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的危局已牽動了浙、贛兩地的元軍,江西的塔出平滅了文天祥餘部後即派兵東出來救福建。杭州董文炳忙於收拾紅巾軍的爛攤子,但也派了處州路達魯花赤、萬戶帖木兒不花領兵八千南下支援。


    中興軍早已有所防備,在閩西、閩北投入了兩個主戰師和七八個材勇師,共八九萬人馬,守住了九關十三隘,堵截住閩浙、閩贛之間的所有要道。


    浙江方向,帖木兒不花原計劃過境衢州南下,但閩浙贛之間的主要通道仙霞關已經被中興軍搶先拿下,強攻幾十日,損兵折將都無法攻上關頭。中興軍兵力充沛,還能隨時補充,再攻下去八千人都要報銷在這仙霞嶺上。


    江西方向,塔出遣將東出,以三萬餘兵力硬啃杉關、鐵牛關等重要關卡,但也同樣吃了不小的苦頭。於是李恆勸告塔出應以江西和廣東為重,畢竟朝廷給他們的任務是解決江西的文部宋軍,追剿海上的殘宋行朝。現在江西大局平定,他們已經立下不小的功勞,下一步應該趁勝追擊擴大戰果。福建本非自己的任務,到那裏碰的頭破血流其實吃力不討好,還是往廣東去吧,聽說在廣東的南嶺又出現了文天祥部隊的蹤跡,那才是重點!


    閩之有仙霞、杉關,猶秦之有潼關、臨晉,蜀之有劍閣、瞿塘也。一或失守,閩不可保矣。閩北的仙霞關和閩西的杉關曆代以來都是入閩要途,兵家必爭,張鏑在圍福州之前先下邵武、建寧,封住了兩個鎖鑰,福建便成禁臠,隨便他怎麽折騰,十幾萬材勇也可以從容演練。


    福州被圍近兩個月,“演練”時間已經過半,雖然原計劃的三個月還沒到,但看城內的情況似乎已經等不了那麽久了。哪怕中興軍一直控製著節奏,盡量不要太快攻入城中,卻擋不住城中的王積翁、印德傳之流強烈的投降熱情。


    那日密議過後,王、印二人就打定了主意要拿唆都來做投名狀。


    唆都是蒙古人,也是福州城裏實質上的軍事首領,想要搞他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王積翁本來打算邀請唆都赴宴,在酒席上埋伏刀斧手,到時摔杯為號,一舉拿下。但擺宴總要有個理由,是升官發財還是打了勝仗了?如今城裏糧草不濟,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擺什麽宴席!而且就算唆都沒聽說過鴻門宴,他那一幫手下保不準會有所懷疑,反而打草驚蛇了。


    用計不成,難道要強攻?


    唆都手上還有好幾千蒙古軍騎兵,是福州最精銳的力量,而且他還有朝廷的銀符,理論上全城兵馬都應該聽他調遣,王積翁和印德傳都是文臣,並沒有絕對的把握以強攻打敗唆都。


    中興軍給的期限隻有三天,王、印兩人急得團團轉,沒這投名狀可是連投降都做不到,那就真的要在這等死了。


    有心去等,機會還是有的,印德傳聽說唆都受了一點傷,馬上到總管府來與王積翁商量如何抓住這個機會做文章。


    王積翁正好認識一個人,是個郎中,醫術不可考,但據說有祖傳的毒『藥』。毒『藥』還可以祖傳,倒是頭一次聽說,但事到如今別無他法,隻有試上一試了。


    唆都傷的不算重,白天衝陣的時候被神臂弓『射』穿裙甲,紮到了腿,拔了箭止住了血,恢複幾天應該就可以了,隻是最近都不太方便騎馬了。


    王積翁和印德傳一起到唆都的大帳探問傷情,並搶著為他嚐『藥』,雖然奇怪,但讓唆都幾乎有點感動。探問過後,二人還留下一個郎中,據稱對金創傷有獨家秘方。此人先讓唆都服下一顆丸『藥』,和以黃酒,再為他清創敷『藥』,做的很殷勤,唆都覺得傷口的疼痛都減緩了一些。


    ……


    “會死嗎?”


    “肯定會死,用兩條黃狗做過試驗,一個時辰即倒。”


    唆都吃的『藥』是沒問題的,應當是麻『藥』一類,吃了會昏沉沉睡去,並不致命,所以王積翁和印德傳都搶著嚐『藥』,以解除唆都和親衛們的懷疑。此『藥』兌上黃酒起效很快,唆都覺得傷口沒那麽疼了就是神經麻痹的效果,接著他就會犯困。


    問題是在外敷的金瘡『藥』上麵,其中摻入了毒『藥』,會隨著創口進入血『液』,不出一個時辰,唆都將在睡夢中毒發身亡。


    第一步進展比較順利,這“祖傳”的毒『藥』應當還是靠譜的,等著唆都喪命就可以行事。第二步更要緊,需要把統兵的銀符偷出來,隻要銀符在手,即便唆都不死也奈何不得,何況他已經昏睡不醒,更不可能上馬作戰了。


    這一步遇到了麻煩,那郎中下毒做得,偷東西卻是外行,本來計劃趁著服侍唆都用完『藥』昏睡的機會從其身上解下銀符,不料因為緊張『露』出了馬腳,偷到了銀符卻沒辦法帶出來,被唆都的親衛人贓並獲。聯係到王積翁和印德傳兩人無事獻殷勤過來探問傷勢,事情就很清楚了。這時唆都已經昏『迷』不醒,副招討移答剌緊急主持軍務,持銀符調兵猝然攻擊王積翁等部。王、印部下兵力雖多,但統帥太渣,被數千名蒙古漢軍打的措手不及。


    “請求王師救援!”


    王積翁走投無路,急忙向城外的中興軍求救。


    這就搞笑了,老鼠打架,貓兒有義務幫忙不?無緣無故,人家憑什麽幫你!還有,說好的投名狀呢?


    城裏廝殺了半天,張鏑下令火炮轟擊助興,又轟塌了兩處城牆。王積翁和印德傳手下的新附軍成群結隊的從缺口處跑出來投降,都被中興軍解除武裝抓了起來。


    移答剌也知道福州難保,攆著新附軍的尾巴趁勢發起了突圍。


    想走,先趟過那一道道拒馬、鹿角、陷坑和鐵蒺藜再說吧!


    這數千騎兵是城內最後的抵抗力量,這樣徒勞無功的突圍他們已經發起了很多次,但在中興軍的嚴防死守下連一隻蒼蠅都很難飛出去。


    福州的元軍終於被耗光了,這群可憐的小白鼠,被榨盡了最後一絲利用價值,中興軍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把他們作為演練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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