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璽似有些不悅,素珊向他行禮,他也沒迴應,任由素珊維持著半蹲的姿勢。


    “生氣了?”而他看著靖辭雪,語氣倒是溫和。


    靖辭雪卻淡淡地移開目光,不惱不怒,也寡淡如水。景璽這才看向素珊:“起來吧。”


    “謝王爺。”


    “你且說說,本王對雪姬的懲罰如何?”


    素珊恭敬道:“王爺的英明決斷,奴婢不敢妄加評議。”


    “恕你無罪,說。”


    素珊本就不是個忸怩的的人,既讓直說,她便不會客氣。隻見她頭垂得更低,神態更加恭謹,嘴上卻道:“奴婢以為,王爺是決計不會讓小姐受半點委屈的。”話畢抬頭,直直看進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眸裏。


    景璽盯著她看了眼,對靖辭雪道:“你若不喜歡,本王這便把她趕出王府。”


    他這話說的平靜,仿佛隻是件尋常事,而不是輕而易舉就毀掉了他曾寵愛一時的女子。靖辭雪終於迴眸看他,目光淡淡地看著,心下卻哀歎了數聲。


    景璽在等她開口,心像是被什麽揪著,又期待又忐忑。可他卻等來靖辭雪波瀾不驚甚至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爾玉,聽說你命人給我拾掇了一座院子。”


    “嗯。本王看你身子有所好轉,這幾日就搬過去住吧。”熾熱的心,仿佛驀然間澆上了一層水。雪兒的言下之意,他豈能不懂?


    不料靖辭雪又接了句:“那便今晚吧。”


    “隨你。”景璽狀似隨意地附和了句,轉身離開,“本王今晚還有要事,搬去北苑一事王妃會替你安排妥當。”


    “有勞。”身後。是靖辭雪萬年不變的淡漠口吻。


    素珊伺候靖辭雪躺下休息,待靖辭雪唿吸勻暢後,悄悄離開了房間。門關上的瞬間,靖辭雪緩緩抬起眼瞼,煙灰色的眸灘,籠上一抹淒哀的神色。


    有沒有一份深情,是你的不可承受之重?


    庭院裏。墨黑色的背影挺拔如鬆。素珊走過去,小聲又恭敬地喚了聲“王爺”。


    “三年了,你的脾性還是一點都沒變。”


    “王爺恕罪。當年瓊林院裏。王爺的教誨奴婢一直牢記在心,不敢忘記。今日之事,實乃無奈之舉。一是那雪姬出言不遜,侮辱柳妃。在奴婢心裏凡是傷害柳妃者,皆不可原諒。二是柳妃需要靜養。而眼下府中流言四起,今日若不是雪姬,明日也會是另一位夫人。奴婢這麽做是想絕了那些人要來打擾小姐的念頭。”


    其實,不用素珊解釋。景璽也猜得到。可這一招殺雞儆猴,仗的仍是他對屋內人的寵愛。這點,素珊與靖辭雪都很清楚。


    景璽不語。素珊又道:“王爺,這是煊王府。奴婢相信您會保護好柳妃的。”


    ……


    彼時已至二月末,天氣猶冷,雪卻已見停,陽光漸轉溫煦。三五個婢女分散在庭院裏掃雪,不時大門外一陣鬧。


    “公子迴來了。”


    “快去稟告王爺。”


    隨即一名小廝急匆匆跑了進來。門外走來一披著雪狐鬥篷的男子,打掃的婢女紛紛停下手頭上的活兒,朝麵色凝重的白寧恭敬地道了聲“公子”。


    “你可算迴來了。”廳內,白寧遇上了慕容瑤。


    白寧朝她行了禮:“白寧見過王妃。”


    慕容瑤與他寒暄道:“事情辦得可還順利?”


    “還算順利。”白寧如是迴答,垂下的眉頭卻幾不可見地微皺。


    慕容瑤又問:“赤雁呢?沒與你一道迴來?”


    問及赤雁,白寧抬頭揚眉,一掃抑鬱,撇嘴道:“她仗著自己武功高強,給我丟下幾名護衛就先趕迴來了。我要是遭遇了不測,絕對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慕容瑤忍不住輕笑,卻一陣見血道:“怕是險些遭遇不測的是她而不是你吧。好了,你快去肅英閣吧,免得王爺等急了。”說完,便走了。


    白寧臉上依然保持著他慣有的笑容,顧青山通常說他不論是哪種笑,都“很狐狸”。他恭恭敬敬朝煊王妃的背影施了一禮,轉身疾步朝肅英閣而去。


    肅英閣裏隻有煊王和顧青山。


    白寧把賬冊交給煊王,轉而問顧青山:“赤雁呢?死了沒?”


    “積點口德不行嗎你?”顧青山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而他一副無辜地表情顧青山恨不得一拳砸過去。事實上,顧青山真的一掌揮了過去,可惜白寧在肩膀遭受多次摧殘後,已能靈活地躲開,顧青山隻碰到他衣角,再惡狠狠瞪了記他挑釁的模樣後,悻悻收手。


    “不錯,赤雁的雲步你學得挺像。”景璽翻著賬冊說道,而他的眉峰卻隨著他的翻閱逐漸皺起。


    “還是王爺厲害。”白寧揚眉得意。


    景璽又道:“可惜沒有內力。”


    白寧瞬間蔫了。


    景璽看了他一眼:“赤雁在水月居。”沒聽到白寧離開的聲音,景璽隨意問了句,“你不去看看?”


    “不去。”白寧迴得斬釘截鐵。


    顧青山“嘁”了他一迴,“剛不挺著急的麽?”


    白寧斜了他一眼:“誰著急了?”


    顧青山道:“你!”


    白寧冷哼:“反正死不了,晚點再去。路上趕得急,我累了。王爺,屬下先告退了。”得了煊王的準許,他就真的迴房睡覺去了。


    一覺就睡到了夜裏。


    在去水月居的路上,由於光線暗,兩個婢女並肩而行並未看到白寧,反而專心地說著話。隻聽一人說:“誒,昨兒晚上阿娟被派去幫忙,可算是看到柳妃了。聽說柳妃長得極美,比咱王妃還要美上三分。就連王妃自己也說柳妃容顏盛錦,天下無雙呢。”


    另一人激動附和道:“我也聽說了。難怪王爺這麽寵她,先前還一直讓柳妃住在寢園裏不許任何人探視打擾。雪姬去闖了一迴,這可不,又被禁足了。依我看這次可不會那麽容易就解禁了。”


    前一人又道:“我怎麽聽說柳妃與雪姬長得極像呢?”


    後一人思索道:“你說她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柳妃與雪姬長得極像?望著兩婢女漸行漸遠的背影,白寧忍不住挑眉,拐進了水月居。


    “喲,還活著呐。”一進門,白寧就如是說道。


    赤雁散發披肩,紅衣如霞。她在榻上打坐,聽到白寧的聲音,睜眼冷冷迴道:“我很好,讓你失望了。”


    白寧翻了個白眼,朝她肩胛骨一戳。赤雁吃痛皺眉。


    “嘴硬是要吃苦頭的。”白寧勾唇笑道,唰地打開扇子,頗有節奏地輕搖。潔白的扇麵上書著剛勁有力的“白神醫”三字。


    當年途徑鳳凰林,素珊無意間與他說了一迴,他便記下了,迴到彌月後逮著個機會就向煊王求墨寶。景璽被他磨得沒轍了,便送了他三個字。當時赤雁也在,看到煊王寫完後連連搖頭。


    白寧問她:“難道王爺的字不好看嗎?”


    赤雁搖頭道:“王爺的字遒勁有餘,飄逸不足,與你不相襯。”


    對此,白寧嗤之以鼻。


    景璽卻笑著點頭:“赤雁這話不假。這副墨寶你應該向斕瓴國主討才是。”


    白寧許是有些不甘心,又覺麵子要緊,說道:“管它襯不襯,我喜歡就行了。”


    眼下,赤雁冷著一張臉,臉色愈顯蒼白。白寧搖著扇子說:“求我。”赤雁冷冷地別過頭去不理他。


    沉默許久,赤雁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白寧抿緊了唇,扇出來的全是冷風。他合上扇子走到赤雁身前,不甘心地抓起她的手腕,開始診脈。


    赤雁睨了他一眼:“不是我求你的。”


    白寧也冷冷迴道:“我知道。”


    赤雁武藝高強,太子/黨都以為那賬冊在她身上,半路伏擊了赤雁卻放過了他。


    這是白寧的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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