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李德並沒有提出什麽要求,隻是說要先到了地方上之後,再看看需要一些什麽,徐清自然明白,原來李德所說的幫助,並不是指幫助自己的意思,而是在資源上傾斜東非,幫助他管理好地方的意思,徐清原本還以為李德是希望他能夠好好安置好自己的妻兒呢,這麽一想,倒也確實是徐清想錯了。


    對於李德的要求,徐清想了一下,立刻便答應了下來,如今的東非隨著地中海貿易的盛行,尤其是隨著蘇伊士運河開通日期臨近,東非的重要性將會越來越凸顯出來,而如今的東非卻因為戰火和當地百姓互相之間的殘殺而動蕩不堪,並且這動蕩甚至還牽連到了宋朝在東非的殖民地上,導致殖民地的許多工廠都因為沒有原材料和足夠的工人和出現了供貨短缺的問題,可別小看東非這一個地方貨物短缺的問題。


    隨著宋朝在全世界建立起越來越多的殖民地,世界經濟也開始從局部自營的小規模經濟開始向著全球經濟邁進,在這個時代背景下,一個地方出了問題,立刻就會引發下一個環節也出現問題,生產鏈的誕生,讓世界彼此之間相互連接了起來,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在這樣一個背景,東非的貨物短缺便會影響到它下遊的那些產業,進而影響整個宋朝的貿易格局。


    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是非常危險的,而現在蘇伊士運河即將開通,到時候東非租界中需要承載的貨物數量將會遠遠超過現在的數額,從現在開始,港口就必須開始整修,人員也需要開始訓練了,可是因為戰爭的緣故以及宋朝在當地暴力統治所帶來的不信任,讓招工任務根本無法完成,以這樣一個舊租界的狀態去迎接蘇伊士運河的到來,必然會使東非租界的交通出現擁擠,海上絲路的不通,這樣一來蘇伊士運河的開鑿也將變得非常沒有意義。


    既然是生產鏈,自然是環環相扣,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的,蘇伊士運河讓地中海諸國通往印度洋的距離減少了數千公裏,貨物量自然會大大增加,但若是後續港口的承載能力不足,那麽這增長的貨物量,純粹是浪費而已,為此,宋朝付出一些代價是絕對可以的,李德的要求很合理,徐清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為了修建蘇伊士運河,宋朝投資的錢財已經到了兩千萬貫左右,這還不算強征的壯丁,給周圍國家帶來的不好影響,這麽一大筆投資下去,這才有了開通的影子,卻還依舊沒有開通,蘇伊士運河的兩旁將會修建十分宏偉的堤壩,然後為了防止泥沙沉降,還需要修建堰塞湖,總之整個港口的維護和運營,預計應該還要再花去一千萬貫左右,這樣的負擔之下,宋朝必然要產生足夠的利潤才能收迴成本,進而盈利,為東非花錢,隻要在合理的範圍內,徐清都可以接受。


    得到了徐清的這番話,李德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離開宰相府之後,迴到汴京的臨時住所中便跟自己的妻兒們說明了宰相的意思以及自己的意願,妻兒子女自然是不願意家裏的頂梁柱去海外求官,但此時的李德卻異常倔強,別看他平日裏像是個老好人一樣,屬於逆來順受的人,但隻要機會出現了,李德便絕不會放手,這是他人生中絕無僅有的一次機會,他必須要抓住。


    妻兒們見勸不動自己的丈夫,父親,也隻能無奈聽從李德的話,開始替他收拾行李,如今時代之下,男女之間雖然要比以前平等的多,但是大多數女人在男人麵前還是處於弱勢地位的,尤其是那些中年人家庭就更是如此,他們接受傳統教育長大,聽從丈夫的命令,在她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李德的家中自然也是如此,更何況他還是官了,即便是現在的家庭,男人要是有錢有權,大多數妻子也是會比較聽話的,當然,貧賤夫妻不算在內,自然女方若是很有錢,那男方也會被看不起。


    李德的行囊並不豐厚,去往東非,他也隻是帶了幾件衣服和最新出的幾本新的書而已,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有關防蟲的東西,東非相比較於宋朝要原始的多,天氣環境也不盡相同,蚊蟲非常的可怕,疾病肆虐也十分猖獗,在那樣的地方,自然需要做好一些準備才行,等到了第三天,徐清派來的人到了汴京城李德下榻的驛館找到了李德和他的家人,讓他們坐上馬車,一行人便離開了第十一區,一路縱橫,直接就進入了西城區,也是汴京城中富貴人所居住的地方。


    徐清給李德家人所找的住所,位置並不算差,甚至稱得上好,雖然隻是在西城區靠近外城區的地方,但是即便是這樣的地方,在西城區,也是寸土寸金的,打個比方,你能說浦東的郊區比較爛嗎?顯然不能,這裏的房子雖然沒有到二十萬一平米的地步,但也絕對要比很多地方要貴得多,李德隻是一個州牧而已,並非總督,算是行政官員,而不是租界的合法主權代表,能夠住在這裏,已經是徐清抬高他了。


    對此李德也是充滿了意外,尤其是李德的家人,他們原本以為住在汴京城中就已經是福氣了,相比起秦鳳路那樣的地方,即便是汴京城的角落,也遠比秦州繁榮富庶的多,這裏是整個大宋朝的心髒,住在這裏的人,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帶著一股帝都百姓才有的驕傲,他們家老爺本就清貧出生,為官之後也是安貧樂道,並沒有像許多官員那樣長袖善舞,大把大把的往自己家撈錢,日子雖然不算過得多差,但也絕對不能說多好,起碼在西城區買房的錢,李德是不可能有的,而現在他們竟然能夠住進這群賢畢集,這對於李德的家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意外的驚喜,甚至連丈夫、父親要遠走的感傷都被衝淡了很多,蓋因為這房子實在是非常的不錯。


    三進的院子,院落雖然不大,可裝潢卻非常的雅致,從裏到外看不出半點富貴堂皇,卻能夠聞到陣陣的書香氣,對於李德這樣的讀書人來說,再合適不過了,屋子雖然不是太多,但讓李德妻子和小妾還有兒女們住,是絕對夠了,為了照顧他們的生活,徐清的屬下們還從人口市場上買了十個丫鬟、仆役送到了李德的府上,雖然都是殖民地人,但卻會說一口流利的宋朝官話,比很多宋朝人甚至都要說得好,李德知道,這樣的奴婢價格可是一點也不便宜,現在全部由宰相府付錢,他在過意不去的同時,也對徐清的知遇之恩銘感於心。


    安頓好了自己的妻兒,眾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頓飯,過了兩天,李德便離開了汴京城向著天津而去,在天津坐船,便離開了宋朝前往東非殖民地,途中大概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中間還停靠了不少的城市,這是李德第一次離開宋朝前往其他的國家,雖然說是殖民地,但畢竟是建立在其他人的國土上,租界裏生活最多的也是殖民地上的本地人,所以或多或少還是會帶有當地的一些特色,每一個租界也各有各的風俗,李德既然是要去其中一個任職,自然是要早一點熟悉這些殖民地之間不同的風俗了,所以他每到一處港口,便要下船去看一看當地的市場,和當地租界的管理情況。


    在他的觀察下,李德慢慢發現,越是靠近宋朝本土的租界,治理水平明顯要好一些,租界之中的建築物也非常的新,看上去跟宋朝的大城市相比沒什麽兩樣,比如德裏或者是孟買,甚至要比秦鳳路的不少大城市還要漂亮,這就跟當年上海租界甚至一度超越東京,是亞洲第一大金融市場是一個道理,而往往這些交通節點上,便也越發繁榮,而即便是那些比較偏僻的租界,其中的建設也絲毫不比國內一些大城市差,這也讓李德對於有了一個更深入的了解。


    原本在他想來,租界應該是非常落後和野蠻的地方,可走了十幾處租界之後,李德漸漸發現,事情並非自己想的那麽單純,宋朝挑選出來作為租界的地方,往往是交通要道或者是戰略據點,就比如深圳、天津、上海在中國的地位一樣,宋朝如今殖民他國,挑的也都是這些好位置,自然很快就能夠發達起來,所以許多租界比起宋朝本土來,都要發達,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而對此,一般宋朝人是不太清楚的,在他們看來,既然是他們征服的地方,自然是非常落後而又貧窮的,怎麽可能會建設出恢弘的大城市來呢。


    他們想的倒也確實沒錯,可他們卻忘記了一點,這些殖民地國家雖然十分落後且貧窮,但他們人多啊,一個租界大概幾千平方公裏,裏麵住著的漢人,即便是最多的租界也不過十萬而已,而當地的土著居民卻要達到百萬左右,若是算上緊接著租界建設起來的城市,甚至會有三四百萬也說不定,而這些租界之上的國家,人口則有數千萬人,在這樣一個規模下,即便每個人兜裏隻有十塊錢,最終匯聚起來也是一個十分可怕的數字,這就是租界之所以發達的原因。


    因為宋朝在租界投資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將他們建設的非常現代化,而那些殖民地上的王公貴族們,無論是為了自己的生活享受還是為了與宋朝拉近關係,他們都沒有理由拒絕入住租界,這樣一來,租界之中自然到處都是達官顯貴了,所以租界之中,許多本地土著甚至要比許多宋朝人都要來的富貴,就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把全國的財富全部捏在手中,成為了寡頭或者是銀行家,又或者是那些軍閥和激進主義者,他們住在租界之中,自然讓租界的繁榮程度要遠遠超過宋朝許多偏遠城市了。


    但李德也發現,這些租界之中,大多數情況下,當地的平民生活狀況並不好,許多人沿街乞討,還有許多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而在這種地方,漢族虐待當地窮人的事情可謂是此起彼伏,每個月都要發生十幾起,男主人騷擾女仆人,甚至是直接讓幼女來販賣身體,在租界之中都是非常常見的事情,這一點倒是早在李德的預料之內,宋朝人征服了這裏,無論如何,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既然是征服者與被征服者之間的關係,那麽無論宋朝人做什麽,那都是合理的,當地人隻要承受的份,絲毫沒有反抗的權利。


    可是這樣做的危機顯然也很大,那就是當地人對於宋朝人的看法無疑是在朝著越來越壞的方向去的,這一點可以很明顯的體現在暗殺人數驟增上,如今宋朝許多租界內都開始施行治安條例,也就是隻有擁有租界戶籍的人才可以逗留在租界之中,至於那些沒有租界戶籍的人,就得到租界外頭去,不允許進入租界之中。


    這樣的法令在以前是沒有的,而現在許多的租界都開始執行這樣的命令,而這樣的命令無疑是非常傷筋動骨的,無論是對於宋朝,還是對於本地人而已,原本這些本地人大多都是從全國各地趕到租界來來工作的,為的就是一口飯,他們這些人又哪裏買得起房子呢,大多數都是住在窩棚裏,或者是企業安排的宿舍之中,而現在,他們卻因為這樣一道命令必須要搬出現在住的地方,到租界外頭去,這無疑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但為了宋朝人的安全,當地的州牧也隻能這麽做。


    至於那些需要工人的廠房,則也一並搬到外麵去,整個租界之中隻留下有錢的達官貴人和作坊主,這些人是有產業在租界之中的,所謂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他們不像那些討生活的人,會為了自己的生活,生存不惜做出無法挽迴的事情,而除了他們之外,大部分當地人被趕了出去,隻留下了一小批負責城市的衛生以及碼頭貨物的搬運。


    而對於這些必要的人口,租界則製定了嚴格的條例來約束他們的生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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