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被圍的第二個月,城內的糧草柴薪和各種生活物資都日趨緊張,王積翁按捺不住投降的心思,向城下『射』出幾十封求降信。


    “下臣王積翁,誠惶誠恐,再拜大將軍足下:


    臣因德佑之禍,事急從權,不得已而屈身事賊。非敢苟念微賤之軀,實念八閩百萬黎庶。身陷賊營以來,未敢助逆,日夕盼望王師之來……”


    前線的哨騎很快撿到了幾份綁在箭頭上的降書。


    “好一個事急從權,好一個屈身事賊,好一個未敢助逆!諸君,可曾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張鏑略一眼看了王積翁的求降書,都要被他的無恥逗笑了。


    “當年福建之事尚有可為,就是這個王積翁搶先往韃營納款,獻出了南劍州,以致元兵長驅直入,局麵再難收拾!”


    “等拿下福州,第一個該殺的就是這王積翁!”


    指揮部裏,眾人都知曉王積翁的過去為人,傳閱完求降信,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福州城裏人心浮動,近日想投降的也不少,南門就有數千名新附軍試圖歸附,但被材勇師的弟兄們打迴去了!”巡閱前線迴來的褚世堯也順嘴說道。


    “打迴去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啊!他要降,就讓他降好了,但不能這麽輕易,至少要有個投名狀吧!”


    張鏑聽完諸將議論,認為不能絕了城內出降的路,免得他們狗急跳牆,同仇敵愾抵抗。畢竟材勇隻是演練,城內反抗的急了傷亡就大,如果能讓敵人自我損耗並非壞事。


    “就這麽便宜了王積翁那狗賊?”褚世堯有些疑慮。


    “嗬嗬!我有說不殺他麽?”


    對於指揮部的將領和參議官們而言,似乎準予投降就等於饒恕了敵人的死罪,但對於王積翁這樣的小人,張鏑可沒打算用君子的做法待他,投降可以,腦袋也要,就讓他空歡喜一場吧。


    王積翁的心情,不亞於春心萌動的姑娘在等待某一位少年郎的情書。


    等了半夜,情書來了,或者說,情報終於來了!


    宋軍的迴信,準予投降。


    但是不要高興的太早,還有後半截呢,投降的前提是給出一份有力的投名狀。


    “投名狀!?”


    這可怎麽搞?


    投降就投降,打開城門就能拿下福州,還搞什麽投名狀,多此一舉嘛!


    王積翁真搞不懂城外這支大軍的意圖,明明這麽好的機會不用,甚至明明早就可以破城也未破。南北的城門早就已經被轟碎,用塞門刀車和磚石堵上又被轟塌,東南角的一處城牆也已被炮彈擊毀,但城外兵馬卻不急不慢,每次攻擊都淺嚐輒止。哪怕有時完全可以攻上城頭卻又會突然撤兵,這真像貓兒逗老鼠,抓起來又放掉,抓起來又放掉,把城內的人折磨的夠嗆。而且前一日攻南門的還是“中興軍第九材勇師”的旗號,一早起來看時又變成了“第十五材勇師”,四門的軍隊都是這麽變來變去,變了兩三輪了,讓人都估不準他們到底有多少軍隊。


    打是真的打不過,必須要降,必須的,但李雄的前車之鑒不遠,就算投降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王積翁不敢違逆迴信中的要求,但這個投名狀又該如何準備呢?


    “報,印總管來訪!”


    正在犯難,卻有手下親信進來稟告稱印德傳來了。


    “他來作甚?”王積翁趕緊將迴信收起,妥妥的塞進衣袖中放好。


    這印德傳本是南劍州的總管,與王積翁差不多級別,當時就帶了七八千兵馬棄城而逃,躲進福州城來。這廝丟城失地,本來是個罪官,但福州自身難保,哪能問他的罪,反而因為他有兵馬在手,也成了這福州城裏舉足輕重的人物。


    福州四萬元兵正好可以分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元將唆都的蒙古軍漢軍七八千人,近來大約已經損耗了一半。第二部分是王積翁福州總管府所轄的守兵,有一萬餘人。第三部分是從浙東調來李雄的新附軍,名義上也歸王積翁統領,實際各有派係,人數也有上萬人。李雄投降不成被殺後,手下親信也大多被正法,現在群龍無首,王積翁和唆都都有意將其收為己有。第四部分就是印德傳的南劍州兵馬,也有七八千人。


    “王大人可是有心事麽?”印德傳在總管府花廳坐下,首先寒暄一句。


    “外敵壓境,怎能不愁?”王積翁歎了一口氣,他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擔心如何投降的事。


    “為軍務憂勞啊!”印德傳語氣中似乎別有意味。


    王積翁抬眼一看,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送上門的這顆大好頭顱,可不就是一份投名狀嘛!


    正思量著是否動手,印德傳卻先開口了。


    “恐怕王大人還在擔憂投名狀的事吧!”


    仿佛是被看透了心思,那三個字從印德傳嘴裏出來,把王積翁嚇的一激靈,趕緊一捏袖袋,那迴信還在。


    “什麽投名狀,老夫聽不懂印總管在說什麽!”


    印德傳呷了一口茶,隨手丟過來一樣東西,是一份信件,與王積翁袖袋裏的一模一樣。


    看你怎麽抵賴吧。


    既然被說破,還有什麽話講!


    “來人!”王積翁橫下心,不如趁現在就拿了這姓印的去做投名狀。


    隻一個眼神,帳下親兵立刻把印德傳圍了起來。


    “且慢且慢!王大人這是什麽待客之道?可要請唆都大人來評理嗎?”


    一句話把王積翁點醒了,這印德傳敢一個人來總管府肯定是做好了周全準備,哪會白白上門送死呢。要知道此人手下還有八千兵馬,唆都那裏要知道了,幾千蒙古兵也不好惹。


    “這是做什麽,還不快給印總管添茶!”


    “嗬嗬嗬,誤會誤會,我這些手下人太不曉事!”


    兩個老『奸』巨猾之人相顧大笑,真是“誤會”了呢!


    印德傳與王積翁都是可恥的降臣,在節『操』上並無二致,可以算一丘之貉。王積翁忙著求降的時候,印德傳其實也有同樣心思,隻不過動作沒那麽快。


    或許是有意為之,中興軍的迴信『射』入城中時也被印德傳的親信撿到了,這下可好,找到了“誌同道合”之人。


    事情一挑明,王印二人一拍即合。


    “我輩含垢忍辱屈居北元『淫』威之下,就等今日的機會。現在王師就在城外,不若斬了韃將唆都,光複福州!”


    話還是要說的冠冕堂皇些,無節『操』的人總是裝的自己很有節『操』的樣子,仿佛他們都是大宋的忠臣義士,是不得已屈居元廷。


    迴信上要求的時間是三天,三天裏就要搞定投名狀的事,王、印二人沆瀣一氣,已經達成了一致。投名狀這個光榮的稱號當仁不讓就得落到招討使唆都的頭上去了。


    嘀嘀咕咕商議了半天,二人計議已定。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明日便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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