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而來的獨孤漠斬殺了試圖阻攔他的使者,花一樣嬌柔的女子躺了一地,潑灑出鮮紅的印記。


    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握著滴血的刀在大殿中逡巡,突然聽見一聲輕響,有什麽東西動了。


    他突然將目光落在水池裏大樹上隱蔽的木屋。那裏有什麽東西正扒著門往外看。


    獨孤漠運氣提箭,力貫而出。箭羽微顫。從上頭掉下來一個白色的身影。


    眾人屏氣凝神,嚴陣以待。不想卻是一個妙齡的少女。


    水池子很深,樹屋又高,落下來的疼痛讓般若呲牙咧嘴地從水裏鑽出來。“快拉我一把!”


    嘴裏說著古怪語言的少女讓眾人心生防備,沒有人靠近,也沒有人說話。


    唯有獨孤漠,被蠱惑般看著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被水打濕的頭發和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臉上素淨一片,不施粉黛。


    獨孤漠推開擋在身前的親兵,問“你是什麽人?”


    水裏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換了腔調。“你們是鄭國人?”


    天真無邪的語氣讓人疑心她是否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你為什麽在這裏,叫什麽名字?”獨孤漠聽見自己緊張得快要喘不上氣的唿吸聲,這是過去這些年裏從不曾擁有的情緒。越是壓抑,越是可怕。而這些濃烈的感情都在他見到她的那一刻噴湧而出。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從小就住在這裏,你們是來做什麽的呢?”魚一樣在水裏遊動的人,像民間故事裏吸人精魄的鬼怪一樣,若即若離,一會兒靠近一會兒遠離。


    獨孤漠站在水池邊,看著裏頭的人道“跟我走!”


    般若聽著外頭的動靜,笑了。“今天恐怕不行,下一次你來的時候再帶我走吧!”


    話音剛落就從殿後闖出來一隊全副武裝的墨色衣衫的男人。


    當先的男人披著雪白的鬥篷,站在他麵前,將身後的人擋得嚴嚴實實。


    一句廢話都沒有,大殿中一片混戰。餘光中獨孤漠看見那個一身白衣的男人將她從水中撈起,裹在鬥篷裏。


    這個男人最後看了一眼這邊,向身邊的人下達了殺無赦的命令,打橫抱起赤裸著雙足的少女,緩步離去。


    身後的硝煙戰火都仿佛一場鬧劇,不值一提。


    還隻是個少年人的獨孤漠敗退而去,隻帶著一身傷疤。


    白楓離看著身前一臉天真的般若,眼光深沉。“你和他說了什麽?”


    般若坐在桌子上,渾身濕答答地,擦了一把滴到臉上的水。“我讓他記得來找我玩啊!”


    白楓離看著她,沒有說話,捏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你又做壞事了!”可聲音裏分明滿是愉悅,一點都沒有為此而心煩。


    般若順從地窩進白楓離的懷裏,全然不顧自己會將他昂貴的衣服弄濕。“你不是最喜歡我做壞事嗎?”


    白楓離悶聲笑道“你說的不錯,我喜歡看你做壞事!”


    空曠無人的大殿中,隻有水滴聲伴隨著兩個人的笑聲,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


    般若牽著白楓離的手,走進擺滿神器的房間,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白楓離摸著她的頭說“躺上去。”


    有般若胸口那麽高的玉床邊上擺著一張腳踏,般若踩著腳踏,動作勉強卻麻利地爬了上去,問“今天取哪裏的?”


    白楓離忙著準備東西,頭也不迴。“手臂上三寸。”


    般若會意,將外衣脫下放在床邊,躺平身子,把手臂完整地露出來。


    白楓離拿著瓷瓶靠近,手裏握著鋒利的玉刀。最上等的白玉看起來溫潤非常,可刀刃上淡淡的粉色卻無聲訴說著自己的用途。


    刀刃刮過手臂的聲音幾不可聞,可般若還是抖了抖,可按住自己的手讓她冷靜下來,問“先生,剛才那是什麽人啊?”


    白楓離並沒有打算瞞她。“是鄭國的皇子。”


    般若眨巴著眼睛一動不動地問“鄭國是個什麽樣的地方?離這裏很遠嗎?”


    瓷瓶快要裝滿的時候白楓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布按在般若的手臂上,然後將瓷瓶收好,然後才轉過身來為般若包紮傷口。


    般若看著手臂上的傷口,抬頭問高出自己許多的白楓離。“先生剛才是從哪裏來?你身上有越螢草的味道。”


    白楓離將瓷瓶裝在溫熱的水中,放在盒子裏固定住。“鄭國離這裏很遠,而且那個地方和這裏不一樣,那是個男尊女卑的地方。”


    般若又問“男尊女卑是什麽意思?”


    白楓離想了想說“就是男人做國主,女人做主君的地方。女人沒有得到男人的允許有許多事情都不能做。”


    般若詫異地張大了嘴巴,恰好讓白楓離找到機會,往她嘴裏塞了一顆新鮮果子。


    果子清甜可口,青色的外皮包裹著雪白的肉,咬一口滿嘴清香。般若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小秦神官了,便問“小秦神官呢?最近怎麽不見他來?”


    白楓離動作不停,迅速收拾好要和血一並帶過去的東西,抽空道“他和你走得太近,被罰去淨室了。”


    般若吃果子的動作停住了,小秦神官因為她被罰去淨室了?“為什麽?”


    她呆愣愣的樣子比平時更討喜,白楓離不介意多說兩句為她解惑。“他隻是一個下等神使,而你卻是聖女,他不配。”


    般若頓時覺得嘴裏的果子都沒有味道了。“那他什麽時候能出來?”


    白楓離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你希望他什麽時候出來?”


    可般若卻突然說不出口,好像隻要自己說出口就會要了他的命。於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什麽時候都行,我就是覺得無聊了,流光都不肯和我說話,每天送完東西就走,悶死了!”


    白楓離不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卻沒有拆穿,隻是告訴她不要亂跑,一會兒要給她送禮物。


    又期待又惶恐的般若在看見幾步遠的地方小秦神官被綁在椅子上,心裏頭狠狠地顫了一下。身後白楓離話中帶笑。“小秦神官渴了,你去喂他喝杯水吧。”


    桌上擺著一模一樣的兩隻杯子,般若直覺這裏頭一定有一杯是有毒的。可她不知道是哪一杯。


    小秦神官看起來有些虛弱,卻還扯出笑。“殿下別怕,隨意拿一杯就是了,不打緊。”


    般若想逃,可白楓離毒蛇一樣盯著自己,她根本不敢。閉著眼睛選了一杯,小秦神官倒是看得開,可般若卻哭了。


    白楓離拉著般若,讓她親眼目睹了人生的第一次血腥,是她親手送去了致命的毒藥。


    直到最後一刻,小秦神官還在努力衝她微笑,說“別怕。”可惜,喉嚨裏洶湧而出的血液讓這本該溫情的話語變得嘶啞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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