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陌山三郡潑水成冰,祁山山脈西南麵的西府軍營帳內,戚兵愁眉不展。


    西府軍自西府郡到陌山幽西兩郡交界。幽西幽東和陌山皆在隸王掌控之中。


    隻要翻越祁山,西府軍就可以見到他們此番出征的敵人,可還未進山,軍裏兵士卻已有近三千人病倒。


    北邊天氣太冷,連喝水都要用冰來化,祁山並不高大也不險峻,可此時它卻是橫在西府軍麵前的一道天塹。


    長途跋涉,已是精疲力盡。他們不敢貿然往北,翻越麵前銀裝素裹、美輪美奐的祁山將耗盡他們的餘力。


    下山就是敵人,到時他們怕已無一戰之力。


    祁山東北麓,陌山守軍全力防備。


    冰天雪地裏,大營裏五步便有一堆火,兵士們脫下了冰冷的鐵甲,穿上了羊皮褂子。雖還是冷得鼻子臉頰都通紅,可兵士們卻個個精神抖擻。


    啟臨催戰的旨意一道接一道的傳來。終於,戚兵不得不派出一支五個千戶所組成的精銳,翻越祁山,去探隸王的虛實。


    從啟臨北上的十萬大軍不日將至陌山南麵。他們先行刺探出陌山虛實,待大軍包圍了陌山諸郡,一同把隸王圍住剿殺,而後他們就可以迴去了。


    皇宮之中,皇帝下旨,將昭月公主賜婚給南越元晟太子。


    賜婚詔書一下,朝中大臣有人讚誦皇帝英明,有人暗中腹誹。最高興的是南越淮王,他為此專門請旨入宮謝恩。


    昭月公主聽宣旨太監念完聖旨,一言不發,從太監手中接過旨意。


    那太監也不敢逗留,這昭月公主肯接旨已是萬幸。他匆匆迴了華西宮複命。


    賀蘭褀聽昭月公主已接了旨意,很是自得。在他的至高皇權麵前,任何人都隻能低頭。


    昭月公主接了聖旨之後,遣了身旁的貼身宮女蓮心去了趟壽康宮。


    是日夜裏,一個輕功極佳的護衛背著個一身籠罩在黑鬥笠下的女子飛躍宮門。


    昭月公主的芊櫻宮外,蓮心無聲哭泣,天將明時,蓮心進了芊櫻宮公主寢殿。她進門尋了個趁手的硯台,咬牙往自己腦門拍去。


    一陣頭暈目眩,殷紅的鮮血自她額角流下,蓮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噗通一聲直直倒在地上。


    護衛背著女子出了宮,往啟臨東南的城郊飛掠而去。


    在裕盆江畔,碼頭上已有十來個武士等候,碼頭邊拴著一艘可容納二三十人的大船。


    上了碼頭,護衛將背上女子放下,率先跪在地上。等候的武士見帶著黑色鬥笠的女子,皆跪下恭身行禮:“公主!”


    女子抬手,淡淡道:“出發。”


    說著她率先往碼頭的船走去。


    武士緊隨昭月公主上船,暗夜之中,大船離開碼頭順水而下。


    次日清晨,芊櫻宮內,負責伺候公主梳妝的宮女在寢殿門口等了半個多時辰,裏麵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個大宮女大著膽子叩了叩門,無人迴應,眾人發覺不好,破門而入。


    公主的貼身丫鬟蓮心倒在地上,她額頭沾滿了已幹涸的血漬。


    眾人嚇了一跳,大宮女疾步入了內殿,掀開了公主床簾。


    床上被褥整整齊齊,公主不見蹤影。


    公主失蹤,眾人都慌了。


    有人忙跑著去太後處稟報,有太監忙著去跟賀蘭褀身邊的太監通氣。


    一通忙活,終於有人記起還倒在地上的蓮心。


    有人小心翼翼上前查探鼻息,蓮心雖氣息微弱倒還活著。


    有小宮女去請了太醫,太醫看完病開了方子,正好太後來了。


    韓妍汐身著太後華服,雖是素色,卻也美豔得很,一點看不出已是四十出頭的模樣。


    太後進門,眾人跪倒。


    韓妍汐看了一眼地上的宮女,心內疑惑。


    “這不是昭月公主的貼身宮女嘛?怎的倒在這裏?昭月公主好好的怎的突然不見了?”


    屋內之人,無人能迴答她的問題,大家都低著頭不敢答話。倒是剛才入內殿查看的大宮女恭敬福了一禮,道:“迴稟太後娘娘,昨日奴婢們伺候主子睡下便出去了,今日一早過來伺候,可公主久未現身,奴婢們怕公主有恙才大著膽子叩門。


    可半晌這寢殿裏沒一點動靜,這才急忙進來查看。待奴婢們進來,公主已不知所蹤,公主貼身伺候的蓮心姑娘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韓妍汐皺眉,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眾宮女見狀,哪裏還敢站著,一個個跪倒請罪。


    韓妍汐一挑眉,問道:“公主就寢,殿外無人值夜嗎?”


    兩個小宮女聞言,嚇得一激靈,其中一人結結巴巴迴道:“迴稟太後娘娘,有的,昨日是奴婢和小菊一同值夜,公主歇下後就熄了燈,奴婢們沒聽到有異常動靜。”


    韓妍汐有些氣惱。昨日她兒子才下旨將昭月公主指婚給南越太子,今兒個公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事往小了說,是公主任性鬧小孩子脾氣,不知輕重。


    若往大了說,這可是欺君罔上,抗旨之大罪。


    韓妍汐快速在心裏權衡,此事該如何定性為好?


    思來想去,這事不能伸張。昭月公主匆忙出宮能去哪裏?她心內思索著。


    韓妍汐記得小時昭月公主和隸王很是親近,這迴她偷跑出宮,難說不是去陌山尋隸王庇佑入了。


    如今種種皆是自己猜測,事情如何還得讓地上的宮女快些蘇醒,好早早詢問才是。


    韓妍汐看了一眼一旁還未退下的太醫,嘴角帶了絲笑意,道:“這丫頭何時能醒來?哀家還等著問話呢。”


    太醫聞言,躬身作揖,道:“太後稍等,微臣這便下針,片刻即可蘇醒。”


    本來以蓮心的身份,太醫不屑動手下針,隻開了個方子對付著治治便當了事。


    如今太後發話,太醫從藥箱裏取出銀針,往蓮心頭上要穴紮去。


    隻片刻功夫,地上的蓮心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睜眼,看著身邊圍滿了人,嚇了一跳。看見韓妍汐端肅威嚴的臉,似乎反應過來,忙跪倒行禮。


    蓮心臉色蒼白,眼裏算是恐懼的道:“太後娘娘,公主逃出宮去了,您快派人把公主追迴來吧!”


    說著,她又磕了兩個頭,她身體很是虛弱,磕完頭身子晃了晃,差點栽倒。


    皇後冷眼看著她,問道:“公主可說她要去哪裏?”


    蓮心思索著,有些不確定的道:“迴太後的話,奴婢聽公主嘀咕,說不要嫁去南越,她要去陌山尋隸王。


    奴婢聽著公主的話嚇壞了,勸阻公主,陛下聖旨,公主不該違逆。可公主不聽,硬要出宮,奴婢害怕,想要叫人來攔住公主,不想公主竟拿硯台將奴婢打暈了。”


    蓮心說的懇切,韓妍汐卻不會輕易相信。她看著蓮心,淡然問道:“宮門已關,公主是如何出宮的?”


    蓮心此時卻是茫然的搖頭,道:“奴婢不知。”


    韓妍汐目光驟然變冷。


    蓮心似乎在承受著很大的壓力,思索片刻,沉吟道:“公主有一個暗衛小隊,奴婢沒見過,但聽人說過這暗衛統領輕功了得。”


    蓮心小心翼翼說著,一副膽怯模樣。她迴想著公主離開之前對她說的話。


    公主說,她走以後那些平日裏巴結她,心內卻嫉恨她的人定會為難她,孤立她。她要取得太後的信任,要尋一個新的靠山。


    終於,她得了太後信任,韓妍汐走前,點名讓她去坤德宮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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