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這迴京也有些時日了,孝清心中惦記著與上官秋雨的承諾,現在雪兒也已尋到,抽出時間帶她一同上靈禪寺去見了空大師。這迴了空大師拍那敲木魚的小僧在門外等了二人接到後院去,了空大事正坐在石桌前起了三杯茶,茶水呈青綠色,茶香四溢孝清一路走到桌前微微嗅了嗅,讚道:“果然好茶,了空大師好興致。”


    了空大師退了木魚僧,叫二人落了坐,白眉長須眉眼笑,輕取玉杯抿一口,不語。


    這後院之中無他人往來,寂靜之下可聽風聲,院中左右排著六顆大樹,都是青鬆,還飄出一股油香。


    雪兒似乎對這老和尚很是尊敬,坐下品茶斂了平日裏的調皮精怪。


    “此去途中曆了幾難?”了空放下茶盅,笑眯眯的望向孝清。


    孝清怔怔的望向他,心頭對著老和尚越發好奇,總覺得自己這一路要經曆和經曆過的他似乎都知道,但是又讓自己忍不住想要去問:“這一路是遇到些不平事,細算也有兩手之數。”


    了空大師麵色祥和,笑著望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手中佛珠撚動,緩緩說道:“嗯,三災九難已曆,空門大開。”說著眼中金光微動,定定的看向孝清的眉中,隱隱約約有一顆紅光在皮下若隱若現。


    “畫中人可見到啦?”


    “見到了。”


    “如何?”


    “隻是熟悉些,並未有別的。”


    ……


    老和尚撚動著手中的佛珠,忽然“啪”的一聲,手中的佛珠居然應聲而斷,玉質佛珠劈裏啪啦散落一地。了空見狀,眼角狠狠跳了幾下,很快恢複了平靜,喃喃念了一句:“看來是時候還不到。”


    孝清聽得此話不知了空大師口中所講的是何事,目光疑問的望向他。了空沒有理會,而是從袖中取出一顆金色的佛珠交予孝清,囑咐:“這枚佛珠你萬萬收好,關鍵時候他能保你一命。”孝清見此物晶瑩剔透,裏頭的光彩仿佛周天星辰深邃而又令人著迷。將它穿了繩掛在脖子上藏入衣中,合十謝了他。


    公孫雪兒起身施了一禮,乖巧懂事的閉口不言,靜等著老和尚的交代。


    了空望了雪兒一眼,又說:“這三年不見你也確實成長不少,這次京中之事罷了,你便隨他一道前往江南蘇州去吧,那裏還有一番機緣在等著你。”


    “雪兒謝過方丈大師。”公孫雪兒對這老和尚格外尊敬,連著又施了一禮。


    待二人離開,了空望著散落一地的珠子,拂手一揮,那些珠子飛入了他的袖中。接著神色凝重,雙目金光爆射朝著天空上方望去,口中法語輕念傳音怒喝:“一切都是天意,你莫要手伸的太長了,若你耐不住性子,隻怕最終你會落得我這般下場。”


    此話一出,原本平靜的院內驟然狂風大作,十二棵青鬆被吹得搖搖晃晃。了空見它這般糊塗,心中大惱,雙手掐訣成佛印,二指朝天一捅,金光直入蒼穹,天幕忽然炸開一道晴天霹靂,原本聚合的雲層緩緩朝四周飄散,風也微微聽住了。了空收了手,望著天幕循著散去的雲層某一處冷哼一聲:“今天就暫且放你走,若是再敢多事,我定要你去如來麵前走一趟。”


    方才的金光被結界隔絕,外界並沒有看到,隻有拿到晴天霹靂傳遍了京城各地。百姓紛紛朝天驚望,傳言說是老天爺震怒,嚇得眾人紛紛作揖祈求。


    孝清與雪兒剛下了廟堂,忽見頭頂炸雷,雪兒受驚慌忙躥到孝清懷裏直打哆嗦,她對這雷聲格外恐懼。孝清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沒事,眼下京城還有諸多事情等著處理,短時間內還不能動身去往蘇州。


    送了雪兒迴公孫府,拜過老婆婆,孝清一路往迴走。今天被了空大師提及畫像之事,他出神恍惚時眼前竟然浮現出南宮燕淑的顏容笑貌,不知為何每當想到她的時候心裏總會感覺隱隱作痛,那種感覺難以用言辭來形容。


    時間還早,便動身去了陳府尋陳峰,他現在對高家五小姐之事還蒙在鼓裏,得盡快想辦法讓他知道並想開這件事。


    陳府門口的小廝告訴孝清說陳峰一早出了門,眼下也不知到何處去了。孝清隻好再會高瑞晨,去尋他想想對策,與他一道約了醉春樓。二人閑聊中往集市上走,今天的集市與往常一樣,人潮湧動、生意繁忙。


    醉春樓下,孝清與高瑞晨搖扇踱了進去,剛到一樓便聽到上頭傳來一陣叫喊聲,其中一人的生意還有些熟悉。二人聽了相視一笑便上樓。


    李玲兒氣衝衝的用筷子死死按住陳峰的筷子,卻不想他力氣大,任她如何用力都攔不住這家夥。當下發了威,等著兩隻大眼睛叫道:“你太欺負人了,哼,敢不敢與我劃拳拚酒?”


    這話可把陳峰逗樂了,調笑著丟了幾顆花生豆在嘴裏,直言拒絕:“別,可別,我不跟拚酒了。你上次吐我一身,我還沒讓你賠我衣服呢。”瞟了她的胸口咧了咧嘴,又笑道:“你重的像一頭豬一樣,這次可別再想讓我把你扛迴去,我扛不動。”


    “你你你……你說誰是豬呢?你才是豬,大豬頭。”李玲兒被他氣的話都說不利索,咬牙切齒的指著他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叫罵道。若不是她此時一身男裝打扮,多半會被人看做是潑婦罵街。


    李玲兒也意識到自己有失形象,壓低了聲音,嘟著小嘴憤憤到:“叫你氣我,哼。”


    這時候孝清同高瑞晨也走了過來,見陳峰對麵坐著一年輕男子,孝清笑問:“這位小兄弟是?”


    陳峰見高瑞晨也一道來了,連聲頓時堆滿了喜色,這幾天為了見這家夥可以說是絞盡腦汁,眼下他來了正好打聽高瑞瀟現狀如何。看也不看李玲兒,隨口說道:“這是李玲兒李公子。”說罷便百般討好的給高瑞晨扶了座,兩眼放光急問道:“高兄,最近你那五妹妹還好嗎?”搓了搓手諂笑著又低聲求問:“能不能抽個空幫我約她出來呀?”


    李玲兒在一旁如何聽不出陳峰對他說的那高家五小姐有意思,登時不樂意了,一腳狠狠的踩在了陳峰腳麵上,抱過酒壇狠狠墩在陳峰麵前,麵色不悅冷哼一聲:“先把這壇仙人醉給我喝光。”


    陳峰吃痛,別過頭歪著嘴忙喊道:“小祖宗,你輕點兒行不。”


    高瑞晨正頭疼該怎麽開口,正好李玲兒幫他岔開了話題,微微鬆了口氣,想孝清遞了一個求助的眼神。別人不知這李玲兒是誰,可那日在大殿上陛下為陳峰賜婚的時候他在場,聽得那三公主叫玲兒,想來就是眼前這男裝打扮的李玲兒了。若是如此不顧及她的顏麵將高瑞瀟選修入宮的事情說出來,陳峰必定會當場鬧事,到時候恐怕會捅到宮中陛下兒耳朵裏,這種事情對高家、陳家、陛下後宮、公主而言都將是一場禍患。


    孝清眼裏一急,趕忙衝李玲兒笑著說:“李公子,我想邀請你一同到樓下走走如何?這高兄與陳兄許久未見,讓他們二人敘敘舊,你看?”


    李玲兒雖說刁蠻任性,但是也不是聽不出話裏的意思,搖了折扇起了身:“今兒個被他也氣飽了,那現在我們就去賭坊玩兒一圈。”望著孝清也心想他是個儒雅的美男子,心頭沒有排斥,與他並肩下了樓。


    陳峰諂媚的為高瑞晨倒了酒,連連勸喝。眼下隻要把他灌醉了,五小姐的事情肯定一股腦全得說出來,這高瑞晨本來就不好,兩碗下肚就腦子昏昏沉沉,眼前晃著人影重重,嘴裏也開始胡言亂語。


    陳峰見他上了頭,麵色大喜,拍著他的肩膀笑問:“高兄呐,瑞瀟現在過的好不好呀?”


    “嗯,她好著……呢。”


    聽心上人過的不錯,陳峰很是高興,又拍了拍他問道:“那她最近在做什麽?我有沒有什麽辦法能約她出來呀?”


    話音剛落,高瑞晨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又栽倒在桌子上,雙眼通紅趴在桌子上哭喊說:“她,陳峰再也見不到她了,她進了深宮內院,她被選秀送進了宮,不光是陳峰,就連我這個當哥哥的以後都再也見不到瀟兒啦。為了整個高家,把她一輩子都犧牲了,我們對不起她啊,嗚嗚嗚嗚……嗚嗚……。”


    陳峰宛若遭了晴天霹靂呆若木雞,過了良久,他發了瘋似的拚命搖晃著高瑞晨,哭喊道:“高瑞晨,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迴事,她到底在哪兒?你帶我去見她,我要見瀟兒。”他寧願相信自己是聽錯了,他不相信,嘴裏不住的喃喃著:“你一定是喝醉了,你喝醉了,你是騙我的。”


    “我沒有騙你,她是我的親妹妹,我最疼的妹妹,你以為我就不難受嗎?瀟兒她在兩個月前就被送入了宮中,是被我父親和大娘使了銀子才買通關係送進去的。”高瑞晨哭嚎著一把將陳峰推到在地,高瑞瀟雖說不是跟他一個娘胎生出來的,但是對於他這個五妹妹是大小就寵愛,現在妹妹這般情況,他如何不心痛。


    陳峰失了魂癱坐在地上,從懷裏取出一隻繡了鴛鴦的粉色荷包,這是他離京前五姑娘偷偷遛出府贈予他的。嘴裏喃喃的念叨:“不會的,她說要跟我長相廝守,她說過要等我迴來的,她不會因為王權富貴就拋棄我的。我不信她會這麽做,我不信。”


    高瑞晨被他勾起了傷心事,心中的火氣也被勾了出來,借著酒醉哭喊道:“她是想與你私奔,為了能夠跟你在一起與父母以死相逼,你知道她為了你吃了多少苦頭嗎?直到她被送入宮的前一天還想要逃走,被管家抓了迴來。”


    “我該怎麽辦,我不能沒有她啊!我的瑞瀟。”陳峰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撕心裂肺,眼神空洞的望著高瑞晨,苦苦哀求著。


    高瑞晨從懷裏掏出一隻與陳峰手中一般無二的荷包和一封書信交給他,說道:“瀟兒走之前哀求我將這荷包交托與你,讓你把她忘了,再找個好女孩兒。這是她給你留下的信,看了以後便燒掉吧。”


    陳峰結果那荷包眼淚順著下巴滴下打濕了那兩隻相隨相伴的苦命鴛鴦,哽咽著把兩隻荷包和信件小心翼翼的貼近懷裏,踉蹌著下了樓。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到皇宮外十裏亭,站在高出望向皇城,突然高喊著高瑞瀟的名字,隻談風兒並不能將他淒厲的悲聲傳到那千裏之外的皇宮深院。


    夜裏坐在燈下,映著燭火看著那封絕筆信,紙上娟秀優雅的字跡深藏著徹骨的淒涼被悲切。


    信中寫到:


    峰,你今後不必再來尋我,而我也將離你遠去,這一對苦命的鴛鴦就寄於你手中吧。也許我注定要來這高牆深宮之中終此一生,而我與你的遇見可能本就是一個錯誤。


    ……


    你與我注定不能廝守,即使如此,你也該找到屬於你真正的幸福。


    皇宮內,明月深藏雲後遮了光華,一名絕美的女子倚欄傷情,望著昏沉的天幕,心裏哭泣著:


    我多希望你和我能做兩隻水中相伴不離的鴛鴦,不想人世權貴,不圖仙道長生,隻願老死相守。峰,你要好好娶一位賢惠的妻子,我不能為你做的,我希望有人能帶我好好照顧你。


    ……若有來世,我好希望還能與你重逢,哪怕是做一對苦命夫妻,我心甘情願常伴你左右,不離不棄。


    這皇宮內的紀律森嚴,高瑞瀟即便傷神也隻能偷偷躲在夜裏暗處,她們這些入了宮的女子等同於早早就被判處了愛情的死刑。眼下隻能如行屍走肉般麻木的接受眼前的一切。


    孝清白日裏送走李玲兒,迴到酒樓見桌上一片狼藉,高瑞晨趴在酒桌上唿唿大睡,想來是已經把事情同陳峰講過了。哀歎一聲,隻能等明日高瑞晨酒醒了,在一道尋陳峰出來給他心理寬慰。


    ……


    幾天來,孝清時常到陳府與陳峰聊天開導他,經曆了這一番情劫之後,他的心慢慢變得硬了寫。現在看上去陳峰眼中也漸漸恢複了神采,孝清執白子落下,陳峰執黑子盤殺,眨眼就吃下白子一大片,可是他卻不知眼前的利益隻不過是為了釣大魚故意部下的大網。


    “明日劉繼就要被處刑了,岐州刺史也要在午時一同被斬首,那劉縣令被發配流放至番亂之地。”陳峰見這盤棋自己又輸了,淡淡看了一眼,說道。


    孝清心中某處狠狠一抖,手中的棋子也隨之掉在棋盤之中,這場腥風血雨之中也有他劈砍的一刀,雖然說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可想到被誅連九族不知要死多少人,心裏還是多了濃濃的不忍與悲憫。


    陳峰又淡淡的說:“陛下讓你我明日到現場觀刑。”這話讓孝清眼皮一跳,忍不住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去,哀聲說:“那就去吧。”


    宮中的明月看似明亮而又光潔,可是就在這皇城之中,明日午時那九族之下不知要死去多少無辜的人。想到這兒,遲遲不能入睡,他也越來越摸不透天子陛下是和用意。明日行刑震懾諸臣是不假,可是令他前去觀刑卻似乎超出了事情的預料。


    刑場斷頭台、絞刑架、魚鱗網片肉刀都已齊備,犯人被一一壓上了刑台,砍頭墩子上還殘留著黑紅色的血跡,一字排開的劊子手將紮到抱刀站立,臉上不見任何表情,似乎在他們眼裏殺人跟殺牲畜沒什麽兩樣。


    劉繼被扒光衣物用漁網兜緊了推上刑台,他的下場是最慘烈的,也是最讓人慘不忍睹的淩遲。


    當一名國字臉刀鋒眉的五十多歲男子被推上第一尊斷頭台的時候,他陰冷毒辣的眼神在周邊掃視著,正巧與孝清投來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孝清看那人一臉獰笑的盯著自己,心裏一陣發毛,他猜出這男子便是那岐州刺史。他在記恨自己把他的罪名供出來,他的笑陰森恐怖,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陳峰在一旁狠狠唾了一口,罵道:“不知好歹的老東西,自作孽不可活。”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官拋了令,鐵麵無情冷冷喊道:“斬……”


    劊子手中的斬刀都噴過了白酒,舉刀的那一刻霜白色的刀鋒泛著瘮人的寒光,隨著一聲令下手起刀落,十數顆人頭紛紛從斷頭台下滾落。麵對這般血腥的場麵,刑場前圍觀的民眾隻有頻頻的叫好聲,這些聲音傳入孝清的耳朵裏,隻覺得分外的紮耳,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劉繼瘋瘋癲癲的被掉在半空,隨著剮刀一刀一刀的割下扔到刑台下麵,圍觀的群眾紛紛搶而食之。孝清在一旁看了,胃裏翻江倒海,轉過身吐了一地,陳峰扶著他從刑場中離開。


    “陛下這是在殺劉繼敬群臣呐。”低低的說了一聲,今日朝中的諸般大臣都被下令來觀刑,孝清心裏暗暗覺得這天子陛下的手段真是好狠辣。


    這一次足以震懾朝中那些做過黑心事有過賊心的臣子,那一場血淋淋的教訓,劉繼上下親鄰基本被殺了個幹幹淨淨,換誰能不怕,換誰還敢心懷歹意?陛下真是一招好手段。


    殷飛領了盤纏迴了岐州老家把妻兒老母安頓好,聚了好些日子才迴了京跟在了孝清身邊,雖然孝清現在不過是一個侍禦史的小官職,但是他已經打心底裏跟定了他。


    處置了劉繼眾人,第二天陛下傳喚李孝清入宮聽封。


    “朕聽聞你在和安縣給百姓們做過些好事,對百姓生活頗有見解和想法,朕命你到金陵池風上縣做個上縣令你看如何呀?”天子看著他,緩緩說到。


    孝清領了命,叩謝皇恩,又領了官服,不日就要走馬上任遠下江南之地。


    陳峰這些日子被陛下常傳喚宮中走動,那三公主李玲兒對他暗生情愫,整日裏粘著他到市井閑逛遊玩,天子陛下對此事睜一眼閉一隻眼也不怎麽管束。可是陳峰到底還是心裏苦苦念著不能再提起的女子,隻有在夜裏的時候才悄悄取出那兩隻荷包暗自傷情愁苦,一麵是君一麵是臣。


    柳如玉聽說了孝清又要遠赴江南,這方才迴了家半個月的事件,母子就又要分開,這些日子裏到廚房親手做了一堆又到坊間買了布匹迴來為他做了衣裳,不停的忙活著,生怕兒子到了那邊吃不好穿不暖。她是把自己作為母親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子,但他終究是長大了,該出門飛一飛尋找自己的天宇。


    孝清在書房整理了一些常看的詩書典籍,又把那卷畫放入行囊,再三日就要離京了,京城這邊已經立冬,好些人早上都涼的不願出門。


    陳峰與高瑞晨帶了些物件來看他,臨行前一天三人再醉春樓喝的伶仃大醉,一個為情所困,一個為仕途所擾,一個為離京而鄉愁。


    “你小子現在都當了上縣令,改日建了功紀飛黃騰達的時候可不要忘了哥倆個。”陳峰嘴裏含糊不清的推了一把李孝清,臉上笑著,眼中淚卻在不住的打轉,從小到大三個人一同長大的,自己還陪他西區土番殺敵救人,一路上還降妖除怪,如今就要分別,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


    高瑞晨話不多,他是三人裏麵唯一沒有中了皇榜的,雖說他自命清高喜幽蘭,但是家族的期望讓他也不得以卷入這場汙濁的紛爭之中。坐在孝清右手邊,兀自狂吃幾杯酒,眼神中的傷懷全都掛在臉上。


    公孫雪兒打了油紙傘,頂著秋雨來尋孝清,看三人這般模樣,不由得傷情,立在旁出等著。


    窗外的雨水跨了立冬時節之後也更加冰冷了,滴在臉上刺骨的疼,陳峰與高瑞晨的家眷在快要天黑的時候將二人接迴了各自的府上。


    隻有孝清一個人從酒桌上緩緩醒了過來,他並沒有真的大醉,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側目望向坐在一旁的公孫雪兒,眼中緩了一片柔和。雪兒挨著他坐下說,輕聲:“這一路還有我陪你。”


    “謝謝。”


    “外麵雨大,我送你迴去。”公孫雪兒撐了傘與他步入雨中相伴而行,直到家門外。


    賀蓮英和二房、四房都把自己的心意送到了這老五的手中,尤其是賀蓮英更是一臉的慈愛,對這老五,她是深深寄予厚望的,這孩子為了這個家也吃了不少的苦頭,怎能叫她不心疼。


    李誌也早早的在書房內等了他,叫孝清研墨給靜靜的寫了一封信,叫他到了金陵交給金陵的知府大人。他如今沒了權勢,隻能憑著當年留下一些交情看看能不能幫孝清鋪平些前方的道路。


    今夜李府上上下下都格外的安靜,沒有人作樂,沒有人閑談。門外的梧桐子落了,漆黑的樹幹高而禿,沒了夏日的驕陽,它此時孤立風雨之中隻能獨自守著淒涼。


    ……


    公孫雪兒早早便打著油紙傘等在了城門口,孝清牽了白馬叫了馬車,這匹白馬陪他走過生死邊緣,他此次下江南,也不忘帶著它。


    孝清扶她進了車房中,陳峰和高瑞晨在城門口趕來相送。別了親友,跑出心頭愁緒一路南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情渡今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如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如幕並收藏情渡今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