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坐在馬車上,韓清看著晃晃蕩蕩的兩個瓷瓶,無限感慨。宋朝的琮式瓶啊,多好的文物啊。其實他在瓷器店裏逛的時候特想看看有沒有柴窯和汝窯。但這是宋真宗時期,柴窯根本找不到了,汝窯還未出生,柴窯後世裏僅僅是個傳說,能收集到一片破碎的瓷片都是既具有收藏價值的。


    全世界都在仿宋瓷,看著花瓶上的冰裂紋,摸著既具有手感的胎釉,韓清感慨這在自己的前世的話,別說買房買車了,買個飛機都夠了。


    冰裂紋本來是燒壞了,但是宋朝人覺得這些裂紋具有滄桑的美感,經曆時間後,叫做開片,用不同火溫去燒出開片,本來是敗筆,結果就把這敗筆裝扮成一種美!


    經過打聽,找到了錢惟演的府邸。送上名刺稍後便被下人帶路走了進去。張原幫著抱著倆花瓶跟著走進去。這錢惟演的住的地方看上去很具有文人氣息,遠處的亭子邊有一座假山,亭子周圍種著各種的花草。穿過走廊進入了正廳之後等候,張原放好花瓶便退了出去。


    等了半個時辰左右,才看見有倆人從裏麵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另一個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一身英武之氣。


    “前麵坐著的可是韓清?”那三十多歲的人問道。


    “正是。”韓清站起來拱手迴禮答道。這倆人誰是錢惟演?


    “韓承事光臨,我錢希聖真是由衷的高興。”那三十多歲的男子說道:“來,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這位是劉美劉節使。他乃是劉修儀的表哥。”


    “這位是韓清,最近可是聲名在外啊。”錢惟演把韓清介紹給那劉美說道。


    韓清趕緊站起來拱手作揖,“見過錢直秘(注1),見過劉節使。”


    韓清拱手做禮的時候表麵謙恭,但是心裏卻是不住的翻騰。“大龍套啊!見到了著名的大龍套了。”


    當今的劉修儀劉娥,在十五歲的時候與趙恆初會,進襄王府。但是劉娥十三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嫁給一名叫做龔美的年青銀匠。劉娥隨夫拋頭露麵擊鞀掙錢,自有美名在外。被當時的襄王也就是後來的宋真宗看中。


    龔美得知是王府選姬,不願放棄,改稱是劉娥的表哥名劉美,讓劉娥入王府。自己則是娶了錢惟演的妹妹為妻。


    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狸貓換太子那一出戲的前奏。劉美在這出戲裏是個不算很重要但是不可缺的大龍套。


    “原來是少年有為的韓承事,幸會幸會。”劉美也拱手還禮。


    “官家在朝堂之上說到過你,一班大臣都不知道你是誰。幸虧大方告訴了我,才知道韓承事居然在那契丹朝堂,作出令人拍手稱快之事。韓承事年方幾何啊?”錢惟演問道。


    “錢直密若是抬愛,直接稱我字即可。我今年方十四歲。”


    “十四歲,多讓人羨慕的年齡啊,中棠將來大有可為啊!”


    看來劉承珪給這錢惟演透露了不少啊,都沒問我的表字,便直接叫了出來。這二人關係看來真不一般啊。


    “我本在軍中供事,近日官家召見,劉大官就留我在東京城,欲讓我行科舉之路,官家說錢直密這邊藏書頗豐,一則多和錢直密學習,二則看看能否指點一番。”


    “哈哈哈,指點?現在東京城到處傳唱中棠你的《小重山》,做出這等詩詞的還需要我指點?”


    “那是出使契丹之時在路上偶得而已。”韓清謙虛的迴答。


    “偶得?那迴旋鏢也是偶得?還有那解決錢幣之荒的提議也是偶得?哈哈哈,這般偶得我錢希聖倒是願意多偶得一些。中棠啊,劉大方給我講的或許有些遺漏,關於那鑄金銀錢之事能否給我講的再明白些?”


    韓清雖然打聽了這錢惟演的身份,但是被這宋代的官名弄得很是懵頭,此人做過太仆少卿,後又被任命為直秘閣,還做過尚書司封郎中、知製誥,又遷任給事中、知審官院。拿出任何一個頭銜都讓韓清迷糊半天。


    但是不知道這錢惟演怎會關心錢幣的使用問題,但是既然問了,那還是按照給官家講的那樣把問題從根上梳理一遍,並提出了金銀銅三中錢幣並存的想法。


    旁邊的劉美也是提出了關於錢幣兌換和攜帶的問題,他現在是內殿崇班,關於軍士攜帶的銅錢以及寄給家裏的諸多問題也是讓人頭痛不已。


    錢惟演聽得不斷點頭,和韓清進行了多次的探討。並提出了不少自己的見解,令韓清十分稱奇。自己是掌握了前事太多的信息糅合到現在給錢惟演講的,想不到這錢惟演對經濟的見識居然能舉一反三。


    三人談了兩個時辰左右,從韓清的宋遼邊界被發現道出使遼國,然後又來汴京城的經曆,讓錢惟演和劉美越聽越有興趣。韓清講述的時候,中間的停頓和拿捏恰到好處,讓這倆聽眾也是擊掌叫好或者驚唿不已。


    下人來告知又有人來訪,韓清就起身和錢惟演劉美告辭,錢惟演則是安排下人給韓清包了一大包書,並明令告訴他看完歸還。若是有什麽不清楚地地方,待休沐隻是可以隨時上門討教。


    韓清稱謝,拱手告別。


    迴到家裏,翻了翻借來的書,詩賦、帖經、墨義的相關書籍讓韓清直唿頭大。


    我寧願看那微積分和馬哲的書!


    “帖經”即默寫經典中的段落,所謂“墨義”,即筆答經義,規定為十條。默寫經書之所以叫“帖”,因為這類考試是將經典原文的前、後句子裁去,隻露出中間的某一兩句或某一兩行,讓舉子們把前、後補齊。


    這個年代以經學為大學,語言文字之學為小學。經學還好說,前世經常地耳濡目染,可是這小學簡直要了命了。通音明訓辨形體。音韻就是要了解文字的發生讀音,訓詁則是對字詞的解釋。辨形體這個呢更是要命,來到這宋朝這麽長時間,我就一直是硬筆交流通殺,現在還是用毛筆練字習字?


    這通音韻才是讓韓清抓狂的所在,訓詁是對字詞句子的解釋,但是解釋的前提是知道怎麽讀。讀都讀不出音韻來,就無法理解句詞的含義。改朝換代這麽多次,地域以及文化的差異造就了各種語音的不同。


    宋代的語音聲韻現在已經是駕輕就熟,雖說經常和這個時代的人交流讓韓清覺得自己總是有口音,但是卻不礙交流。但是音韻掌握了之後這才是第一步,因為接下來還要去掌握練習古人的音韻。


    唐朝的音韻和宋朝很像,要命的是漢代先秦的音韻也要掌握。不會那些上古時代的發音,就沒法理解那時候的文字表達意境,訓釋詞義很多是需要通過語音來入境的。


    漢代先秦的語音讀出來猶如是俄語發音,中間的抖音相當多。韓清苦笑著拿著書本,從右往左從上往下的排版已經適應,這還要慢慢練習類似俄語發音嗎?看著桌前蠟燭中跳動的火苗,越來越沒自信了。(注2)


    兩日後,彭元來找韓清,尋得一處轉讓的酒樓,已經交了定金。韓清就隨著彭元一起去看看。地點在相國寺橋附近。


    三層的酒樓遠遠看去有些頹靡的架勢。租金實在太高了,一年租金高達一千八百貫錢。快頂上廣元樓全年收入了。


    “我哥哥來信說了,下定決心在這東京城開酒樓,那就當斷就斷,不能考慮太多,否則顧此失彼!”彭元看著酒樓說道。


    “酒樓看上去有些破舊,需要重新裝修吧?裏麵的桌椅板凳酒器銀器需要備足吧?采買的市場找好沒?這些功課做足了就趕緊開業。”


    “韓東家所說的我都已經派人去辦了。我哥哥讓自家親戚學會了那些烹炒煎炸絕技,近日就會來到京師。”


    看著這座酒樓,韓清思忖自己也該做點什麽了,否則坐吃山空啊。


    這汴京城物價真是高,昨晚看著那蠟燭才讓他覺得該著手弄些事兒來做了。一支蠟燭在汴京城的價格是一百五十文錢,比武遂城的貴了快四倍了。


    下午在家看書看得頭暈腦脹,就打開自己那登山包,找出那個被砍爛的單反照相機,取出裏麵的鏡頭,看著發了一會兒呆,便在家裏畫起了圖紙,畫了撕,再畫,寫寫畫畫的忙了一下午。


    傍晚的時候張萬財迴來,帶迴來了新收的清茶。韓清找出來前幾天在城外鐵匠鋪找人打好的平底鍋子,教張萬財炒茶。因為不能用鐵器或者木器去翻炒茶葉,倆人輪番著用手去炒,雙手都是被燙的象豬蹄般。


    張萬財現在是管家,一個大房子空空蕩蕩的住著主仆二人。張原陳冰等人有時過來住在偏房,房子大了人氣不足的話顯得太蕭條。


    過了一日,韓清按照楊文廣給的地址找到他,要他和自己去見丁謂。期間碰見了王磊,不免認識寒暄一番。


    楊文廣斜躺在坐在韓清的馬車裏,一個勁的嘟囔著如何的不想去,這小子這段日子全都是泡在齊雲社的蹴鞠世界裏了。


    “別再不情願的嘟嘟囔囔的了,再這樣的話,我弄出個比滑輪弓還要厲害的弩弓絕不給你!”韓清看著前麵趕車的小子,這是斥候中一個叫遊德魯的家夥弄來的,名叫遊明,是遊德魯的弟弟。


    小夥子被遊德魯從山東一紙書信弄到汴京,誠惶誠恐的的見了韓清。壯實的一個後生,據說自幼也是習武。


    1宋官名。簡稱直秘。淳化元年(990)置,以京朝官充任。掌秘閣事務。元豐改製,並秘閣於秘書省,廢直館、直院等官,僅以直秘閣為貼職,並不經考試而任命,以示尊寵。


    2先秦時代的發音卻是有很多的抖音,聽上去有些像俄語。在與古漢語研究的教授交流兩個月之後,才了解語言的發音變化曆經多少次的改變。有興趣的可以在網上搜一下《順孫版》係列語音發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行走大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以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以然並收藏行走大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