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太子和皇帝之間的矛盾便是宮廷之間主要矛盾之一,皇帝漸漸年老,太子漸漸長大,而群臣也因為年齡的關係和自己未來的仕途開始支持起太子來,這種種變化雖然不會宣之於口,可聰明如趙禎,又豈會看不出來,這自然讓趙禎的心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而對於死亡的恐懼,則讓他很難輕而易舉的將手中的權利放給太子去掌管,所以趙禎雖然給了趙昕太子之位,也允許他擁有聽政的權利,可從始至終就沒有把任何一個實權部門放到趙昕的手中過。


    這自然讓一眾希望扶持太子上位然後獲得權利的人心裏很是焦急,而趙昕麵對眾人的擁戴,盡管他的內心之中其實並不願意如此,可麵對著擁戴著他的人群,他也不可能拒絕他們的好意,畢竟作為一個太子,他便是這群人的領導者,而他們現在做的一切,雖然有一部分是為了自己的權利和仕途,可歸根到底,是在為了他辦事,若是他還站出來指責他們,那今後還會有誰相信這樣一個領袖呢?


    所以趙昕盡管心中很不願意見父子分裂,可事實便是兩個人越走越遠,對於這樣的情況,一眾老臣也是長籲短歎,自古以來帝王家便是最為黑暗的地方,因為這裏集中了天下的財富和權柄,即便是父與子,也絕對不肯輕易將此大位相讓,也正因為如此,曆史上才會有那麽多的宮變,甚至還有一些發展到政變的程度,便是因為這位子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而且更為讓人無奈的是,隨著趙禎的身體越來越差,支持太子的力量便也越來越強大,到一年以後,趙禎幾乎已經達到上朝不能超過一個小時以上時間的程度,這對於一個如此龐大的帝國來說,時間自然是遠遠不夠的,這自然給了太子黨們很好的時機,這一次請願的人相比起一年前,便要多上許多了,總計大概有兩百名左右的官員開始給趙禎提出請求,希望趙禎能夠讓趙昕獲得一部分權柄來熟悉國家大事。


    麵對眾臣的逼迫,趙禎的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兒,此時的他作為一個人,是很難想到國家前途命運與未來的,他隻覺得自己的兒子現在就是想要取代自己成為新的皇帝而已,可趙禎畢竟是宋朝有史以來,甚至是中國有史以來最為仁慈的一位皇帝,麵對這天下大勢,他盡管心中充斥著人倫常理之中該有的憤怒,可麵對這個國家,他還是選擇了與自己的意願完全相反的做法,那就是讓趙昕進入內閣之中,以太子監國的身份擔任殿前都指揮使和參知政事的職位。


    這個職務在宋朝可不小,是一個負責全國所有軍隊調動的職務,與樞密院這個負責全國武將的機構聯合在一起,便是宋朝全部軍隊的大腦了,趙禎讓趙昕擔任這個職務,其理由自然是不言而喻,趙匡胤以武立國,然後杯酒釋兵權將天下軍權歸於自己的手中,就是因為他知道軍隊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趙禎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第一個讓趙昕擔任的職務,便是熟悉軍隊,掌管軍隊,隻要掌握了軍隊,讓軍隊效忠於太子,那麽天下就不會大亂,由此可見,趙禎的頭腦還是十分清楚的,至於參知政事這個職務,則就更加容易懂了,作為一個皇帝,若是對於內政外交一竅不通,那麽就必然會被群臣玩弄於手掌之中,所以讓趙昕接觸政事,是作為一個繼任皇帝必須要學會的東西。


    而也是從這一刻開始,趙昕以太子身份開始監國的時代便也由此打開,而趙禎則退到二線,隻是在每個禮拜的朝會出來見一次群臣,並且聽取一個禮拜的大事之外,便不再垂拱殿麵見群臣了,平日裏的朝會將全部交由太子趙昕來處理,批閱奏折一事也暫時交給趙昕全權處理。


    可以說趙禎的這一道命令是完全將天下大權交給了趙昕,不過趙禎還是把宰相的提名權利留在了自己的手中,這倒不是他忌憚趙昕成長起來,所以不給他,而是因為趙昕此時才不過十九歲而已,放在古代雖然稱得上是男人了,可在政治上這個年齡顯然是小到可憐了,而宰相是一個國家最為重要的人才,每一個都將對國家產生十分深遠的影響。


    尤其是在工業化開始以後,為了讓整個社會達成更好的協作,單單依靠一個皇帝來處理天下大事是根本不可能的,唯有依賴宰相們來處理國政才有可能將這個國家變得越來越好,也正是因為如此,宰相的權柄便越來越大,單獨一個宰相或許還不能跟皇帝一較高下,可若是所有的宰相聯合起來,卻起碼能跟皇權相比,不落下風,由此可見這些宰相們到底有多麽的重要,這個權利,趙禎自然是不會交出來的。


    而除此之外,趙禎還把一個權利交給了以範仲淹為首的宰相集團,這個權利便是封駁之權,其作用便是隻要宰相們認為趙昕在奏折上的批示是有問題的,就可以將這封奏折重新發迴到趙昕那裏,讓他重新批駁,而不需要去執行這個命令。


    這項權利無疑是非常重要的,在北宋的官僚體係中,原本宰相們其實就擁有這個權利,可是這個權利就從來沒有被人們用過,可以說是官場上一個秘而不宣的潛規則。而現在,趙禎光明正大的提出了這一點,也就是說他們便擁有了使用這項權利的機會,並且趙禎還將這個權利擴大了,原本隻是宰相不同意才能封駁,而現在隻要有三位副宰相覺得奏折中的內容不妥,便也可以封駁,這項權利無疑就十分的大了,原本能夠跟趙昕抗衡的人隻有宰相,而現如今趙禎的一道命令,卻讓趙昕在政治上需要交手的敵人瞬間從一個變成了十一個,這無疑是在削弱趙昕的權利了。


    至於宰相們會不會因為趙昕未來將會成為皇帝而不敢對他使用封駁之權,這一點趙禎是一點也不擔心,一來自己挑選的這些宰相,無論是保守派還是革新派,幾乎都是正人君子,事關底線之事,便必然不會放任不管,二來這些人也幾乎都已經位極人臣,到了頂點,也不需要向那些底層的官員那樣討好趙昕來獲得權位,再來宋朝畢竟是一個文治的國家,刑不上大夫是宋朝的治國理念,並且貫穿兩宋,對待士大夫,幾乎都十分的寬容,若是趙昕登基以後便要報複這些人,則必然會在史書上留下一個罵名,更為關鍵的是,在這個宰相集團裏,可還有他的老師徐清啊。


    處罰自己的老師,這是趙昕萬萬不敢去做的事情,也正是因為如此,趙禎才敢下這樣一道命令,而在這道命令之後,趙禎就徹底淡出了宋朝的政治舞台,開始退居二線,將養天年了,不過他並沒有直接走下舞台,隻是站在了角落裏,依舊以皇帝的身份統治著這個浩大的大宋帝國。


    趙禎的逐漸落幕自然讓一眾老臣很是心酸,可又想到脫離國事之後或許趙禎也能夠安心養病,說不定未來還有好的一天,可一想到要是趙禎好了以後又想把權利從趙昕手中拿迴去到時候朝堂之上又要掀起多少的風雨而感到擔憂,就在這樣的複雜情緒下,一個時代緩緩落幕,一個新的時代開始緩緩開啟。


    東宮,相比起皇宮來說,要顯得小了許多不過其中的繁華絲毫不會輸給皇宮,這裏是曆代的儲君所居住的地方,能夠住在這裏的人,便隻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而現在徐清便站在這東宮大門口,向著東宮大殿走去。


    作為太子的老師,徐清對於這裏簡直比對自己的家還要熟悉,畢竟他自從成為三司使兼太子少傅之後,在家裏待著的時間就很少了,而他的宅邸又大到恐怖,簡直就是一個人造園林,其麵積相當於蘇州拙政園的三倍,相比起後來宋徽宗的艮嶽來說則是其三分之一,非常的大了,其中亭台樓閣總計不下兩百座建築物,房間總數則是在兩千間房屋及以上,傭人數量徐清並不是特別的清楚,大概在五百到六百人左右,甚至在整個徐府之中,還有兩個人工湖和一座假山,絕對稱得上是麵積廣大了。


    而這在汴京城的有錢人裏甚至還不能算是拔尖的,那些富商們的園林以及那些宰相們的房子,還有那些地方土豪們的園林,那可是一個比一個大,整個汴京內城之中,達官顯貴們所占的房子大概就差不多整個內城的四分之三了,徐清的房子在其中,甚至連前十都排不進去。


    這也是工業化之後的一種風俗,隨著財富的空前增加,人們享樂的興趣就越來越大,徐清縱然不喜歡享樂,可是在家裏迎來送往之間,一個太小的房子總是會讓人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再加上自己的夫人也希望能夠擴大宅邸,所以徐清便就將宅邸擴大到了如今的模樣,其中金銀之樓都有五座以上,即便是在夜晚,也會因為月光而大發光芒,絕對稱得上是奢侈了。


    這或許就是工業化帶來的壞處吧,不過這些巨大的園林倒也有個好處,就是汴京的綠化非常的好,整個城市之中猶如森林一般非常的漂亮,而在內城之外的外城則是少有綠色的植物,大多都是成片成片的房子,再往遠處則綠色更少,高樓大廈幾乎占據了視野,這便是如今汴京的格局,越外麵的人越窮,住的越高,越有錢的人住在越裏麵,住的越矮,但是所占據的土地卻非常的廣大,貧富差距的日益擴大,這也是如今的北宋遇到的重大問題。


    此時的徐清站在東宮之下,看著那高大的宮闕,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以前他來到這裏,看到的除了打掃衛生的太監之外,便是宮女了,除此之外很少會有官員站在這裏,可是現如今,這裏卻猶如成了官員們的地盤似得,在東宮外排起了一條長長的線,看的徐清是目瞪口呆,他可真不知道這汴京城裏,竟然還有那麽多的官呢。


    不過看過之後,徐清也就把心裏的情緒掩藏了起來,直接向著台階上走去,他作為大宋的副宰相,還作為趙昕的老師,自然不需要像這些低品階的官員那樣站在門口慢慢的等,所有的二品以上官員,都允許直接進入東宮的權利,徐清自然也不例外,站在大門口,等候了一小會兒的時間,一個白色麵孔的太監就走了出來讓徐清進去,這是一個典型的歐羅巴人種,也就是說,這是個白人。


    而現如今的皇宮之中,太監們很大比例都已經開始使用殖民地人口來充當了,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自從宋朝的殖民地開始在世界各地展開以來,加上經濟的快速發展,導致的一個好結果就是宋朝的窮人家庭開始快速的減少,已經很少有人自願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宮裏去當太監了,這也是必然,虎毒不食子,要不是逼上了梁山,誰又願意把自己的孩子賣給官家呢。


    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導致讓孩子賣身的意願開始大規模的下降,再加上人本思想隨著經濟發展自然而然的就開始在民間傳播開來,對於這種極度殘忍的宮廷手術,自然招致了許多的非議,可是皇宮就是皇宮,是絕對不允許皇帝以外的男人進入的地方,為了平衡兩者,雙方就各退一步,從此以後皇宮之中的太監隻能招募殖民地的人來當,而宋國百姓則不能再被送入皇宮之中,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如今的皇宮之中,幾乎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宦官,都是各色人種之人了。


    “大人,殿下請您進去。”那太監笑眯眯的說道,臉上是一臉的謙和,徐清拱了拱手便走了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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