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秦曼初放暑假。
迴去後休息了兩天，第三天早上6點，就和溫夏奔了機場，開始七天六晚的雲南旅行。
溫夏報了一個半自由行，第一站是在麗江集合，但溫夏買的機票提前了一天，情況是這麽個樣子：
秦曼初迴來後每天睡懶覺，溫夏是看著一堆衣服就發愁，不知道該帶哪些，其實她就是懶得收拾。然後溫夏就提出幹脆別帶衣服了，去了麗江直接到夜市買，一件裙子幾十塊錢，一天一套也就幾百塊錢，就不要費勁的來迴裝那麽多衣服了。騰出行李箱空間給家裏人買些特產帶迴來。
秦曼初沒異議，就聽她的了。
倆人一人推著個28寸的空行李箱，過了安檢後，就到登機口坐著等。
沈嘉行在秦曼初辦完值機之後就接到了機場那邊兒負責人給他的電話。
還是因為那次倆人不歡而散，她說了句‘世界上總有你找不到的地方’，他不得不留個心眼兒。於是就在客運，飛機，高鐵，都留了她的信息，有她的出行動態及時通知他。
“沈總，有秦小姐的出行信息”
“今天？”
“對，八點一刻的飛機，到麗江”
“單程票？”
那邊兒先是敲鍵盤的聲音，隨後說：“返程的也有。28號。同一個賬號購買的還有一個人，名字叫溫夏”
沈嘉行說知道了，那邊兒又問，要不要升艙，她們買的是經濟艙
沉默了一分鍾，沈嘉行說：“不用了”
掛斷後，接著給陸子雲去了個電話
“現在上你遊戲號，問問溫夏是不是旅遊去了”
陸子雲在五分鍾後給他發了條微信，說溫夏不在線。
他沒說，他給溫夏發了條微信，才發現那死丫頭給他拉黑了！！！
沈嘉行查了航班，直接聯係了機長，讓他落地報過來一聲。
秦曼初怎麽也想不到，上飛機後，走過來八個身穿製服的空姐，微笑著，齊聲聲叫她：“秦小姐”，再問：“早餐想吃什麽”
秦曼初現在對‘吃’這個字兒有絕對的陰影，溫夏隻是隨口一問：“有什麽？”
“看您想吃什麽，起飛前，能買到的都可以”
這就不對勁了，溫夏試探的問一句：“這飛機是沈嘉行的？”
空姐們隻微笑，沒迴答，還是繼續問：“肯德基早餐可以嗎？”
秦曼初這時才說：“謝謝，我們已經吃過早餐了。”
空姐離開後，秦曼初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倒頭枕著溫夏的肩膀，開始補覺。
“姐”
“嗯”
溫夏小聲問：“你和沈嘉行現在還有聯係嗎？”
秦曼初閉著眼，說：“沒有”
“那你和李承現在什麽進度啊”
“朋友”
溫夏嘀咕一聲：“李承怎麽這麽菜”
秦曼初聽見了，無奈的睜開眼，坐好
“你別亂點鴛鴦譜”
溫夏比她還要無奈：“忘掉一個人最快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然後呢？再分了，再談？”
“嗯哼”
秦曼初剮她一眼：“哼什麽哼，我那天跟你說的事兒，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溫夏頓時就蔫了：“我不想讀研”
秦曼初有心思想讓溫夏讀研，主要還是覺得姑父現在生意不錯，家裏沒什麽負擔，她覺得溫夏可以不用急於工作，繼續往上走一走，或許她的人生，會不一樣。
“是不想學習還是有什麽其他想法？”
溫夏說：“讀研還要好幾年”
秦曼初不解，溫夏猶豫了一會兒，就實話實說了：“咱們家就我爸和你掙錢，我媽和姥姥又不怎麽花錢，你倆掙的錢都給我花了。”
溫夏這話讓秦曼初實屬驚訝了一番，溫夏是真被寵大的，雖然不是有求必應，但從來用不著她操心什麽，所以她性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秦曼初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有這種心思了。
不免在心裏怪自己，這幾年她的生活全都被沈嘉行占據，忽略了溫夏，秦曼初是極其不願意溫夏像她一樣，為了謀生，找一份工作，再試著去熱愛。
“你要是因為這個，那你必須讀研”
溫夏剛張開嘴，秦曼初先說：“你再考慮考慮，溫夏，讀書花不了多少錢，可你學到的東西，充實的自己，是錢買不來的。”
秦曼初在正事上一貫認真地很，溫夏隻好就先答應了，秦曼初又靠她肩膀，眯著眼，聽溫夏扯了些班裏的事兒，比如誰誰誰好了，隔幾天又分了，隔幾天又跟那男生的好兄弟搞在一起了……
秦曼初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著
“韓諾怎麽樣？”
“挺好的”
“等我走了，你讓她搬迴來吧，跟你做個伴兒，我還能放心。”
溫夏哦了一聲，聽得出來情緒不佳
秦曼初或多或少能猜出溫夏的想法，就說：“和韓諾沒有任何關係，你跟人家鬧什麽別扭”
“沒鬧別扭。”
“按奶奶說的，你這歲數都能結婚了，你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小九姐不也是不理紀寒了？而且我也沒有和韓諾絕交，隻是保持點距離。韓彬經常來找韓諾，我就是不想看見韓彬，看見他就想起沈嘉行那個王八蛋！”
秦曼初啞口無言，最後，隻能說：“我成罪人了。”
秦曼初下飛機，沈嘉行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機長電話，告知他安全抵達。
溫夏和秦曼初在麗江古城邊逛邊吃，最後大包小包的迴了民宿，溫夏去洗澡，秦曼初則整理一堆衣服，小九發來視頻，秦曼初接通後就把手機放在床上，一邊弄衣服一邊和小九聊天。
溫夏從洗手間出來，說：“姐，你洗去吧”
秦曼初便掛了視頻，拿著睡裙進了浴室。
溫夏敷了張麵膜，趴在床上，開始登陸遊戲，到這兒，才迴複了陸子雲偽裝的新身份的消息。
就玩了兩把，麵膜時間到，她就下線了。
溫夏問秦曼初敷不敷麵膜，秦曼初搖搖頭，五點多起床，到現在十一點，她洗澡的時候都差點睡著。
吹風機開到最大，吹了個半幹就躺床上睡覺了。
溫夏也抓緊時間吹幹頭發，關燈，摸著黑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用衣架掛起來，躺下後，一時半會兒沒有睡意，就打算刷朋友圈催眠，在古城的時候她發了條動態，她和秦曼初的自拍照。
不少人點讚，她粗略看了一眼，秦曼初聽到旁邊的溫夏 ‘媽呀’一聲驚叫，已經進入睡眠狀態的她被嚇醒，心髒騰騰地撲咚了兩下。
“溫夏！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小點聲！”
“沈嘉行給我點讚了”
“我以為你中了一千萬”
溫夏‘嘖’了一聲：“你這麽淡定，看來是真的脫敏了”
“我謝謝你，今天提了八百遍這三個字兒！”
“姐” 溫夏湊過去，舉著手機，頁麵是沈嘉行的朋友圈：“他是不是還對你念念不忘？”
秦曼初瞥了一眼，沈嘉行的朋友圈真沒什麽可看的，因為他三年就三條動態
她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她已經記不清楚因為什麽不高興，他放了一場煙花，粉色愛心，他說哄好了。在一起的第二年，他直接盜用了大年三十她朋友圈發的那張圖
第三年，他陪她吃螺獅粉的時候拍照發了一條很氣憤的動態，但他還是陪著她一起吃完了一大碗。
“睡你的覺！”
秦曼初翻身，眼淚順著眼角流
如果她當時能細心點，如果她當時不把整顆心都放在沈嘉行身上，她會感知到那個孩子……
夜至深
秦曼初坐在民宿的小院裏，白色睡裙長到腳踝，披一件晚上剛買的毛線披肩，四周靜悄悄，風裏帶些清涼，她抬頭，夜空零落幾顆星星
像墜落了，砸在她的臉上
秦曼初看向清黃燈下，細細碎碎的小雨在風中飄搖著。
秦曼初和溫夏到香格裏拉的第二天，姑姑打來一通電話，奶奶住院了。
溫夏急忙訂機票，兩人從香格裏拉返迴麗江機場，連夜坐飛機趕迴海城。
秦曼初的姑父在機場接到行色匆匆的兩人，先說沒生命危險，讓她們不要著急。
“到底怎麽迴事”
“你奶奶昨天半夜喝水，拿杯子沒拿住，才察覺兩條胳膊麻木沒知覺，當時就去醫院了，拍了個腦ct，有出血點，我就趕緊帶她來這兒了。”
秦曼初急問：“檢查了嗎？”
“做了核磁，是腦出血。但出血點很小，位置不算重要位置，所以目前不影響什麽，醫生說暫時不需要做手術，先用藥，再檢查，看能不能自己吸收。”
“怎麽會腦出血呢？奶奶也沒有高血壓啊”
“你奶奶自從摔了那一跤，身體就大不如從前”
秦曼初到病房時，姑姑守在床邊，奶奶已經睡了。
她走進去，先看了看液體，才噓聲說：“姑姑，你和姑父迴去休息，我和溫夏在這兒”
溫夏點頭，說她們在飛機上睡了，一點都不困。
“還有兩部液體，估計到天明了，你們倆輪流著睡會兒”
“知道啦媽，你和我爸快迴去睡覺吧”
病房是六人間，滿床，四個人都站在過道，很是擁擠，而且大家都已經睡覺，溫夏推著兩人往外走，小聲說著：“放心放心，我沒問題！”
幾天後，沈嘉行在28號沒有接到秦曼初返程的通知，查了她航班記錄，才知道她提前迴來了。
怪不得他最近幾天看溫夏的朋友圈，還停留在她們到香格裏拉的那天。
不明原因，讓陸子雲去跟溫夏打聽，陸子雲說溫夏已經好幾天沒上過遊戲，又讓韓彬找韓諾打聽，當時韓諾就在韓彬邊兒上，跟幹脆地說了句：“不知道”
接著，就搶了韓彬的手機，憤憤不已地說道：“就因為你，曼初姐走了，溫夏現在都不怎麽跟我玩了！！”
沈嘉行聽一半兒直接掛斷，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一趟海城。
海城連續陰雨
悶熱的空氣裏好不容易有了些涼意，秦曼初在熬了三個通宵後，體力不支了。
溫夏在平板電腦上下載了幾場戲劇表演，奶奶吃過午飯後，靠坐著看曲兒。
“奶奶，我眯一會兒，你要是去廁所就喊我”
“你睡，不用管我” 說著，指了指床尾的一塊兒薄毯：“蓋上點兒，天兒不好”
陪護床就支在病床的旁邊，秦曼初側身躺下，手交疊著放在臉邊，毯子搭在腰間，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沈嘉行進入病房時，他一眼看到靠窗的那個病床上躺著的是秦曼初的奶奶，似是睡著了。
他輕腳走到床尾，在病床與牆麵之間的一寸狹窄內，看到了秦曼初
陪護床窄小，她躺在上麵，單薄的身子微微蜷縮著。
病房裏雜聲不斷，她往常睡覺算輕的，偏這會兒在這樣嘈擾的環境裏，睡得特別沉。
窗戶大敞，淅淅瀝瀝地細雨隨著悠悠的涼風飄進窗內，她穿白色短袖，牛仔褲，袖口上洇了幾滴雨水
整間屋子都籠罩在灰蒙蒙之中，她也不例外。
秦曼初在睡夢中驚醒，似是反應到自己昏睡過去了，噌地就站了起來，先看一眼病床上的人，再看液體，一切正常，整個人瞬間就鬆了口氣，軟軟地坐迴去。
“怎麽就你一個人？”
沈嘉行的聲音響起的太突然，秦曼初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感覺有人坐在了她的旁邊，她歪頭，愣住。
“你……” 秦曼初盯著他看了好半天
沈嘉行皺眉，捏了捏她沒有血色的臉，說她醜死了。
秦曼初終於確認，眼前這個男人不在夢裏。
“你什麽時候來的”
“兩個小時前”
秦曼初轉過臉，抬頭看一眼液體，聽到他問：“怎麽就你一個人”
“溫夏鬧肚子，發燒了。”
“繼續睡吧”
“我不困了”
有一陣兒，沈嘉行都沒說話，屋裏交談熱鬧，隻有兩人安靜地並坐著，像是脫離了人群。
“我給你換個單間，方便休息”
“不用了，醫生說周一能出院了”
“那找個護工，你晚上正常睡覺”
秦曼初的目光隨意落在她奶奶輸液的手上，說：“不用，我姑姑今天晚上來。” 而後，終於轉頭看他一眼：“謝謝。”
“曼初”
這一聲，特別沉。
秦曼初沒接話，他伸手捂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看他，視線交匯著，他眼裏的憐惜像窗外滴滴答答地雨聲，柔和，入心。
“你不想看見我，我能聽你的，我再想你我也忍，前提是，你能照顧好你自己。”
不等秦曼初說話，他繼續說：“你肯定要說，你好不好跟我沒關係。那是你以為的沒關係，但是，那是我的底線。”
許是雨天容易讓人生出沉淪的情緒，又或是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夢到了他，秦曼初覺得無比的累，不想說話，不想打破此刻的寧靜，也不想，趕走身邊的他。
沈嘉行等了幾分鍾，見她隻是垂著頭，鬆了口氣，想給她倒杯水，掃了一眼櫃子上三個不同的杯子，問她：“哪個是你的？”
秦曼初看他，沒明白什麽意思
他又說：“白色的？”
秦曼初順著他下巴輕點的方向轉頭看，隨後，嗯了一聲。
沈嘉行起身，從床尾繞過去，擰開水杯蓋，裏麵半杯水已經涼了，他提起暖水壺兌了半杯，轉臉問她：“溫夏用不用你的杯子”
“那個藍色的是她的”
“你姑姑用不用你的杯子？”
“不用”
秦曼初正疑惑他問這些幹什麽，就見他握著杯子到了嘴邊，一邊喝一邊走過來。
“正合適”
秦曼初看了眼他遞過來的水杯，說：“你喝吧”
“我不渴”
“那你剛才喝什麽”
“以身試毒”
秦曼初看著他，莫名說一句：“你又開始了”
沈嘉行笑了笑，聲音放軟，哄她的語氣：“怕燙著你。”
秦曼初還是不接水杯，他就一直舉著，最後，隻好說：“我閉嘴還不行？最後一句，趕緊喝。”
秦曼初拿了水杯，雙手握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一會兒，轉了轉杯子，似是要避開他剛剛用過的位置，才一口一口地喝完。
結果，聽他略帶不滿地來一句：“小心眼兒”
秦曼初剛才那點兒貪戀全都不見，斜了他一眼，就說：“你走吧”
沈嘉行：“…………”
秦曼初在奶奶醒來前，讓沈嘉行離開。
沈嘉行十分不願意，但又自知沒待在這裏的理由，便灰心喪氣地迴了公寓。
那晚，沈嘉行躺在床上，左邊是秦曼初的枕頭，他真不想做那麽幼稚的行為，但身體似乎已經不聽從大腦控製，他翻身，將枕頭摟在懷裏。
迷迷糊糊地，他就那麽睡著了。
開門的聲音不知道從哪一分鍾響起，隱約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臥室門‘吱’地一聲，很輕很輕
一切都隱匿在朦朦地雨夜
沈嘉行轉頭去看，一時驚喜
秦曼初走過來，身上還是白天在醫院裏那身，簡單舒適，像她此時溫順的眉眼，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漸漸靠近他。
他脫口而出：“你迴來了”
而她不說話，隻走到床邊，伸手貼上他的臉，微涼的觸感。
他又問：“去哪了，手這麽涼”
她還是沉默，他抬起手去握她的手腕，她卻突然後退一步
沈嘉行倏地坐起身……
睜開眼睛
他的手還在半空，茫然無措的眸光在四周尋找著，終於，他垂下眼簾
是個夢
屋子空空蕩蕩，窗外稀稀落落地雨聲
他握了一縷塵封的空氣，早已沒了她的氣息。
沈嘉行再睡不著，靠著床頭，幾分鍾後，受不了內心被空虛折磨，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取出一個充電器
兩人曾經的手機依舊疊放著，就這麽疊放了大半年。
他抽出自己的手機，連接上充電線，靜靜等了會兒，手機開機，他打開相冊，一萬多張照片
沈嘉行從第一張開始看
看一整夜
秦曼初的奶奶在兩天後出院，而秦曼初，也終於能好好的睡一覺，誰也沒打擾她，這一覺，從出院的那天上午，睡到第二天的晚上。
醒來，六點半。
秦曼初從臥室出來，迎麵撞上跑過來的溫夏，一聲大喘氣
“我的天呐，你終於醒了，你再不醒，我都準備打120了！”
“就睡了幾個小時你至於嘛”
“大姐！” 溫夏按亮手機屏幕，麵向她：“這已經過了一天了！”
秦曼初盯著時間以及日曆看了老半天，錯愕地問：“我從昨天早上睡到了這會兒？”
“是的”
秦曼初頓時覺得喉嚨痛，越過她往餐廳走，邊走邊說：“那你現在才想起來打120是不是太晚了”
客廳裏有幾聲笑，秦曼初喝著水，轉過頭看一眼，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笑的，不是李承又是誰……
“你怎麽過來啦”
“我過來看奶奶，順便看看你”
這話把一旁的老太太逗笑，招手讓秦曼初過去。
“餓不餓，想吃什麽，讓你姑姑給你做點兒”
秦曼初在老太太的另一邊坐下，親昵地挽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糖醋排骨”
“你先說你那大冰箱裏有沒有排骨”
秦曼初：“…………”
姑姑便說：“明天買了排骨給你做”
溫夏加一句：“還要油燜大蝦”
“炸藕盒”
“紅燒魚”
“…………”
倆人一前一後的報菜單，最後，老太太說，讓李承到家裏來吃飯。
李承打趣道，他得先問問秦老師同不同意，於是，迎著秦曼初特無語的眼神，問：“秦老師，能不能讓我過來蹭頓飯？”
“不能！”
‘嘖’……李承哀歎一句：“卸磨殺驢啊”
“…………”
李承走後，奶奶和姑姑睡下，秦曼初和溫夏都不困，找了部電影看，既打發時間又催眠。
秦曼初泡了桶泡麵，溫夏聞著味兒，饞得不行，也泡了一桶，兩人盤腿坐在地上，圍著茶幾，一邊看一邊吃。
“我媽那會兒問李承現在有沒有對象”
溫夏突然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秦曼初的注意力都在電影裏，沒細想，就隨口迴：“嗯”
“李承說沒有，我媽就問，他覺得你怎麽樣”
秦曼初終於反應過來，溫夏接著說：“他說，你非常好”
“然後呢？”
“然後我媽就給人家加油打氣兒唄，不然，你以為奶奶讓他過來吃飯是為什麽”
秦曼初在此時，已經開始想象明天的局麵，然後，各套說辭也在心裏默默打草稿。
睡覺時，秦曼初才抽空看了眼手機，如今不在學校，她幾乎不用看工作群，也就沒什麽可迴複的消息，偶爾有同事私信問她支教生活怎麽樣，就淺聊幾句。
打開微信，看到有一條沈嘉行的消息，是今天早上發的，就三字兒——我走了。
秦曼初關了手機，放到枕頭邊。
平躺著，望著屋頂發呆，無端的想起出院前一天，她準備迴家，他卻突然出現，於是，倆人從住院樓出來，一路走到醫院大門口，什麽話都沒說，在她攔了輛出租車後，他問她，記住他的話了沒有。
這次見麵，秦曼初和沈嘉行的狀態都非常平靜，尤其是沈嘉行，似乎是知道她累，知道她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過來看她的時候，很少說話，好像就真的隻是單純的體現‘看’這個字的含義。
所以，在寥寥無幾的幾句對話裏，秦曼初清楚，沈嘉行讓她記住的是什麽
讓她照顧好自己。
迴去後休息了兩天，第三天早上6點，就和溫夏奔了機場，開始七天六晚的雲南旅行。
溫夏報了一個半自由行，第一站是在麗江集合，但溫夏買的機票提前了一天，情況是這麽個樣子：
秦曼初迴來後每天睡懶覺，溫夏是看著一堆衣服就發愁，不知道該帶哪些，其實她就是懶得收拾。然後溫夏就提出幹脆別帶衣服了，去了麗江直接到夜市買，一件裙子幾十塊錢，一天一套也就幾百塊錢，就不要費勁的來迴裝那麽多衣服了。騰出行李箱空間給家裏人買些特產帶迴來。
秦曼初沒異議，就聽她的了。
倆人一人推著個28寸的空行李箱，過了安檢後，就到登機口坐著等。
沈嘉行在秦曼初辦完值機之後就接到了機場那邊兒負責人給他的電話。
還是因為那次倆人不歡而散，她說了句‘世界上總有你找不到的地方’，他不得不留個心眼兒。於是就在客運，飛機，高鐵，都留了她的信息，有她的出行動態及時通知他。
“沈總，有秦小姐的出行信息”
“今天？”
“對，八點一刻的飛機，到麗江”
“單程票？”
那邊兒先是敲鍵盤的聲音，隨後說：“返程的也有。28號。同一個賬號購買的還有一個人，名字叫溫夏”
沈嘉行說知道了，那邊兒又問，要不要升艙，她們買的是經濟艙
沉默了一分鍾，沈嘉行說：“不用了”
掛斷後，接著給陸子雲去了個電話
“現在上你遊戲號，問問溫夏是不是旅遊去了”
陸子雲在五分鍾後給他發了條微信，說溫夏不在線。
他沒說，他給溫夏發了條微信，才發現那死丫頭給他拉黑了！！！
沈嘉行查了航班，直接聯係了機長，讓他落地報過來一聲。
秦曼初怎麽也想不到，上飛機後，走過來八個身穿製服的空姐，微笑著，齊聲聲叫她：“秦小姐”，再問：“早餐想吃什麽”
秦曼初現在對‘吃’這個字兒有絕對的陰影，溫夏隻是隨口一問：“有什麽？”
“看您想吃什麽，起飛前，能買到的都可以”
這就不對勁了，溫夏試探的問一句：“這飛機是沈嘉行的？”
空姐們隻微笑，沒迴答，還是繼續問：“肯德基早餐可以嗎？”
秦曼初這時才說：“謝謝，我們已經吃過早餐了。”
空姐離開後，秦曼初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倒頭枕著溫夏的肩膀，開始補覺。
“姐”
“嗯”
溫夏小聲問：“你和沈嘉行現在還有聯係嗎？”
秦曼初閉著眼，說：“沒有”
“那你和李承現在什麽進度啊”
“朋友”
溫夏嘀咕一聲：“李承怎麽這麽菜”
秦曼初聽見了，無奈的睜開眼，坐好
“你別亂點鴛鴦譜”
溫夏比她還要無奈：“忘掉一個人最快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然後呢？再分了，再談？”
“嗯哼”
秦曼初剮她一眼：“哼什麽哼，我那天跟你說的事兒，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溫夏頓時就蔫了：“我不想讀研”
秦曼初有心思想讓溫夏讀研，主要還是覺得姑父現在生意不錯，家裏沒什麽負擔，她覺得溫夏可以不用急於工作，繼續往上走一走，或許她的人生，會不一樣。
“是不想學習還是有什麽其他想法？”
溫夏說：“讀研還要好幾年”
秦曼初不解，溫夏猶豫了一會兒，就實話實說了：“咱們家就我爸和你掙錢，我媽和姥姥又不怎麽花錢，你倆掙的錢都給我花了。”
溫夏這話讓秦曼初實屬驚訝了一番，溫夏是真被寵大的，雖然不是有求必應，但從來用不著她操心什麽，所以她性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秦曼初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有這種心思了。
不免在心裏怪自己，這幾年她的生活全都被沈嘉行占據，忽略了溫夏，秦曼初是極其不願意溫夏像她一樣，為了謀生，找一份工作，再試著去熱愛。
“你要是因為這個，那你必須讀研”
溫夏剛張開嘴，秦曼初先說：“你再考慮考慮，溫夏，讀書花不了多少錢，可你學到的東西，充實的自己，是錢買不來的。”
秦曼初在正事上一貫認真地很，溫夏隻好就先答應了，秦曼初又靠她肩膀，眯著眼，聽溫夏扯了些班裏的事兒，比如誰誰誰好了，隔幾天又分了，隔幾天又跟那男生的好兄弟搞在一起了……
秦曼初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著
“韓諾怎麽樣？”
“挺好的”
“等我走了，你讓她搬迴來吧，跟你做個伴兒，我還能放心。”
溫夏哦了一聲，聽得出來情緒不佳
秦曼初或多或少能猜出溫夏的想法，就說：“和韓諾沒有任何關係，你跟人家鬧什麽別扭”
“沒鬧別扭。”
“按奶奶說的，你這歲數都能結婚了，你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小九姐不也是不理紀寒了？而且我也沒有和韓諾絕交，隻是保持點距離。韓彬經常來找韓諾，我就是不想看見韓彬，看見他就想起沈嘉行那個王八蛋！”
秦曼初啞口無言，最後，隻能說：“我成罪人了。”
秦曼初下飛機，沈嘉行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機長電話，告知他安全抵達。
溫夏和秦曼初在麗江古城邊逛邊吃，最後大包小包的迴了民宿，溫夏去洗澡，秦曼初則整理一堆衣服，小九發來視頻，秦曼初接通後就把手機放在床上，一邊弄衣服一邊和小九聊天。
溫夏從洗手間出來，說：“姐，你洗去吧”
秦曼初便掛了視頻，拿著睡裙進了浴室。
溫夏敷了張麵膜，趴在床上，開始登陸遊戲，到這兒，才迴複了陸子雲偽裝的新身份的消息。
就玩了兩把，麵膜時間到，她就下線了。
溫夏問秦曼初敷不敷麵膜，秦曼初搖搖頭，五點多起床，到現在十一點，她洗澡的時候都差點睡著。
吹風機開到最大，吹了個半幹就躺床上睡覺了。
溫夏也抓緊時間吹幹頭發，關燈，摸著黑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用衣架掛起來，躺下後，一時半會兒沒有睡意，就打算刷朋友圈催眠，在古城的時候她發了條動態，她和秦曼初的自拍照。
不少人點讚，她粗略看了一眼，秦曼初聽到旁邊的溫夏 ‘媽呀’一聲驚叫，已經進入睡眠狀態的她被嚇醒，心髒騰騰地撲咚了兩下。
“溫夏！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小點聲！”
“沈嘉行給我點讚了”
“我以為你中了一千萬”
溫夏‘嘖’了一聲：“你這麽淡定，看來是真的脫敏了”
“我謝謝你，今天提了八百遍這三個字兒！”
“姐” 溫夏湊過去，舉著手機，頁麵是沈嘉行的朋友圈：“他是不是還對你念念不忘？”
秦曼初瞥了一眼，沈嘉行的朋友圈真沒什麽可看的，因為他三年就三條動態
她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她已經記不清楚因為什麽不高興，他放了一場煙花，粉色愛心，他說哄好了。在一起的第二年，他直接盜用了大年三十她朋友圈發的那張圖
第三年，他陪她吃螺獅粉的時候拍照發了一條很氣憤的動態，但他還是陪著她一起吃完了一大碗。
“睡你的覺！”
秦曼初翻身，眼淚順著眼角流
如果她當時能細心點，如果她當時不把整顆心都放在沈嘉行身上，她會感知到那個孩子……
夜至深
秦曼初坐在民宿的小院裏，白色睡裙長到腳踝，披一件晚上剛買的毛線披肩，四周靜悄悄，風裏帶些清涼，她抬頭，夜空零落幾顆星星
像墜落了，砸在她的臉上
秦曼初看向清黃燈下，細細碎碎的小雨在風中飄搖著。
秦曼初和溫夏到香格裏拉的第二天，姑姑打來一通電話，奶奶住院了。
溫夏急忙訂機票，兩人從香格裏拉返迴麗江機場，連夜坐飛機趕迴海城。
秦曼初的姑父在機場接到行色匆匆的兩人，先說沒生命危險，讓她們不要著急。
“到底怎麽迴事”
“你奶奶昨天半夜喝水，拿杯子沒拿住，才察覺兩條胳膊麻木沒知覺，當時就去醫院了，拍了個腦ct，有出血點，我就趕緊帶她來這兒了。”
秦曼初急問：“檢查了嗎？”
“做了核磁，是腦出血。但出血點很小，位置不算重要位置，所以目前不影響什麽，醫生說暫時不需要做手術，先用藥，再檢查，看能不能自己吸收。”
“怎麽會腦出血呢？奶奶也沒有高血壓啊”
“你奶奶自從摔了那一跤，身體就大不如從前”
秦曼初到病房時，姑姑守在床邊，奶奶已經睡了。
她走進去，先看了看液體，才噓聲說：“姑姑，你和姑父迴去休息，我和溫夏在這兒”
溫夏點頭，說她們在飛機上睡了，一點都不困。
“還有兩部液體，估計到天明了，你們倆輪流著睡會兒”
“知道啦媽，你和我爸快迴去睡覺吧”
病房是六人間，滿床，四個人都站在過道，很是擁擠，而且大家都已經睡覺，溫夏推著兩人往外走，小聲說著：“放心放心，我沒問題！”
幾天後，沈嘉行在28號沒有接到秦曼初返程的通知，查了她航班記錄，才知道她提前迴來了。
怪不得他最近幾天看溫夏的朋友圈，還停留在她們到香格裏拉的那天。
不明原因，讓陸子雲去跟溫夏打聽，陸子雲說溫夏已經好幾天沒上過遊戲，又讓韓彬找韓諾打聽，當時韓諾就在韓彬邊兒上，跟幹脆地說了句：“不知道”
接著，就搶了韓彬的手機，憤憤不已地說道：“就因為你，曼初姐走了，溫夏現在都不怎麽跟我玩了！！”
沈嘉行聽一半兒直接掛斷，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一趟海城。
海城連續陰雨
悶熱的空氣裏好不容易有了些涼意，秦曼初在熬了三個通宵後，體力不支了。
溫夏在平板電腦上下載了幾場戲劇表演，奶奶吃過午飯後，靠坐著看曲兒。
“奶奶，我眯一會兒，你要是去廁所就喊我”
“你睡，不用管我” 說著，指了指床尾的一塊兒薄毯：“蓋上點兒，天兒不好”
陪護床就支在病床的旁邊，秦曼初側身躺下，手交疊著放在臉邊，毯子搭在腰間，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沈嘉行進入病房時，他一眼看到靠窗的那個病床上躺著的是秦曼初的奶奶，似是睡著了。
他輕腳走到床尾，在病床與牆麵之間的一寸狹窄內，看到了秦曼初
陪護床窄小，她躺在上麵，單薄的身子微微蜷縮著。
病房裏雜聲不斷，她往常睡覺算輕的，偏這會兒在這樣嘈擾的環境裏，睡得特別沉。
窗戶大敞，淅淅瀝瀝地細雨隨著悠悠的涼風飄進窗內，她穿白色短袖，牛仔褲，袖口上洇了幾滴雨水
整間屋子都籠罩在灰蒙蒙之中，她也不例外。
秦曼初在睡夢中驚醒，似是反應到自己昏睡過去了，噌地就站了起來，先看一眼病床上的人，再看液體，一切正常，整個人瞬間就鬆了口氣，軟軟地坐迴去。
“怎麽就你一個人？”
沈嘉行的聲音響起的太突然，秦曼初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感覺有人坐在了她的旁邊，她歪頭，愣住。
“你……” 秦曼初盯著他看了好半天
沈嘉行皺眉，捏了捏她沒有血色的臉，說她醜死了。
秦曼初終於確認，眼前這個男人不在夢裏。
“你什麽時候來的”
“兩個小時前”
秦曼初轉過臉，抬頭看一眼液體，聽到他問：“怎麽就你一個人”
“溫夏鬧肚子，發燒了。”
“繼續睡吧”
“我不困了”
有一陣兒，沈嘉行都沒說話，屋裏交談熱鬧，隻有兩人安靜地並坐著，像是脫離了人群。
“我給你換個單間，方便休息”
“不用了，醫生說周一能出院了”
“那找個護工，你晚上正常睡覺”
秦曼初的目光隨意落在她奶奶輸液的手上，說：“不用，我姑姑今天晚上來。” 而後，終於轉頭看他一眼：“謝謝。”
“曼初”
這一聲，特別沉。
秦曼初沒接話，他伸手捂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看他，視線交匯著，他眼裏的憐惜像窗外滴滴答答地雨聲，柔和，入心。
“你不想看見我，我能聽你的，我再想你我也忍，前提是，你能照顧好你自己。”
不等秦曼初說話，他繼續說：“你肯定要說，你好不好跟我沒關係。那是你以為的沒關係，但是，那是我的底線。”
許是雨天容易讓人生出沉淪的情緒，又或是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夢到了他，秦曼初覺得無比的累，不想說話，不想打破此刻的寧靜，也不想，趕走身邊的他。
沈嘉行等了幾分鍾，見她隻是垂著頭，鬆了口氣，想給她倒杯水，掃了一眼櫃子上三個不同的杯子，問她：“哪個是你的？”
秦曼初看他，沒明白什麽意思
他又說：“白色的？”
秦曼初順著他下巴輕點的方向轉頭看，隨後，嗯了一聲。
沈嘉行起身，從床尾繞過去，擰開水杯蓋，裏麵半杯水已經涼了，他提起暖水壺兌了半杯，轉臉問她：“溫夏用不用你的杯子”
“那個藍色的是她的”
“你姑姑用不用你的杯子？”
“不用”
秦曼初正疑惑他問這些幹什麽，就見他握著杯子到了嘴邊，一邊喝一邊走過來。
“正合適”
秦曼初看了眼他遞過來的水杯，說：“你喝吧”
“我不渴”
“那你剛才喝什麽”
“以身試毒”
秦曼初看著他，莫名說一句：“你又開始了”
沈嘉行笑了笑，聲音放軟，哄她的語氣：“怕燙著你。”
秦曼初還是不接水杯，他就一直舉著，最後，隻好說：“我閉嘴還不行？最後一句，趕緊喝。”
秦曼初拿了水杯，雙手握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一會兒，轉了轉杯子，似是要避開他剛剛用過的位置，才一口一口地喝完。
結果，聽他略帶不滿地來一句：“小心眼兒”
秦曼初剛才那點兒貪戀全都不見，斜了他一眼，就說：“你走吧”
沈嘉行：“…………”
秦曼初在奶奶醒來前，讓沈嘉行離開。
沈嘉行十分不願意，但又自知沒待在這裏的理由，便灰心喪氣地迴了公寓。
那晚，沈嘉行躺在床上，左邊是秦曼初的枕頭，他真不想做那麽幼稚的行為，但身體似乎已經不聽從大腦控製，他翻身，將枕頭摟在懷裏。
迷迷糊糊地，他就那麽睡著了。
開門的聲音不知道從哪一分鍾響起，隱約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臥室門‘吱’地一聲，很輕很輕
一切都隱匿在朦朦地雨夜
沈嘉行轉頭去看，一時驚喜
秦曼初走過來，身上還是白天在醫院裏那身，簡單舒適，像她此時溫順的眉眼，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漸漸靠近他。
他脫口而出：“你迴來了”
而她不說話，隻走到床邊，伸手貼上他的臉，微涼的觸感。
他又問：“去哪了，手這麽涼”
她還是沉默，他抬起手去握她的手腕，她卻突然後退一步
沈嘉行倏地坐起身……
睜開眼睛
他的手還在半空，茫然無措的眸光在四周尋找著，終於，他垂下眼簾
是個夢
屋子空空蕩蕩，窗外稀稀落落地雨聲
他握了一縷塵封的空氣，早已沒了她的氣息。
沈嘉行再睡不著，靠著床頭，幾分鍾後，受不了內心被空虛折磨，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取出一個充電器
兩人曾經的手機依舊疊放著，就這麽疊放了大半年。
他抽出自己的手機，連接上充電線，靜靜等了會兒，手機開機，他打開相冊，一萬多張照片
沈嘉行從第一張開始看
看一整夜
秦曼初的奶奶在兩天後出院，而秦曼初，也終於能好好的睡一覺，誰也沒打擾她，這一覺，從出院的那天上午，睡到第二天的晚上。
醒來，六點半。
秦曼初從臥室出來，迎麵撞上跑過來的溫夏，一聲大喘氣
“我的天呐，你終於醒了，你再不醒，我都準備打120了！”
“就睡了幾個小時你至於嘛”
“大姐！” 溫夏按亮手機屏幕，麵向她：“這已經過了一天了！”
秦曼初盯著時間以及日曆看了老半天，錯愕地問：“我從昨天早上睡到了這會兒？”
“是的”
秦曼初頓時覺得喉嚨痛，越過她往餐廳走，邊走邊說：“那你現在才想起來打120是不是太晚了”
客廳裏有幾聲笑，秦曼初喝著水，轉過頭看一眼，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笑的，不是李承又是誰……
“你怎麽過來啦”
“我過來看奶奶，順便看看你”
這話把一旁的老太太逗笑，招手讓秦曼初過去。
“餓不餓，想吃什麽，讓你姑姑給你做點兒”
秦曼初在老太太的另一邊坐下，親昵地挽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糖醋排骨”
“你先說你那大冰箱裏有沒有排骨”
秦曼初：“…………”
姑姑便說：“明天買了排骨給你做”
溫夏加一句：“還要油燜大蝦”
“炸藕盒”
“紅燒魚”
“…………”
倆人一前一後的報菜單，最後，老太太說，讓李承到家裏來吃飯。
李承打趣道，他得先問問秦老師同不同意，於是，迎著秦曼初特無語的眼神，問：“秦老師，能不能讓我過來蹭頓飯？”
“不能！”
‘嘖’……李承哀歎一句：“卸磨殺驢啊”
“…………”
李承走後，奶奶和姑姑睡下，秦曼初和溫夏都不困，找了部電影看，既打發時間又催眠。
秦曼初泡了桶泡麵，溫夏聞著味兒，饞得不行，也泡了一桶，兩人盤腿坐在地上，圍著茶幾，一邊看一邊吃。
“我媽那會兒問李承現在有沒有對象”
溫夏突然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秦曼初的注意力都在電影裏，沒細想，就隨口迴：“嗯”
“李承說沒有，我媽就問，他覺得你怎麽樣”
秦曼初終於反應過來，溫夏接著說：“他說，你非常好”
“然後呢？”
“然後我媽就給人家加油打氣兒唄，不然，你以為奶奶讓他過來吃飯是為什麽”
秦曼初在此時，已經開始想象明天的局麵，然後，各套說辭也在心裏默默打草稿。
睡覺時，秦曼初才抽空看了眼手機，如今不在學校，她幾乎不用看工作群，也就沒什麽可迴複的消息，偶爾有同事私信問她支教生活怎麽樣，就淺聊幾句。
打開微信，看到有一條沈嘉行的消息，是今天早上發的，就三字兒——我走了。
秦曼初關了手機，放到枕頭邊。
平躺著，望著屋頂發呆，無端的想起出院前一天，她準備迴家，他卻突然出現，於是，倆人從住院樓出來，一路走到醫院大門口，什麽話都沒說，在她攔了輛出租車後，他問她，記住他的話了沒有。
這次見麵，秦曼初和沈嘉行的狀態都非常平靜，尤其是沈嘉行，似乎是知道她累，知道她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過來看她的時候，很少說話，好像就真的隻是單純的體現‘看’這個字的含義。
所以，在寥寥無幾的幾句對話裏，秦曼初清楚，沈嘉行讓她記住的是什麽
讓她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