上見到了寧二爺。”青霜神色鄙夷:


    “他被人家扔了出來,鼻青臉腫的,一看就是被狠狠揍過!”


    寧二爺,寧南順,寧維舟的父親,鎮國公府的二爺,


    “鎮國公不是給了他一座宅子,幾畝田地麽?怎麽會在京城被人打?”


    雖然鎮國公將人趕了出去,但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兒子,暗地裏還是給安置了宅院,


    這些顧非晚都打聽了出來,但這些薄產僅僅夠維持生計,所以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反正還沒到最後算總賬的時候,


    “那邊是賭坊,據說是輸光了錢,還借了好些,鎮國公府又不替他還,那地方手黑的很,我看寧二爺被打得不輕!”青霖撇了撇嘴:


    “估計是受了內傷,不好好養著,日後定要落下病根。”


    顧非晚倒不在意這個,何況她這兩天心煩氣躁:“先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你怎麽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樣?”謝懷忠坐在圓凳上,望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兒,老淚縱橫。


    秋桑磕爛了額頭,總算讓蕭疏雪心軟了一分,讓人接了謝懷忠進府見女兒。


    “老爺,您得給姑娘請大夫啊,要不然姑娘熬不過去了!”秋桑滿臉青紫,額頭發黑,


    謝懷忠擦了擦眼淚,起身朝外走,


    “謝老爺這是要去哪?”門口有侍女伸手攔住,眼神冰冷:


    “侯爺交代了,今日讓你見一眼蘭夫人,已經是格外開恩,若是現下就離府,日後再見,怕是難了!”


    “你們……欺人太甚!”謝懷忠胸膛起伏,喘著粗氣:“我的女兒是先帝賜婚,你們不能害她性命!”


    “沒人害她性命,倒是她想害侯爺的性命!侯爺說了,謝老爺若是不服氣,那就去京兆府衙遞狀子,自然會給您一個公道!”


    謝懷忠扭頭望向秋桑,秋桑眼神躲閃,最後幹脆將腦袋垂在胸口,一聲不吭。


    謝懷忠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自己女兒做了錯事,還讓人家抓住了把柄!


    他重新退迴屋內,盯著秋桑問道:“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秋桑起先還各種搪塞,但謝懷忠畢竟在官場混跡多年,這些小把戲一眼就能看穿,


    見實在抵賴不得,秋桑才結結巴巴將事情說了出來!


    謝懷忠聽到一半,身形就搖晃得站不住,


    等聽到揭穿此事的是沈雲冉時,他突然暴怒,一腳踢翻旁邊的椅子:“畜生!”


    秋桑不知他罵的是誰,隻敢倉皇跪倒:“老爺,姑娘雖然錯了,但您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啊!她從小離了你和老夫人,你不能不救她!”


    謝懷忠雙眼緊閉,仰頭長歎!


    怎麽救?


    當初他想救兒子,可兩個兒子依舊死了!


    如今他想救女兒,可女兒身上背著一個投毒謀害親夫的罪名!


    他要是不做什麽,謝惜蘭也許還能多活兩天,


    要是他強要做些什麽,威武侯府怕是要立即對謝惜蘭下手!


    謀害親夫的罪名,天理不容啊!


    “你們糊塗!”謝懷忠罵道。


    “是,我不該幫著姑娘,我該攔著她的,都是奴婢的錯!”秋桑又是一頓磕頭,這幾個時辰裏,這仿佛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謝懷忠咬牙切齒:“你們就該一把藥毒死他!”


    秋桑錯愕至極,她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望著謝懷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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