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公孫雪兒臉上驚怒交加,連連躲避開陳鋒淩厲刁鑽的攻勢,朝白狐怒喝一聲。


    白狐也是方才攝魂之後才感受到了陳鋒體內的煞氣,方才雪兒破法之時趁機攻入了他的神識,這才導致煞氣占了他的軀殼。不過這些話它自然是不會講出來的,冷笑著看二人一追一躲的模樣,戲謔道:“你慢慢玩兒吧,我先走一步。明日再來給他收屍。”


    說罷,白狐輕盈的一躍,劃過一道白影,跳上屋頭,迅速沒入了夜幕中。


    陳鋒眼中的黑紅之氣越發濃重,手中寒魄劍突然開始劇烈震顫,想要脫離他的掌握。放在平時,若是寒魄不願,他是絕對握不住這劍的,可如今居然隻是手臂微微抖動罷了。這段時間陳鋒日益修煉體魄強壯了不少,可它體內的魔煞也並未閑著。


    泥丸宮內,經藍色的冰核中央,一隻小巧的被黑色魔氣纏繞的赤紅色鳳凰,雙目露著兇光,盯著神識不清躺在地上的陳鋒。此時,陳鋒的神魂上居然升騰起一絲絲血紅之氣,與那晶核內的魔煞之氣有著竟然的相似。


    血紅之絲纏繞著陳鋒的臉,朝他眼裏鑽去。這些血紅之絲似乎受那魔煞的控製,陳鋒居然像一隻提線木偶一般朝著晶核走去,手中靈力凝聚,翻掌就要朝著晶壁劈去。


    晶核中的魔鳳眼中多了幾分陰笑,清冽一聲,陳鋒掌風驟然加快朝著晶壁打去。就在他雙掌觸及晶壁之事,突然天空炸開一道金色的光暈,朝他照了下來。一口金色的缽盂從天而降,瞬間將陳鋒扣押在缽下,缽盂周圍亮起一圈圈佛經梵文,旋即一陣和尚念經的聲音自四周傳來,正片空間瞬間被一層金光所染。


    “該死,究竟是何人壞本尊好事?”晶核中的魔鳳雙眸驟然翻起一陣怒火,在它周身黑炎從黑色的霧氣中升騰而起,尖嘯一聲,狂怒喝道。


    隻是任憑他怎麽喊,周天之內卻沒有一個聲音迴答他。那層金光穿透晶壁,把魔鳳體表的黑炎也壓得淡了些。


    陳鋒被罩在缽盂內,頓時停下腳步,緊接著一聲洪亮的鍾聲自四周邊傳來。這口缽盂通體金黃,內刻十八羅漢,外刻佛陀九尊,陳鋒眼中的血紅之絲頃刻之間化做虛無。


    “還不醒來?”天際傳來一陣浩蕩佛音,震得鬥府顫了三顫。


    “啊……。”陳鋒突然爆頭痛唿一聲,雙目赤紅的跪倒在地。低著頭在地上哀嚎了好一陣,口裏的痛唿聲才見見弱了下去,他周身的血色也徹底散去。


    陳鋒雙目漸漸恢複了清明,神魂歸體出了泥丸宮。睜開眼,吃力的抬起頭望了望周邊,發現自己被一條金繩困在石桌上。吃驚之餘連忙扭動著身子掙紮了幾下,卻無論如何用力都不能掙脫分毫。


    “哈哈,施主莫要亂動。”一陣笑聲自左側傳來。


    陳鋒循聲去望,見得公孫雪兒陪同一個頭戴戒圈兩鬢掛滿了絡腮胡的和尚朝他走近了。公孫雪兒自幼年私塾裏的時候便認得,可是這絡腮胡子的大和尚卻不知是何人?心裏暗猜,卻也知道這和尚身份不平常,方才泥丸宮內的那陣喝聲必然與他有著萬分關聯。


    大和尚手一招,那條金燦燦的繩子自行解開飛入了他袖中,笑著看向他,問:“你現在可覺頭還痛?”


    陳鋒摸著後腦晃了晃,用力擠了擠眼睛又睜開來,笑著往他拱手道:“多謝大師出手相救,晚輩頭已經不疼了。”


    “哈哈,萬般都是緣法,今日恰巧路過寶方求宿一晚,望見府內有魔煞之氣衝天,故而出手助了一助。”大和尚看著身材粗大,形色粗俗,說的話卻字字都有禮數,叫陳鋒不由心裏又高看了他。


    公孫雪兒婉和的向大和尚施了一禮,謝道:“小女子也要感謝大師傅的出手,不然今夜我隻怕也是難逃一劫。”


    大和尚謙和的擺了擺手,望向陳鋒,眼裏喊著笑意,打了一句佛號“阿彌托佛”,說:“施主今夜逢遭此劫與你自身可是有著極大的幹係,往後心裏少動殺念,多行善事,否則便會給了那魔煞可乘之機。”


    陳鋒在泥丸宮內見識到了大和尚的通天手段,心裏暗想他也定是得道高僧,若是求他幫忙除了那魔煞,豈不更好?想到這兒,上前一步拱手彎腰拜到:“大師傅佛法高深,還望您能大發慈悲,替晚輩除了那魔煞,也好除去後患……。”


    “啊哈哈哈……。”不等陳鋒講完,大和尚捋著胡子朗聲大笑道:“小公子不知,不是貧僧不願與你除了那魔煞,而是我根本除不掉。”


    “為何?”陳鋒頓時亂作一團,急忙問。


    大和尚若有深意的望他笑著眯了眯眼,說:“這魔煞非同一般的魔物,它是你的一部分。即便我現在將它斬殺,可是過些時候它還會再自行凝聚出現,而且較之前還要更加強大。”


    “啊?那我應該怎麽辦?還請大師指點迷津。”陳鋒望向他求問。


    “解鈴還需係鈴人,那魔煞因你而起。不論前世今生,必然都由你來背負這個命運。”


    老和尚含蓄的說了一句,沒有直言方法。正如他說的,那魔煞也是陳鋒的一部分,正是因為如此,它才能調動陳鋒心裏潛藏的魔氣為己用。說著,話頭突然話頭一頓,想了想又說“不過此事也與你自己脫不了幹係,正是因為你平日裏戾氣太重,才給了那魔物可乘之機,因此你往後一定要修身養性,盡量將心態放平些,免得再被那魔物鑽了空子。”


    陳鋒急忙躬身謝過,討了幾句平心靜氣的經文。親自為他選擇了一間客房歇腳,命膳房做了些素齋來給大和尚享用。大和尚與他客氣了幾句,也接下他的盛情。


    公孫雪兒迴了孝清臥房,讓殷飛先行迴去歇息。在房中桌上點了燈,靠在李孝清枕邊小憩一會兒。


    狐狸狡猾,那白狐又是來尋仇的,難免不叫人心中多了些擔憂。李孝清酒量實在是不行,從白天到現在三個時辰過去了,都不曾醒過來。若是放他一個人在屋裏,那是在給白狐可乘之機。


    ……


    京城,羈靈山靈禪寺內,了空老和尚正與以一名老伯下棋,雙目長眉飄如雪,曾亮的禿頂透著智慧,手中白子落的快,棋也下得好。殺得對方的黑子走投無路,直到最後一子,卻放迴了旗盒內。


    了空大師對麵坐著的老伯苦笑著緩緩搖頭,朗聲笑著說:“大師的棋藝真是越發精妙了。”


    “隻是一盤棋罷了,韓尊者也能放到心上?”了空淡淡的迴道。


    那與了空下棋的老伯全名韓真,也是了空口中喊得韓尊者。他四處遊曆,徒行三十年,而今迴了京,便先拜了各方舊友。琴棋書畫相邀雅居得一雅興,交的朋友也都是些性情中人,了空也是他的諸般舊友之一。


    “若隻是一盤棋,那便罷了。就是不知大師何時渡他入佛堂念佛吃齋?”韓真望著棋盤上的黑白二子,隨意輕笑一聲,說道。


    了空不與他糾纏這話,抿了一口茶,反問到:“尊者遊曆天下三十餘載,至今天可以有什麽特別的收獲?”


    韓真眯著眼睛,笑著搖頭歎了一聲:“到了你我這個年紀,誰不是最想能夠長生永壽。隻是你距離那條路子要比我近得多,若是你成了佛,入了西天如來架下,想有個長生之法還不是簡單的很?”


    佛有三禪三悟,道有三玄三清,凡人若想修得成佛成仙,自然要曆經千災百難,方能在微末之中見一粒豪光。韓真與了空都是修行至高之人,對於凡間世俗諸般事本已看得清也看得穿,二人更不應再攛掇到世俗的紛爭之中。可是佛道各有其主,拜在門下,終究還是不能獨自逍遙的。


    “難難難,若是想要修的長生道,還得入得靈天聖地麵見我佛。”了空連連三搖頭,念了三個難字。


    “如今各方勢力均已蠢蠢欲動,你可有計劃?”


    了空聽了,雙目慈善的望向他,說:“計劃不曾有,任他憑本心而活,我助他個性命無虞便可。”


    ……


    京城皇宮內,高美人已經連著昏迷了三天三夜,這三日不曾進得一粒米,身形已是枯瘦如柴。李元貞早朝罷了,依照往常的慣例,先到這高貴妃的寢居處探望後才迴禦書房批閱奏章。


    “瑞瀟,朕還沒看夠你那支舞,你定要好起來。”李元貞已是四十五歲的年紀,禦下大皇子也將近二十六歲,可他心裏卻對這個年方十八的妙齡女子動了真情。情愛這個東西,曆來都是君王自詡不能擁有的,但是不代表他們真的無情。


    黃太醫和小太監均已被打入牢內,李元貞下了口諭,高美人一日不醒,他們便在牢裏待一日。


    幸得竇太醫從家鄉趕迴了太醫署,竇太醫素來與黃太醫交好,自然知道他的人品和醫品是斷然做不出那等下毒的醜事。可是天子陛下的盛怒不是他這些個醫官能承受得起的,與其去求情,倒不如盡快將高美人醫好。


    經過連續三日的針灸排毒,配合天山雪蓮與牛寶,竇太醫方才將高美人從閻王手裏搶來一條性命。


    高美人體內的毒素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身體極度虛弱,尚未能清醒的過來,必須用溫和滋補的藥物來給她服用,過個三五日方能讓她恢複氣色。


    李元貞扶著高瑞瀟靠在自己胸口,龍目沒了平日裏的威嚴,望著懷裏的佳人,眼中含著柔情,偏偏就是這麽一個孱弱的女子讓他徹夜不忘。至於黃太醫與小太監招供的話,前前後後穿起來,他也猜的了投毒之人是誰,但是沒有聲張,更沒有揭破。


    憫貴妃雖說有害人之心,但是投毒之事卻不能夠直接揭發並將她懲處。她說什麽也是個後宮的貴妃,若是因為一個美人而拔起這根蘿卜,必然會帶起一堆泥,惹得後宮紛亂,這並不是李元貞想看到的。


    李元貞雖然深愛著高瑞瀟,但他同時也是九州共主,所有的行事作風都是要經得起天下人的信任。正是應了荀子的那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別落下個同商紂王一般沉迷美色亂後宮的罵名,若是有人借機起兵謀反,這都會成為一個最合理得當的由頭。


    “陛下,臣妾這幾日托陛下的關懷,得竇太醫的醫術,如今已經好多了。你就下令,把小德子和黃太醫放出來吧。”高瑞瀟躺在李元貞的話裏,懇求道。


    “嗯,可是他們毒害你,朕怎麽能繞了他們?”


    高瑞瀟抬起頭,麵色憔悴泛著一律淡淡的憂傷,望著天子陛下,說:“不,陛下您忘了,是臣妾自己病倒的,不是什麽中毒,許是黃太醫診錯了,罪不至死的。”


    李元貞望著她,眼中的愛意更濃了,心裏歎道:真是一個好女子,受了屈,還能第一時間處處為他人考慮,更能為他的後宮安穩而著想。能得這麽一位女子,此生已然無憾了。


    “來人,去宣告高美人大病初愈,將黃太醫和小德子放出來。黃太醫官降一級,對他醫術不精以示懲戒。”


    侍衛領了旨意退了出去。


    雖說憫貴妃逃過一劫,沒有被深究,但是她心裏卻不敢絲毫放鬆,特別是那兩個人還活著。若是哪一天把事情露出去,惹得天子陛下震怒,說不準自己得再冷宮裏度過餘生了。


    憫貴妃越想越怕,一旁的侍女走上前,兩眼微眯,帶著一絲狠厲,低聲出了主意道:“現在他們二人正好從大牢裏出來了,不如幹脆趁早讓他們永遠閉上嘴。”


    “你……。”憫貴妃雖然不想讓事情敗露,但是諸多事情都隻是略微劃過一絲念頭,可萬萬不敢親手去做,就連給高美人投毒之事,都是她暗許後,侍女親手去做的。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若是讓陛下知道了,我……,我。”憫貴妃一提到死字,說話都打了哆嗦,她是萬萬不敢親手殺人的。


    憫貴妃正驚魂不定,突然房門“砰”的一聲被狠狠踹開,直把憫貴妃嚇得一聲驚叫,忙迴頭看去。正見李元貞冷著臉進了宮門,憫貴妃驚慌失措,一時竟然忘了禮節,磕磕絆絆好半響才說完整一句話:“臣妾不知陛……陛下要來,未能相迎,望陛下贖罪。”


    李元貞看她的眼神更加厭惡了許多,從她身旁走過徑直到椅子上坐了下來,捂了一隻空的茶碗再手底,方才悠悠的說了一句:“憫貴妃,你養得奴才真是越來越像主子了,連朕想喝杯茶都得自己倒?”


    “是臣妾管束不嚴,是臣妾管束不嚴。”憫貴妃麵色一白,連連認了兩句錯,


    侍女身子一顫,急忙就要去取茶壺為陛下倒茶,卻不想剛要碰到壺把的時候,李元貞突然伸出手握在了壺把上。侍女焦急,不曾留神,竟然雙手正好攥住了他握壺的手。


    李元貞麵色驟然變得陰沉,橫眉望向她,甩開侍女的手,抓起茶壺砸了出去,摔了一地碎片。怒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碰朕的手?”


    侍女頓時嚇得軟倒在地上“嘣嘣嘣……”磕著響頭,祈饒道:“陛下,饒了奴婢吧,我不是故意的,饒了奴婢吧。”


    憫貴妃哆嗦著望著天子陛下,顫聲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妾這就處置了這不長眼的奴才。”


    “娘娘……,娘娘,娘娘饒命啊。”侍女一聽自己要被憫貴妃處置,魂都飛了一半,哭喪著,跪到憫貴妃身前,就要去抓她的裙袖祈饒。


    “哼,既然不懂規矩,就把她送到個懂規矩的地方,後半輩子就到那兒去長長規矩禮節。”李元貞冷冷的看著她們主仆二人,冷哼一聲。


    憫貴妃低著頭,低聲迴道:“全憑陛下處置。”


    “來人,把這個侍女給我帶到掖庭。我不希望看到她閑著。”


    侍女聽陛下沒有下令將她處死,心趕忙跪拜:“謝陛下,謝陛下,謝陛下……。”


    待侍衛將這名侍女帶下去,憫貴妃戰戰兢兢的望著陛下,不敢亂說話。李元貞瞪了她一眼,旋即放下茶盞,放低了聲音:“往後還想在這玉和宮住下去,就放聰明點兒,朕眼裏不容沙子,明白嗎?”


    “是,臣妾記下了。”憫貴妃趕忙迴應。


    李元貞看她這幅模樣,再多看一眼都懶得,袖袍一揮出了門。走出玉和宮往禦書房去了。


    憫貴妃怎能感受不到陛下臉上的厭惡之意?這下徹底完了。盡管沒有直接被打入冷宮,可是他已經對自己深深的厭惡了,以後也必然不會再寵幸與她。和冷宮相比,也不過是多了一個能到後宮走動的自由罷了。


    “陛下……,我隻是想讓你多看我一眼,你已經好久沒有來看我了,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憫貴妃神色哀傷的癱坐在地上,低低的念著:“你若是肯多看我一眼,我怎麽會,怎麽會……怎麽會做那種蠢事。”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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