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桑桑三人與龍雲峰在主麻鎮閑談,貴寧城中,龍府大宅內,一騎快馬飛馳而入。


    馬上下來一個一身精裝、恭顏肅色的男子,男子下馬,一路往裏,行至龍家書房之外。


    恰在此時,一個十三四歲一身淡紫色襦裙的女孩先他一步入了書房。


    書房內,遠遠便見一高挑女子後腦墨發入瀑,她挽著個半束的圓髻,發髻用一白錦帶綁起,盤了個簡單的圓髻,發髻上一隻赤金五鳳步搖微微晃動。她背對門口,手持一卷書冊,凝神閱讀。


    女孩入門,那高挑女子轉過身來。她見女孩身影,嘴角揚笑,一臉慈愛。可她眉宇之間的英氣卻未被遮掩。


    她一襲月白色錦袍,腰間錦帶束出曲線玲瓏。那錦帶上墜著個豔如鴿血,透亮無暇的血玉龍鳳佩。


    往下看,她衣袍裙邊用銀線繡著精美的流雲紋。腳上穿著月白色錦麵燕福紋短靴,鞋麵點綴著渾圓熒白的東珠。


    女人看著女孩,眉眼皆是慈愛,一雙丹鳳眼,兩彎遠山眉。她眉宇含威,未因唇角笑意磨滅半分。


    周身素淨打扮也掩不住她自內而外的彩繡輝煌。真真是個女將軍般的人物。


    “雲犀來了,今日可練過琴了?”


    女人開口,聲音似水如歌,細細聽來,便覺天闊雲舒、海平浪靜。


    女孩點頭,亦是嘴角含笑,道:“娘親可忙完了?今日說好了要去與爹爹騎馬的。”


    女人微微蹙眉,道:“你爹爹最是胡鬧,你萬一摔下來可怎麽辦?”


    女孩身後跟著個侍女,那侍女便是一年前在漁中城與小娥針鋒相對的阿苑,而這名叫雲犀的女孩,便是與溶桑桑在漁中城相識的龍雲兒,真名龍雲犀。


    這麵前風華灼灼的女人便是前朝廢太子,後來的老恭王爺的長女,恭小王爺賀蘭明的長姐,昭靈郡主——賀蘭昭靈。


    龍雲犀聽著母親之言,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轉瞬又迴歸平靜。


    昭靈郡主微微歎了口氣,猶豫片刻,道:“你且等等,為娘把這手頭的事了了,隨你同去。”


    龍雲犀聞言,甜甜一笑,被阿苑扶了,在一旁玫瑰椅坐下。


    此時門外有一男子求見,男子入門,低著頭,弓著腰,極是恭敬。


    昭靈郡主瞥了一眼來人,淡淡道:“你不在主麻主事,迴來作甚?”


    男子作揖道:“啟稟郡主,是大公子遣小人迴來,有一急事要報。”


    昭靈郡主這迴未看男子一眼,隻坐在桌案後,看著手中書卷,嘴裏淡淡吐出個字:“講。”


    男子又作揖,斂眉恭敬把溶桑桑欲采購硝石一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昭靈郡主聽罷,眉頭微蹙,喃喃道:“右河人,采購那麽多硝石做甚?”


    而後她麵色一凜,道:“二十萬斤硝石,最少也是四萬兩白銀。若長期合作,隻怕還有更多。真是有些舍不得……可她一不知根底的外人,見了鹽場……”


    昭靈郡主略沉吟,又道:“她要多少都賣給她,禁言蠱也給他們吃下,他們走的時候沿途跟著,確保他們不能活著出新平。”


    她說這話沉靜坦然,麵色無一絲波瀾,依然低頭看著手中書卷。


    一旁玫瑰椅上坐著的龍雲犀卻不可置信,身子前傾開口問道:“你說,那采購硝石之人叫什麽?”


    男子躬身迴話:“啟稟縣主,那女孩名叫溶月木。”


    龍雲犀聽著,靠迴椅背,道:“好奇怪的名字。”


    她背後的阿苑臉色變了變,卻未開口說話。


    男子躬身退去,出了龍府,上馬飛奔,往主麻行去。


    溶桑桑此時與龍雲峰相談甚歡,他們從茶說到酒,從生意說到下棋。


    說得興起,龍雲峰著人端了棋盤過來,一大一小兩人正在喝茶對弈。


    這時便可看出,這大半年關老爺子這個朝中太傅每日最少兩個時辰的關門教導的成效。即便溶桑桑是稚童,此時那龍雲峰已不敢輕視她半分。


    溶桑桑有意嶄露鋒芒,樣樣掐尖。而龍雲峰與之相處半日,便覺溶桑桑驚才絕豔,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從龍府折返的飛騎在正午時分入了主麻鎮,那男子下馬,入了鹽場便去大廳尋龍雲峰。


    見龍雲峰正與溶桑桑下棋,他有些微愕。可隻遲疑一瞬,他便快步上前,彎腰與龍雲峰耳語。


    幾句說罷,龍雲峰朝他擺擺手,那男子退下。


    龍雲峰哈哈笑道:“家母已首肯。我便與溶姑娘做這筆生意,溶姑娘要的量大,家母交代便給姑娘兩錢銀子一斤的價。


    “溶姑娘率直,我也不拐彎抹角,我龍家這生意你已看了,是見不得光的……”


    他還未說完,溶桑桑便肅然道:“我先前便說過,我不問你家生意,這與我無關。這西寧的硝石,九成九出自新平,而新平的硝石多產於這鎮子。


    “我還要與你家合作,我也希望你們平安無事。今日所見,日後出了新平,我們定不會與外人說一個字。”


    龍雲峰看著溶桑桑眼中盡是喜色,可歡喜之餘,溶桑桑卻察覺了一絲惋惜。


    見這神情,溶桑桑心內了然,卻不動聲色,道:“那這事便這樣定了,明日請龍公子著人送兩萬五千斤硝石到貴寧城外,到時候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龍雲峰點頭應諾,交易之事定下,溶桑桑三人便迴了客棧。客棧之中,那格外殷勤的夥計和引他們去主麻的掌櫃都不在。


    溶桑桑三人也不理會,甚至都懶得搬走,這新平郡他們算是看明白了,龍家儼然便是土皇帝。


    如今龍家至少明麵上還要與他們做生意,那他們住哪裏都不打緊。


    是日夜裏,一個黑衣身影影悄悄靠近客棧,那人身法不錯,她飛身入了客棧,從門縫裏塞了個信封進去。


    溶桑桑還未睡,她見一信封掉落屋內,推門去看,門外卻不見人影。她撿起信,打開信封,裏麵有兩張紙。


    取出上麵一張紙,這紙質不同尋常,十分柔韌,暗黃的紙張上麵用朱筆寫著“通行證”三個大字,通行證背麵還有一個龍紋圖騰。


    後一張卻是尋常信箋,打開信箋,娟秀的小楷映入眼簾。


    這寫信之人,讓溶桑桑很是訝異,信中所言之事,更讓她心驚。


    讀完信,她取出信封底部三顆極小的藥丸。


    溶桑桑一手握著這通行證,一手拿著藥丸陷入沉思。


    在這新平,龍家要的人,誰敢偷偷放走?龍雲兒,是了…她也是龍家之人。


    次日清晨,龍雲峰送來的硝石已陸陸續續到達貴寧城外,幫溶桑桑運貨的車行的馬車已在此等候,一天時間,又是兩萬五千斤硝石上了車。


    這一輛馬車可裝八九百斤,溶桑桑買下的硝石,足足裝了二十八輛馬車。


    馬車裝好,青鬆交了銀錢給龍雲峰,龍雲峰收了錢,便與溶桑桑話別。


    到了傍晚,車已全部裝好。溶桑桑三人迴了城內客棧。客棧掌櫃終於現身。他絕口不提引他們去主麻之事,倒是著人送了飯菜進屋,說是龍公子交代的。


    客房內,溶桑桑和青鬆也不客氣,從早忙到晚,如今已近黃昏,也懶得折騰。


    而在他們屋頂,一個身影趴在上麵,待看著他們把飯菜吃下,那身影才飛身而下,一路往龍府而去。


    那人入了龍府,便尋了龍雲峰,他朝龍雲峰拱手,道:“公子,妥了。”


    龍雲峰點頭,沉吟道:“可惜了。”


    龍雲峰擺手,那稟報之人退出,他看著桌案上的書冊,那是龍家軍備冊子。


    龍雲峰歎氣道:“糧草、武器、軍餉,都是銀子,每日這海量的銀子花下去,還不知那日才見成效……”


    是日夜裏,溶桑桑、青鬆和木老神醫收拾了包袱,從窗戶掠出。溶桑桑短距離飛掠倒不吃力,可一路出城卻做不到。


    青鬆背著溶桑桑在背上,木老神醫緊隨其後,麵色淡然。這倒讓溶桑桑很是意外。木老神醫以前從未在溶桑桑麵前展露過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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