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行這幾日繁忙於和東城那邊周旋，東城市長和蘇城市長是老同學，之前沈嘉行托市長引見，和東城市長已經見過麵，坐過幾次，已是熟絡。
書記這麽揪著不放，無非也仗著有自己的一派勢力，但沈嘉行毫無所謂
這頓飯，兩個市長輪番勸他，書記不過是想落個麵子，沒膽子想怎麽樣
沈嘉行抬手，指節輕點，在身後站著的一身職業裝的兩個秘書緩步落座在兩位市長的身邊，微笑著倒酒。
東城市長歎氣：“兩句場麵話就能了事”
沈嘉行翹腿靠著，兩手插在褲兜裏，不以為然地笑笑：“今天不談事兒，我特意款待二位，美酒佳人，為我這點事兒費心了。”
“他真敢讓你道歉還是怎麽著，無非想撈點好處”
“你往那邊發展，少不了要跟他打交道”
“林市” 沈嘉行伸手端起茶水抿一口：“我的手，伸哪兒全看心情。勞煩您帶句話，接班人我已經替他選好了。”
杯底落桌麵，不輕不重
幹脆冷厲。
這話裏透露的含義太多，帶這一句話，是否有敲山震虎的用意，誰也摸不清。蘇城市長緘默，而東城市長林市，此時覺得，對眼前這個男人，了解的還是太少了。
林市對自己的同僚，也隻能幫到此，這一話題不再提起，美酒佳肴，隻聊些瑣事。
林市閑問：“怎麽想到做教育了”
沈嘉行落筷，淺笑：“不瞞您說，我女朋友是老師”
“在東城？”
“嗯。”
林市誇讚：“老師好啊”
沈嘉行聽這話很受用，端起酒杯和林市長碰杯，心情不錯：“好是好，就是累，每天比我還忙。”
“在哪個學校啊，我聯係校長多照顧些”
沈嘉行委婉道：“這點兒小事兒可就不麻煩您了”
在林市長一連說不麻煩後，他笑了笑：“她性子倔，要是知道我給她走關係，又生氣了。”
在蘇城市長笑意調侃的表情裏，繼續說：“難哄的很。”
林市長微微錯愕，是對沈嘉行這副對口中這個女人無奈又縱容的神情。網上瘋傳的視頻他也看了，書記給他的原話是就調戲了兩句他身邊的女人，他還隻當沈嘉行是被薄了麵子而動怒，畢竟他這樣的居高位者，即便是一個情婦，被人調戲也等於是打他的臉。
但現在看來，不是那麽迴事兒。
視頻裏那個女人，很不一般。
飯後，沈嘉行派司機將兩位送迴住處，便迴了公司。
2
喝了點酒，車窗落著，吹風後額頭有些發沉，沈嘉行閉眼仰靠著，用力揉捏眉心。
一路上很想她，剛才在飯桌上談及她時，就很想
轉腕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想著她已經睡了，手機按在腿麵，遲遲沒打出去的電話，到進入辦公室，感受著突如其來的漆黑，空蕩，受不住心一下子就空了的感覺
躺在沙發上，給她打電話。
第二遍才接通
“喂”
沈嘉行睜開眼，聽聲音，是睡著了。
“沒事兒，就是想你了”
秦曼初拿開手機，眯開眼看時間，再放迴耳邊，睡著，說：“怎麽還不睡”
“有個飯局，剛迴來”
幾秒後，她才出聲，但隻有一個字兒：“嗯”
沈嘉行幾乎是就在這一字兒裏，聽出了她的情緒，不是懶懶的呢喃，帶著些想結束的語調。
“怎麽不高興了？”
“沒有”
這一聲，沈嘉行更加肯定。
“是不是想我了”
“你想多了”
沈嘉行低笑，小臂壓在額頭上：“我一走你就變臉，不是想我是什麽”
許久，秦曼初都不出聲
沈嘉行以為她睡著了，但不準備掛電話，聽著手機起身往休息室走，推開門，耳朵裏有了聲音
“你在哪兒”
沈嘉行開燈：“公司”
“哦”
“不信？”
頓三秒，還是：“哦”
電話即刻就斷了。
秦曼初茫然地聽著‘嘟嘟嘟’的聲音，手機拿開，那一刻說不上腦子在想什麽，就是突然有一種失重的感覺，眼眶就濕了。
微信視頻在她眼淚墜在睫毛的時候響起來。
秦曼初接通
手機裏兩個畫麵，一明一暗
那是她沒見過的休息室，也是她沒見過的辦公室。
沈嘉行去了門外，鏡頭從推開辦公室門開始，燈光清澈明亮，他舉著手機，邁著懶散的步子，單手插兜，鏡頭掠過辦公室裏一寸寸的角落，而後進休息室，拐彎從窗簾開始，甚至還扒拉了幾下，以示沒人。
秦曼初靜靜看著，窗戶，衣帽間，床，床頭櫃，床頭櫃拉開，隻有一根充電線
繼續走，懶人沙發，浴室……
簡潔明了
最後，他迴到床尾：“看看這破單子眼不眼熟”
…………
眼熟，當然眼熟
右下角印一個漏著屁股的蠟筆小新
那是她去年到蘇大學習，和同事閑逛的時候看到的，其實是童品，當時為什麽買，因為想到他睡覺總是一絲不掛，就覺得很應景，迴去洗幹淨後鋪上，她還特意說買它的原因，沈嘉行在她屁股上給了幾巴掌，說她竟敢嘲笑他……
她輕輕說：“不記得了”
畫麵黑，沈嘉行隻聽她這麽一句沒良心的話，看不到，她彎起來一點的眼睛。
鏡頭轉向他自己，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問她：“冰箱要不要打開看看”
“應該沒有女人那麽抗凍吧”
這句話後，沈嘉行直直躺倒，眉眼溫眷：“熱水袋用了麽？”
秦曼初嗯了一聲，接著說：“張姨就有，你還讓人大老遠送這個幹嘛”
他又問：“腳涼不涼”
“不涼”
沈嘉行看不到她，但秦曼初能看清他
眼皮已有些疲倦。
她先問：“事情解決好了麽”
他不說正事兒：“擔心我？”
問一句廢話，但就是想問，也知道她現在不會說真話。
果然，她說：“視頻裏也有我”
他笑了笑，說：“快了。”
而後秦曼初便說困了，視頻掛斷
兩人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秦曼初在鈴聲響時，準時醒來
她下床，先裹上披肩，仰了仰脖子，手臂伸展，看著被晨光穿透的薄簾，她想，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洗漱完，換好衣服，倒了杯水，邊小口喝著，邊走過去拉窗簾
一縷金絲跟著投射進她的眼底，秦曼初笑了笑，轉而往外走，去開門。
就是這麽地措不及防
門打開的那一瞬，秦曼初恍惚那是錯覺
光在他身後，他朝她走，日光跟著一起拂向她。
他出現的巧合，出現的及時
偏偏是這個時候出現
偏偏出現在歐陽曦那一句句耀武揚威和諷刺之後，偏偏出現在秦曼初情緒崩潰卻又無從開口的時候
偏偏，偏偏他昨晚說想她
“你……”
秦曼初被他抱住，包裹一身的寒潮。
心滾燙
臉悶在他的胸口，把話說完：“怎麽來了”
沈嘉行摟她的腰，掌心撫著她的頭發，絲絲軟軟從他的指尖滑過，帶著溫意：“明天要出差，過來看看你”
秦曼初一時不語，他繼續說：“去紐約”
她還是沉默
“大概半個月”
秦曼初心口起伏，半個月，那再迴來，就快到月底了……
深刻在迴憶裏的那一幕已是狗血，她信了生活可能就是這樣，但她也似乎就是死性不改
到底還在期待什麽
沈嘉行陪她吃了早飯，隻逗留一個小時，好像真的就隻是出國前過來看她一眼。
因為半個月
因為一分一秒都有點久
秦曼初目送他的車子離開，身影斜在清薄的光裏，嫻靜恬美。
2
在公司連續一周跌停板後，沈嘉行從東城迴去的當天晚上，駕車駛往歐陽公館。
歐陽曦挺著大肚子在門口等他，一左一右的女傭虛扶著她。
見到沈嘉行的車子，她快步邁下台階，而沈嘉行並不減速，她朝他過來，他就向她開過去，歐陽曦察覺車子直直向自己開過來並沒有減速時，那一瞬間沒有反應，而身邊的女傭也一時傻眼。
“吱～” 刺耳的刹車聲
金燦燦地賓利車標與前方的歐陽曦相差五厘米。
足夠她反應過來後腿腳發軟，被女傭攙扶住。
沈嘉行下車，甩車門，進入大廳，歐陽夫人在沙發坐，端著茶杯抬眼看過去，沈嘉行麵色冷漠，目視前方，由傭人帶著，直上旋轉樓梯，去往三樓的書房。
歐陽曦在幾分鍾後進來，眼裏藏淚，歐陽夫人無奈看她一眼：“當初就跟你說，他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你非不聽。現在落得這樣，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都那麽狠心，你指望他能對你有什麽好心。說起來結婚一年了，有結婚的樣子嗎！”
話沒說重，但句句紮心。
“媽！”
歐陽夫人擰眉歎氣，不再說什麽，她深知，女兒對那個男人的執念，勸也沒用。
沈嘉行十分鍾後從樓梯下來，手裏多了一份檔案袋，歐陽夫人走過去，問用不用晚飯，歐陽曦也站在樓梯口看著他
沈嘉行打著電話，沒有停留，說：“不必了”
上車，檔案袋扔到副駕駛，別墅大門緩緩推開，他直直倒車，車輪向左碾轉，緊接著油門轟地一聲，提速，離開的毅然冷漠。
張齊在辦公室等他，人進來，迫不及待去拿他手裏的檔案袋，神情十分激動
而後，看到數額後，表情淡了：“就百分之三十？”
“他手裏就這麽多，你覺得他的打算不得在我前頭？轉了一部分給歐陽騰。”
張齊將股權轉讓協議往茶幾上一扔，坐迴去：“這點兒也沒什麽用”
“無所謂” 沈嘉行坐著椅子打轉，隨手抓電腦旁的薄荷味益達，嚼了兩粒
“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捐了”
“捐了？” 張齊笑了：“你下一步是不是準備說……” 他右手立手於胸前：“我佛慈悲”
沈嘉行沒搭理他，但勾了勾唇角
怎麽就那麽聽她的話。
倆人休息片刻，出發去機場，紐約這趟金融商會洽談，原本定於年底，他其實是打算那個時候帶秦曼初一起去，但出於各資本之間利益交換需要延展性，年底繁忙，主辦方便提前到了十月。
他不得不去，不然臨近歐陽曦預產期，他不願出岔子。
飛機降落北城機場，沈嘉行沉眼休息，沒一會兒，聽到登機口的聲音，他睜開眼，南月從他身旁經過，在他對麵坐下。
“哈嘍”
樓西明接著過來，沈嘉行微微斜頭，他在過道另一邊坐下。
沈嘉行迴頭，南月跟乘務員說要一杯檸檬水，隨即開始翻腿邊的包
“誒，空乘小哥挺帥。”
“你可以要個聯係方式”
南月拿出來一個化妝包，一臉好奇地問他：“不過你一個大男人，乘務員為什麽不用美女？”
“你老公呢”
話聊死，南月問：“你老婆呢”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說：“你知道我問的是哪個老婆吧？”
報複他上一句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拿著化妝包去洗手間了。
沈嘉行抱臂，饒有興致地看一旁閉眼假寐的樓西明，發出幾聲‘嘖嘖嘖……’
男人睜眼，側頭悠悠問：“你老婆呢？”
“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你怎麽知道我沒吃著”
張齊：“…………”
沒鬧明白倆人在打什麽啞謎，疑問：“能不能說人話”
沈嘉行訕訕一句：“他不是人”
“你人多好” 樓西明望一眼過來送檸檬水的乘務員，白不拉嘰跟詐屍了差不多，哪帥？
幾分鍾後，南月迴來，頭發紮在頭頂，臉上敷著麵膜，坐下後，隨手拿起桌上的水就喝，沒細看水有多少
喝完，張齊似是反應過來，提醒一句：“你好像喝錯了，這杯剛剛樓哥喝過了”
南月眨眨眼，對麵的沈嘉行表情頗有興味兒，伸手端起另一杯，放嘴邊不緊不慢地喝著。
“帥哥兒” 南月抬手打一響指
‘詐屍’的乘務小哥過來，接過南月遞給他的杯子：“消毒”
樓西明沒發表任何意見，隻淡淡睨過去一眼，南月正好對上，讀懂他眼裏三個字兒
——你完了。
十分鍾後，南月拿掉麵膜，把脖子，手背，都擦一遍，問：“你們誰用休息室”
張齊斜靠著沙發敲電腦，移開視線：“打工人不配睡覺”
沈嘉行低頭翻著文件：“嗯，讓給你……”
南月點頭起身
沈嘉行說完：“們”
她沒聽見，提著包走了，一分鍾後，樓西明起身，同時挽著衣袖
“狗”
樓西明置之不理
這一晚，網上所有有關沈氏集團以及沈嘉行的視頻，言論，照片，似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的玄幻，清除的幹幹淨淨
前幾天的轟動就似一場電影
在權利的博弈之中，在早已掌控好的時間節點內，有序落幕。
新的一天，太陽升起
沈嘉行落地紐約
沈氏集團股價大反轉，高漲爆開，除歐陽集團緊隨其後，蘇城，海城，所有上市公司全範圍被帶飛，紅利深不見底。
3
秦曼初被溫夏的一通緊急電話召迴
大早上，電話裏嗷嗷大哭：“我真的快死了”
“怎麽迴事兒”
“肚子疼” 溫夏疼的在床上打滾
秦曼初著急，可遠水解不了近渴，金校長送她到市區，路上她給小九打電話，小九掛斷，隨即過來一條微信「開會，打字說」
秦曼初轉手又給李承打，李承當時也在開早會，但出去接了，秦曼初問他忙不忙，聲音很急。
“不忙，怎麽了”
“你能不能先幫我去家裏看一下溫夏，她肚子疼的厲害”
李承在聽著她的話時，已經往辦公室走，拿上外套，車鑰匙便去按電梯
“讓她先打120。我現在過去”
“好”
秦曼初掛斷電話，自己直接打了120，報了地址，然後再給溫夏打，溫夏蜷縮在床上，疼的冒了一身的汗
“我叫了120，李承在去的路上，你堅持一下”
“嗯” 溫夏聲音哆嗦
秦曼初和她通著話，不敢斷，就一直跟她說話，溫夏最多哼哼兩聲，讓秦曼初知道她沒暈。
李承和120同時到，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秦曼初到了後，直接打車去醫院。
到病房門口，往裏麵看，這是一個三人間，溫夏就躺在靠門的病床，已經輸上液體，睡著了。
秦曼初靜站了三分鍾，散一散身上的涼氣，推門，輕手輕腳地進去，卸下斜挎在肩上的包放到床尾。床沿坐下，輕輕拿起溫夏埋著輸液針的手，拇指一下一下撫著她的五指。
李承辦完手續迴來，見到床邊坐著的秦曼初，關門，低聲說：“急性腸胃炎”
秦曼初放下溫夏的手，李承已經走到她麵前，把一些加急出來的化驗單給她：“不要緊，醫生說輸幾天液就行”
“今天真謝謝你了” 秦曼初拿過化驗單
他笑說：“請我吃飯”
秦曼初同樣笑：“滿漢全席”
倆人淺聊一會兒，李承不避諱，他向來不會像溫夏她們，想問又不敢問，所以當他問她和沈嘉行是不是和好了的時候，秦曼初也隻是自然的搖了搖頭。
說：“沒有”
“為什麽”
“破鏡重圓哪有那麽容易” 秦曼初輕輕笑，有些澀：“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在幹嘛”
“人最難得糊塗”
“但要是能一直糊塗也算，有時候會很清醒，複盤自己的糊塗，一邊自我警醒，一邊再犯” 她低垂著頭，手裏的一張紙被一點點的折疊：“你知道人失望過後，就會很小心，越小心，越愛他，越愛他，越膽怯。”
片刻後，李承搖頭笑說：“女人真是個奇特的生物。”
她輕歎，過會兒又佯裝不在意，淺說：“人家名下還掛著老婆呢”
說這些未免庸人自擾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但這次，她不會再主動邁一步了。
“但你知道他並沒結婚”
“我也知道他是那場婚禮的新郎”
“而且” 秦曼初終於抬頭，想說什麽，又歎氣：“算了”
提他，總是心疼，又心煩。
循環折磨。
溫夏低燒了兩天，韓諾沒課的時候就會過來陪她，兩個人又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沈嘉行那一場手術，秦曼初刻意畫在倆人之間的界限徹底模糊，所有人也都跟著模糊，好似又迴到了從前，仿佛是看到了既定的結局，過程怎麽樣，懶得再去較真了……
4
沈嘉行在紐約忙的腳不沾地，白天忙於工作，晚上穿梭於應酬，再加上倒時差，等他抽了一個早飯的時間，給秦曼初打電話，才想起來她那邊是晚上，應該已經睡了。
但秦曼初接了，因為她要照顧溫夏，這兩天基本是半睡不睡的狀態。
“喂”
有好大的風聲，唿唿地
沈嘉行坐在酒店的頂層露台餐廳，說：“以為你睡了”
“準備睡了”
沈嘉行翹腿靠著墨綠色的絲絨沙發，頭發被風吹亂，圓桌上一杯咖啡，一暗紋瓷盤，盤裏煎蛋，魚片，麵包片咬了一口
“快要下雨了”
“這邊晴天”
“想你了”
頓幾秒，她慢慢說：“你是不是挺忙的”
“嗯。忙”
“會抽煙嗎？”
他在風裏笑了一聲：“忙不會抽煙，想你會抽煙。”
“那你應該知道你將不會收到任何心電感應。”
他還是笑，濃了些：“為什麽”
“因為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無所謂”
秦曼初皺眉：“沈……”
“有你愛惜就夠了”
秦曼初咬唇內：“風是不是把你吹起來了”
“嗯？” 沈嘉行伸手拿杯子
“飄了”
然後拿咖啡杯的手卡在半路，反應幾秒，繼續靠迴去，慢慢悠悠地喝咖啡，喝冷風，語氣一樣散漫：“你想不想坐熱氣球”
話題轉太快，她問：“熱氣球？”
他答：“一起飄”
在秦曼初沒接話的幾秒內，他繼續：“還沒在天上試過”
………………
玩遊戲的溫夏轉頭看液體，先被秦曼初火紅的臉吸引了注意力，一路燒到脖子，正要問她，她說話了
“你是真的飄了！”
手放下來，掛斷了。
掛斷前，有兩個聲音入耳，一個是溫夏一聲“你咋了”
另一個是，隔壁床的男人，喊了一聲：“護士，迴血了！”
秦曼初沒理溫夏，手機放床邊的桌上，拿著化妝包去洗漱了。
她前腳出門，手機後腳響
溫夏轉頭看一眼，鈴聲持續十幾秒後，她拿了接通。
“你在哪兒”
“我是溫夏”
“你們在醫院？”
“嗯”
“你姐怎麽了，在哪個醫院”
“我姐沒事兒，是我住院了，腸胃炎”
那邊兒有鬆口氣的微弱動靜：“嚴不嚴重”
“沒事兒，再輸兩天液就能出院了”
這句之後，不僅變臉，還變聲：“你自己照顧自己，別累著你姐。”
溫夏：“？”
臨掛斷時，溫夏送一炸彈：“放心，承哥哥照顧我姐，累不著”
沈嘉行皺眉，又特麽是承哥哥？
“溫夏”他一聲，帶威脅：“我把陸子雲送過去陪你兩天？”
溫夏猛吸一口氣，握拳，呲牙咧嘴罵
然後咬著牙說：“我會在自我照顧的同時照顧好我姐。”
‘嘟嘟嘟……’掛斷。
有朋友在身後叫沈嘉行，他撥著電話轉身，手機在耳邊，點額以示迴應，接通後說幾句，掛斷後跟樓西明以及打招唿的那幾人匯合。
一混血友人搭上他的肩，曾經的校友，也是華盛頓一大亨的私生子
“嘿～你打了一早上的電話”
“你看了一早上的女人”
“你看上哪個了，晚上分你幾個”
沈嘉行雙手抄兜，麵色淡淡的：“沒興趣”
他擠擠眉，又往那一圈所謂名媛的交際花裏看：“這幾個白妞超辣，你品品再決定”
樓西明和沈嘉行順著看過去，東方麵孔在這個圈子裏相當的引人注目，尤其，這兩個男人一身黑西裝，氣質很冷傲，樣貌更絕
而洋妞，野性開放，則喜歡，挑戰。
收迴視線的功夫，就已經有人貼上來，兩個女人並排走，抹胸包臀裙，前凸後翹，從側方徑直擦過樓西明和沈嘉行，一左一右，各自攀上男人的肩膀，打著細閃高光的胳膊在燈光下玲瓏剔透
樓西明和沈嘉行步子不停，抄著褲兜，微收下巴，兩個女人則勾著兩人的脖子倒著走。
視線始終沒有交流，眼底嫌棄。
樓西明挑挑眉：“不錯”
“哪不錯？”
“胸”
“南月在前麵”
樓西明的視線不著痕跡越過女人的肩膀，隨後抬手推走架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我女人在看你”
女人依舊倒著走，不解地看他
沈嘉行正露點看熱鬧的笑，樓西明下一句：“我說的是你”
“嗯？” 往前看
南月背靠吧台，舉著手機，朝這邊
“你猜她錄了多長時間”
沈嘉行微微皺起眉，直接撞開身前女人的右肩走過去，女人踩細高跟，腳下一崴，華麗跌倒。
南月不動，視頻裏的秦曼初也不動。
看著他越來越近
手機被抽走，鏡頭裏互看對方。
“還沒睡？”
秦曼初坐在病房外的公共椅，臨窗，吹進一點風在她周身。
“嗯，一會兒還要換部液體”
已經知道了溫夏和他通過電話
“我安排個護工” 沈嘉行掏手機，那頭兒，秦曼初問：“這麽想讓我睡？”
這就表明，剛才那麽不超過兩分鍾的畫麵她看到了。
“和樓西明鬧著玩”
他解釋，她問：“玩什麽”
後退兩步側身坐高腳椅，單手搭上吧台，繼續解釋：“我連她長什麽樣都沒看”
“那你看哪了”
“哪兒也沒看”
秦曼初眼睛看著他，無聲，沈嘉行無奈笑：“我先看見南月在前麵，想給樓西明挖坑”
“嗯，我迴病房了，你幫我告訴南月我沒有要買的東西。”
拇指觸碰紅色掛斷鍵前兩秒，他問：“生氣了”
“沒有，我有什麽可生氣的。”
“沒有就是有”
“有，我生氣了”
“有就是有”
秦曼初很無語地看他，閉了閉眼：“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真的困了”
“好，那你睡。”
視頻掛斷，秦曼初真的就迴病房睡覺了
南月走過來拿手機，樓西明跟在她身後，顯然也沒哄好，但總歸有個墊背的，心裏還算平衡。
“我迴去一趟，今天跟tr的見麵往後推，你通知張齊一聲。”
說這話時，已經擦過樓西明的肩膀
“這麽誇張？”
沈嘉行迴頭，依然走著：“南月你不收拾，我收拾”
南月很不屑地‘切’了一聲：“做賊心虛還這麽橫。”
沈嘉行背影急匆，樓西明自然環南月的腰：“你知道他那攤子漿糊，你還添油加醋”
南月側身離開他臂彎，手指卷著胸前的發尾，一圈一圈：“離我遠點兒，我怕被熏死”
樓西明也伸手，卷她的發：“不能夠，在你那兒捂了一晚上，豈是一兩分鍾就能替代的。”
“你能不能要點臉？”
“能”
以拚讀的方式念一個“滾”，南月賭氣離開。
書記這麽揪著不放，無非也仗著有自己的一派勢力，但沈嘉行毫無所謂
這頓飯，兩個市長輪番勸他，書記不過是想落個麵子，沒膽子想怎麽樣
沈嘉行抬手，指節輕點，在身後站著的一身職業裝的兩個秘書緩步落座在兩位市長的身邊，微笑著倒酒。
東城市長歎氣：“兩句場麵話就能了事”
沈嘉行翹腿靠著，兩手插在褲兜裏，不以為然地笑笑：“今天不談事兒，我特意款待二位，美酒佳人，為我這點事兒費心了。”
“他真敢讓你道歉還是怎麽著，無非想撈點好處”
“你往那邊發展，少不了要跟他打交道”
“林市” 沈嘉行伸手端起茶水抿一口：“我的手，伸哪兒全看心情。勞煩您帶句話，接班人我已經替他選好了。”
杯底落桌麵，不輕不重
幹脆冷厲。
這話裏透露的含義太多，帶這一句話，是否有敲山震虎的用意，誰也摸不清。蘇城市長緘默，而東城市長林市，此時覺得，對眼前這個男人，了解的還是太少了。
林市對自己的同僚，也隻能幫到此，這一話題不再提起，美酒佳肴，隻聊些瑣事。
林市閑問：“怎麽想到做教育了”
沈嘉行落筷，淺笑：“不瞞您說，我女朋友是老師”
“在東城？”
“嗯。”
林市誇讚：“老師好啊”
沈嘉行聽這話很受用，端起酒杯和林市長碰杯，心情不錯：“好是好，就是累，每天比我還忙。”
“在哪個學校啊，我聯係校長多照顧些”
沈嘉行委婉道：“這點兒小事兒可就不麻煩您了”
在林市長一連說不麻煩後，他笑了笑：“她性子倔，要是知道我給她走關係，又生氣了。”
在蘇城市長笑意調侃的表情裏，繼續說：“難哄的很。”
林市長微微錯愕，是對沈嘉行這副對口中這個女人無奈又縱容的神情。網上瘋傳的視頻他也看了，書記給他的原話是就調戲了兩句他身邊的女人，他還隻當沈嘉行是被薄了麵子而動怒，畢竟他這樣的居高位者，即便是一個情婦，被人調戲也等於是打他的臉。
但現在看來，不是那麽迴事兒。
視頻裏那個女人，很不一般。
飯後，沈嘉行派司機將兩位送迴住處，便迴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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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點酒，車窗落著，吹風後額頭有些發沉，沈嘉行閉眼仰靠著，用力揉捏眉心。
一路上很想她，剛才在飯桌上談及她時，就很想
轉腕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想著她已經睡了，手機按在腿麵，遲遲沒打出去的電話，到進入辦公室，感受著突如其來的漆黑，空蕩，受不住心一下子就空了的感覺
躺在沙發上，給她打電話。
第二遍才接通
“喂”
沈嘉行睜開眼，聽聲音，是睡著了。
“沒事兒，就是想你了”
秦曼初拿開手機，眯開眼看時間，再放迴耳邊，睡著，說：“怎麽還不睡”
“有個飯局，剛迴來”
幾秒後，她才出聲，但隻有一個字兒：“嗯”
沈嘉行幾乎是就在這一字兒裏，聽出了她的情緒，不是懶懶的呢喃，帶著些想結束的語調。
“怎麽不高興了？”
“沒有”
這一聲，沈嘉行更加肯定。
“是不是想我了”
“你想多了”
沈嘉行低笑，小臂壓在額頭上：“我一走你就變臉，不是想我是什麽”
許久，秦曼初都不出聲
沈嘉行以為她睡著了，但不準備掛電話，聽著手機起身往休息室走，推開門，耳朵裏有了聲音
“你在哪兒”
沈嘉行開燈：“公司”
“哦”
“不信？”
頓三秒，還是：“哦”
電話即刻就斷了。
秦曼初茫然地聽著‘嘟嘟嘟’的聲音，手機拿開，那一刻說不上腦子在想什麽，就是突然有一種失重的感覺，眼眶就濕了。
微信視頻在她眼淚墜在睫毛的時候響起來。
秦曼初接通
手機裏兩個畫麵，一明一暗
那是她沒見過的休息室，也是她沒見過的辦公室。
沈嘉行去了門外，鏡頭從推開辦公室門開始，燈光清澈明亮，他舉著手機，邁著懶散的步子，單手插兜，鏡頭掠過辦公室裏一寸寸的角落，而後進休息室，拐彎從窗簾開始，甚至還扒拉了幾下，以示沒人。
秦曼初靜靜看著，窗戶，衣帽間，床，床頭櫃，床頭櫃拉開，隻有一根充電線
繼續走，懶人沙發，浴室……
簡潔明了
最後，他迴到床尾：“看看這破單子眼不眼熟”
…………
眼熟，當然眼熟
右下角印一個漏著屁股的蠟筆小新
那是她去年到蘇大學習，和同事閑逛的時候看到的，其實是童品，當時為什麽買，因為想到他睡覺總是一絲不掛，就覺得很應景，迴去洗幹淨後鋪上，她還特意說買它的原因，沈嘉行在她屁股上給了幾巴掌，說她竟敢嘲笑他……
她輕輕說：“不記得了”
畫麵黑，沈嘉行隻聽她這麽一句沒良心的話，看不到，她彎起來一點的眼睛。
鏡頭轉向他自己，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問她：“冰箱要不要打開看看”
“應該沒有女人那麽抗凍吧”
這句話後，沈嘉行直直躺倒，眉眼溫眷：“熱水袋用了麽？”
秦曼初嗯了一聲，接著說：“張姨就有，你還讓人大老遠送這個幹嘛”
他又問：“腳涼不涼”
“不涼”
沈嘉行看不到她，但秦曼初能看清他
眼皮已有些疲倦。
她先問：“事情解決好了麽”
他不說正事兒：“擔心我？”
問一句廢話，但就是想問，也知道她現在不會說真話。
果然，她說：“視頻裏也有我”
他笑了笑，說：“快了。”
而後秦曼初便說困了，視頻掛斷
兩人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秦曼初在鈴聲響時，準時醒來
她下床，先裹上披肩，仰了仰脖子，手臂伸展，看著被晨光穿透的薄簾，她想，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洗漱完，換好衣服，倒了杯水，邊小口喝著，邊走過去拉窗簾
一縷金絲跟著投射進她的眼底，秦曼初笑了笑，轉而往外走，去開門。
就是這麽地措不及防
門打開的那一瞬，秦曼初恍惚那是錯覺
光在他身後，他朝她走，日光跟著一起拂向她。
他出現的巧合，出現的及時
偏偏是這個時候出現
偏偏出現在歐陽曦那一句句耀武揚威和諷刺之後，偏偏出現在秦曼初情緒崩潰卻又無從開口的時候
偏偏，偏偏他昨晚說想她
“你……”
秦曼初被他抱住，包裹一身的寒潮。
心滾燙
臉悶在他的胸口，把話說完：“怎麽來了”
沈嘉行摟她的腰，掌心撫著她的頭發，絲絲軟軟從他的指尖滑過，帶著溫意：“明天要出差，過來看看你”
秦曼初一時不語，他繼續說：“去紐約”
她還是沉默
“大概半個月”
秦曼初心口起伏，半個月，那再迴來，就快到月底了……
深刻在迴憶裏的那一幕已是狗血，她信了生活可能就是這樣，但她也似乎就是死性不改
到底還在期待什麽
沈嘉行陪她吃了早飯，隻逗留一個小時，好像真的就隻是出國前過來看她一眼。
因為半個月
因為一分一秒都有點久
秦曼初目送他的車子離開，身影斜在清薄的光裏，嫻靜恬美。
2
在公司連續一周跌停板後，沈嘉行從東城迴去的當天晚上，駕車駛往歐陽公館。
歐陽曦挺著大肚子在門口等他，一左一右的女傭虛扶著她。
見到沈嘉行的車子，她快步邁下台階，而沈嘉行並不減速，她朝他過來，他就向她開過去，歐陽曦察覺車子直直向自己開過來並沒有減速時，那一瞬間沒有反應，而身邊的女傭也一時傻眼。
“吱～” 刺耳的刹車聲
金燦燦地賓利車標與前方的歐陽曦相差五厘米。
足夠她反應過來後腿腳發軟，被女傭攙扶住。
沈嘉行下車，甩車門，進入大廳，歐陽夫人在沙發坐，端著茶杯抬眼看過去，沈嘉行麵色冷漠，目視前方，由傭人帶著，直上旋轉樓梯，去往三樓的書房。
歐陽曦在幾分鍾後進來，眼裏藏淚，歐陽夫人無奈看她一眼：“當初就跟你說，他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你非不聽。現在落得這樣，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都那麽狠心，你指望他能對你有什麽好心。說起來結婚一年了，有結婚的樣子嗎！”
話沒說重，但句句紮心。
“媽！”
歐陽夫人擰眉歎氣，不再說什麽，她深知，女兒對那個男人的執念，勸也沒用。
沈嘉行十分鍾後從樓梯下來，手裏多了一份檔案袋，歐陽夫人走過去，問用不用晚飯，歐陽曦也站在樓梯口看著他
沈嘉行打著電話，沒有停留，說：“不必了”
上車，檔案袋扔到副駕駛，別墅大門緩緩推開，他直直倒車，車輪向左碾轉，緊接著油門轟地一聲，提速，離開的毅然冷漠。
張齊在辦公室等他，人進來，迫不及待去拿他手裏的檔案袋，神情十分激動
而後，看到數額後，表情淡了：“就百分之三十？”
“他手裏就這麽多，你覺得他的打算不得在我前頭？轉了一部分給歐陽騰。”
張齊將股權轉讓協議往茶幾上一扔，坐迴去：“這點兒也沒什麽用”
“無所謂” 沈嘉行坐著椅子打轉，隨手抓電腦旁的薄荷味益達，嚼了兩粒
“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捐了”
“捐了？” 張齊笑了：“你下一步是不是準備說……” 他右手立手於胸前：“我佛慈悲”
沈嘉行沒搭理他，但勾了勾唇角
怎麽就那麽聽她的話。
倆人休息片刻，出發去機場，紐約這趟金融商會洽談，原本定於年底，他其實是打算那個時候帶秦曼初一起去，但出於各資本之間利益交換需要延展性，年底繁忙，主辦方便提前到了十月。
他不得不去，不然臨近歐陽曦預產期，他不願出岔子。
飛機降落北城機場，沈嘉行沉眼休息，沒一會兒，聽到登機口的聲音，他睜開眼，南月從他身旁經過，在他對麵坐下。
“哈嘍”
樓西明接著過來，沈嘉行微微斜頭，他在過道另一邊坐下。
沈嘉行迴頭，南月跟乘務員說要一杯檸檬水，隨即開始翻腿邊的包
“誒，空乘小哥挺帥。”
“你可以要個聯係方式”
南月拿出來一個化妝包，一臉好奇地問他：“不過你一個大男人，乘務員為什麽不用美女？”
“你老公呢”
話聊死，南月問：“你老婆呢”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說：“你知道我問的是哪個老婆吧？”
報複他上一句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拿著化妝包去洗手間了。
沈嘉行抱臂，饒有興致地看一旁閉眼假寐的樓西明，發出幾聲‘嘖嘖嘖……’
男人睜眼，側頭悠悠問：“你老婆呢？”
“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你怎麽知道我沒吃著”
張齊：“…………”
沒鬧明白倆人在打什麽啞謎，疑問：“能不能說人話”
沈嘉行訕訕一句：“他不是人”
“你人多好” 樓西明望一眼過來送檸檬水的乘務員，白不拉嘰跟詐屍了差不多，哪帥？
幾分鍾後，南月迴來，頭發紮在頭頂，臉上敷著麵膜，坐下後，隨手拿起桌上的水就喝，沒細看水有多少
喝完，張齊似是反應過來，提醒一句：“你好像喝錯了，這杯剛剛樓哥喝過了”
南月眨眨眼，對麵的沈嘉行表情頗有興味兒，伸手端起另一杯，放嘴邊不緊不慢地喝著。
“帥哥兒” 南月抬手打一響指
‘詐屍’的乘務小哥過來，接過南月遞給他的杯子：“消毒”
樓西明沒發表任何意見，隻淡淡睨過去一眼，南月正好對上，讀懂他眼裏三個字兒
——你完了。
十分鍾後，南月拿掉麵膜，把脖子，手背，都擦一遍，問：“你們誰用休息室”
張齊斜靠著沙發敲電腦，移開視線：“打工人不配睡覺”
沈嘉行低頭翻著文件：“嗯，讓給你……”
南月點頭起身
沈嘉行說完：“們”
她沒聽見，提著包走了，一分鍾後，樓西明起身，同時挽著衣袖
“狗”
樓西明置之不理
這一晚，網上所有有關沈氏集團以及沈嘉行的視頻，言論，照片，似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的玄幻，清除的幹幹淨淨
前幾天的轟動就似一場電影
在權利的博弈之中，在早已掌控好的時間節點內，有序落幕。
新的一天，太陽升起
沈嘉行落地紐約
沈氏集團股價大反轉，高漲爆開，除歐陽集團緊隨其後，蘇城，海城，所有上市公司全範圍被帶飛，紅利深不見底。
3
秦曼初被溫夏的一通緊急電話召迴
大早上，電話裏嗷嗷大哭：“我真的快死了”
“怎麽迴事兒”
“肚子疼” 溫夏疼的在床上打滾
秦曼初著急，可遠水解不了近渴，金校長送她到市區，路上她給小九打電話，小九掛斷，隨即過來一條微信「開會，打字說」
秦曼初轉手又給李承打，李承當時也在開早會，但出去接了，秦曼初問他忙不忙，聲音很急。
“不忙，怎麽了”
“你能不能先幫我去家裏看一下溫夏，她肚子疼的厲害”
李承在聽著她的話時，已經往辦公室走，拿上外套，車鑰匙便去按電梯
“讓她先打120。我現在過去”
“好”
秦曼初掛斷電話，自己直接打了120，報了地址，然後再給溫夏打，溫夏蜷縮在床上，疼的冒了一身的汗
“我叫了120，李承在去的路上，你堅持一下”
“嗯” 溫夏聲音哆嗦
秦曼初和她通著話，不敢斷，就一直跟她說話，溫夏最多哼哼兩聲，讓秦曼初知道她沒暈。
李承和120同時到，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秦曼初到了後，直接打車去醫院。
到病房門口，往裏麵看，這是一個三人間，溫夏就躺在靠門的病床，已經輸上液體，睡著了。
秦曼初靜站了三分鍾，散一散身上的涼氣，推門，輕手輕腳地進去，卸下斜挎在肩上的包放到床尾。床沿坐下，輕輕拿起溫夏埋著輸液針的手，拇指一下一下撫著她的五指。
李承辦完手續迴來，見到床邊坐著的秦曼初，關門，低聲說：“急性腸胃炎”
秦曼初放下溫夏的手，李承已經走到她麵前，把一些加急出來的化驗單給她：“不要緊，醫生說輸幾天液就行”
“今天真謝謝你了” 秦曼初拿過化驗單
他笑說：“請我吃飯”
秦曼初同樣笑：“滿漢全席”
倆人淺聊一會兒，李承不避諱，他向來不會像溫夏她們，想問又不敢問，所以當他問她和沈嘉行是不是和好了的時候，秦曼初也隻是自然的搖了搖頭。
說：“沒有”
“為什麽”
“破鏡重圓哪有那麽容易” 秦曼初輕輕笑，有些澀：“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在幹嘛”
“人最難得糊塗”
“但要是能一直糊塗也算，有時候會很清醒，複盤自己的糊塗，一邊自我警醒，一邊再犯” 她低垂著頭，手裏的一張紙被一點點的折疊：“你知道人失望過後，就會很小心，越小心，越愛他，越愛他，越膽怯。”
片刻後，李承搖頭笑說：“女人真是個奇特的生物。”
她輕歎，過會兒又佯裝不在意，淺說：“人家名下還掛著老婆呢”
說這些未免庸人自擾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但這次，她不會再主動邁一步了。
“但你知道他並沒結婚”
“我也知道他是那場婚禮的新郎”
“而且” 秦曼初終於抬頭，想說什麽，又歎氣：“算了”
提他，總是心疼，又心煩。
循環折磨。
溫夏低燒了兩天，韓諾沒課的時候就會過來陪她，兩個人又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沈嘉行那一場手術，秦曼初刻意畫在倆人之間的界限徹底模糊，所有人也都跟著模糊，好似又迴到了從前，仿佛是看到了既定的結局，過程怎麽樣，懶得再去較真了……
4
沈嘉行在紐約忙的腳不沾地，白天忙於工作，晚上穿梭於應酬，再加上倒時差，等他抽了一個早飯的時間，給秦曼初打電話，才想起來她那邊是晚上，應該已經睡了。
但秦曼初接了，因為她要照顧溫夏，這兩天基本是半睡不睡的狀態。
“喂”
有好大的風聲，唿唿地
沈嘉行坐在酒店的頂層露台餐廳，說：“以為你睡了”
“準備睡了”
沈嘉行翹腿靠著墨綠色的絲絨沙發，頭發被風吹亂，圓桌上一杯咖啡，一暗紋瓷盤，盤裏煎蛋，魚片，麵包片咬了一口
“快要下雨了”
“這邊晴天”
“想你了”
頓幾秒，她慢慢說：“你是不是挺忙的”
“嗯。忙”
“會抽煙嗎？”
他在風裏笑了一聲：“忙不會抽煙，想你會抽煙。”
“那你應該知道你將不會收到任何心電感應。”
他還是笑，濃了些：“為什麽”
“因為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無所謂”
秦曼初皺眉：“沈……”
“有你愛惜就夠了”
秦曼初咬唇內：“風是不是把你吹起來了”
“嗯？” 沈嘉行伸手拿杯子
“飄了”
然後拿咖啡杯的手卡在半路，反應幾秒，繼續靠迴去，慢慢悠悠地喝咖啡，喝冷風，語氣一樣散漫：“你想不想坐熱氣球”
話題轉太快，她問：“熱氣球？”
他答：“一起飄”
在秦曼初沒接話的幾秒內，他繼續：“還沒在天上試過”
………………
玩遊戲的溫夏轉頭看液體，先被秦曼初火紅的臉吸引了注意力，一路燒到脖子，正要問她，她說話了
“你是真的飄了！”
手放下來，掛斷了。
掛斷前，有兩個聲音入耳，一個是溫夏一聲“你咋了”
另一個是，隔壁床的男人，喊了一聲：“護士，迴血了！”
秦曼初沒理溫夏，手機放床邊的桌上，拿著化妝包去洗漱了。
她前腳出門，手機後腳響
溫夏轉頭看一眼，鈴聲持續十幾秒後，她拿了接通。
“你在哪兒”
“我是溫夏”
“你們在醫院？”
“嗯”
“你姐怎麽了，在哪個醫院”
“我姐沒事兒，是我住院了，腸胃炎”
那邊兒有鬆口氣的微弱動靜：“嚴不嚴重”
“沒事兒，再輸兩天液就能出院了”
這句之後，不僅變臉，還變聲：“你自己照顧自己，別累著你姐。”
溫夏：“？”
臨掛斷時，溫夏送一炸彈：“放心，承哥哥照顧我姐，累不著”
沈嘉行皺眉，又特麽是承哥哥？
“溫夏”他一聲，帶威脅：“我把陸子雲送過去陪你兩天？”
溫夏猛吸一口氣，握拳，呲牙咧嘴罵
然後咬著牙說：“我會在自我照顧的同時照顧好我姐。”
‘嘟嘟嘟……’掛斷。
有朋友在身後叫沈嘉行，他撥著電話轉身，手機在耳邊，點額以示迴應，接通後說幾句，掛斷後跟樓西明以及打招唿的那幾人匯合。
一混血友人搭上他的肩，曾經的校友，也是華盛頓一大亨的私生子
“嘿～你打了一早上的電話”
“你看了一早上的女人”
“你看上哪個了，晚上分你幾個”
沈嘉行雙手抄兜，麵色淡淡的：“沒興趣”
他擠擠眉，又往那一圈所謂名媛的交際花裏看：“這幾個白妞超辣，你品品再決定”
樓西明和沈嘉行順著看過去，東方麵孔在這個圈子裏相當的引人注目，尤其，這兩個男人一身黑西裝，氣質很冷傲，樣貌更絕
而洋妞，野性開放，則喜歡，挑戰。
收迴視線的功夫，就已經有人貼上來，兩個女人並排走，抹胸包臀裙，前凸後翹，從側方徑直擦過樓西明和沈嘉行，一左一右，各自攀上男人的肩膀，打著細閃高光的胳膊在燈光下玲瓏剔透
樓西明和沈嘉行步子不停，抄著褲兜，微收下巴，兩個女人則勾著兩人的脖子倒著走。
視線始終沒有交流，眼底嫌棄。
樓西明挑挑眉：“不錯”
“哪不錯？”
“胸”
“南月在前麵”
樓西明的視線不著痕跡越過女人的肩膀，隨後抬手推走架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我女人在看你”
女人依舊倒著走，不解地看他
沈嘉行正露點看熱鬧的笑，樓西明下一句：“我說的是你”
“嗯？” 往前看
南月背靠吧台，舉著手機，朝這邊
“你猜她錄了多長時間”
沈嘉行微微皺起眉，直接撞開身前女人的右肩走過去，女人踩細高跟，腳下一崴，華麗跌倒。
南月不動，視頻裏的秦曼初也不動。
看著他越來越近
手機被抽走，鏡頭裏互看對方。
“還沒睡？”
秦曼初坐在病房外的公共椅，臨窗，吹進一點風在她周身。
“嗯，一會兒還要換部液體”
已經知道了溫夏和他通過電話
“我安排個護工” 沈嘉行掏手機，那頭兒，秦曼初問：“這麽想讓我睡？”
這就表明，剛才那麽不超過兩分鍾的畫麵她看到了。
“和樓西明鬧著玩”
他解釋，她問：“玩什麽”
後退兩步側身坐高腳椅，單手搭上吧台，繼續解釋：“我連她長什麽樣都沒看”
“那你看哪了”
“哪兒也沒看”
秦曼初眼睛看著他，無聲，沈嘉行無奈笑：“我先看見南月在前麵，想給樓西明挖坑”
“嗯，我迴病房了，你幫我告訴南月我沒有要買的東西。”
拇指觸碰紅色掛斷鍵前兩秒，他問：“生氣了”
“沒有，我有什麽可生氣的。”
“沒有就是有”
“有，我生氣了”
“有就是有”
秦曼初很無語地看他，閉了閉眼：“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真的困了”
“好，那你睡。”
視頻掛斷，秦曼初真的就迴病房睡覺了
南月走過來拿手機，樓西明跟在她身後，顯然也沒哄好，但總歸有個墊背的，心裏還算平衡。
“我迴去一趟，今天跟tr的見麵往後推，你通知張齊一聲。”
說這話時，已經擦過樓西明的肩膀
“這麽誇張？”
沈嘉行迴頭，依然走著：“南月你不收拾，我收拾”
南月很不屑地‘切’了一聲：“做賊心虛還這麽橫。”
沈嘉行背影急匆，樓西明自然環南月的腰：“你知道他那攤子漿糊，你還添油加醋”
南月側身離開他臂彎，手指卷著胸前的發尾，一圈一圈：“離我遠點兒，我怕被熏死”
樓西明也伸手，卷她的發：“不能夠，在你那兒捂了一晚上，豈是一兩分鍾就能替代的。”
“你能不能要點臉？”
“能”
以拚讀的方式念一個“滾”，南月賭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