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隊長,您說的對,貧僧在給清風住持把脈的時候,發現他的脈象越來越弱。”


    “之前,貧僧也時常為其把脈,脈象無虞,精神也好。可後來,清風住持的精神狀態日益衰弱。這些情況都發生在修能侍奉清風住持之後。”


    “覺水監事,您接著說。”慧正禪師道出了多年來心中的疑慮。


    “既然慧正師傅也有疑『惑』,那貧僧也就不繞彎子了。貧僧和普濟禪師同意刑偵隊的同誌們開棺驗屍。您二位要是不反對的話,覺水就召集僧眾宣布這件事情。”


    覺水監事說話一向直接了當,從來不拖泥帶水。


    “貧僧沒有意見,清風住持去的不明不白,本寺烏雲蔽日,早該為住持討迴公道。”空雲禪師毅然決然道。


    “貧僧也是這個心思,清風住持泉下有知,他一定會同意我們給他申冤呢!”慧正禪師道,“覺水,貧僧看用不著驚動其他僧人,這件事情就可以定下來了。”


    “嗯……這件事情還是悄悄進行較為妥當,大家僅僅是懷疑,並不曾有半點證據,萬一……”慧正禪師是一個行事頗為謹慎的人。


    “貧僧讚成慧正的意見。”為和禪師道,“這件事情,不宜聲張,我們幾個老人知道就行了。有什麽問題,我們一起承擔。”


    “這件事情,普濟代住持和覺水監事就可定奪。”空雲禪師道。


    “事不宜遲,趙隊長,但最好暗中進行啊,貧僧怕影響不好。”慧正禪師還是有所顧慮。


    “普濟禪師,您發話吧。”覺水監事期待地望著普濟禪師道。


    普濟禪師點了一下頭,算是默認了這次行動。


    趙子蒙他們早已摩拳擦掌,他們對開棺驗屍的結果最為期待。


    如若清風住持果真死於修能的暗算,也許就可以以此為突破口撬開修能和淨水的嘴。


    虱子多不覺癢!


    殺害清風住持是死罪,既然是死罪難逃,修能或許就會交代殺害葛正根和柳阿寶的罪行了。


    “覺水,你在前麵照應著,萬萬不要讓其他僧人到後山去。”普濟禪師道。


    “行,我讓周家良師傅帶兩個人協助你們,有他們相助,要不了多長時間。”覺水監事道,“我現在就去跟周師傅說。”覺水監事轉身走出禪房。


    還是覺水監事考慮問題周全。


    覺水監事走出禪房之後,趙子蒙一行、普濟禪師、空雲禪師、慧正禪師、為和禪師也走出方丈禪院,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寺院的後門。


    普濟禪師將靜能留在了後門外,以防萬一,寺中僧人雖不多,但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僧人跑到後山去。


    一行人行進至舍利塔西邊的墓地。


    二十幾座大小有別、高矮不一的墳塚掩映在一片茂密的香樟樹和冬青樹下。


    清風住持的墳墓在一個比較突兀的土丘上,墓碑正對著冷月寺。


    清風住持的墳墓上十分整肅,沒有什麽雜草。


    普濟禪師在墳墓周圍轉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一個鼠洞,好像是有人剛往上麵加過土。其它墳墓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不但有很多小鼠洞,而且雜草長勢頗盛,墳頭上的土也坍塌了不少。


    慧正禪師說,他常看到修能在清風住持的墳塋上除草和加土,從表麵上看,修能對清風住持的感情非常深啊!


    如今看來這種行為倒顯得做作和虛偽。修能住持許是在進行一場表演,真心懺悔的成分有多少,也許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趙子蒙環視四周,不經意間,眼睛又掃到了不遠處誡誠監事的墳塋。


    誡誠監事的墓碑後麵的墳頭上有上下兩個碗口大的洞,洞上方的土已經塌陷,墳上斜生著幾棵荊棘,墳墓周圍的雜草長的很高、很多。


    時值秋天,草也失去了生機,開始枯黃萎靡。


    不一會,周師傅帶著四個工匠來了,其中一人是王彪。


    五個人的肩膀上扛著一把鐵鍬,周家良和王彪的手裏麵各拿著一根鋼釺,這根鋼釺和項代沫在暗道裏麵看到的鋼釺一模一樣。


    趙子蒙和周家良交代了幾句之後,周家良大手一揮,五個人圍著墳堆,開始挖土。


    在挖土之前,普濟禪師領著空雲禪師、慧正禪師和為和禪師跪在石碑前,給清風住持磕了三個頭,燃了一炷香,以示敬意。


    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王彪就挖到了石棺的一個角。


    於是,五個人沿著這個角的邊緣,朝兩邊延伸,繼續挖掘。


    半個小時以後,石棺材『露』出了一大半。


    棺蓋上雕刻的圖案依然清晰可見。


    普濟禪師說,安葬清風住持的時候,本來是準備用木棺的,但修能堅持要請工匠鑿一口石棺,大家就沒有再堅持。


    修能是新任住持,他決定用石棺安葬清風住持,得到了所有僧人的讚同。


    況且,清風住持是人人敬仰的得道高僧,也當得起石棺這等級別。


    當時,有人還提出建一座舍利塔,讓圓寂的清風住持安坐在塔中。


    但那幾年,歲月激『蕩』,建舍利塔的事情就耽擱下來了,而修能鑿石棺的想法正好彌補了一些人的缺憾。


    現在想一想,修能沒準應該是做給眾僧看的。


    又過了幾分鍾,棺蓋上的土全部清理幹淨了。


    五個人又將石棺周圍的土挖了半人深,六七十公分寬。


    人和鋼釺在撬棺蓋的時候是需要一點空間的。


    石棺和棺蓋之間有凹槽,但此刻從外觀看是嚴絲合縫。


    為了保證密閉『性』,入殮的時候,工人們在石棺和棺蓋之間填充了不少糯米汁和石灰調和而成的粘連劑。


    周家良和王彪用鋼釺的平頭部分將粘連劑剔除幹淨,然後將鋼釺的頭部『插』進石棺和棺蓋之間的縫隙裏麵,試著撬了幾下。


    很快,在石棺和棺蓋之間『露』出了一絲縫隙。


    站在縫隙旁邊的周家良突然將身體側向右邊,因為他瞬間感覺到了從縫隙裏麵衝出來的氣流,這股氣流詭異無比。


    待氣流漸漸消失之後,周家良和王彪將鋼釺的頭部『插』進同一條縫隙中,然後同時向下按壓。


    隨著一陣“哢嚓——哢嚓”聲,石棺和棺蓋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大,越來越長。


    當縫隙達到三四公分的時候,另外三個工匠順勢將鍬柄『插』進縫隙之中。


    周家良先抽出鋼釺,走到石棺的另一邊,將鋼釺『插』進縫隙之中。


    幾個人開始同時用力,很快,石棺和棺蓋之間的縫隙蔓延至四周。


    這說明棺蓋和石棺已經完全完全分開。


    趙子蒙招了一下手,大家一起走到石棺跟前,將雙手伸進縫隙之中。


    在打開石棺之前,普濟禪師領著空雲、慧正、為和三位禪師跪在石碑前禱告了一會,然後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趙子蒙領著刑偵隊的人,周家良領著四個徒弟,學著三位禪師的樣子也磕了三個頭。


    在這樣的場合,大家隻能入鄉隨俗了。


    行禮結束後,周家良走到趙子蒙的跟前:“趙隊長,我喊號子,大家一起用力把棺蓋抬到土堆上。”


    “行,你指揮,我們一起用力。”


    “大家聽好了,我喊‘一、二、三’,喊到‘三’的時候,大家同時用力把棺蓋抬起來,我說‘走’的時候,大家開始往南邊的土堆跟前走。我說‘放’的時候,大家就往下放。”


    “師傅,您喊吧!”王彪道。


    “好,我喊了:一——二——三。”


    大家一起用力,將棺蓋抬了起來。


    “走!”


    大家開始移動腳步,費力地將棺蓋緩緩抬到土堆上方,每個人的臉都憋得通紅,趙子蒙額頭青筋直暴。


    這石棺真是貨真價實,用料一點也不馬虎!


    “放!”


    大家將棺蓋慢慢放到土堆上。


    這時候,蕭長鬆、封一鳴和成秋水走出寺院的後門,朝墓地走來。


    雖然慧正禪師也能進行屍檢,但趙子蒙還是希望蕭長鬆來,蕭長鬆、封一鳴和成秋水畢竟是專職人員。


    趙子蒙迎上前去,我住了蕭長鬆的手:“蕭老,辛苦你們了。”


    “我們來遲了吧!”蕭長鬆道。


    “你們來的正好,我們剛把棺蓋打開。”


    趙子蒙將三個人領到石棺跟前。


    此時,其他人已經站在石棺的周圍。


    慧正禪師正在和普濟住持、空雲禪師、為和禪師望著石棺裏麵,表情凝重,不停地轉動著手中的佛珠,低聲說著什麽。


    大家湊上前定睛一看,一副骸骨安坐在石頭棺中。


    屍骸的脛骨上掛著一串佛珠,這串佛珠是清風住持生前不曾離身的瑪瑙佛珠。


    清風住持身上的僧袍和袈裟已經完全腐爛消解,不複存在。


    布鞋也隻剩下鞋底中間幾層布,即使是這幾層布也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了。


    慧正憑肉眼已經給出了結論:“果然如我所料,修能果然在清風住持的飲食上做了手腳——這個兇神惡魔。”


    “清風住持一心向佛,宅心仁厚,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修能的手上。”為和禪師義憤填膺、咬牙切齒道。


    慧正禪師和為和禪師的話不是沒來由,大家都看的真切:清風住持的骨頭明顯呈現黑『色』。


    趙子蒙將蕭長鬆領到慧正禪師和為和禪師的跟前,介紹道:“老蕭,這是慧正禪師,這是為和禪師,寺中僧人生病,都是慧正、為和兩位禪師把脈用『藥』的。兩位禪師禪師,這位是法醫蕭長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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