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趙昕坐在皇位之上,看著剛剛走進來的徐清,此時的徐清正在匯報著這一個月的財政收入和支出,同時建議對於禮部的財政開支應該縮減的問題,他突然止住了徐清繼續說下去的念頭,看著徐清說道:“徐公,汝之長子今年已是成年了吧。”


    “迴陛下,犬子今年二十。”被趙昕打斷,徐清原本還以為趙昕是對自己的意見有什麽不滿的,這幾個月下來,禮部的開支是一日超過一日,最主要的使用方向便是接待外國使臣,在這種事情上,宋朝與中國曆史上任何一個強大王朝沒有什麽兩樣,就是對待這些來進貢的番邦使臣,總是會給予特殊的優待,無論是明朝的勘合貿易,還是漢唐的外國來使,麵對他們的進貢,作為中央王朝的中國,總是會以十倍或者二十倍的價格將禮物作為賜禮給他們,以此來彰顯中央帝國的繁榮和偉大,也頗有些聖人執要,四方來效的滋味兒。


    可是徐清對於朝廷這樣的做法很是有意見,現在的宋朝,已然不是那個對於外部世界知之甚少的漢唐時代了,那個時代,即便有附屬國,那數量也是非常少的,且交通不便,一年也見不上幾迴,可現在不同了,宋朝的殖民地領土所輻射的麵積將整個歐亞非大陸都納入其中,所列藩國總計有上千之數,如此大的規模,且再加上航運之便,每年來往於宮廷的番邦使臣多達上萬,這樣的賞賜下去,對於國家來說實在是極大的浪費,所以徐清也是幾次三番希望禁止這樣的事情,可是卻也幾次三番被人頂了迴來。


    其理由也不外乎天朝上國,怎可在小利上蠅營狗苟呢,每次聽到這種話徐清都真的很想翻白眼,這筆錢對於這些士大夫們來說絕對算不得多,也就幾百萬貫的錢而已,可是對於需要這筆錢的人來說,那就是一大筆開支了,把他放在科研經費中,或者是建造一條公路,哪一條不比直接送人強啊?


    以現在宋朝的強大國力,難道不給這些番邦使臣送錢他們就敢蔑視宋朝了麽?還是敢率兵犯大宋疆界?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此時的宋朝,無論送不送禮,都將會是所有人都必須朝拜的對象,就像當年的大英帝國一樣,清朝的皇帝、民國的總統們,就算再不爽這些英國人,他們又能怎麽樣呢?還不是隻能簽訂條約,把中國這幾千年積累下來的財富在短短一百多年的時間裏揮霍一空?


    而當時的大英帝國可還是有好幾個對手的,法蘭西、德意誌、沙皇俄國還有奧匈帝國、美利堅,也因為有這些國家,所以當年的英國還需要顧忌一些東西,也需要在政治場上進行博弈,比如三國幹涉還遼便是眾多列強妥協的結果,看得出來雖然這些國家的實力不如他,可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宋朝在這個世界上是最為強大的,沒有任何人能挑戰他,即便是遼金聯合起來也不行,之所以不打,隻不過是因為不想死這麽多人而已,若是趙昕真的想打,在戰略上是完全可以的,隻要不計成本的話。


    所以如今的宋朝,在這個世界上完全不用懼怕任何國家會對這個國家造成什麽威脅,而宋朝卻可以用強大的軍力威脅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已知的國家、領土、部落、族群,在這種十分不對等的情況下,送禮這件事情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必要,送這麽重的禮就更沒有必要了,在徐清看來,這完全是多此一舉,是單純為了虛榮而做出的事情罷了。


    可是徐清這樣的言論在眾多士大夫那卻沒有什麽市場,在他們看來,就為了幾百萬貫的錢財便要改變現行的製度,這實在是一件很不合算的事情,宋朝又不缺這筆錢,同時這筆錢對於宋朝來說,並不算大,可對於那些接受禮物的番邦來說,卻是一筆很大的數字,足夠他們的國王在汴京城買上一盒金銀首飾帶迴去做國寶的了,這樣一來,既能拉攏這些地方王公,讓他們真心實意為宋朝效勞,同時也能促進汴京城的商業貿易,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麽,所以在這一點上同意徐清的人還真是不多。


    這也讓他很是無奈,而因為兩邊說的都有些道理,隻不過徐清更加注重宋朝的發展,而那些人則更加注意宋朝海外殖民地的發展,希望能夠挪用一筆資金來開拓宋朝的海外市場,總的來說,都是希望宋朝好的,所以徐清的意見也就一直被拖著,在議論沒有得到一個共識之前,顯然趙昕不會同意任何一方。


    可這並不代表徐清就放棄了,他可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隨著宋朝的財富增加的越來越快,徐清的擔心也就越來越重,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社會財富的增加,必然會讓人們從對於衣食住行這樣的剛需中解脫出來,開始追求精神上的生活,而到那個時候,無數的主義和思想必然會誕生,尤其是在宋朝這樣一個政治清明,並不反對百姓討論政治的環境之下,思維的活躍將遠遠超過當時歐洲工業時代時期的思想發展,到那個時候,各種各樣的起義、革命以及社會的矛盾必然會比現在衝突的多,那個時候,作為中央朝廷,就必須要有足夠的錢財去度過這些難關。


    無論是打仗還是福利製度的維護,這些都是需要錢的,還有科技發展,這也需要錢,若是能夠多投入一些錢進入科研之中,那麽科技的進步哪怕隻是進步一年的時間,對於徐清來說也是一件十分值得的事情,此時的工業時代已然走過了十二個年頭,對於蒸汽機的應用也是越來越多,可是人們所使用的蒸汽機,依舊隻是十二年前的那一台,隻不過稍微有些改進而已。


    可以說現在所有的發明創造都是建立在蒸汽機基礎之上的,而蒸汽機無疑是一個不太好的動力係統,同時掌握起來也並不困難,許多其他國家,此時也紛紛掌握了蒸汽機的建造,再加上在這十年的時間裏,宋朝的商人們著實也快把蒸汽機所有的應用都快找出來了,所謂的科技發明也是越來越少,這種狀況對於宋朝來說無疑是十分不利的。


    因為這代表著科技瓶頸開始出現了,這將會極大的限製宋朝經濟的發展程度,同時也會打擊人們在投資應用上的積極性,這對於一個社會來說,無疑是十分嚴重的問題,可在蒸汽機基礎上的內燃機卻始終沒有發展出來,對於內燃機,徐清也是根本不清楚,隻是知道這樣一個概念。


    相比起蒸汽機來說,內燃機要更加方便攜帶,它的體積要比傳統的蒸汽機小好幾倍,同時不需要像蒸汽機一樣依靠燃燒煤來煮沸水,產生蒸汽帶動軸承的方式來驅動機器,隻需要將柴油或者是汽油進行燃燒,然後產生熱能直接轉換為動力的發動機,主要分為柴油機和汽油機,他們在能源的利用上,相比起蒸汽機來說,要提高20右,這是因為內燃機直接依靠熱能進行驅動,而蒸汽機則是要煮沸水然後進行驅動,從熱能轉換為壓力,然後變成動力,力在轉換的過程中消耗極大,相比較起來內燃機在效率上,無疑要高出了許多。


    而且相比較蒸汽機用煤來作為燃料,內燃機所使用的石油能源無疑要更加高效,同時相比較蒸汽機那巨大的提醒,內燃機無疑要小得多,畢竟蒸汽機除了要一個燒煤的地方之外,還要在準備一個燒水的地方,兩個聯動才能帶動機器,而內燃機則不需要,這對於水資源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保護,同時也能讓工廠進入許多缺水的地方,對當地的發展做出一係列的貢獻。


    同時內燃機還是汽車、火車、摩托車、工廠等設備的重要組成部分,蒸汽機那巨大的體型除了能夠裝在火車上外,其餘地方是跟本不可能的,而隻要有了內燃機,便能將他們裝在汽車上,這將能極大的方便人們的出行,同時原本隻能裝下一個蒸汽機的火車頭,也能裝載一部更為強大的內燃機,以讓火車的速度得到提升,而且內燃機的技術相比起蒸汽機來說,要難得多,這也是為什麽到現在為止宋朝還沒有研發出來的原因,可是隻要一掌握,那麽其他國家想要再像之前那樣仿製蒸汽機那麽仿製內燃機顯然就要困難的多了。


    這對於宋朝的科技保密程度來說也要好得多,工廠開得多,自然工人就能招的多,提高就業率,那麽民間的氣氛就會好很多,所以內燃機的發明也是刻不容緩,隻要有多的錢,徐清都會把錢投進去,可科研這東西,就是個無底洞,你無論扔多少錢東西進去,都有可能什麽都得不到,這個時候,你還偏偏就得繼續往下扔,徐清也是如此,所以他更希望省下前來,也就情有可原了。


    此時突然被趙昕打斷,徐清頗是有些不滿,這番話他也是準備了很久說出來的,可卻沒想到趙昕竟然把話題打斷然後說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徐清頗是有些不解趙昕這個時候提徐寧幹什麽,不過徐清還是習慣性的迴答了趙昕的提問,一旁的趙昕聽過之後點了點頭說道:“哦,原來如此,那令郎可有婚配啊?”


    聽到趙昕這句話,徐清不由得一愣,他說怎麽趙昕這個時候提起徐寧來呢,原來是來當媒婆的啊,徐清看著趙昕說道:“犬子以讀書報國為念,尚且還沒有成家,陛下,難道是有什麽合適人選,要介紹給犬子麽?”


    被說破了心思,趙昕有些語塞,不過作為皇帝,害羞這種事情他是早就很難有了,沒臉沒皮,才是一個合格政治人物該有的操守,所以趙昕也隻是有些語塞而已,很快便恢複過來說道:“朕確實正有此意,朕的十三姐是朕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如今桃李年華(二十歲在古代的雅稱),母後囑托我要給姐姐找一門好親事,朕左思右想,曉得老師家的徐寧公子如今也已弱冠(二十歲),今年還中了進士,正在垂拱殿也見過他,當真是一等一的相貌,與我姐姐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了,所以便想要成全這一段姻緣,不知老師,您怎麽看?”趙昕說完之後,便睜著眼睛看著徐清,等著他開口說話。


    徐清聽說是要徐寧娶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人,徐清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拒絕,作為一個現代人,反對包辦婚姻這簡直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徐寧是一個有自己主見的人,該找什麽樣的姑娘,他自己清楚,自己何必要來給他介紹呢?簡直是多此一舉,同時若是做了駙馬,雖然身份尊貴,可是宋朝的駙馬一般來說是不可能再擔任一些擁有實權的官職了,雖然位高,但是沒有權利,這對於徐寧來說必然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徐清了解自己的孩子,徐寧一生的誌向便是治國安邦,若是讓他不能從事,整日裏遛鳥鬥雞,討好公主過日子,趙昕是絕對過不下去的。


    所以徐清開口便打算拒絕,可突然間他便想到,自己不能那麽痛快的拒絕,趙昕難道不知道徐寧的誌向麽?他肯定知道,那可是他的親姐姐,要給他自己選未來的姐夫,難道趙昕會不事先調查一下自己姐夫的性格嗎?以趙昕的為人,他是必然會調查的,既然調查了,那麽他肯定也知道徐寧是個想要當官,有抱負的人,既然如此,又為什麽還要讓他當駙馬呢?縱然那是皇帝的親姐姐,可駙馬就是駙馬,隻要成了駙馬,就必然要遠離政治,這是宋朝曆代以來的傳統,誰都沒有打破過,趙昕自然也不可能打破,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親自跟自己說希望徐寧來做這個駙馬呢?


    徐清心中能夠想到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他不想讓徐寧當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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