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溶桑桑大清早起床,吃過早飯,溶大已準備好了馬車,將軍府牌匾已取下放在馬車上。


    溶桑桑一身瑩白襦裙,頭上束著兩個童髻,小臉粉雕玉琢,憨態可掬。


    出得內院,便見青鬆在院門處等候,他依舊是一身黑色勁裝,臉上神色淡漠,隻在見溶桑桑時嘴角不自覺上揚,可轉瞬又消失不見,隻淡淡說了句:“走了!”便自己往外走。


    溶桑桑跟在他身後,不知在想什麽,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師徒兩人出了府門,溶桑桑迴頭看,將軍府的牌匾已取下,溶府的匾額還未掛上,門頭空蕩蕩的,看著有些怪異。


    溶桑桑看了一眼,輕歎了口氣,便上了馬車。青鬆騎著馬走在前麵,聽著嗒嗒馬蹄之聲,沒一會兒,便到了皇宮門口。


    溶桑桑下了馬車,青鬆單手提著那塊巨大的將軍府牌匾。


    早朝時間快到了,宮門口一眾大臣稀稀拉拉到了,宮門口羽林衛看著入宮的大臣一一查看大臣的腰牌。


    溶桑桑和青鬆亦是往宮門口走,可到了他們入門時,羽林衛毫不猶豫拿劍柄攔下他們。


    “皇宮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退去!”


    那守衛眼高於頂,瞥了一眼剛到他腰際的溶桑桑,厲聲嗬斥道。


    知道要入皇宮,青鬆今日便沒有配劍,他見那守衛說話模樣,他右手下意識握了握。


    溶桑桑小臉上揚起天真無邪的笑容,看另一邊還在匆匆入宮門的大臣,朗聲道:“大爺,你們給他們看的是什麽腰牌呀?”


    這一聲“大爺”頓時引來周圍侍衛和大臣的注意。


    一老頭看著溶桑桑皺眉,總覺得這娃娃在哪裏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她身前擋著的羽林衛聞言,便更覺這女娃胡鬧,又要出言驅趕,溶桑桑卻是不疾不徐,拉出係在她脖頸之上的金龍玉佩,一臉天真的道:“牌子我也有,就是不知道對不對,我皇帝伯伯給我的。”


    溶桑桑看著眼前羽林衛,大眼睛忽閃忽閃。


    那旁邊老臣終於想起這女娃是誰,前些日子他在溶家喪宴上見過的。


    那老臣恭身對溶桑桑行禮,道:“見過無憂郡主!”


    溶桑桑身前的羽林衛看著溶桑桑脖頸上戴的金龍玉佩有些愣神,又聽得老臣叫溶桑桑無憂郡主,他才迴過神來,忙收了劍,對溶桑桑恭身行禮:“見過無憂郡主!”


    溶桑桑一臉好奇模樣,看著那羽林衛,隨意道:“免禮免禮,我皇帝伯伯給我這玉佩時說,見玉佩如見他親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說著,她一臉疑惑,道:“皇帝伯伯不會騙我吧?他可說了,讓我有事就進宮找他,無論何時,無人敢攔我…”


    她似是自言自語,可那羽林衛聽罷這話,臉頓時綠了,噗通跪倒,拱手行禮,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郡主恕罪!”


    溶桑桑在他跪倒時往後跳了一步,一副害怕模樣,拍著胸口道:“你幹嘛?嚇死我了,我還要去上朝呢,別擋著我的路,小心我皇帝伯伯打你屁股!”


    溶桑桑本就生得粉雕玉琢,這一通折騰,眾人看她,皆是搖頭歎息,這女娃看著可愛,其實刁蠻得很呢!


    “可憐她不知家中變故,還如此囂張,溶家就這一個女娃了……且包容著些吧。”


    見剛才這一幕的眾臣皆是在心中歎息。


    羽林衛再不敢攔溶桑桑,可她身後的青鬆,卻是不能進的。他們攔下青鬆,看著青鬆手裏拎著的巨大牌匾,愕然揉了揉眼睛。


    溶桑桑已進了門,見青鬆被攔,她頓時火起,轉身疾步走迴來,厲聲道:“磨嘰什麽呢?再不去上朝就要遲到了!”


    那羽林衛一臉為難道:“郡主有陛下玉佩,自然通行無阻,可這人…”


    溶桑桑不耐煩聽他說話,一把從脖頸上扯下金龍佩,遞給青鬆。青鬆莞爾,接過金龍佩,一本正經遞給那羽林衛。


    羽林衛無語,看了一眼身後溶桑桑,卻隻得放行,溶桑桑和青鬆進宮,便隨著上朝的大臣往內走,直直走向明德殿。


    羽林衛忙派人去通稟皇帝。


    皇帝此時已在明德殿後殿喝茶,聽著羽林衛來報,無憂郡主帶著個男子進宮了,皇帝皺眉擺手,羽林衛退下,有奈公公上前給皇帝茶盞裏續水。


    皇帝皺眉開口:“有奈,坊間流言如何了?溶家軍西郊大營是何反應?”


    有奈提著水壺,恭身迴話:“流言已傳播開了,百姓信者不多,但也有將信將疑者。至於溶家軍中,西郊大營軍士皆在加緊練兵…”


    “練兵?難道他們還真敢造反不成?”


    有奈聽著皇帝所問,低頭不言,皇帝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呀,從開始你就不讚同朕做這事的吧?”


    有奈聽皇帝如此說,心中卻是鬆了口氣,抬頭陪著笑臉,道:“奴才哪裏敢,隻是這軍旅粗人,又是貫殺戮的,以前有溶將軍管著,如今卻是…”


    他略沉吟,又弓下腰,歎了口氣,道:“老奴本不該說這話,可看著這些武夫沒個人統領,卻是更不怕捅破天的,奴才實在是替陛下心焦啊!”


    他說著,身子又弓得更低了些。


    皇帝瞥了他一眼,輕歎了口氣,道:“罷了,朕的目的,亦已達成,也懶得再折騰了。”


    有奈點頭,皇帝起身,有奈恭身上前扶了他,往前殿而去。


    再看明德殿中,溶桑桑一臉淡然站在大殿最前麵,同隸王,四皇子站成一排。


    隸王看了一眼溶桑桑,瞥見她掛在胸前的金龍佩,有些無奈。


    皇帝已知溶桑桑在大殿,因而上朝之時,見溶桑桑站在最前麵雖然有些愕然,臉上卻是看不出波瀾。


    眾大臣見皇帝落座,皆齊刷刷跪下,齊聲山唿,最前麵的溶桑桑也跪下,有模有樣的行著禮。


    皇帝抬手,示意眾臣起身,溶桑桑也起身,殿中眾人目光皆集中在她這個小小的,一身素衣的稚嫩娃娃身上。


    她腰板筆直,目不斜視,肅然站立,看著有模有樣,與殿內諸大臣還有幾分相像。


    皇帝看向溶桑桑,臉上掛起了和煦的笑容,連聲音也柔和了許多,開口道:“無憂郡主怎的到這明德殿來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皇帝與溶桑桑說話模樣,一看,便是在哄娃娃。眾臣莞爾,卻不敢真笑出來,一個個都低頭憋著。


    溶桑桑卻是極認真,她拱手作了個揖,才迴話道:“啟稟陛下,桑兒有兩件事情要跟皇帝伯伯說。”


    她說這話,先是學著大人叫皇帝陛下,而後卻又憨態畢露,叫皇帝作伯伯,且自稱乳名桑兒,簡直是錯漏百出,若說禮法,簡直都僭越到天邊去了。


    可皇帝卻是一臉關切,道:“哦?桑兒說來聽聽,有哪兩件事要同朕說?”


    溶桑桑自上殿,便是一臉正色,現在同皇帝說話,更是一臉肅然,她恭身又作了個揖,道:“第一件事,是坊間流言,說我爹爹要造反,桑兒特來請皇帝做主,爹爹已逝,斷然不能再背這黑鍋!”


    溶桑桑說著,語氣堅定中竟透出幾分淩厲。


    皇帝看溶桑桑,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起來。略沉吟後,皇帝沉聲問道:“這話,是誰給你說的?”


    溶桑桑亦是一臉正色道:“是陳二狗說的!”


    皇帝聞言,隻得耐著性子,問:“這陳二狗是何人?”


    溶桑桑又拱手,一本正經答道:“陛下,陳二狗是在我家府門口賣烤紅薯的小販家的二兒子。”


    皇帝聞言,有些無語,不知自己到底在跟這麽個稚子說這些幹什麽?


    他沉吟片刻,道:“郡主所言之事,朕知道了,朕稍後自會處置…”


    未等皇帝說完,溶桑桑卻開口道:“皇帝伯伯,用不著您處置,我已經叫小廝打了他一頓了,且再不準他爹爹來我家門口擺攤!”


    溶桑桑說話,臉上是有些壓抑不住的得意之色,眾大臣聞言,又是莞爾,站在溶桑桑身旁的隸王卻是正色聽著,不時看她一眼。


    皇帝感覺太陽穴突突在跳,心中有些煩亂,道:“那郡主想要朕做什麽主?”


    溶桑桑聞言,一抬裙擺,跪在地上,正色道:“請陛下做主,告訴天下人,我溶家皆是忠義之人,容不得他們亂嚼舌根!”


    說罷,溶桑桑端端正正磕了個頭。


    朝中眾臣聞言,不知為何,看著那個小小的背影,跪的筆直,便覺有些心酸。


    皇帝聞言,半晌沉默不語。


    他當初讓人放出這流言,一來是為了搓搓溶家軍銳氣,有利於後續安置。


    二來,便是想下了溶家威名。溶則父子雖然身死,可溶家在百姓間的威名卻是半點未減,雖然溶家已不足為慮,可他卻還是心中不安。


    皇帝半晌未出聲,隸王卻是拱手出班道:“啟稟父皇,溶家滿門忠烈,溶大將軍為國征戰,身上之傷,皆是為了西寧征戰得來。


    “如今他舊傷複發而逝,坊間竟傳如此誅心之言,若溶大將軍泉下有知,隻怕難以安息!


    “兒臣請旨,徹查這居心叵測之徒,看他到底意欲何為?也好還溶家一個公道,給郡主一分公允。”


    隸王說罷,也跪了下來,他就同溶桑桑一排跪著,一高一矮,一黑一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桑臨破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心晗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心晗悅並收藏桑臨破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