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毛戡鑒以及其他的學者,包括商人都覺得很是崩潰,甚至覺得這些盜匪完全是來戲耍他們的,這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奸詐小人,平日裏被官府的人四處追趕,過著沒日沒夜的生活,現在難得找到一個機會來報複他們,這不是一件沒有可能的事情。


    畢竟那可是印第安人,幾乎所有來到新大陸的移民,就沒有一個敢站出來你說,自己從來沒有沾染過印第安人的鮮血,尤其是在農村,幾乎每一戶農家,就算是最貧窮的那一些,也大多都有一兩個印第安人作為自己的奴隸來耕種土地,在這種狀況下,兩邊的人馬可以說是不共戴天一般的血仇,怎麽可能還把糧食賣給他們呢?


    這本來是一件大家都無法想象的事情,但是在這些土匪們的解釋下,最後他們也總算明白了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想的了。


    印第安人確實跟宋人有仇,這沒有錯,宋人直接殺死的人大概就有十萬以上,至於那些間接被宋人殺死的,就更不可以以計數了,在這種狀況下,宋人祈禱不要遇到印第安人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要把糧食賣給他們,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印第安人卻跟宋人不一樣,宋人在中國千百年的曆史中,已經開始把許多的民族都融入進了漢族之中,成了一個整體,而大一統思想的根深蒂固,也讓宋人們很容易產生同理心,就打個比方來說,一個地方因為地震,而導致受災群眾超過了上百萬的人口,並且還有數萬人陷入泥漿之中,需要人們去挽救,這個時候,宋人們便會團結起來,為這些災區百姓奉獻出自己的一片力量。


    無論是捐錢,還是直接來到災區就地救援,這些事情他們都會去做,而看到一個孩子在廢墟掩埋之下,支撐了三十個小時,然後被救出來,人們也會被這樣的事情所感動,盡管這個人跟自己從未謀麵,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麽,今年幾歲,但你同樣也會被感動,看著一個小孩兒,在地震之下沒有了父母,你也會為此痛苦,這便是同理心,而宋人之間這樣的同理心是很容易產生的。


    所以如果一個種族對宋朝人施行了如此暴虐的手段,那麽必然會引起全體宋人的反抗,但印第安人不同,他們的文明曆史太過短暫了,而美洲大陸上那潮濕的雨淋,也讓人口沒辦法大規模聚集,隻能一直處於城邦的狀態下生存,導致幾千年下來,他們非但沒有形成統一的民族語言,甚至在文明形態上,也出現了很大的差異,雖然宋朝把他們統一起來叫做印第安人,但他們各自之間可不把對方當成同胞,這就有點像台灣地區的高山族,雖然我們統一叫他們高山族,但其實這高山族裏麵他們自己還細分了好幾十個部落族群,有些甚至彼此之間還是世仇呢。


    兄弟鬩於牆而外禦欺辱,這種事情在中國人看來很正常的事情,但對於他們來說,卻僅僅限於本村落或者本城市,而出了自己的城市之外的其餘地方,就都是敵人,在這種狀況下,宋朝人想要把糧食賣到印第安人的手中去,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的設想給了新大陸的移民們一絲希望,毛戡鑒也覺得這一點還算可行,但是跑去跟印第安人談判,這種事兒毛戡鑒可沒做過,他隻跟印第安人打仗,這倒不怕,但要和平相處,毛戡鑒本就不是擅長這一方麵的人,所以他也不願意去,也更不願意派別人去,印第安人到底對他們什麽想法,如今隻是聽一些盜匪在說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任何人知道,毛戡鑒也不能確定,這些人到底是在說真的,還是他們已經膽大包天到聯合印第安人,開始殺戮他們同胞的時候了。


    所以毛戡鑒幹脆就讓這些土匪充當談判代表,去找那些印第安人部落去談,隻要能夠談成一個部落,讓他們來新大陸買糧食,那就可以免刑罰一年,談成三樁,死罪變成死緩,若是談得多,甚至還可以給獎賞,這都不是問題,至於真的談成了之後,會不會在將來形成一個糧食壟斷機構,由這些土匪把持,毛戡鑒並不擔心。


    糧食的販賣,自古以來就是暴利的行業,如同鹽運一般,這樣的行業,有權有勢的人必然會插手,也會從其中分一杯羹,就算沒有這些土匪們占據,也會被那些達官顯貴插一腳,對於毛戡鑒來說,這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了,隻要不是做的太過分,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說了,土匪總歸要比達官顯貴們要好控製的多啊,這些土匪,最多有點武裝勢力而已,要想消滅他們,毛戡鑒完全可以派出大軍,在正規軍的麵前,這些土匪若想要打正麵戰,是根本不可能打贏的,而隻要他們四下逃竄,毛戡鑒就能把糧道重新拿迴到自己的手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問題。


    但達官顯貴就不一樣了,他們許多人的權利甚至要在毛戡鑒之上,若是敢動他們的利益,便不是毛戡鑒來剿滅他們,而是他們來讓毛戡鑒滾下來了,這樣的勢力,萬萬不是毛戡鑒這樣一個初出茅廬,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的普通侯爺所能承擔的,如此一來,把這些糧道交到這些土匪手裏倒也不是一件壞事,起碼這還在自己的控製之內不是?


    定下了這麽一套想法,那些盜匪們自然很是開心,並且快速的投入進了工作之中,那些宋朝百姓看來十分恐怖的大陸內部在這些人眼裏,卻像是有了一副地圖一樣,常年混跡在邊境地區,他們都很清楚,那些印第安人的部落到底在哪裏,並且他們也很細心,通過觀察,便能察覺到這一個部落的糧倉在哪裏,糧食的收成到底怎麽樣個=。


    幾天下來,還真被他們找到幾個部落想要來宋人這裏買糧,這一下可算是驚到宋朝百姓們了,這些土匪說的竟然都是真的,還真的有人願意來仇人這裏買糧食,後來經過一番詢問這才知道,這些部落今年都遭受到了,疫病的嚴重打擊,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在秋收的時候自然也就沒有怎麽注意了,一下子便錯過了收成。


    而這些印第安人部落的農耕技術,本來就不像宋朝人那麽純熟,他們種植糧食的水平,使他們生產的糧食產量要比宋人低得多,所以即便是豐收了,光靠這些糧食也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每年定期舉行打獵才可以,但因為這兩年的時間裏,隨著宋朝人的入駐,導致許多動物都開始往森林的更深處奔跑,如此一來,他們的糧食自然更為稀少,有可能甚至都熬不到夏天,這一下聽說宋朝願意賣糧食給他們,便有許多人前來詢問,想要買一些糧食。


    至於兩邊的仇恨,雖然十分深厚,但是相比起性命來,也是一文不值,畢竟那些人死了的都死了,與其繼續在深山裏與動物們搏鬥,或者通過燒殺搶掠來養活自己部落的人口,都沒有從宋朝這裏買來的劃算。


    宋朝殖民地的糧食產量豐厚,供應給這些印第安人部落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並且價錢便宜,甚至要遠遠低於他們本部落種出來的糧食,所以許多人都願意跟宋朝進行交易,用黃金、白銀、寶石來跟宋朝進行交換,這一下,許多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激動,等到看著糧車駛入城市之中,帶來一箱箱的寶石、黃金,一車車的糧食則被運走的時候,不少宋人都十分的激動,甚至還把不少盜匪當做了英雄,這或許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而隨著有人把宋人願意賣糧食的事情傳出去,這個消息在印第安人的宣傳下,很快便傳到了很遠的地方,這一下宋朝的糧食立刻變成了熱銷產品,畢竟對於一個農業社會來說,誰掌握了糧食,便代表誰掌握了權利,這些部落之間,人口雖然還沒有宋朝一個城池來得多,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著許多暗地裏的權力鬥爭,這種權利鬥爭,有可能要比與宋朝的戰爭還要來的殘酷。


    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是掌權者,還是反抗者,都需要大量的糧食來收買人心,畢竟在一個古代農業社會,沒有什麽比糧食更能給統治者帶來安全感的了,宋朝的糧食如此便宜,幾乎等於原本價格的三分之二左右,這樣的價格,便可以比原本多買超過三分之一的糧食,那麽買宋朝糧食的一方,便能多獲得一分優勢,這樣的事情,在開了一個頭之後,自然就難以阻止了。


    有的事情就是這樣,若是最開始沒有人願意那麽做,或許這件事情也就不會擴散開來了,可等你開始那麽做的時候,你的對手也會那麽做,就像你作為一個國家,如果你的身邊都是一些弱國,小國,那麽你自然不需要再去提升你現在的武備,隻需要把錢用在其他的地方就行了。


    可當你周圍的國家開始把自己的資金大量投入到軍事武裝之上時,即便你不想,但也必須把相同的金錢,甚至更多的金錢投入進去,才能保證,自己對於周圍國家有著壓製的實力,這便是軍備競爭的由來,而糧食也同樣是如此,原本大家都挨餓,大家都有人會在這一年中被凍死,那麽沒有人會在乎這些凍死的人,可等到有一個部落,因為購買了宋朝的糧食,可以保證今年不會出現人被餓死的狀況時,其他的部落首領,即便再不在乎自己的部落民會不會餓死,也必須得用錢去買糧食,然後保證自己的部落民不至於被餓死。


    不然隨著人口多少的增減,雙方實力就會出現很大的差距,這是部落首領們所不能允許的,對於他們來說,宋朝人便是大富豪,這些人生活的比自己好,那是理所應當的,給他們做奴隸,也是榮幸的,而隔壁的部落則相當於是窮鄰居,大家本來都差不多,現在隔壁比自己富了,這樣的痛苦他們怎麽能忍呢?


    所以隨著這些部落來到宋朝購買糧食,很快更多的部落提出用金銀寶石來交換糧食的交易,這一時之間,新大陸上的糧食價格竟然還有所迴升,讓農民們賺到了很多的利潤,而且這些人交的可都是黃金和白銀啊!


    在這片大陸上,因為糧食的稀缺,所以糧食與黃金之間的兌換比率也不像本土那樣大,而是十分的小,每一克黃金所能換取到的糧食,本土要比新大陸多出四倍左右,也就是說賣同樣的一噸糧食,這新大陸能夠比本土賺多四倍的錢,這是何等的暴利!這立刻讓村民們爆發出了強烈的種地熱情來,他們用到手的錢去買更加先進的耕地設備還有從本土運來的牛羊。


    還有些人則是在附近的小鎮上置業,希望能夠除了農業之外,還能跟商業沾點邊,另外一些人則是不停的在給本土寫信,讓他們的親人來新大陸一起生活,總而言之,整個新大陸可以說是透露出一股欣欣向榮的模樣,這也讓毛戡鑒很開心,對於這些土匪的處理方式也基本是寬大為懷了,這雖然對於那些受害者很不公平,可這畢竟不是一個法治健全的時代,對於毛戡鑒來說,將功抵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沒有必要還死揪著這一點不放。


    而這些土匪們在獲得了自由之後,立刻開始壟斷了糧食交易市場的權利,這也符合毛戡鑒的猜測,大部分農民並不懂印第安語,還有大量的人不敢前往印第安人部落,而也有許多印第安人害怕去宋朝的土地上進行交易,害怕在那裏遭到不測,每一次行動,基本都是一整個部落行動,以免被宋朝給殺死。


    鑒於這一點,這些土匪們便在宋朝的領土之外開了一個界市,在這裏,宋民和印第安人進行交易,所有的管理全部在土匪們所管轄的商品交易委員會下進行,如此一來,便算是獲得了雙方的信任,而他們也在這個過程中,收取交易費用,讓這些土匪們賺取了十分豐厚的利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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