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姘頭”這個詞語向來為人所不恥,大多心有齷齪的人總會遮遮掩掩,生怕旁人發現端倪,而將“姘頭”做的這般堂而皇之的,斐珧斐大人可算是史無前例。整個偌大的朝君台上無人敢不敬,魔君贏昭衍見了,也要禮讓八分。


    斐珧本覺得,彼此有著一顆真心,不違背天地良知,世俗的眼光名分也可以不去在乎,至於是不是魔界的王後娘娘都無所無謂,但是日子久了,她不在乎,偏巧有人要讓她在乎。


    起初鬧起事情來的,還是魔族的那些長老,先是有人質疑贏昭衍的魔君印,可在發現錦詔之上魔君印完整無缺後,都閉上了嘴巴,後又開始有人在她身上做文章,說是堂堂魔界,王後之位不能空虛,廢後不可再立,便要另立她人。


    於是,上一次鬧騰著要塞到贏昭衍宮裏的女子又被拉了出來,硬生要贏昭衍選上一個王後娘娘。


    贏昭衍向來是個外在隨和的君王,難得的,在眾多長老麵前沉下臉來,一拂袖子出了殿門,將選王後的事情當做了耳旁風。迴到朝君台以後,還要受斐珧“嘲笑”一番,聽她挑挑揀揀,說哪個哪個女子腰身軟,哪個哪個女子胸脯大之類的話。


    不過選王後這種事情,贏昭衍既然能頂住五百年後位空虛,如今自也能頂住朝中壓力,那些長老見上書無效,隻得想方設法,從別的地方盤算下手。


    斐珧知道,那些聯合妖邪綁架贏曦的叛徒,必然也在其中之列,借著勢頭想要壓倒她,畢竟她如今也算是護在贏昭衍身後的一座大山,難以撼動。


    一般起了什麽風浪,總有許多人喜歡湊上一番熱鬧,如今選後的事情又鬧騰起來,斐珧以為那愛慕贏昭衍的桑荼姑娘,說不定還會乘機摻和一把,可當她去到落霞山看兩隻騾子的時候遇見了桑荼,才發現這個世間的事情變化多端,人心也會隨著世事,變化的不像以前。


    桑荼還在落霞山上采那老茶樹的葉子,身邊跟著兩隻半大的騾子,其中一隻時不時用腦袋蹭一蹭桑荼的衣角,騾子眉眼之中,滿是親昵的姿態。


    斐珧知道養在這裏,桑荼對北河南江照顧頗多,但念想起以前她與桑荼還曾爭鋒相對,總覺得有些尷尬。


    定定神後,斐珧過去見了桑荼,還是直截了當開口,道了聲,“多謝。”


    桑荼如今脾氣倒變得比以前更大,目光在斐珧的腰腹之上停留了片刻,冷言冷語道:“沒想到我沒有嫁給昭衍哥哥,你也成了下堂婦。”


    斐珧一聽,嗬嗬笑了幾聲,認可道:“還果真是。”


    桑荼將扯住她衣角的一隻騾子腦袋拍了怕,問斐珧,“你竟也不擔心,不怕王後的位置旁人坐了,朝君台上再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麽?”


    一隻騾子覺得親近,靠近了,斐珧伸手摸了摸,見騾子眼光倔強,憑直覺認為是北河。


    “想來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桑荼停下采茶的動作看向斐珧,“你是覺得,可以母憑子貴麽?”


    斐珧脾氣不好,耐性極少,見桑荼語出咄咄,反問道:“桑荼姑娘是想要趁機,爭一爭那王後之位麽?”


    山穀之中靜了那麽幾聲,兩隻小騾子極其難聽的鳴叫一聲,撒開蹄子,朝著山下跑了過去。


    桑荼繼續采摘枝葉上的嫩芽,聲音卻弱了幾分道:“我爹爹已經死了,身後沒有人庇護,你堂堂仙界戰神都坐不穩的位置,我又憑了什麽去和別人爭搶呢?”


    斐珧向來見軟就收,也伸手采了幾下葉子,朝著桑荼道:“別人爭搶自管去搶,和我沒有什麽關係。”


    “你是心底沒有他,所以才如此痛快麽?”


    “我正是因為心裏有他,當初才放手的如此痛快。”


    桑荼默然一瞬,“若是,昭衍哥哥果真又有了新王後呢?”


    斐珧將手中采摘的葉子放進桑荼身側的竹筐中,看了看山穀中奔跑的兩隻騾子道:“那倒要看看膽量如何了?”


    “什麽意思?”


    斐珧嗬嗬兩聲,笑的高傲,“看是你們魔君敢封,還是哪個不開眼的敢坐!”


    山穀的風吹過來,桑荼望著麵前氣度泰然的女子失神了那麽片刻,隨即低下頭,將斐珧采摘的葉子挑揀出來扔掉,抱怨道:“我采的是剛冒出的芽兒,你倒是給我采這麽多粗老的葉子做什麽?喂驢麽?”


    斐珧細看了看,果真如此,尷尬道:“實在不行,那也隻能是喂騾子了,都差不多,嗬嗬,差不多。”


    桑荼不再理會斐珧,背著筐子下了山坡,邊走著,邊自言自語道:“他們嘴巴挑剔的很,才不吃這麽粗老的葉子。”


    斐珧,“…………”


    迴到朝君台,乍一進了門去,斐珧瞧見贏昭衍一張臉簡直黑的徹底,見了她之後雖然神態柔和了許多,但也不難看出之前發了極大的火氣。


    能將謙謙文質的魔君氣成這樣,想來是有了什麽極過分的事情,斐珧知曉贏昭衍不願讓她過多憂心,向來隻言喜事不報憂愁,於是斐珧找借口出了門去,將喬鬆拎到了角落裏,威逼利誘一番,喬鬆才脫口說了實話,不過也是因為她的事情。


    到如今樹倒猢猻散去,她不在王後之位了,或許給了許多人她軟弱可欺的假象,便有人將她之前的種種不是挑揀出來說上一說,言說她善妒兇狠,說她張狂無理,更有甚的說她嗜好殺戮,當年死在她手中的魔族人不計其數,如此不共戴天之仇,絕不能忘。


    這些人說這種話的時候,全然忘了他們也曾是被那老魔君殘害的百官百姓,當年若不是她提著喚魚刀闖進魔界殺了那魔君嬴朝,止了三界大亂的源頭,怕是他們的屍骨,早已經不知爛在了哪處泥裏!當年被迫害的時候無辜至極,對那老魔君痛恨至極,如今天下太平了,倒反過來念及同族情深了,果真是可笑!


    不過麵對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斐珧頗有經驗,自覺和五百年前相比,算不上多大的陣仗,畢竟如今贏昭衍不是北河南江,他大權在握必能自保,除此之外她的身邊已經空空如也,沒有什麽可害怕失去的了。


    夜裏的時候,斐珧躺在床榻上,贏昭衍貼在身側,小心翼翼纏綿一番過後,總會不住的呢喃她的名字,然後說幾句膩膩歪歪的情話來表達他的衷心,唯恐她心頭生出什麽誤會,會有絲毫的傷心難過。


    斐珧如今身子變重,本就有些嗜睡,偏巧困頓的時候還要聽耳邊婆婆媽媽,一開始的時候斐珧還耐著性子,想著不能壞了小魔君一片好心,到最後忍無可忍,在贏昭衍吻著她的頭發,又要開始說第二段情話的時候,斐珧摸索到他腰上掐了一把,閉著眼睛道:“能不能閉嘴?”


    說罷了,還未及一隻手從他腰間撤離,便覺得再一次被握緊向下,身背後唿吸沉重,如那黏連的賴皮一樣,又貼了上來,可當一雙大手摸索到了她小腹位置的時候,在微微的凸起上停留下來,想要擁緊卻又隻能動作輕輕強壓欲念,任由唿吸從沉重,極其艱難的慢慢變輕。


    好容易忍過了艱難關頭,贏昭衍卻發現懷中“惹事”的罪魁禍首,已經如同貓兒一樣沉沉睡去,絲毫不知她這般慵懶的模樣,更易惹的人動情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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