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斐年輕,所以昭塵樓裏的女子稱唿她姐姐,而不是媽媽。琴斐懂風塵,也懂人情世故,她懂這些,吳漠卻不懂。一個圍棋大師和一個鑄劍師是很難聊到一起的,就像現在的琴斐和吳漠一樣。琴斐想要知道吳漠來這裏的目的,但吳漠警惕琴斐,兩人互相試探卻始終沒有結果。琴斐感歎吳漠的心思縝密,本說琴斐應當知難而退了,可她又很固執,她非要問出些什麽,好像這樣才可以滿足她的固執。


    “弟弟,你說城裏青樓這麽多,你怎麽就偏偏來姐姐這裏了呢?你別說出來,讓姐姐猜一猜。這裏有你想要的人?而且是客人?誒呀,姐姐一不小心居然猜對了。你剛才的眼神告訴我了。刹那的惶恐,又馬上歸於平靜。你騙不了姐姐的。”琴斐像是發現了什麽寶藏一樣,眼中透著熾熱,她把貓咪扔在一邊,站起身子,自顧自地在房間裏徘徊。


    “弟弟,到底是誰讓你這麽有興趣,以至於男扮女裝。姐姐我突然累了,不想猜了。本來說雙方交易,各有所需,交易就能達成。可弟弟你需要青樓女子這個身份,我能給你,你又能給我些什麽呢?你可不能因為我是女的就欺負我,讓我做虧本買賣啊。”


    吳漠沒想過給琴斐什麽,因為他根本就沒料到會這麽麻煩。世事無常,料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你想要什麽?隻要我力所能及,我可以幫你。”


    “我要去陽國,還有我這青樓裏的所有人。我知道陽國沒有青樓,我們可以做別的事。你隻要把我們送去陽國就行。我們有辦法安頓下來。議詛城已經是一座死城了。沒有人想進來,紮根在此的人也不想出去。我不在乎他們的生死,但是我要逃出去,帶著我的妹妹們一起逃出去。”


    議詛城很熱鬧,這是事實。從清晨吆喝聲開始後,街道上的聲音就沒有停止過。可要說議詛城有生氣嗎?還真看不出來。反倒是熱鬧背後彌漫著死氣,熱鬧就像是一個傀儡,而真正掌控這個傀儡的人叫做死亡。這個城活不了多久了,吳漠明白,琴斐了解,難道城裏的人就不知道嗎?他們知道,但他們習慣了這種熱鬧,他們舍棄不了。所以說,習慣有時候確實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既然舍棄不了,那就選擇和這種熱鬧一起死去。


    吳漠和琴斐兩人一拍即合。今日,言絕劍客沒有來。夜晚,吳漠換下裝束,擦去臉上的胭脂水粉。真正的吳漠闖入了琴斐的眼簾。吳漠畢竟不是女子,所以想要像一個女子就得和琴斐學。於是,吳漠索『性』住在了琴斐房裏。青樓裏的其他女子隻知道新來了一個妹妹,並沒有懷疑吳漠的身份。


    “青樓女子大部分是風塵女子,唯有剛被賣進青樓的女孩才保持著純真。弟弟,你說這種純真在議詛城的青樓有多大用處呢?他們不稀罕這種純真。而你身上少的就是風塵之意。你千萬不要裝作成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在這裏,沒有。你要假裝自己是一個飽經滄桑,看透生活的一個女人。”琴斐一邊說,一邊給吳漠重新換了一套裝束。


    吳漠戴著黑『色』麵紗,身穿黑『色』長裙,抱著琵琶。琴斐繼續說:“你身上要有一種不自覺流『露』出的悲傷,讓別人一看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飽經滄桑,被生活打擊過的女人。還有你的,舉止……”


    登時,一位仆人敲響房門,經琴斐同意後,仆人進來,告訴琴斐:言絕來了。琴斐吩咐仆人把言絕帶到這裏。待仆人出去,琴斐加快語速:“時間不多了,總之,用你的想象力。想象一下,中年喪偶的女人應該是怎麽樣的。”


    言絕劍客,劍從不離身。他的劍鞘呈半灰『色』半綠『色』,寶劍還未出鞘,所以吳漠看不出來。言絕劍客的長相很普通,他的聲音卻很獨特,像是待宰的羔羊發出的痛苦的叫喊聲。“琴斐,聽城主府的人說,你這來了個新的,是也不是?”


    “言絕大人,城主府的消息屬實靈通。小女子也不敢隱瞞,確實來了個新的妹妹。茉嫵妹妹,來見過言絕大人。”


    吳漠站起身子,用右手壓住左手,左手則放在左胯骨上,雙腿並攏屈膝,微微低頭,恭敬地說了一聲:“見過言絕大人。”


    “咦,怎麽戴著麵紗?把麵紗摘了,讓我好好看看。”言絕劍客對吳漠戴著黑『色』麵紗很不滿意,因為這張黑『色』麵紗讓言絕看不清吳漠的臉。


    吳漠解釋道:“大人聽我說,小女子年幼父母雙亡,是鄰居撫養長大。長大後,被賣給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公子。我以為生活無望,本想『自殺』,可是夫君待我如親人。我怎能棄他而去。就在去年,夫君離世,我沒有為夫君生下兒女,斷了他家的香火,被趕了出來。從那以後,我戴上麵紗,我發誓,至死不摘麵紗,我的容貌僅允許我死去的夫君一人看。大人,希望你體諒小女子。”說到情深處,竟有兩三滴淚水落到地上。


    吳漠的一番話讓言絕劍客很是感動,言絕劍客拉過吳漠的手,撫『摸』著說:“你也是一個不幸的人啊,我好想聽聽你的故事。”


    你想聽,我不想講啊。特別是自己的手還被一個大漢撫『摸』著,吳漠就覺得惡心。他把手抽迴,在腦海中編造著故事,一邊編造一邊訴說:“夫君離世,我被趕出後,我就在陽國漂泊,”吳漠想著自己更了解陽國,編造起來也更加容易,“我走遍了陽國,我去過陽國國都,也去過祁陽城和齊陽城,但都沒有家的感覺。也許我本來就不知道家的感覺是怎樣的,因為我從小就沒有了家。”


    吳漠說的讓琴斐都詫異了,她忽然覺得有一個身份和適合吳漠——戲子。這天然而不加雕琢的演技,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說得琴斐都差點相信了。言絕劍客更是沉醉在吳漠編造的故事中,不時的為吳漠的悲慘生活發出感歎。


    “就這樣還修士呢?太好騙了吧。但是,你感歎歸感歎,能不能不『摸』我的手和大腿了啊。我好想一腳踢死他啊。”吳漠想著,『露』出了一個厭惡地表情。不過有黑『色』麵紗在,言絕劍客看不到吳漠的表情。他隻是一再催促,讓吳漠說下去。


    立定山脈上,林奕如滅了單國的一支小隊後,來到齊音沁旁。“林奕如姐姐,我大致了解師兄的計劃了。師兄給我的這枚玉簡,是用來布置傳送陣的。配合師兄身上的空間玉簡,他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傳送到這裏。這是王塵師傅留下的玉簡,我猜師兄所剩的隻有七八枚了。”齊音沁雖然沒有係統地學過陣法,但是用特殊玉簡布置傳送陣,她會。


    單國軍隊眼見突破定立山脈無望,便把重兵派往定軍山脈。陽國軍隊也是這樣。有林奕如和齊音沁鎮守定立山脈,在派軍隊過去,無異於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所以,兩國軍隊的戰鬥都是在定軍山脈爆發!


    戰爭是殘酷的,死傷人數每日劇增。有從懸崖上跌落,粉身碎骨的士兵,有被冷箭『射』穿咽喉的士兵,有被刀劍刺穿胸膛卻還堅持著想要一命換一命的士兵。一上戰場,便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結局。雙方將領都愛惜自己的士兵,但是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單陽兩國的戰鬥持續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內,陽國軍隊沒有讓單國軍隊前進一步!定軍山脈上屍橫遍野。雙方已經是踩在屍體上作戰!鮮血把定軍山脈染成了紅『色』,戰火燒盡了樹木。整座山脈都沒有了以往的盎然生機。


    在這一個月裏,吳漠異常焦急,他期盼著言絕劍客能早點把他帶到城主府。他希望戰爭能盡早結束,他希望兩國的士兵不要在白白死去。他決定改變計劃。言絕劍客迴去後,吳漠把計劃告訴了琴斐:“這場戰爭已經持續太久了。我等不了了。今晚,我會把你和這裏的其他人送到定立山脈,到定立山脈後,我會把你們交給我師妹。定立山脈離關隘很近,我師妹會護送你們到那裏。我會和祁安還有國君商量好,把你們安頓在國都。姐姐,事情倉促,請你盡快安排。”


    夜晚,在一樓,所有的人包括仆人已經聚在一起,她們沒有帶任何行李,或是胭脂水粉或是琵琶素琴,吳漠換上男裝後,從樓上下來。所有人都對吳漠報以微笑。


    “弟弟,我也就不一一介紹她們了。她們都是信得過的人,絕對不會暴『露』你的身份。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離開議詛城?”


    “兩人一隊,分批離開。出城以後,在城外等待。穿上深『色』衣服,盡量不要引起士兵們的注意。如果士兵們盤問,找尋借口,迅速脫身。”吳漠迅速做出安排,“我與姐姐你最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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