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與皇子結親?那女王陛下的意思是?”


    李孝清眉宇間掀起一絲惑色,轉過頭望向她。見女王抿嘴輕笑一聲,望了一眼珠簾後,旋即偏著身,望太師講:“你去把金絲袍取來。”


    “是。”太師拱手應道,出到殿外去了。


    金絲袍乃是尊物,不是常人所能夠觸碰的,且不說他們是否有能力將這金絲袍做出來,即便是做出來了,也不敢拿出來示人,要知道,私藏金絲袍乃是死罪,輕則發配從軍,重則立即斬首。所以,這等帝王之物也隻有在皇宮內才能見得到。


    西梁女國雖不大,卻也有著不俗的實力,故而在這皇宮內做幾件金絲袍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隻是,眼下令李孝清心中不解的事,衣物本應在後宮臥房裏穿著,女王如今叫太師拿到正殿來做什麽?


    正在思量的時候,殿外入了四人,為首的自然是方才去宣旨的太師,緊鄰著她的朝官手裏捧著一隻金絲木盤,裏頭整整齊齊的疊著一件金光爍爍的衣裳,而另一人手中供著的是一雙祥雲金絲履,再往後看,是一件紅英金頭冠。


    看那頭冠便知道那是男子束發之物,金座紅纓乃是太子的特例,孝清望著那奉到殿前的三件寶物,眼底湧現濃濃的詫異之色,進而望向禦座的女王陛下。


    “李公子,這三件寶那是先帝遺留之物,如今我將他取出,正是為了芳兒的婚事,若是做了我國的駙馬爺,這身金絲袍便是我送與他的賀禮。”女王陛下掃過那三件奉到殿前的寶物,轉而笑道。


    李孝清心中恍然,原來這三件寶是為駙馬爺準備的,怪不得竟然用得上皇室嚴格管控的金絲麵料。當即賀道:“陛下不僅將公主賜予我朝兒郎,更是以這身化妝作陪嫁之禮,大唐天子陛下定然為之興奮,今後兩國的交流互通必然會更加順和。”


    女王看他連連稱讚道賀,眼中流露出一些笑意,旋即講到:“你為何不先問問這駙馬是何人?”話出,雙目細細的打量著李孝清的反應。


    “能與公主皆為夫婦的男兒,必然是極為優秀的才郎,我迴朝之後,必定請示大唐天子陛下尋一個最好的男兒,與瓊芳公主作郎君。”孝清知道讓她應下這次的和談不易,而且,大唐國地大物博人丁旺,要選出一個傑出的男子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到時候再請示皇命令他前來迎娶公主,以促進兩國之和。


    太師與陛下對視一眼,領了女王的意,笑道:“是一位極為優秀的才郎不假,隻是,並不用勞煩公子迴大唐去擇親。”


    孝清微微一愣,疑聲問:“哦?莫非公主已經有了意中人選?”同時,心中迅速想著這件事,自己明明記得,公主曾說自己從未見到過外麵,更別說與什麽男兒有來往。


    想到這兒,孝清驟然一怔,急忙抬頭望向禦座,果然見到女王陛下在笑望著他。看到這兒,孝清心裏咯噔一響,幹笑著俯下了頭。


    “芳兒確實是有了意中人,而且那人此刻就在殿內。”女王意味深長的望著他,噙著笑意,說到。


    李孝清心裏大慌,將抬袖捂了捂額頭的汗珠。他哪裏想得到,不過寥寥幾天的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麽不可思的事情。何況,自己對公主確實沒有做過什麽特別的事,怎麽就讓她芳心暗許了呢?


    現在且不說南宮燕淑還在大漠客棧等著自己,那件事尚且雪兒不知,若是這麽無端再惹一朵花兒迴去,還不得讓雪兒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尷尬的笑著,心裏暗暗祈求,躬身,低聲試問:“不知公主心中念著的何人?我也好迴國後為公主做媒。”話雖說是這麽問,但是心裏確實忐忑不安,生怕真讓自己猜中了。


    女王也不是個曲折的人,衝太師微微頷首,太師命那三人將三寶奉到了李孝清麵前。笑道:“這三寶我今日贈予你,便是為了你與芳兒結下親事,待完婚之後,你與芳兒一同返迴大唐國,你看如何?”


    “啊?”李孝清登時腦袋一陣暈眩,差點跌坐在地,額上的汗珠滾落而下,麵色大驚,望著那奉寶的三人向自己走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帶他迴過神,俯身拜到:“陛下,微臣不過是一個隻會翻耍嘴皮子的文臣,實在配不上公主的金枝玉葉。大唐國內英雄紛紜,更有剩我百倍的男兒,我迴了朝中定然肯定大唐國天子陛下為瓊芳公主選一個最好的男兒,來與公主婚配。”


    女王看見一向鎮定自若的他亂了方寸,覺得有趣,又笑道:“芳兒是個專情的女子,她認定了你,便不會傾心別人,且不管他們是否比你優秀。隻要公子願意,我明日便可為你和芳兒辦了這婚事。”


    一旁的太師也滿心歡喜的望著李孝清,似乎對這場親事也頗為滿意。先帝未能與唐長老結緣,如今公主殿下遇到一位能與唐長老媲美的男子,可定是要促成姻緣,到時候女兒國定然能更加興旺。


    李孝清麵色泛白,可是他現在身負重任,無法拒絕此事,否則壞了唐王陛下的旨意,到時候麵臨的可就不是娶一位女子這麽簡單了。若是惹得盛怒,翻手間將李府壓得永無出頭之日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這西梁女國境內山川眾多,河道穿梭於街巷,但是就在這山水街巷之中,卻暗藏著波濤。在城中河道懸橋下的一處石洞,不為路人注意的之處,緩緩爬出一隻黑色的蠍子,轉而飄作一道青煙,消散了去。


    在西梁女國皇宮內,李孝清正在愁惱該如何迴答女王的話,想了許久都未曾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隻好磕磕絆絆的講道:“迴稟女王陛下,我我我……我,這件事,我尚未稟明父母,實在不敢擅自做主這婚姻大事。”


    女王看他話都說不利索,臉上的笑意更濃,旋即又說:“這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待我派了使臣快馬疾書去到長安城,往返也不過七八天的時間,你不如在這兒等一等。”


    “這……。”孝清麵色一僵,完全沒有預料到,女王陛下居然會出此下策。登時讓他也沒了應對的話,隻好俯首恭聲應道:“臣,臣遵旨。”


    話音剛落,突然皇宮外飛來一道清風,眨眼入了正殿,孝清正在心慌之際,哪裏料得到突來的橫禍。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突然變輕,被什麽東西卷了,飛到空中。


    正殿內聚集了許多大臣,都紛紛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得後退了幾步,顯然誰也沒有想到皇宮內會有妖物出現。


    女王配有七霞錦荷護身,自然是不懼怕什麽妖魔,當即,望著那清風飄走的地方,喝令道:“即刻派人給我去追,不容許駙馬有任何閃失,否則唯你們是問。”


    朝中大臣各個麵如土色,尚未從妖魔的噩夢中驚醒,又聽到女王陛下的惱怒,各個打著顫跪拜到地上,俯下身子不敢言語。


    珠簾後的人兒,聽到女王突然震怒,意識到事情不對,趕忙掀開珠簾走了出來,靠在母親身旁,柔聲輕問:“母親,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李公子不見了?”


    走出來的佳人正是方才一直躲在簾子後頭聽話的瓊芳公主,此時看到殿中氣氛不對,放柔了聲音,心裏卻是極為擔憂李公子的安慰。


    西梁女國的女王果然不是凡俗之人,即便是遇了妖魔,也未有半點驚詫。真是九五之尊天造化,落入凡間驚鬼神,饒是那妖物再怎麽本領了得,也不能傷到她分毫。


    女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輕聲說:“芳兒別怕,我定將李公子救迴來,敢動我朝駙馬,我定叫她灰飛煙滅。”說話的同時,眼中神色驟然變得陰沉,四周的溫度頓時冰冷的很,讓坐下跪拜的諸多大臣紛紛不由的打著寒顫。


    “母親,李公子,他不會有事的,對吧。”瓊芳倚著女王的胳膊,眼角滑下淚水,輕聲念道。可是她心裏是清楚的,妖物之所以為妖,是因為她們擁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一般的凡人落到她們的手裏,不是淪為血食就是挫骨揚灰,李公子此番遭了難,能有幾分活下來的可能?她不敢往下去想。


    而皇城之外的五荒山內,一處倒垂的石洞內,正有一貌美的女子正在對鏡梳妝。看四周的布置,紅燭、紅綢、紅衣,若是放在普通的人家裏,怕不是有什麽婚娶的喜事?坐於狀態前的女子撚了一支翠綠的簪子,插在雲鬢,左右看了看,莞爾一笑,起身喚來仆人。


    “你去把他給我看好了,可不容許再出什麽差錯,知道了嗎?”


    穿素裝的女仆人不敢抬頭看她,隻得欠身應了一句:“好的,夫人。”


    循著仆人的步子,繞過一彎三曲石道,來到一處紅帳前,將手中的紅娟花綁到那昏迷中的男子身上。與男子接觸的時候,嬌軀悠悠一顫,小手微微顫抖著,隻是餘光瞥了一眼那男子的模樣,便讓她有些把持不住。趕緊片開頭不去看。


    “燕秋,快點,等刀馬毒的毒性一過,公子醒來可不得了。”前來送果子的女仆看她手腳笨拙,急忙好心催促到。


    李孝清腦袋裏昏沉,甚至有一股鑽心的痛讓他無法翻身,四肢失去了知覺,唯獨還有一點殘存的意識在識海中盤旋不定。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李孝清自己心裏並不清楚,隻是剛才突然感覺一瞬間整個人都變得昏沉欲睡,沒了知覺。神識飄忽在混沌中,四周景象變換,叫他腦袋脹痛至極,快要炸裂開來。


    正當他滿地打滾,屋頭痛唿之際,前方突然亮開一道白色的光門,從裏麵緩緩走出一個人影,從其形貌來看,是一名道人。


    “李孝清,速速隨我前來。”


    那道人手中拂塵一揮,頓時襲來一道清涼之意,卷入到他的腦海中。讓孝清的頭痛感清了許多,劇烈喘息著,頓了頓身形,望那道人所在的光門搖晃著走了過去。


    從方才他便感覺到那道人有幾分熟悉,等他走進了去看,那道人居然是玄清?隻見他麵色沉重,完全沒有前兩次見他時候的輕鬆自在。孝清拍了拍後腦勺,甩甩頭,讓自己努力的清醒些,與他一同朝著光門走了進去。


    跨過光門,去看裏麵的情景。眼前的畫麵頓時把他驚到,這不就是他每次到須彌聖境中的時候所到的那處山石嗎?若是按照以往來講,並不應該是以這種方式到須彌聖境中來,可是如今來看,自己仿佛是被強行帶到這裏來的。


    李孝清不解玄清道人的意思,跟在他身後,試探的問道:“道長,為何這次我到聖境中來與前幾次略有不同?”


    玄清腳步微緩,扭頭望向他,這中事情可是從未有過。隻見眉心緊皺,望著李孝清,哀聲長歎一口氣,講道:“這是你的劫難,不過,如今事情發生了變數,上尊命我前來接你。”


    孝清心中惑色更深,他如今修行道術,對道法中提及的天道劫難也是懂些的。可是在他印象中,能夠讓玄清都為之神情色變的事情從未有過。心裏想著:莫非自己現在遇到什麽特別棘手之事?


    玄清隻是說明了來由,眼中神光閃了閃並未接著往下說,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旋即轉身,帶著孝清繞過絕壁,望山頭的某處山洞奔去。


    孝清下意識察覺到哪裏不對,趕忙停下了腳步,驚疑的望著眼前的道人。


    玄清道人察覺到身後李孝清停下了步子,臉色不悅的望向他,問道:“你怎麽還不來,時間再晚些可就來不及了。”


    孝清並未因他這句話而動彈,雙目精光綻放,望向他,反問道:“既然事情如此緊急,為何上尊不親自來見我,而是要勞您代駕?”


    “你……,放肆,上尊何等身份,你居然妄圖他去見你。”玄清當即驚怒到,冷喝一聲,伸手就要朝李孝清肩頭抓來。


    李孝清望著他探過來的手掌,突然,嘴角掀起一抹笑意,身形一片,居然躲開了那人的手爪。


    見他一爪落空,李孝清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鬱,反而笑問到:“道長的功力怎麽退步的這麽厲害,是不是上尊不在家,你偷懶了?”


    “狂妄的小子,今日不讓你嚐嚐厲害,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玄清手中拂塵猛地揮出,化作一道白色的風卷朝著李孝清卷了過來。


    李孝清雖說神識不是太過清醒,卻依稀記得將自己困住的那件道術,嘴角裂開,眼中神色越發陰沉,冷聲念道:“我倒要看看,我的功力究竟漲了幾分?你又有幾分能耐。”


    那玄清道人收了孝清的挑釁,頓時氣得白須吹起,瞪著銅陵大的雙眼,在旋風成型之際,右手掌心乍現一珠,綻放出七彩霞光,朝著李孝清照了下去。


    李孝清方才吃了癟,心裏的防備加強,連忙凝聚體內的靈力,在身前凝聚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將那旋風擋了下來。


    隻是那旋風實在厲害,李孝清支起的屏障未能阻隔他兩個唿吸,便轟然破碎開去。


    “你到底是何方妖怪,居然膽敢冒充玄清真人?”李孝清從未將玄清真人的事與任何人提起過,沒想到眼前的妖物居然可以幻化出他的模樣,如何能叫他心裏不驚,除非那妖物能夠讀出他心裏的所見所想。


    隻見那玄清道人冷冷的大笑幾聲,雙目驟然森冷的望向他,嘴裏的笑聲變成了女人的聲音,他的身形也隨之變化,青煙燃起,化作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


    此事她正呲牙笑望著李孝清,講道:“好你個不識好歹的俊郎,三十多年前我因你而逃離毒敵山,棄了洞府靈脈,如今墮入這五荒山內,可你還是不願與我皆為夫婦。看來,我隻能用些非常的手段了。”


    李孝清看她相貌美豔至極,比起那西梁女國的瓊芳公主也不遑多讓,隻是從她的眉宇中卻是看的出她十分狠厲,沒有半點女子應有的模樣,莫說她是個會法術的妖物,即便她真的是個美人,能有這等蛇蠍心腸,也叫孝清不會正看她一眼。


    定睛望她細看,卻見她手中的拂塵變作了一把碧睛琵琶,纖手撥弦,餘音繞耳入心間,比美酒還要人沉醉,比清泉還要人動聽。


    女兒國書房內,昭華蹭的站起身,眼中驚色閃過,忙問:“你可確定是那琵琶精?”


    太師拜在案前,恭聲講道:“臣有七成把握,隻是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她是如何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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