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昕月抵達右河,與家人團聚,本是心情大好,可次日醒來,關昕月卻莫名心慌。


    昨晚她做了個夢,夢中天色漆黑,她周身黑霧彌漫,整個天地之間,仿佛隻她一個活物。


    她四處尋路,可黑暗無邊無際,她張口唿喊,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亦聽不到迴應,濃黑的世界,仿佛聲音也被隔絕了一般。


    清晨,她驚坐而起,卻見天已大亮,心蘭在屋裏輕手輕腳歸置物件。


    “夫人醒了?”


    心蘭見關昕月坐起,忙上前道。


    關昕月神思惶惶,看著外間陽光透了進來,不由咪起了眼睛,心蘭見她模樣,心也有些慌起來。


    “夫人,您怎麽了?哪裏不適嗎?”


    關昕月抬眼怔愣看了心蘭一眼,仿若這才迴了魂一般道:“心蘭,我做了個夢,我好像被隔絕世外,什麽也尋不著,周圍皆是黑暗,也找不到出路…”


    心蘭手中正拿了個竹簸箕,竹籃子裏是關昕月在船上給兩個孩子做的秋衣。


    卻聽啪啦一聲,簸箕從心蘭手中滑落,針線剪刀和為做完的溶爵的一件白色裏衣皆落地上。


    剪刀在裏衣胸口處劃了個口子。


    心蘭哎呀一聲,忙蹲下去撿地上散落的物件,待拿起被劃破的裏衣,心蘭眼睛一紅,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公子的裏衣壞了…”


    關昕月見狀,心中訝異,心蘭可不是個愛哭鼻子的。


    雖心中疑惑,她卻還是開口道:“壞了便再做吧,無礙的,咱們一時還不迴去,有的是時間。”


    心蘭聞言,咬牙點頭,她握著簸箕的手卻微微有些顫抖


    好在這時心菊端了熱水進來,關昕月起床洗漱,收拾完畢,來到外間窗前看著院中一景一物,皆是祥和寧靜模樣,心情也鬆快不少。


    俞文閣內,關父坐在堂上,關哲站在堂前,兩人麵色皆不太好。


    “父親,溶家這迴隻怕真難保全了,北地流言傳成那樣,皇帝殺心已起…”


    老者皺眉,道:“溶則便是知道溶家怕保不住,這才把月兒送來,以陛下性子,他絕不會明著給溶家扣上謀逆之名,他會設法逼迫溶家人不得不就死。


    “溶家女眷,他不止不會追究怪責。待溶家男兒身死,女眷們會受優渥待遇。


    “可這待遇隻怕一般人也享不了,多少人對溶家恨之入骨,他們豈會看著溶家遺孀安穩度日?”


    關哲皺眉點頭,道:“妹妹一家,真的無法挽救了嗎?”


    關父長歎了口氣,從圈椅上站了起來,行至窗前,目光幽深道道:“為了你妹妹,咱們總得試一試的。”


    “可父親不是說,溶家之事,若咱們插手,事態會更糟嗎?”


    關父轉身,又到圈椅坐下,道:“自然咱們不能明著插手,溶家已保不住,可溶家之人,還是可以保一保的。”


    關哲聽著,若有所思,道:“父親,既如此,咱們的人,也該出手了吧?”


    關父瞥了他一眼,不屑道:“若要你說,你妹婿侄兒都轉世投胎了。”


    關哲便一臉委屈,喃喃道;“世間如父親一般的大才能有幾人?父親對兒子也太苛責了些。”


    關父聞言,氣怒道:“怎的?你是塊臭石頭,我便由得你在茅廁泡著?”


    關哲聞言,這個在外也是頗有名望的右河父母官,搖頭歎息一臉無奈,再不辯駁。


    關父卻是正色道:“你妹妹的行蹤萬不能泄露,新置下的別院無人知曉,今日我便帶你妹妹過去。


    你日日上值下值,容易被人跟上,你便帶著你媳婦他們住在老宅,溶則為了隱匿月兒行蹤,廢了好大功夫,到了到了,可不能還漏了痕跡。”


    關哲聞言點頭,道:“那兩艘大船隻怕都到了東澤了吧?那尼語太子也是盡心了,這事了了,您還是收了他吧,這麽些年了,也是難得。”


    關父點頭,抬了茶盞,呷了口茶。


    幽幽歎了口氣,道:“你妹妹從啟臨出來,聽聞我病重關心則亂。到了右河,沉浸在與咱們相聚的喜樂之中,亦未深思。


    “但月兒自小聰慧,瞞是瞞不住她的,她知曉真相,隻是遲早之事,且以她的脾氣,她若知曉,必定要迴去,咱們得想個法子,攔住她…”


    關哲略沉思,開口道:“妹妹若要迴去,你便裝病,要留妹妹怕隻有這一招靈驗。”


    關父這迴竟然認同的點了點頭,關哲卻有些樂了。


    “是呀,隻有我重病,危在旦夕,或能攔她。”


    關哲隻以為父親認同他裝病之法,可卻忽略了老者說的是重病,而非裝重病…


    關哲還要去府衙,待他車馬出門,關父把茶盞中的茶水喝盡,有丫頭進來添水,他便自圈椅跌下,倒在堂中。


    丫頭大驚,喚了人去傳大夫過來,又叫人跑去知會了王氏,王氏片刻功夫便火急火燎的趕了來。


    待王氏過來!關昕月也收到了信兒,也匆匆而來。


    府裏大夫診了脈,卻言關老大人心疾已重,怕是時日無多。


    關昕月和王氏一聽便慌了神,急急派人去給關哲報信兒,可關哲聽罷家裏急信,卻搖頭癟嘴:“父親真是雷厲風行,早上說了裝病,我這才出來呢,他便真裝上了…”


    他交代了郡府衙門裏今日要做的事,便也急急打馬迴家,到了府裏,卻見俞文閣內人人愁眉不展。


    他心下道:“這老頭,裝得還挺像,把所有人都瞞住了。”


    他腳步未停,疾步來到了關父臥房,隻見關父閉眼躺在床上,麵色果然不好,他心中驚疑:“父親莫不是真病了?”


    卻見關昕月在關父床前抹著淚,王氏卻未在屋裏。


    他上前問道:“妹妹,父親這是怎麽了?”


    關昕月抽泣道:“大夫說,父親心疾已重,恐時日無多…”


    說著她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


    關哲在旁勸慰,王氏此時端了湯藥與大夫一同進來。


    那大夫姓林,也是個醫術卓絕的杏林好手,他從旁藥箱拿了銀針,在關父眉頭紮了一針,片刻之後,關父幽幽轉醒。


    關昕月和王氏伺候著關父喝了藥,關父緩過了氣,看著床前兒女,亦是眼眶有些微紅。


    外頭丫頭仆婦一堆人伺候著,倒讓外間陽光照不進來。


    關父歎了口氣道:“家中人多,雖處處照應妥帖,可太嘈雜了,我這病也不是一兩日了,如今既月兒來了,便就月兒陪我去城南別院小住吧,那裏清淨,又有溫泉,我上次去住了幾日,倒是舒心。”


    一旁林大夫也道:“老大人這病,最是需要靜養,且別院既有溫泉,時常溫泉沐浴,確實也利於老大人康複。”


    關昕月、關哲亦是連連點頭,卻是王氏有些著急道:“公爹既要去別院,媳婦也同去吧?公爹有恙,媳婦不在旁伺候,如何能心安?”


    關父卻微微一笑,道:“這府中能沒有咱們,卻是離不開你。


    “這一府的人,一府的事兒,你一走,都得亂了套,倒時也是你要操持。


    “你便在家中辛苦些,助哲兒打理好府中瑣事,這別院路也不遠,等哲兒沐休你再與他同來。”


    王氏聞言看向關哲,關哲朝她微微點頭,她便也隻得應諾。


    當日午後,關府後門一行五輛馬車往南城門而去。


    關昕月從到右河,心便沒有真真靜過,到現在溶二溶七還未到,她竟都沒有發現。


    直到他們到了關家城南郊外的別院,關府中人打馬追來,稟報溶家眾人已到了關府,溶二溶七先在老宅把一船的物件歸置了,再過來尋夫人。”


    關昕月忙著照顧老父,又吩咐丫頭婆子歸置帶來別院的東西,忙得腳不沾地,卻也無瑕多想,聽著稟報,便隻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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