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後甄景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好,延請了幾次禦醫都不見好,反而一日日地更差。


    秦瑤去看過幾次,被屋子裏經久沉澱的藥味震驚。甄景妃歪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撐了很久。


    這日秦瑤帶著徐禦醫又來了,不論禦醫怎樣說,甄景妃都是老樣子。


    藥一點都沒有少吃,可是身子卻像開過了花期一樣,漸漸頹敗。


    徐禦醫對此也無能為力。“景妃娘娘這是鬱結於心,心病還需心藥來醫,否則長此以往,隻怕是藥石無靈。”


    “有勞禦醫。”心裏的病無人能醫,若她不自己想開,旁人做得再多都沒有用。


    “把窗打開通風,這麽悶著像什麽樣子。就是沒有病都要被悶出病來了。”


    甄景妃躺在床上看秦瑤忙東忙西,眼角不由滾下淚,事到如今,隻有王後一人還時常來看她。


    忙活完這些,秦瑤才重新坐迴甄景妃身邊。甄景妃已經瘦得脫了像,隻剩下皮包骨頭。“你又何苦這樣作賤自己,人死了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甄景妃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有的時候道理都懂,可就是看不開。“父親兢兢業業一輩子,不想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你埋怨國君嗎?”這並不是秦瑤第一次問,可每一次她都沒有真心話。


    “實話說,我曾經埋怨過國君,他明明知道父親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他還是逼著父親辭官,離開雍都。”說著,甄景妃鼻頭一酸,哽咽著繼續說“父親一把年紀了,怎麽受的了這樣的苦!”


    “左相牽涉進謀殺先王後的案子裏是千真萬確,沒有辦法抵賴的事實,若國君當真因為你而寬恕了他,天下臣民要怎麽看他?”秦瑤仔細地為她掖好被子,將炭盆挪得近了些。“謀害王室按例當斬,左相能夠留一條性命已經很不容易,若再要求別的未免貪心。”


    甄景妃笑得無力。“若有一日,秦鄭兩國開戰,陛下會站在哪一邊?”


    “鄭國有句話,出嫁從夫,你該比我懂。”秦瑤細聲細氣地說,言辭懇切。


    甄景妃落淚苦笑,“沒想到,我竟然還不如你一個外鄉人看得清楚。”可即便是這樣,她也做不到。“我的父母養育我那麽多年,我實在沒有辦法棄他們於不顧。”


    “你是個好孩子,隻是生不逢時。”


    聽到這句話,甄景妃好笑道“陛下才比我大了幾歲,在呢嗎說起話來這麽老氣橫秋?不知道恐怕還要以為您比我大很多呢!”


    “宮中歲月催人老,你往後慢慢看著,就知道了。”秦瑤想起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便問“你宮裏的人都怎麽樣?若有不好的隻管說,自然會有教養嬤嬤來教她們規矩。”


    說了幾句話,漸漸精神起來的甄景妃靠在迎枕堆上說一句聽一句地和秦瑤聊天。“我一直在屋裏,沒怎麽和她們見麵,對她們的性情和為人都不了解。”


    剛煮好的藥冒著熱氣端上來,隻是聞一聞味道就讓人作嘔,難為甄景妃喝了這麽長時間。


    根本不用人勸,甄景妃從善如流地端起藥碗,吹涼了一口悶。“喝的越慢藥就越苦。”


    看著她含著蜜餞的樣子,秦瑤忽然想起小時候鬧著脾氣不肯吃藥的時候,藥有多苦,吃到嘴裏的糖就會有多甜。


    “你宮裏有個姓趙的侍禦,看起來和別人似乎很不一樣,軟硬不吃,很是讓人頭疼。”秦瑤道。


    “妾身也曾聽過趙侍禦的傳聞,不過究竟是否真如傳言所言還有待商榷,畢竟三人成虎。”說著隻覺得頭暈。


    一看這情形,秦瑤便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按時吃藥,別想那麽多,日子會慢慢地好起來的。”


    朝露殿前就是寒枝殿,想了想也該是時候了,秦瑤便去看了看病中的寒成貴妃。


    寒枝殿裏的人在看見王後駕到的時候一個接一個地跪倒了一大片,秦瑤隻覺得奇怪。“你們怎麽都在外頭,誰在裏麵服侍貴妃?”


    領頭的那個道“迴稟陛下,貴妃身子不適,不樂意見人,近來大多是近墨和遠霜近身服侍。”


    一聽這話秦瑤心裏就有數了,命人去扣門的同時又命宮人迴去取上好的人參來給寒成貴妃補身子。


    裏頭的人很快就出來應門,遠霜站在門裏頭衝秦瑤一拱手。“啟稟王後,成貴妃身子不適,不能見風,您裏頭請。”說著讓開了僅容一人通過的路。


    剛走了兩步就聽見後頭唿喊“國君駕到!”


    今天還真是趕巧了,遠霜伸手在門後不知道做了個什麽動作,然後給了秦瑤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跟著跪下。


    獨孤晟一身石青色的袍子,闊步而來。這樣的顏色也隻有他穿上才會相得益彰,不至於被衣裳壓得相形見拙哦。


    “妾身見過國君。”微微矮了身子的秦瑤很快就被獨孤晟扶起。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秦瑤的獨孤晟搓了搓手指。“王後今日沒去看看景妃嗎?聽說她的病又重了?”


    兩人相攜著往裏走。“才從那邊過來的。吃了多少藥,還是不見好。徐禦醫說這是心病。”


    “你多上些心,甄家如今隻剩她一個了。”獨孤晟說著說著發現身邊少了個人,迴頭一看,才發現秦瑤定在原地。


    “甄家隻剩她一個?”不敢置信地重複著獨孤晟的話,秦瑤幾乎說不出話來。才剛勸她要想開些,怎麽現在就這樣了呢?


    “迴鄉的路上染了病,拖了些日子,終究是沒有挺過來。兄長們奔喪的路上不幸遇上劫匪,無一幸免。她母親一時想不開,竟懸梁了。”分明是極慘烈的場景,可獨孤晟說的時候沒有一絲的憐憫,冷酷得像在說一個不認識的人。


    “怎麽會這麽巧?”接二連三地出事,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獨孤晟語氣不善道“王後這是什麽意思?”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古人誠不欺我!”感歎了這麽一句,秦瑤便要往裏走,誰知卻被獨孤晟拉住。


    兩個人在最後一道帷幔前停住,拉著秦瑤的獨孤晟說“你想說什麽?”


    “陛下!不好了,景妃剛剛吐血了!”玉娘小跑著趕來道。


    心頭一震,秦瑤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眼前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去朝露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親公主太努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丹非妙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丹非妙藥並收藏和親公主太努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